第10章 ☆、08
08
對于餘荒突如其來的問題，王季軒一楞，怔怔地望着餘荒，小小的個頭，溫溫柔柔的性子，卻是有股說不出來的魄力，或者說，是敏感度。
病房門口，許久不見兩人進去的孫倩挺着大肚子站在那，張望着他們兄妹倆。
王季軒不做聲，餘荒撇撇嘴，繼續追問：“是嗎？真的遇到什麽問題了嗎？為什麽不告訴我？好歹我也算是半個王家人啊。”
餘荒的聲音清脆，不高不低，孫倩扶着高.挺的肚子緩步走餘荒身邊來，伸手拍了拍餘荒聳拉下去的肩膀。
餘荒側臉，眉頭緊皺，看着嫂子。
孫倩搖頭，眉頭也是一皺，眼珠兒轉了一圈，才柔聲道：“阿荒，我和你都算是王家的半個人，而我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的性命，而我，更要保護好我肚子裏的孩子。現在你要知道的是：你王叔叔出車禍，并非意外。如果你真心為你王叔這件事感到內疚抱歉，那你首要做的，就是答應顧家這門親事，把自己嫁出去，入了顧家，你才是安全的。”
餘荒瞪着眼看着徐徐道來的孫倩，腦袋蒙了。
王季軒望了妻子一眼，同着也拍拍餘荒的肩膀，如賦重任：“只有你安全活着，如果我們都出了意外，你才有能力幫我們王家找出真相。小妹，我爸媽絕對不會害你，順着他們的意思去，嫁進顧家，你才有顧家勢力做靠山。”
——
C市。
顧修遠正在整理明天上課要用的文件，夜幕降臨。房間裏的大燈開着，他戴着護視眼睛盯着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文件，桌前擺着一杯還在冒煙的濃咖啡，正入神，手機就響了。
一陣熟悉的手機系統自帶短信鈴聲。
顧修遠挪動鼠标的動作一停，往手機那一瞥，是顧夫人的短信。
顧修遠摘掉鼻梁上架着的金框眼鏡，閉上眼，食指中指并着揉了幾下兩邊的太陽穴後，才拿過手機來看。
短信不長不短，語氣卻比平時來得嚴肅認真，顧修遠只看幾眼，一陣出神，臉上淡然的神情突變得嚴肅起來，眉頭習慣性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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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出事了，那女孩叔叔車禍截肢，報複已經開始了。修遠，不是媽媽逼着你去結婚，那女孩不錯，你也老大不小，收收心定下來吧，幫幫他們王家，算媽媽求你了。”
短信內容顯然有些沒頭沒尾，什麽是厄運，為什麽要幫忙？
顧修遠把手機丢到一邊去，也沒回短信。再次閉上眼，一下一下揉着眉心。
憑什麽要以犧牲自己的幸福為代價，幫助毫無關系的人？
——
餘荒連着請了兩周的假，也是把去年沒休的年假一起算上，大半部分時間都用在醫院，照顧王叔叔。
王叔叔左邊空蕩蕩的大腿，總讓餘荒內疚一陣。
孫倩的臨産期将至，王季軒已經安排孫倩入婦幼醫院待産了，除了頭一天王季軒和孫倩來看過王叔叔外，接下來的日子，王阿姨已經下了逐客令：帶着你媳婦離開，不許再來探望。
王家開始一系列神神秘秘沒頭沒尾的舉動，餘荒看着心急，卻又不敢多問，她是知道問了也沒有結果，反而會讓王阿姨更加小心謹慎防着不讓她知道任何事情。只能讓自己當着什麽也不知道，這樣反倒能多多少少知道點眉目。
她和着王阿姨輪流照顧王叔叔，平靜度過了頭幾天。
四天後，王阿姨帶着煮好的飯菜來醫院接班，王叔叔好轉得快，已經能半支撐坐起來看報了，他比餘荒先王阿姨進來的身影，放下報紙，渾厚地聲音朝王阿姨來一句：“今天帶什麽好料的過來？”
