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府婚禮(一)
? 秦婉穿過摩肩接踵的人群,來到熱鬧繁華的渡口邊。
各式各樣的船只,密密麻麻的停滿了河岸。
來往的人們,或是北上的商隊,或是風塵仆仆的旅人,都聚集在這裏,有等待船只出發閑談的,也有和船夫激烈議價的。
秦婉挨個兒将近前的那幾艘船掃視了一遭,看中裏面較大的一艘,正要上前向船夫探問這船能不能乘馬,再問個價格,不想卻被人捷足先登。
之前數名錦衣佩劍的年輕男子從另外一個方向而來,到那船夫面前,卻并非是要坐船,而是找船夫問話。
秦婉不禁松了一口氣,盤算着等他們走了她再上前去,卻見其中一名男子自懷中取了一張畫像出來對船夫道:“可曾見過這位女子?”
由于隔着些距離,秦婉看不清那人手裏的畫像是個什麽樣子,卻自他的話中聽出了京城口音。
她便不由的多看了兩眼,竟發現那些人佩劍上的紋飾有些眼熟,想了想赫然發現那正是東宮親衛的标志。
該不會這些人就是太子殿下派來接應她的人吧。
秦婉這樣想着,下意識的又往他們跟前靠近些,想聽到他們說什麽。
那船夫接過畫端詳了片刻後,皺緊雙眉搖了搖頭,這時候目光卻不經意間掃過秦婉,忽然就眼露精光,指着秦婉道:“這這……這不就是畫上的小姐。”
那幾名男子立刻回過頭來,秦婉定睛一看,其中幾位果真有些眼熟,确實是在東宮見過的。
她于是主動上前與他們打招呼:“幾位大人可是從京上來?”
其中一位男子立刻認出秦婉,抱劍對她行禮道:“主上命吾等接應小姐,吾等趕至大漠卻未尋得小姐蹤跡,便順着回京的路尋到這裏,總算是找到了小姐。”
秦婉亦欠身回了一禮:“見過各位大人。”
她話音才落,擡頭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自一艘船中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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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今日未着朝服,只穿了一身普通的常服,烏發也只是半束進冠裏,卻絲毫不減翩翩佳公子的氣度。
他似乎剛和船家說好了價格,一見到她,便像被人點了穴般僵在了船尾處,任由船身左右晃動也毫無所覺。
“阿婉!”他激動的朝岸上撲上來,吓得那船家連忙撐着船杆大叫:“爺慢些,小心翻了船!”
見他一只腳已經踏上岸,船卻有随波移走之趨勢,眼看就要落入水中,秦婉忍不住被逗笑,連忙上前拉了他一把。
顧子陵卻順勢攥緊了她的袖子,對她好一番查看打量,關切道:“這一路可有遇上危險?可有受傷?可有被人欺負?”
他說得甚是忘情,眼睛裏盡是秦婉一人,哪裏還有點兒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秦婉于是有些尴尬的抽回袖子,對他道:“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麽?”
見找到了她,那些親衛的臉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待到她和顧子陵寒暄罷,便讓出路來做出個請的姿勢:“請小姐上船,主上還在京中等着小姐。”
秦婉心裏卻還惦記着李雲,于是對他們道:“你們先去船上等我,我還有件小事,去去就來。”
說着她轉身便往來處行去,可是舉目四望,茫茫人海之中哪裏還有李雲的身影。
她于是擡眼又往周遭仔仔細細搜尋了一遍。
只要是他在,無論是什麽地方有多少人,她都能一眼将他自人群中認出。
對于這一點,秦婉十分确定。
可是此時,她将整個渡口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找不到那一人一馬的蹤影。
站在她身後的顧子陵見她朝遠方怔然望了許久,終于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角道:“阿婉是在找什麽?有什麽事不如我陪你去。”
秦婉才回過神來,意識到李雲多半是看到了這些東宮親衛,所以離開了。
雖說他會這樣做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未能與他道別,秦婉心裏竟莫名有些失落。
她轉身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假裝無事的答道:“沒事了,走吧。”
