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
一腳踹開醫務室的大門,首先迎接的,便是受驚的女醫生的一頓數落!好好地長着一雙手你不用來敲門,難不成是用來喝西北風的??!!!
白殊很想反駁說他的手沒長嘴,喝不來什麽西北風……可他插不上嘴。
好容易待得她數落得累了想喘口氣,慌忙指向他背上背着的這人,示意這可愛可親的醫生暫且放過他一馬,幫幫忙……
“你沒學過急救嗎!?蠢得跟豬似的!”這沒注意到還好,一見着他把人用扛地給送過來,女醫生描畫工整的一對柳眉登時就豎了起來!這模樣……咳,叫他有些想把人扛回去面對那群圍觀人士的痛斥……
天大地大,救人最大,還好醫生的職責令她還記得這點。
幾分鐘之後,蘇澄就躺在了病床上,還順帶挂上了點滴。
“低血糖。”回到桌前順手開出幾張單,瞟了一眼猶自昏睡的人,開口道,“通知家長來接人,她的問題有些嚴重。”
呼……
白殊終于松下口氣來,雖然這時候的放松顯得太過于沒心沒肺。就算她的海報終日被室友懸在床頭,就算她是校內外不少男性的夢中情人,她還是同他沒什麽關系,就連突然暈倒也是因為低血糖,不是被他撞的。而且,低血糖再嚴重不也是低血糖?無非就是小女生們減肥減出來的病……
沒過一會兒,女醫生的手機就響了,“嗯……嗯……我這就過去……”
扣下翻蓋手機的旋蓋,她睨了眼坐在那裏的白殊,又看了看仍是大半瓶的點滴。“她的家長什麽時候過來?”
“應該也沒一會兒了。”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短消息,白殊如是說。
含首點頭,女醫生應了一聲,随即道,“看着她一會,別讓她亂動的時候壓到針,我呆會回來。”說着,拖下白大卦,推門出去。
呃?白殊愣了愣,當即站了起來……
“……你、你別走啊!”
聲音回蕩在顯得空曠的室內,沒有人理會他,回應他的只有被順帶合起的門扉。
這算什麽?就這麽丢下昏迷中的學生……
雖然也許在女醫生的電話的那段,也有些什麽事情發生了。
總之,他不想一個人呆在這兒。
沒了醫生,呆會她的哥哥來了可怎麽辦?他說她不是被他撞暈的,而是低血糖……她的哥哥真會信嗎?怎麽着也是醫生來說的話比較可靠吧?
那幫見鬼的損友,幫他聯系人倒很快,可惜,就是沒一個人肯真跑過來同他同甘共苦……太沒有兄弟義氣了……太沒有兄弟義氣了!
秧秧地坐回去,瞪着躺在一邊的床上好生睡着的人,白殊只能夠選擇無奈地嘆氣。
如果是範劍坐在這裏,只怕是會高興壞了吧?可惜他不是範劍,坐在這裏的只是他白殊。無可否認,蘇澄很漂亮,漂亮得就算是被稱作系花或是校花都綽綽有餘,可是這類生物向來都是只适合遠觀的……
這樣近的距離,他會覺得不自在。
“……”眼睫動了動,她輕啓唇瓣,似乎在說些什麽。
“嗯?”本能的好奇,讓白殊湊近了些,想聽清她的話語。
“……爸……爸爸……”她看起來像在作夢,拎着眉宇,插着針管的手掌向下捏緊,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單。有晶瑩的液體自眼角滑落,她不住地呼喚着至親,帶着愈漸沉重的哽咽。
萬幸白殊還記得女醫生臨走時說的話,當下出手,抓住她緊繃的右腕。
“爸爸、爸爸……”陡然接觸到溫暖,她本能地伸手握住,勞勞地握着,不讓對方再挪移半分。
白殊有些尴尬,他想抽回手,怎耐他的手稍有動作,她便是抓得更緊,不欲讓這觸手的溫暖不翼而飛。微張的唇呢喃着,那個稱呼徘徊在唇角,在她接觸到溫暖後漸漸地隐去。
她,是把他當成了她的某個至親的人吧?
用另一只手撓了撓腦袋,他有些頭疼呆會蘇澄的哥哥來了後會作何感想?會不會以為他非禮了他妹妹?會不會直接操起家夥往他腦袋上砸?低頭看着少女帶着淚痕的容顏,越想,他就覺得越有可能。
打了個寒碜,他吓得當即抽手!
唔?
抽不動?
“……爸爸,不要……不要丢下小澄……”她還在哭,眼淚落得更兇,一滴滴地,順着白晳的臉頰,滑落枕畔。
我見猶憐。
如果是範劍在這兒,會揍他一頓的吧?他的女神正在作惡夢,她将他當作了唯一可以救贖的至親,他卻在不停地想要抽回手,讓他的女神落淚……
算了。算了。
實在不成就被她的哥哥罵一頓或是打一頓吧……
真這麽算了?