餘荒正在給王叔叔掰橘子皮，聞言，扭頭往門口看，果真看到王阿姨提着保溫瓶從門口進來，臉色有些憔悴。
病房裏的椅子每床只有一把，餘荒起身給王阿姨讓座，對床的那位病友的家屬也在，王阿姨和對方打了聲招呼，就這餘荒讓出來的椅子坐下，把保溫瓶遞給伸手來接的餘荒，對她道：“今天炖了雞湯，家裏廚房鍋裏還有，你回去熱熱盛出來喝。”
餘荒嗯啊點頭應了一聲，拉着保溫瓶放在床旁桌上，擰開蓋子，把裏頭的飯菜一一端出來，是剛做好的飯菜，保溫效果也好，盛出來時還冒着熱氣。
餘荒拿着湯勺筷子去洗手臺沖洗了一遍，甩幹水，折回病房。
王阿姨搬着椅子靠近床頭，正和王叔叔不知在談些什麽，見餘荒進來後，聲音頓的戛然而止。
餘荒放緩腳步，把湯勺筷子放到碗裏，王叔叔病床上的飯桌已經支起來了，餘荒動手正要把飯菜都端上去，王阿姨卻站了起來。
伸手止住餘荒的東西，“我來吧，你先回去吃飯。”
餘荒微擡頭看了王阿姨一眼，王阿姨只點了個頭，伸手過來把東西接走端了過去。
餘荒兩手空空的，讪讪收回手。
王阿姨動作利索的把飯菜擺好，碗筷遞給王叔叔。
餘荒走到另一邊去，簡單收拾了下包裏的東西，背上包，準備回去前和王叔叔王阿姨告辭了一聲。
王叔叔吃着飯，點了頭，讓她注意安全。
餘荒笑笑。
走出門幾步，還沒到電梯口，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還有叫餘荒名字的呼喚聲。
餘荒停下步子，扭頭去看，是跟出來的王阿姨。
“怎麽了？”餘荒一陣疑惑，稍皺了下眉，問對方。
王阿姨的步子匆匆，本就憔悴的臉龐帶上了些許焦慮，腳步在距離餘荒幾步遠處停了下來。一臉的欲言又止。
餘荒下意識低下眉，抿了下唇。垂至雙腿側的雙手無意識地揪着衣角……
“你和幼兒園那邊請了幾天假？”王阿姨頓了幾秒後，開口問餘荒。
“倆星期。”餘荒擡起頭，對王阿姨伸了兩根手指出來。
兩周不去幼兒園，孩子們會想念她嗎？
王阿姨點頭，“你下午要是有空就是把假銷了吧，這裏你王叔叔我來照顧就行，你安心去上班。”
突如其來的決定。
那瞬間，餘荒直瞪瞪地看着大夫的臉，露出怎麽也抓不住要領的神情。可又像已經知道對方會說這些話的樣子，驚訝過後，恢複平靜。
她動了下眼角，身後的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起來。
“嗯，我下午就去銷假。”她順從，答應，沒有反駁甚至質疑王阿姨的所有說辭。
王阿姨欣慰地點頭，也并沒疑惑餘荒爽快答應的舉動，只揮手讓餘荒快上電梯，“路上注意安全。”
——
餘荒真的一聲不吭要去銷假。下午幼兒園下課放學時，她已經到園門口了。
園長估計這會兒還在忙活，餘荒沒有直接上去找園長，而是轉了個方向到大廳裏去，大廳電視機裏放着卡通節目，一群還沒等到家長來接送的孩子有的搬着板凳看《史努比》，有的團圍在一起玩游戲。
熱熱鬧鬧的。
今天整頓秩序的是小班的老師，和餘荒算是點頭之交，餘荒進來時幾人也只是打了聲照顧，不是一個辦公室的，自然不知道餘荒請假的事情。
倒是小朋友堆裏顧玥穎小朋友眼兒最尖，她正規規矩矩坐在板凳上看電視，突然一個回頭，萌大眼兒一亮，瞧見了餘荒的身影。
餘荒也瞧見了她。
那鵝黃色衣裙的小家夥蹭的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邁開小腿兒就往餘荒身邊跑過來，邊跑還邊囔囔：“餘老師！”
餘荒立馬往她那多走了幾步，彎腰下去，正好接住奔跑過來的小家夥，接了個滿懷。
“餘老師餘老師！”玥穎高興得叫囔不停。
餘荒笑着，給孩子順了下有些淩亂的頭發，輕拍她小臉頰，“最近有沒有認真上課啊？沒有給藍老師闖禍吧？”
