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絕望甜蜜(三)
? “這是什麽?”秦婉撚起那繡着一對鴛鴦的紅綢被面,對李雲道。
李雲則露出不解的表情,又取出懷裏的紙看了看,方才應道:“你這單子上寫了要買被面,我到了那店裏,掌櫃只跟我說這個好,我就買了回來。”
“怎麽,可是不喜歡?”見秦婉半天不應聲,李雲卻又輕聲問道。
秦婉猜到他必不懂這些,可又不知該如何同他解釋,于是嗫嚅了許久才掩袖道:“這個啊……是人成婚用的,平日裏不會有人用這個,這樣熱鬧的顏色,夜裏看着哪還睡得着。”
聽她這般說着,李雲竟也不再做聲,只垂下睫羽半遮了眼眸,而他的臉上也亦随之泛起微紅。
“這個還是收起來吧。”秦婉雖這樣的說着,可覆在那紅綢被面上的手卻不曾移開,指尖反複摸索着那對繡工精致的鴛鴦,微垂的眼簾中不知是歡喜還是失落。
閨閣中的女子,有哪個不歡喜這些美麗精巧的東西?
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原本她早該出閣了吧。
娘家裏會備下這樣一床鴛鴦錦被作為嫁妝,随她的花轎一道擡入夫家,承載着對未來的期冀和盼望。
對于每個女子來說,都會擁有的簡單快樂,于她卻是如此遙不可及,唯有寄望于來世,能生在一戶普通人家,只是不知她心裏的那個人是否願意投生在她近處,與她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秦婉握着被面,心裏忽然生出這些遐思,不覺已露出小女兒家的情态,雙頰緋紅的偷觑坐在身側的男子,卻又怕被他瞧出心事,只将目光止于那雙常年握劍,卻格外修長白皙的手。
正當出神之際,她卻覺到一陣暖意覆上了手背,收回魂思去看,才發現是李雲握住了她的手。
她于是擡頭,朝他頭去詫然的目光,竟見他片刻不離的鎖住了她的雙眸,透出無限情思的對她道:“我們成親吧。”
“啊?”秦婉睜大了雙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的話。
李雲卻将那灼然目光停留在她的眸上:“我從不曾奢望能有一個家,可是自從遇到你開始,我卻時常有這念想,若是能有一個家,有你這樣的妻子,該是何等幸事。”
縱使他的話就這般真切的在耳邊,可秦婉卻還是有種恍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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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的攥緊了手中的錦緞,令那交頸的鴛鴦也随之皺起,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眸,地低下頭道:“可是我……”
這段時日,雖知曉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可她和李雲卻像約好了似的,絕口不提中毒之事,只是沉溺在這為數不多的快樂之中。
起初的時候,李雲也說過要想法子治她身上的毒,可秦婉早自太醫那裏得知,這毒在當世是沒有解的。
既然早晚都是要走的,不若珍惜這最後的時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做喜歡的事,她一直不覺絕望,如今卻又不得不重提。
然而不等她說出口,李雲卻已阻止了她後面的話,忽的傾身将薄唇覆上她的唇瓣。
一時間他的氣悉充滿了呼吸之間,令她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秦婉整個人都怔住,徹底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這段時日裏雖然與他親近,可到底不曾親近至此,甚至她從來不曾和任何男人有過類似的接觸。
這感覺很奇妙,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
軟軟的潮濕的觸感明明應該是讓人安寧的,卻一點點掠奪了她的呼吸,讓她只能依賴于他,攥緊這救命的稻草,慢慢往水裏溺去。
她的心更像是不受控制一樣就要從胸口跳了出來,那劇烈的鼓動簡直讓她快要承受不了。
待到這一吻結束,秦婉已然像是被仍在了岸上的小魚,陣陣輕籲的伏在他胸前,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看到她這樣子,李雲的呼吸也變得促狹,凝視她的目光仍焦灼着,卻還是按捺下來。
他抵着秦婉的耳際輕語,高挺的鼻梁輕蹭過她的耳珠:“你可願意?”
