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藥物促排
我和張浩一路平安到了上海,一路上我們幾乎沒有說話。他安心的開車,我則坐在他那輛豪華A6的前排副駕駛位上,看着高速上對面車道呼嘯而過的車流。
這時候我已經知道這車的牌子了。
偶爾我們也有短暫的目光交流,但就是誰都不說話,一路上,車廂裏都彌漫着一股暧昧的氣味。
到上海後,他把我安排在上次住過的酒店。開好房間後他對我說:“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反正這裏你也熟了。你先住下,李雲明天會來看你。”
“她身體不好就不用來了,我和她電話聊吧。”
“她只有看到你才會安心。”
“怎麽,還怕我反悔啊?要反悔早也反了啊。”我笑了笑。
張浩也笑笑:“說實話她可能有點擔心吧。這畢竟不是小事。其實從現在到最後的移植手術還要十幾天呢。”
“你告訴她,讓她放心,我不會變卦的。”
“那好,我先回家了。”說完張浩就回家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還好沒有看錯你,你确實還算得上個正人君子。
這樣想着,我又有點好笑,在心裏說,張浩你也未免太膽小了吧,連送我進房間的勇氣也沒有?只要你能把握住自己,送我進房間又有什麽啊?我還提着一大包行李呢,你可是個一貫有風度的人,不把我送到房間裏說得過去嗎,難道你心裏還真的有鬼不成?
我自己提着行李進電梯上樓。打開房門的時候,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其實我是很想馬上見到李雲的,想看看她促排以後情況到底怎麽樣了,我知道這次唯一的一次促排卵機會,對她乃至他們兩個家庭來說意味着什麽,一旦失敗,我前面所做的也将付之東流。
還有,說實話我還有點想她。
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難道就因為她是個不幸的不孕女人?還是因為我們間建立在交易基礎上的感情?我知道這些理由都很勉強,但我不能解釋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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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不得張浩能帶我去他們家,但我知道這不可能。我們之間有過協議,我們不必要知道對方真正的底細,更不能知道家在哪裏。雖然我們好像有了一些感情,但為了避免以後産生不必要的麻煩,家庭住址是我們的紅線。
我理解他們的處境,如果将來我為他們生了孩子,出于懷胎十月的情感,舍不得将孩子給他們而鬧到他們家,那将是很麻煩的事。
這種事就是法院也無法解決,因為目前為止,這還是法律的盲區。官方現在還不允許代孕,也就無從制定相關的法律。她是孩子遺傳學上的母親,我則是社會學意義上的母親,到底誰是孩子的母親沒有法律依據也就無法認定。
就是沒有那個協議,為了避免以後又可能出現的麻煩,我也不會觸及我們之間的紅線。
這是我與她心與心的約定。
第二天李雲來了,帶給我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李雲很早就到了酒店,來的時候我還沒有起床。她在我的床上坐下後,便迫不及待的對我說:“我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
“怎麽了?”我吃驚地問。
“昨天還漲漲滴,今天又不漲了,是不是卵泡沒有了哇?”
“不可能吧。”我的心裏一驚。
“我也覺得勿可能哇,可就是不漲了喂。”
“你沒有問醫生嗎?”
“問過了滴,剛剛打了達菲靈,打完之後我去問了吳主任,她也不能肯定。人家可以B超檢測,我不行哇。沒有子宮B超測不到喂。”李雲說着用手摸了摸肚皮,一臉的茫然。
“那怎麽辦?”
“醫生說沒有辦法,只能聽天由命。”
“什麽?”我睜大雙眼怔怔地看着她,心想真是一個命苦的女人。
“像我這種手術,醫生只能憑經驗和高超的醫術去完成。他們說如果有卵泡,憑他們的醫術就完全有把握把她取出來。但如果沒有也沒辦法。”
“那怎麽才知道有沒有呢?”
“就憑感覺了,沒有其他辦法。問題是我現在感覺不到漲了,我真的很擔心。”
“那怎麽辦?還要開刀取嗎?”
“要!不管怎樣,我都要賭一把!”李雲堅定的說。她把随身挎的小包重重的砸在床上,似乎是下了決心似的,有股義無反顧的味道。
“真不容易。”我感嘆。
“是啊,別人生孩子就像雞下蛋,而我像造原子彈。甚至比造原子彈還難。”李雲苦笑着,又說:“都怪那個王廣坤!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這個時候她提到王廣坤我有點意外。我用試探的口氣問她:“你現在恨他嗎?”
“唉,談不上恨,過都過去了有什麽好恨的?但是如果他不走,有了那孩子,我也不會受現在的這份罪啊。”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我知道你不會恨他。”我說,“那你還愛他嗎?現在?”
“你這丫頭,瞎問什麽呢?小小的年紀,講了你也不懂。”李雲笑了笑。
“你怎麽知道我不懂?你現在才知道我不懂啊?那天晚上你怎麽同我講了那麽多?那些難為情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你那時怎麽沒有想到我是小女孩啊?”
“唉,那天晚上我也不知怎麽就與你講了那麽多。你聽了沒有感覺我這個人很不正經吧?”
“沒有啊。”我說。
“我就知道你不會的,你是個能理解人的丫頭。與你在一起很開心,你看現在你來了我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你來了我就好有過人商量了。你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和父母說滴,說了他們會擔心。我不想讓他們再為我操心,他們為我操的心也太多了。有你在身邊我好像就篤定了。”
“你是不放心我吧,怕到時你刀也開了,卵也取了,我不幹了對不對?”我笑。
“你這丫頭,嘴巴不饒人。我承認有這個原因,但我更想與你聊天,就想把心裏的苦向你傾訴,與你說完了,我的心裏也好受了。早上我小腹不漲了還擔心得要死,現在見到你了,也好了許多似滴。”
“你就盡管講吧,就把我當做一個你最忠實的聽衆,說真的,我也願意與你聊天。”
“呵呵,你不怕我講故事了?”
“聽上瘾了,也就不怕了,只要不聊通宵就好。”
“噢,你原來還是變着法兒的說我啊。”
“不是,真的不是。我現在是真的願意聽你的故事了,可是你也在那天晚上講完了。你怎麽就不留一點現在講講呢,真是。”
“想聽故事啊?看來你現在也無聊啊?那這幾天我就天天來陪你吧。反正要天天打達菲靈滴。”
“好吧。”我說。
接下來的日子,李雲就真的天天來酒店陪我。早上張浩送她來,晚上再拉她會家。這樣一直到李雲取卵手術如期進行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