餘荒半吼小朋友，這次她請假，蘋果班是藍胡朵幫着帶的。
小朋友笑得甜甜的，搖着頭和餘荒抱怨：“沒有，藍老師好兇，我們都很乖，我沒有和黃莉莉搶玩具！”
餘荒的笑容一僵：“……”動手輕輕捏了孩子嬰兒肥的臉頰，好氣又好笑：所以敢情是她平時太溫柔了所以孩子們才經常闖禍咯？
——
蘋果班幾個還沒接回家的孩子也圍了過來，揪着餘荒的衣服直問她什麽時候回來，囔囔着想念老師了。
餘荒笑得嘴都僵了，雖知道這群孩子人小鬼大的，但心兒卻是甜的。
外頭傳話的老師進來叫了顧玥穎的名字，玥穎奶奶來接孩子了。
顧玥穎正揪着餘荒的手，稚嫩的童聲在和她彙報最近上課她的表現情況，末了還不忘讨好餘荒一句：還是餘老師上課好，老師您教的珠心算我都聽得懂，藍老師教的方法我不會算。
餘荒摸摸孩子的腦袋，站起身，拍拍她後背，“你奶奶來接你了，快回去吧，明天老師就回來給你們上課。”
顧玥穎當下自然點頭道好，背好書包後剛準備和方才進來傳話的老師一道出去，那傳話老師卻突然和餘荒說了聲抱歉：“我先去趟廁所，你帶孩子出去吧，就鐵門外那個穿棕色裙子的貴婦人。”傳話的小班老師捂着肚子，握了下餘荒的手，還不忘和餘荒笑笑，“奧迪旁邊那個。”
餘荒：“……”
——
餘荒其實是不願意幫這個忙的，只是看着那同事一臉的痛處，捂着肚子的模樣。同為女人，對方不多說，餘荒也能理解。
算是舉手之勞，雖然不太願意這麽快就見到那個所謂的顧夫人……
顧玥穎一蹦一跳走在前頭，餘荒走在後頭。還沒到鐵門口，前頭的小朋友就扯着嗓子朝鐵門外叫囔着：“奶奶！”
餘荒放緩步子，順着孩子的目光望去，只一眼，餘荒是一頓。
确實是個貴婦人。
雖不是同黃莉莉母親那般穿金戴銀，只是一件簡單的棕色衣裙，頭發一絲不茍盤在腦後，也遮蓋不了本身的氣質。臉部保養得極好，眼角因為笑容的願意露了魚尾紋出來。畢竟是做奶奶年紀的女人了。
那貴婦人回應小朋友的呼喚。
守門的老師把鐵門打開，顧玥穎已經三步兩步跑到貴婦人身邊去了。
餘荒停止下步伐。
遠遠看着她們。
距離得有點遠，餘荒看着小家夥不知和奶奶說了什麽，那貴婦人突然轉頭，往餘荒這邊看過來。
而後，小朋友也同樣往餘荒這個方向看了過來，那小手一擡，直直指着餘荒。
……不用猜了，換誰也知道是在說餘荒的事。
餘荒扯着有些幹澀的嘴，邁腳三兩步往她們那走去，打了招呼：“顧夫人，您好。”
清脆的聲音，沒有拖泥帶水，也沒有拐彎抹角。
餘荒知道，顧夫人是認識她的。
顧夫人莞爾一笑，點頭，“餘小姐。”
顧玥穎扯着顧夫人的手，仰起小腦袋，“奶奶，她就是教我珠心算的餘老師！”
顧夫人同餘荒一起把目光轉到孩子身上。
餘荒笑着，顧夫人也笑了，牽着孩子的手揉了揉，反問小朋友：“最近的珠心算你都沒有好好做，奶奶要不要叫老師以後多給你出一些題目？”
顧小朋友反應倒是可愛，立馬搖頭晃腦起來，拉着奶奶轉身就要走，保證的話都說了：“奶奶，我今晚一定好好算數，爸爸不在家我也會好好做作業！我才不要多做題目呢！”
顧夫人拉着扭來扭去的孩子，兩大人相視一笑。
“那我們先走了，辛苦餘老師了。”顧夫人婉言。
餘荒歉笑，“哪裏哪裏……”
顧夫人帶着孩子轉身走了幾步，餘荒目送他們，顧夫人卻突然又回過頭來。
餘荒一愣。
顧夫人從口袋裏掏出了張紙條，帶着孩子又折回餘荒面前，餘荒怔怔地現在原地，顧夫人卻已經把紙條塞進餘荒手裏。
“這是我兒子的公寓地址。我兒子對上次的相親很滿意，希望能繼續發展下去。他現在在C市工作，托我問你是否有空過去玩幾天，如果你對那天的相親也滿意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