臨上船前,她卻又忽然想起什麽,對顧子陵和親衛們道:“對了,有一事需得盡快傳書禀報太子殿下。”
……
自上了船後,顧子陵就沒歇下,一直對她問東問西。
原來他一聽說秦婉随和親隊伍去了邊關就立刻收拾包袱出發,和太子殿下派出的親衛一起來尋她,只是一直尋到邊關大漠都沒尋到她的蹤影,這才不得不折返回來,沿着進京的路找過來。
“若知道會讓你陷入這些危險的事情,我一定不會把你送進蕭府。”顧子陵嘆息着,仍然在為過去的選擇感到懊悔。
原本對于隐瞞太子之事上,秦婉對他有所怨怪,可想想即便不是如此她也幾乎沒有別的選擇,又見他一臉沮喪的表情,便只得放下一切反過來安慰他。
改走水路之後,從這裏到京城的路上輕松了許多,有顧子陵一路的照顧,路途倒也不算無趣,只是秦婉時常忍不住想起李雲,也不知他是不是順利的抵達京城,與她們走的是不是同一條路。
一到京中,秦婉便直接被送去面見太子殿下。
見她安然歸來,太子的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對她道:“你的書信本宮收到了,已經派人趕往邊關大漠,相信這一次會有收獲。”
秦婉亦欣然點頭,心中暗自祈禱,希望這一次的消息能夠對攝政王造成威脅。
一遇上東宮親衛,她便将在邊關大漠的所見寫成書信交給他們。
他們中的一人立刻快馬加鞭,連夜将和親嫁妝中藏有兵器的消息告訴了太子殿下。
此番太子殿下與秦婉的見面十分匆忙,兩人并未多聊,秦婉只是簡單彙報了第二次進宮後的情況便辭過他回了蕭府。
到了蕭府她才知道蕭嚴因為思念女兒過度,得了急病,這兩日正閉門修養。
怕見着自己愈發勾起他的憂思,秦婉便未敢前去探望,只找人帶了話去表示問候。
正當她準備回自己屋裏歇息時,原本應該趕往東宮當值的顧子陵卻跟了上來。
秦婉便問他道:“你怎的還在府上?”
顧子陵答道:“我同太子殿下告了假,這段時日的畫都在蕭府上完成再送去東宮,這樣我就可以待在蕭府看着你,省得你又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秦婉對此十分無奈,卻也無從阻攔,只得随了他去。
後來,顧子陵果然将作畫之事都搬到蕭府上來做,還每每邀請秦婉一同探讨。
這段時間,蕭嚴患病,攝政王和太子殿下都沒有什麽動作,秦婉便與他每日讨論作畫之事,得空時一起賞花出游,倒過了一些清閑的日子。
這一日,顧子陵又來邀秦婉,問她道:“過兩日周府上公子娶親,發了庚帖給我,你可要同去?”
秦婉本對這些事情無甚興趣,可一聽是周家,便問道:“哪個周府?”
顧子陵道:“自然是光瑜大夫周大人府上。”
聽到這裏,秦婉不禁滿心懊惱,早知可以跟着顧子陵混進周府,她就不麻煩李雲了,要不他半夜突然出現在周三公子的床頭前,還不把人家吓出毛病。
想到這裏,她又覺自己應該确認一下看李雲是不是果真把信送到了,于是對顧子陵道:“好,我和你同去。”
見她答應得如此爽利,顧子陵反而驚詫,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她。
過了一會兒,秦婉卻忽然想起什麽,又問顧子陵道:“既然是光瑜大夫府上娶親,可有邀請蕭伯父?蕭伯父是否也會去?”
顧子陵卻帶着一絲尴尬的語調道:“邀請是邀請了,只是蕭大人稱病謝絕了,只叫人備了厚禮送去,想是怕見着尴尬,畢竟那周府原本是要和蕭府結親的。”
“此話怎講?過兩日周家娶親的又是哪位公子?”秦婉忽然緊張起來,語速急促的問顧子陵道。
顧子陵對她忽然的表情變化感到不解,答道:“這周家三公子和蕭家小家原本是定了親的,卻不想聖上下旨命蕭小姐和親西番,這才取消了婚約。如今要娶親的正是這位周家的三公子,雖說在太子殿下的撮合下,周家三公子迎娶廬陵郡主也算是各得其所,但畢竟有這一層關系在裏頭,多少有些尴尬……”
顧子陵還在滔滔不絕的解釋着這個中原委,秦婉的心裏卻已是百味陳雜。
她不知道周家三公子迎娶廬陵郡主是出于自願還是被迫,可是不久前還海誓山盟的心愛之人,下一刻卻與他人紅燭高駐,卧被鴛鴦,若是蕭晚婷知道了,只怕又要受不住這打擊,徹底的陷入消沉之中。
又或許這周家三公子也是一個可憐人,原本與蕭晚婷的婚事就是為了家族利益,卻承蒙天恩兩情相悅,本是無比完滿的一份因緣,卻又百轉千回,落得這個下場,如今心愛的女子還在和親路上,他卻不得不為了家族利益,去娶另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
不知蕭晚婷的那一封信,會不會在無望之中給他一些慰藉。
抱着這樣的想法,秦婉于是愈加篤定要去周府,見一見這周家的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