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地窖
一個妖嬈的女人。
紅色的、仿佛浸滿了血液的長裙。層疊的蕾絲墜下，溶入陰冷詭異的地窖，莫名地契合。束腰勾勒出纖細玲珑的腰線。往上，是與鮮紅裙裾形成鮮明對比的白晳、纖細的脖頸，精致的鎖骨，飽滿的渾圓擠出一道深深的□□，渾身充滿了□□的媚态……
鮮血與詭異同在，美麗與妖嬈并存。
她的存在，之于異性便是一種極致的誘惑。
紅色的瞳眸，濃郁的鮮血的味道，昭示着她的身份，一只純血的吸血鬼。
蘇澄看着這個一身紅色哥特風長裙的女人，莫名地生出了厭惡。就算之前親眼看到将少女挂在半空中放血的劊子手，她也沒有覺得有多厭惡，那時候她感覺到最多的是恐懼……是害怕只要喘下一口大氣便會輪到自己頭上來的恐懼……
而現在，她覺得醜……很醜很醜。立在牢籠外的，包裹着血一樣的裙裾的這個女人，她覺得她很醜……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還要醜陋……
“呵……”首先啓口的，便是一聲輕笑。
蘇澄皺眉，她望着這個女人，往後縮了縮。
她害怕。
纖長的手指撥弄着順着肩頭垂落的卷曲長發，那個女人笑着，朱唇在面上劃出一道豔麗的紅痕，“在這個地方住得還算習慣麽？我們的半個同族？”
遠遠的地方，那混身刺裸的少女還被懸在那裏，少女張大了口呼救，然而空氣裏沒有傳來任何的震動。甚至是周遭，旁觀的，同她一般被鎖在牢籠中的少女們，亦連一絲一毫的動勁也無……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搖首，連連地搖首。習慣？她哪裏習慣得了這樣的恐懼？
瞧見她的反應，女人掩唇，嬌笑的唇出吐出意味深長的話語，“別太害怕，你……不會被怎麽着……”
蘇澄的脊背已經抵到了牆角，她一點也覺察不出這個女人的善意。
塗着蔻丹的食指壓在唇上，女人低低地開口，“呀，我倒是忘了……你開不了口……”她的打開了牢門，伸出手來……大概是為了便于血仆們将籠子裏的人類女孩抓出來，所以它的內在不是很深，只需要這個女人輕輕地一探手，就将蘇澄從籠子的最裏端，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個混血的女孩瞪大了眼，遂不及防地，便對上那雙血色的眼！
它看着她，用一種極端憐憫與藐視的神情看着她，好似她不是一個人類，更不是一個吸血鬼，而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親愛的半個同族，在這充斥着血族最甘美的食物的儲藏室，你有舔食腳下鮮血的欲望麽？”她的手指劃過她的脖頸，帶着某種暗示的意味，使得少女暴露在空氣中的脖子猛得一縮！
汗毛豎立，蘇澄哆嗦着啓唇，“變……變态！”
這幾個字，讓女人幾乎變了臉色。手指順着她的脖頸繼續往下，尖利的指尖在她的膚上劃拉出長長的血痕……她甚至劃開了她的胸口，血漬溢染了她的衣裳，綻開出一朵冶豔紅花。
“唔……疼……”其實也不是疼，只是有些酥，有些麻……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低賤的半吸血鬼。”那位女性的吸血鬼一手拎着她的脖頸，一手将沾染到鮮血的指尖湊近唇邊。輕輕舔嗜，眉宇拎起，因這難以下咽的味道。混血就是混血，做不了高貴的血族也就算了，就連血液都比不上人類的少年男女……連被吃掉的價值都沒有……
将這個混血的少女抛在地上，就像随手擲開一個破布娃娃，那個妖豔的女吸血鬼立在那裏，居高臨下。輕擊手掌，不遠處的地窖大廳裏，幾道身影聞訊走近……蘇澄看清楚了他們的眼睛，有墨有藍，他們不是吸血鬼，是人類……是真正的人類……
這些天，她看到的将一個個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綁上半空放血的……是人類？是和她們一樣的人類？！
真正的人類……他們也會這樣嗎？殘殺自己的同類……
他們接近她，一步步地接近她，他們的腳步不如吸血鬼的虛浮，每一下都帶了塵世的濁氣，在寂靜的地窖中輕輕叩響。
蘇澄的手在地面上移動，腥膩的感覺粘在手上，甩不掉，她也無暇去甩。她恐懼着看着他們的靠近，她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麽，但她記得那些少女的慘狀！
“不要……嗚……不……”
他們抓住她，顯然他們對于怎麽不随意損傷他們的藝術品，而又完好地抓到人這塊兒的經驗豐富得異常……于是，這個一直哭泣着的少女，她幾乎是輕易地，就被扣住了雙臂。兩人架臂，兩人擡腿，步履輕捷地，将她放到了架子上。
這是她第一次躺上這裏。之前，她都是看着這些人将其他的人類女孩綁在這裏作事前的準備工作……她祈禱永遠不會輪到自己，可是顯然，上天沒有聽到、或者是刻意忽視了她的請求……
就懸在她的對面，那個人類的女孩雙眸被白布包裹着，此刻，那白布上的水跡斑斑，暈染了一層又一層的布匹。那個人類女孩的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它們順着她的身體曲線滑下，一滴滴地落到最下方的木桶裏……劊子手們非常懂得淩遲的藝術，一刀刀地切下去，讓同類們以最緩慢的方式死亡，供出最新鮮的血液。
“變态！變态……你們這群變态……”
