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5)
新生兒第一次睜開眼。
只是這一次她面對的是感情的世界，是兩個人的天平。
“狗狗，有短信……”
她發了太久的呆，餘奶奶好心提醒了她一句。
林次亦才被那搭在肩膀的輕輕一下重新注入了靈魂，醒了過來，她低頭，點開了屏幕。
“現在，可否請狗狗同學正面回答下我的問題。”
“對于小魚同學的表白，你有什麽答複？”
她一口氣提在了喉嚨口，細細地割裂着呼吸，腦袋要窒息過去了，只能跟從心的本能轉過頭。
餘榭起靠着沙發，對她晃了晃手機，笑得開懷。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了寒戰2
彭于晏好帥啊嘤嘤嘤 演反派超級帶感QAQ
好想跟電影院外的立牌合照啊【可惜臉皮還是太薄了233
☆、這兩個孩子感情還真好（？）
該怎麽答複。
沒有無動于衷就已經是最好的答複。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了，感受到臉頰節節攀升的溫度了。如果這不是答複，是什麽。
可是那個男孩子，還在等她。
“小魚同學！”
在進廣告的間隙，她突然放下水杯，清淩淩地叫了他一聲，清楚到客廳裏的每個人都聽到了，齊刷刷看了過來。
她背對着衆人，表情堅定又柔和，被燈光在臉上輕刷上一層小絨毛。只笑眯眯地朝餘榭起伸出手，“小魚同學，祝賀你電視首秀成功。”
身後的長輩善解人意的笑了——這兩個孩子感情還真好。
餘榭起愣，遲鈍地伸出右手。
兩只手掌接觸的瞬間，溫度疊加，她好像瞬間被拉到大太陽下，跟這個男孩子一起，跑向了一條草木林秀的大道，不計較有沒有盡頭，只是想攜手向前而已。
她低頭，小指在他掌心微微勾了勾，擡頭狡黠地笑了笑，眼神澄澈，滿滿當當倒映的全是餘榭起的表情。
餘榭起說過“但我知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她被那句話蠱惑了，心裏的拼圖慢慢明了，湊出了一個懵懂的輪廓，叫動心，或者沉淪。
一步步看他成長為現在這樣可靠而努力的男孩子，即便是在小時候，沉默少言的他也會在同班小男孩欺負林次亦的時候挺身而出。在知根知底的情況下，他越發光彩熠熠。這是一件比想象中還要高興的事。
她無法想象以後在自己身邊的人如果不是餘榭起，那該是誰。那個人是否知道她愛吃什麽，愛喝什麽，總是懶洋洋地不愛收拾東西，看漫畫的時候太過入迷總是聽不到旁邊人的話。那個人是否又能像餘榭起一樣，在她周圍畫地為牢，能解鎖的鑰匙只有他的溫柔和細致。
所以，就跟着心走吧。
“小魚同學，對我而言。在一起是很複雜又沉重的三個字，它不僅限于成人世界，也不耽于少年情長。即使是三十而立的成人，也可能會因為一時歡愉而抛棄責任，抛棄家庭，留一個苦果給最親的人。即使是尚小的少年，也能做到細致溫柔，牽動人心。從小深受家庭影響，我始終惶恐擔不起這三個字的重量，但如果對象是你，我願意嘗試在成長的基礎上學會愛人。所以先許下一個諾言，待幾年後實現也不遲。喜歡是堂堂正正的，我希望我們能攜手的那一天也是能堂堂正正被人祝福的。”
“我的前方，不只是夢想，還有你啊，狗狗。”
捧着手機，林次亦蜷在床上，唇角弧度滿足。和餘榭起達成了共識，至少先不用暫時扣個早戀的帽子。能在彼此共同成長的每一天，目睹對方的步伐，不失一件幸福的事。
她忍不住想刷一個話題了——#和自己的青梅竹馬互相喜歡真是一件無比美好的事啊#。
暑假開始，林次亦的變化十分明顯。
讨厭油煙的她，開始自發攬過了做飯的任務。
