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浦江夜游
電話裏她問我睡了醒沒有，我說睡醒了，又問我房間習慣不習慣，我說很好的。然後她說我一個人在上海，怕我孤獨，要過來陪陪我，我忙說不用。
“真的不用，你昨晚沒休息，還是在家好好休息吧。”我說。
“我睡了一下午。”她說，“我還是過來吧，帶你出去逛逛，你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挺無聊的，想有人說說話。”
怎麽，還怕我跑了啊？我在心裏想。這樣想的時候，我就答應她了。
“那好吧。”我說。
不大一會長先生就開車送她過來了，在房間裏坐了一會之後，李雲便要帶我去浦江夜游。我不想去，此時此刻我就想呆在房間裏，哪也不想去。
“你們去吧，我不想去。”我說。
“出去透透氣吧，老是呆在房裏不好。反正要吃晚飯的，就到船上吃吧。”李雲說。
“我知道你們是怕我寂寞，其實你們不用費心，我在這裏就很好，真的。”
“去看看吧，浦江的夜景很美的。”一直不太說話的張浩這時也勸我。
“你們這麽客氣，那就去吧。”
經不住他們夫妻的執意相勸，我還是同他們一起去了。
穿過游人如織的外灘，夜幕初降的時候我們上了游船。這時候船還沒開，倉裏已經開始歌舞表演，船上已有不少人，來自五湖四海的樣子，都是沖着浦江的夜景來的，都很興奮，操着各種方言交談着，很是熱鬧。
我們在自助餐廳吃過晚餐後，就坐在甲板的椅子上，等待着開船。徐徐的江風拂面，夾雜着江水的味道，聞着使人心曠神怡。張浩和太太并排坐在一起，手自然的搭在太太的肩上，樣子很是親密。李雲面向浦江，望着江水似乎在想什麽。
“她在想什麽呢？”我想，“這個時候她會想起那個叫王廣坤的人嗎？”看着他們親密的樣子，我忽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惡毒。
“周小姐，沒上過這船吧？”見我一個人發呆，張浩無話找話的問我。
Advertisement
“是啊。”我說。
“其實我也沒上來過。”張浩說。
“是嗎？你上海人，怎麽會沒來過呢？”
“正因為生在上海，對這裏的景色習以為常，以為沒什麽好看的，現在看來，浦江的景色岸上看和在江裏看完全是兩回事。”
“也許吧。”我說。
“他平時很忙，基本上沒有空出來，今天是為了陪你，我也跟着沾光了。”這時李雲開起了玩笑，說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看得出來，她是為玩笑而玩笑，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出于禮貌，我還是說：“那太謝謝了，實在不敢當。”
“不用，其實我也想來玩玩。”張浩說。
正說着，嘟的一聲汽笛響起，船開了。這時候夜幕才真正降臨，浦江兩岸萬燈齊明。
巧奪天工的景觀燈，把外灘千姿百态的建築烘托得晶瑩剔透。那些建築此時就像一座座巨大的水晶體，正發着多彩的暈光。它們連成一片，璀璨輝煌，場面壯觀。浦東，燈光下通透的東方明珠美輪美奂，塔尖直插漆黑的蒼穹，給人以震撼之美。
船在江面上緩慢行駛，兩岸的景物也随之變換。江面上波濤蕩漾，江水倒映着燈光。五光十色的燈火在波濤的蕩漾中斑駁陸離，呈現出琉璃的色彩。船在江上，人在畫中。
我站起來走到船舷邊，手扶着欄杆，欣賞着這美麗的景色。
夜風徐來，輕撫着我的秀發，我極目遠眺黃浦江盡頭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老家的山村。我想此時此刻，山村裏肯定是萬籁俱寂，家家戶戶為了省電早已滅了電燈，整個山村一片漆黑，父母也因為一天的勞累早已上床歇息了吧。而這裏卻是燈火輝煌，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身處中國經濟最發達城市的中心，站在豪華游艇的甲板上想着古老落後的山村，本來就是一件不合時宜的事情。
我想着老家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反差沖擊着我的內心。我想，什麽時候我的老家也能好起來呢？我正想着入神，李雲來到了我的身邊。
“小周，在想什麽？”她問我。
“沒有啊，我在看江呢。”我答。
“喜歡上海嗎？”
“喜歡啊，沒有人不喜歡上海的。”
“喜歡以後就留在上海吧。”見我疑惑，她又補充道：“以後在上海找一份工作，不就能留在上海了嗎？”
我苦笑道：“談何容易啊，這畢竟不是我的城市。”
“你行的，憑你的能力，憑你的為人善良，你以後肯定能留在上海的。”她說。
我能聽出來，她說這話時，話裏有話。但這個晚上，我沒有多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