那微膩的聲音與平日裏的冷肅簡直判若兩人,仿佛還帶着方才的餘韻。
秦婉早已是七葷八素的狀态,哪裏還記得他問的到底是何事,只被他勾起下颌引誘着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李雲竟果真提了一對紅燭回來,看向秦婉道:“昨日你應我的事,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辦了吧。”
秦婉這才意識到恍惚之間已經把自己給賣了,可想到他這樣急多半是擔憂她等不到更遠的時候,心下一邊為他的心細而感動,一邊又為自己不能長久與他在一起而覺悵然。
無論如何,一想到自己将要成為他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她卻又禁不住滿心歡喜,于是仰起頭,迎向那雙她無比眷戀的眼眸,笑着應道:“好。”
這婚禮的過程十分簡單,也沒有任何賓客的參與。
他們二人執着彼此的手,共同點起紅燭,對着天地許下諾言,飲下合卺酒,再絞下一縷發絲變成同心結,便算是禮成了。
面對着本該是高堂的位置,秦婉握緊了李雲的手道:“還記得我爹說過,我娘最喜歡骁勇善戰又面容俊美的男子,若是她看到你,一定歡喜得緊。”
誠然她這誇贊令李雲很是受用,當她湊到他近前仔細凝視他好看的側臉時,見他薄唇微彎,眸子裏也浮現笑意。
她便又繼續說道:“只是我這副模樣,不知道你的娘親能否入得了眼。”
原本是無心之話,她只是出于一個待嫁女子的本能,擔心夫家對自己的看法,可話一出口卻又後悔得不得了,怨怪自己不小心又觸碰他的痛處。
果然他臉上的笑意忽然凝固。
正當秦婉想着說些什麽來彌補的時候,卻聽他道:“我娘在我剛記事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是我爹殺死了她,就在我眼前。”
他語調平靜的說着這從不曾向人提起的不堪過往,分明多年以來他都隐藏得很好,因為在這殘酷的世界裏,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惜,也不會有人憐惜,可在她的面前,他卻莫名的就将這個秘密說了出來。
他的爹殺死了他的娘,他是殺人犯的兒子,這兩件事如同烙印打在他的身上,永遠也洗刷不掉,可想想現在,雙手同樣沾滿血的他又和父親有什麽區別?
勾起那些過往,李雲又陷入到無法自拔的痛苦之中,不覺蹙緊眉宇,雙眸又恢複了慣有的冷峻。
他并不知道,他所說的字字句句都如錐刺紮進秦婉的心裏。
秦婉看向他,又自那雙眸中看到了無盡的悲傷。
她忽然心下一動,傾身用雙臂将他攬住,輕擁着他道:“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真想回到過去,抱一抱小時候的你,那樣你眼中的悲傷會不會就因為我而少一些。”
她這樣說着,感覺到懷裏的人微滞了滞,許久的沉默之後,他的聲音竟果真散去了些許的痛苦,輕喃道:“現在也不遲。”
“咦?”秦婉一時沒反應過來,松開雙臂看向他的雙眸。
李雲卻側過身來,緊緊将她擁進了懷裏。
他将面容埋進她的肩窩,溫暖的呼吸在她的蝴蝶骨渲染開來。
而後一個悶悶的聲音道:“會喜歡的。”
秦婉怔了怔,又聽他道:“若是知道我娶你為妻,我娘一定會很高興。”
秦婉明白過來,頓時雙頰緋紅,羞赧的回擁住他。
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他,怎知下一刻,他卻忽然擡首,毫無征兆的輕吻住她的雙唇。
柔軟的觸感逐漸深入,和昨夜類似的眩暈感再度襲來,只片刻間,秦婉便迷失了心魂。
然而有了昨日的經歷,她卻不再只是緊張的僵硬着,亦學會了生澀的回應。
她偶爾的主動卻勾起了李雲埋藏在心底的玉念,令他控制不住的收緊雙臂,恨不能與她融為一體。
秦婉并不知曉這些,只覺他柔情之餘,卻也變得蠻橫了許多。
這一吻也比之前持續得長久,直将她身子裏的空氣榨得一點兒也不剩卻還依衣不舍的未有放開之意。
偏生她也沉溺在這彼此交纏的氣悉之中,腦子裏已是一片白茫茫、軟綿綿,滿心滿眼都是他,除了他什麽也感覺不到,什麽也無法思考。
也不知過去多久,她才終于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然而急切呼吸之時,那忽然移至她耳際的吻卻讓她下意識的連忙咬緊了唇。
實在是越來越奇怪了,像是被他種下了千萬的蟲蟻在身子裏一樣,自與他相觸的地方為伊始,沿着血脈蔓延至她的心尖上。
秦婉難奈的攥緊了他的衣袍,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覺得很難捱,卻又怕他下一刻就要扔下她離開,心也似懸在半空,不上不下。
這窘迫的境況并沒有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改善,相反那折磨人的薄唇更蔓延到了她的頸項間,而後繼續下移。
甚至不曾示于人前的嬌嫩肌膚,被他用這般親昵的方式觸碰,秦婉的身子都開始微顫,凝脂般的肌膚也因羞赧而泛起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