她只是想在和小魚同學的關系能天下大白之前，多為自己get幾個技能點。到時也能為和他攜手增添幾分底氣。
晨練，午休，學畫，散步……
生活規律又美好。
但每周一次去探訪親人的時候，她仍然是有些無能為力的。
她的奶奶還是那樣。被老房子的陰霾深深染入了心裏，枯坐于生命末端，盡無所不能發洩前半生受過的苦和自己走不出的心結。
林次亦既心疼她隐忍老實的父親，又不敢多言，怕她的言語會牽涉到更多的人被折損于老人的口中。
畢竟有血緣關系——林其瑞過去老挂在口中的七個字，成為了她能在那裏熬完一分一秒的支撐。
現在，和餘榭起短信裏簡短的對話也能暫時熨帖她的心。
她的身後有陽光，所以暫居黑暗也無妨。
“你媽媽生病了，鄭叔叔人在國外。次次要不要來照顧她？”
收到樓曉的短信時，她剛畫完一張圖，水粉未幹，墨水味道還很濃郁。
她的媽媽是很嬌氣，以前嫁給林其瑞的時候就是，所以她奶奶一直笑林其瑞是白養了只鳳凰，心疼不讓她沾染陽春水，最終落了一個灑脫轉身片羽不留的可悲下場。
那誰又來心疼林其瑞？
林次亦下意識想回絕，手指卻停在了回信界面。
中午吃飯照例是看不到林其瑞的，餘奶奶叫她過去蹭飯，離餘榭起去江碧訓練還有三天。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兩個小輩又自然坐在了一起。
大當家女士和大當家在外面忙着輔導中心的事，基本不沾家。
林次亦倒自在了點，跟着餘奶奶後面轉來轉去，打打下手，洗洗碗筷。
“小魚來端菜了……”
餘奶奶執意讓她去休息，揚聲叫了句。
餘榭起很快鑽進了廚房，趁老人在湯裏加鹽的空隙拽了拽林次亦的馬尾。她白了他一眼，把醋溜白菜遞到他手裏，自己也順了一盤糖醋排骨，并排走了出去。
吃飯的時候，林次亦還惦記着去不去江碧的事，吃飯的速度緩了許多，腮幫子鼓了一邊，慢吞吞地咀嚼。
“狗狗，多吃點肉啊，女孩子長身體太瘦了也不行。”餘奶奶又夾了一筷肉絲到她碗裏，她趕緊咽下了口中的小白菜，“奶奶真的夠吃了，我自己知道夾菜，您多吃點，顧好自己就行。”
餘榭起眼睛眯起，像只貓一樣懶洋洋地看這一老一少互動。
多麽和諧的家庭關系。
飯後，餘榭起家一向都是他刷碗，怕熱的餘爺爺已鑽進了空調房裏，林次亦摸着吃飽的肚子，向餘奶奶請纓，“奶奶你去休息吧，我幫小魚同學刷碗。”
順手用紙巾将桌上的大塊垃圾帶進了廚房垃圾桶。
餘榭起正彎腰燒熱水，聽到聲響轉身看見了林次亦，就笑了起來，沖淡了幾分居家的氣息。
“狗狗，你還真是閑不下來啊。”
“總不能吃白食吧……”她嘟囔了下，環顧了下四周，在水壺上找到了擦桌子的方帕，湊到水龍頭下去浸濕。
“反正遲早都是一家人。”餘榭起忽然俯下身子，在她耳邊調笑了一句。
林次亦抖了下，處變不驚地擡頭，右手卻甩了餘榭起滿臉清涼水珠，“小魚同學越來越不會好好說話了。”
做完壞事，她拔腿就跑，擰幹了方帕溜到客廳去清潔桌面了。
再回到廚房，餘榭起已經熱好了水，在洗着油光光的碗碟。
她就靠在牆上，看他手指在泡沫之間穿行。
“我來清洗吧。”
盯了半響餘榭起的側臉，林次亦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兩步站到他身邊，低頭拿他堆在一邊待沖洗的餐具。
“好。”餘榭起低聲應了句。
扭開了水龍頭，林次亦開始沖洗滑膩膩的泡沫，她的速度控制得剛好，餘榭起遞來一個，她就清潔一個。
兩個人湊在一起，不慌不忙，效率奇高。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矯情卻實際的詞——歲月靜好。
在她的目前的生命裏，沒有機會看到林其瑞和她的母親，在吃完飯後擠在廚房裏一起做着這樣簡單的家務。