從她自己身上撕下的破布堵住了她的口，蒙住了她的眼。她感覺得到空氣的涼氣，感覺得到那一雙雙的，也許屬于她半個同類的存在的手……
好可怕！好可怕！！
哥哥……哥哥！！！哥哥來救我啊……不想死，哥哥，我不想死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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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澄！？”
那一個瞬間，某國的城市街頭，蘇止的身形一滞，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
應聲回首的，不是他的寶貝妹妹，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白殊，是身份仍舊成謎、莫名奇妙地幫他的安彤雲。兩人一齊看着他，然後四處張望，沒有看到疑似他的妹妹的身影。
“怎麽？看到幻覺了？還是幻聽？”安彤雲打了個哈欠，自從下飛機，她已經幾天沒有好好睡過了。不是不想睡，而是實在沒法睡……有個戀妹狂一天到晚想着盡快找着他的妹妹，恨不得二十四小時不睡覺……
“剛才，我好像聽到小澄的聲音。”戴着墨鏡，穿着休閑衣，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的蘇止，看起來和普通的人類并無差異。
白殊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方才有沒有聽到什麽。而事實是，除了蘇止和安彤雲，他沒有聽到任何熟悉的人的聲音。
與白殊相反，安彤雲的神情倒是難得的嚴謹，“你确定你不是幻聽？”
“我可以确定。”蘇止開口，聲音裏帶了焦急，“她很害怕……她說她不想死……”
白殊再一次地想掏耳朵，他想再一次确定自己是否聽錯。是……心靈感應之類的東西嗎？他站在那裏，沒有參與進去這個與他無關的話題……事實上，他們的所有話題幾乎都與他無關。心靈感應這種只存在于二次元漫畫裏的東西，真的會出現在現實裏？
也許真的會，因為他也看到了真正的吸血鬼。
如果是真的，那麽蘇止聽到的這話表示什麽意思？蘇澄……她怎麽了？她、她是快死了嗎？不……怎麽會？前些天……前些天蘇澄還是好好的，除了不吃東西外，什麽事也沒有……
白殊沒有經歷過死亡，更沒有見識過危險。
他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普通得和滿大街嘻笑怒罵的年輕人一樣的大學生。他會為考試發愁，會因為結識了又一個朋友而高興……他太普通，太平凡，以致于對這些于他原本的生活背道而馳的生活，無法理解……
蘇澄真的遇到了危險？她真的快要死了？其實這……
“也許是真的。”安彤雲說。
白殊的心髒在這個瞬間漏跳。死亡？真的……蘇澄也許真的會死？
他沒有心理準備，一點也沒有。
“還有多久，我們才能找到吸……”他有些急切，驚惶地沖安彤雲嚷出來，他甚至忘記了這個少女在飛機上時就警告過他，踏上這片土地後，絕對不可以提到血族、吸血鬼……甚至與其有關的任何字眼！“吸……唔……唔……”
那個擁有異能的少女作出了拉拉鏈的動作，而後，白殊的後半句話便被封在了他的咽喉裏。就連蘇止，這個尤其想要找着他的妹妹的人，也瞪了過來……雖然戴着墨鏡，白殊還是感覺得到他在瞪着自己，因為他感覺到了殺氣。
三人回了旅館，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只訂了一個房間。二男一女的這一舉動在訂房間的時候，引來了酒店小姐故作平靜的異樣目光。
安彤雲攤開了她的手掌，掌心裏，翡翠綠的寶石散出微弱的光。這顆寶石，是安彤雲對他發誓用完後一定可以将它還原得一模一樣的情況下，征得蘇止的同意，這才從這對蘇氏兄妹的血族獵人母親的弓上摳下來的。
物用久了，但擁有了靈性。蘇止的母親，她身為血族獵人，她常年持有的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夥伴……比她的伴侶還适合“半身”這個稱呼的存在，這柄弓，自然能夠如她的主人一般，尋覓出它與她的天敵。
他們能夠找來這裏，這顆寶石也占了小半的功勞。
“那麽就在附近了。”安彤雲說。“既然你可以感應到，那麽應該沒有錯。”
白殊沒有說話，因為他無法介入。
蘇止沒有說話，因為他在看着這個說話的人。
“她會活着的。”
“真的？”
“我以我的家族的名義起誓。”這是她第二次以家族的名義起誓，頭一次是征求蘇止的意見摳他母親弓上鑲嵌的寶石。
蘇止在房間裏來回不停地走動，他沒有辦法安下心來，一點辦法也沒有。讓他安全相信安彤雲？這不可能。“……我連你的家族是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異能少女拎起她的眉，一言不發。顯然，她也沒有将她的家族身世吐露的打算。
“我沒法信你。”說着，蘇止拉開了房門。
“等等！”安彤雲在他的身後喚道，“你要去哪？”
“出去走走……”他舉步踏出……
身後的少女再度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