想想又覺地不甘心,騰出另一只手,掏出手機,接連着按鍵下去,輸入幾個字,“要是我被蘇澄她哥打死了,記得收屍!”。
發送完畢,直接将它揣進牛仔荷包,不再理會。
室內很安靜,安靜得只聽得到床上蘇澄細微得不可分辨的呢喃,安靜得聽得到挂鐘的針擺緩緩走過。白殊眼觀鼻,鼻觀心,也是安靜地坐着。
直至,
“呯——”
那驚得他立即回神的巨響!
發什麽了什麽?白殊當即就想跳起來!沒什麽又沒跳呢?廢話?你被一個手背插針管的人抓着試試看?你敢亂動麽??
不過……這聲音怎麽就那麽地耳熟?
轉首去看的那一瞬間,他明了了女醫生面對他踹門而入時的心境……好好的長着雙手,你踹什麽門?存心吓唬人是吧!!!
如果不是手上挂着個病人,他肯定老早一拳揍上了那丫的臉了!
還到處看,看什麽看?就你這丫的!
來人的手挂在荷包外側,左右看了看,然後才注意到白殊,還有白殊身後的病床。
之前都是逆着光的,白殊沒有敲清他的模樣。直至對方發覺了自己的存在一步步地走來,他這才瞧清那一頭幾乎可以用璀璨來形容的發色。不是藥物浸染出的那種死氣無機質的顏色,是純粹得如同麥穗的金黃。
好吧,他文藝了,不過這是作者的錯。
外國人?
擰着眉,看着走近的青年,他直覺地站起來……又被按住。
“噓……”白晳的手指按在唇上,這個年輕人總算肯掏出自己的尊手把欲動的白殊按住。這個動作致使他躬下身子,遮蓋住了大半張臉的墨鏡滑下來,露出一雙漆黑的瞳眸。“別亂動……”
漆黑的眼睛,流利的中文……再仔細點看,其實這個的輪廓也沒有曾見過的外國人那樣深刻。
你丫的這頭發還是染出來的吧?哪家理發店?下次他也去試試。
白殊想問,可他問不出來。
他正被一雙漆黑的眼睛盯着,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種視線下會有種無法動彈的感覺。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如果非要用些什麽事例來形容、比拟……大概就是遇上了蛇的青蛙……
“醫生呢?”
“接了個電話後就出去了……”似乎是出自本能,白殊老實地回答對方的問題。
聞言,男子皺了皺眉,微微直起身子,掃視了一圈這個格局簡約的醫務室。
“別亂動。”金發的男子再次說了一遍。
很快地,他找到了他要的東西,拿着藥水和酒精棉走過來。
瞪大了眼,白殊看着他非常熟練地撕開蘇澄手背上的膠帶,拔下針頭,再将蘸了藥水的灑精棉按上蘇澄的手背。
你其實是學醫的是麽?白殊很想這麽問。
猶自昏睡的蘇澄還抓着白殊的手,不肯放開。
這讓金發男子不由地皺眉。
盯着這被抓的手,順着手臂向上看到白殊的臉……白殊就算再怎麽遲鈍也覺出了對方的不爽。瞧,連這金發都在顫,肯定不會是他的錯覺!
“你是……”雖然再猜不到對方身份他就是一定是蠢豬,但是出于禮貌什麽的,白殊還是效仿蠢豬們開口問了。
“她的哥哥,蘇止。”未待白殊的話語全然出口,這人便像是猜到了他的所想一般地說道。
果然……果然……
這個叫蘇止的人看起來很安靜,至少是還沒有打算對他動粗的安靜……希望這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也許是白殊的祈禱真的奏了效,又也許是金發男子顧着昏睡的妹妹暫時沒有打算動手,總之,這個人真沒表現出要爆發的傾向……
“按着酒精棉。”蘇止說。
不知是為着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還是因為對上了那雙像黑色又不像黑色的眼,白殊非常聽話地将手按上去。不小心地,碰着了對方撤去的食指,白殊抖了抖……好涼!怎麽和個鐵塊似的?
察覺到他的異樣,蘇止頓了頓,選擇了不予理會。小心地繞過蘇澄的肩頭,在盡量不驚動她的情況下将她抱起。随即,對一手被抓着,另一手按着酒精棉的人揚了揚首。
白殊領會地點了點頭,跟着他的步調往外走。
沒想到這麽個人對妹妹這麽細心啊?
既然這麽細心……“你剛才踹什麽門?”
就不怕把蘇澄給吵醒嗎?
問話的時候,白殊看着前方看着地面,看着沉睡的蘇澄,就是不去看抱着蘇澄的蘇止。說真的,他有點怕他……不止是怕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