他們的感情始于什麽，林次亦不知道。她卻清楚見證過那段感情的流逝，從一開始的衆人反對到婚後的過度失衡，那兩人的天平一直搖搖欲墜。
也許分開了才是真正的撥亂反正。
她心裏突然有了個決定。
“小魚同學，你是4號的飛機去江碧是嗎？”
餘榭起已經完工，擦了擦手上的水，“是，公司一起定的機票。暑假可能會參加一個常駐綜藝節目，然後就是歌舞等等訓練。”
“我媽媽生病了，也許我也要去江碧。”
把最後一個碗遞到了他手中，林次亦直起身子，半開玩笑地扯了下他的衣角，“那看來我們不能一起出發了。”
餘榭起轉身，終于忍不住在她頭頂上揉了一把，“時間還長……”
屬于他們的時間還很長。
她笑了笑，推着他朝門外走去，“好了好了，我要回去睡午覺了。”
林其瑞的态度果然和林次亦預想差不多，支持她去江碧，還拍拍她的肩，“狗狗長大了不少啊。”
“那我明天就走了，樓曉打電話說媽媽好像已經病了有幾天了。”
“林其瑞會不會想你可愛的女兒啊？”
她挂在了男人身上，撒嬌。
“肯定會，爸爸每天都會給你打電話的。”
林次亦顧念着他時常傷痛的腰椎，還是默默跳了下來，“不要工作到太晚了，該收車的時候就收車，記得貼膏藥，按時吃飯，久坐的人一定要多按摩腿……”
“好了狗狗，我知道了，你的話爸爸一定會聽的。”
她得到了承諾，滿意地折回了自己房間收拾行李。
第二次去江碧，接她的人仍然是樓曉。想比第一次被這座城市擁抱的陌生，她從容多了，打了個招呼後，就縮進了後排，在冷氣充盈的車廂裏長舒了一口氣。
“怎麽自己開車過來了？”她活過來後，扇了扇風，才想到剛才放行李箱的時候瞥到的車身标志。
嗯，是一輛好車，價格也是很好的。
“學籍轉去江大了，下學期就要去上課，現在有空，就來接你。”樓曉從後視鏡裏看了眼林次亦，語氣淡然。
“什麽專業啊？”
“生物制藥。”
“那還挺冷門的……”
轉彎上了另一條道，“所以才去了兩年軍校，只是為了以退為進而已，我不願去美國讀MBA。”
林次亦第一次聽他說兩年前那個突兀的決定的前因後果，咋舌，真心實意地開口，“樓曉你很厲害了……”
在大多數人還不知道想做什麽的時候。
她以前一直以為他是随性溫柔的一個人，卻也有倔強的風骨。
中途遇到幾個紅燈，花了近半個小時到她家門口。林次亦提着書包，看着幫她拿行李箱的樓曉，抿嘴，“樓曉你好像黑了點……”
他轉身，眉目比以前更深遠，居高望林次亦的樣子有點大人的無奈，“小姑娘是不是覺得沒以前好看了？”
“沒有，現在更好了，看起來更有底氣了。”
活在夢幻裏的孩子，總會有被扔在路上摸爬滾打的一天。
她以前曾經對着樓曉想象過餘榭起長到他這個年紀是什麽模樣，現在她安心了，即使細節處微妙不同，總歸還是讓人覺得有幾分相像的。
值得信賴的人都是這般的存在吧。
作者有話要說： 熱到融化.jpg
努力更文.gif
☆、女孩子天生就是愛美甲的
将行李擱在了房間裏，林次亦去看她的母親。
下午三點，夏意正濃。
她窩在藤椅上沒什麽精神，因為連日腹瀉臉色蒼白，聽到聲響後掀了眼皮看到林次亦，牽了個笑，“狗狗來了啊……”
“您好點了嗎？”林次亦站到她面前，還是沒有把媽媽兩個字叫出口，低頭細看她的臉色。
“細菌性痢疾，也不是什麽大病……有家裏的阿姨照顧我……”
她握住了林次亦的手，想到了什麽，“鄭書禮走了之後，好像只有你這個小姑娘來看我了。”
語氣淡然，情感卻不難猜。
大概是突如其來的開竅和持之以恒的愧疚。
林次亦蹲了下去，“我以前埋怨過您，也埋怨過奶奶，可是一件悲劇怎麽可能只有一個因果。林其瑞從來不幹涉我的想法，所以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包括接受你的銀行卡，林其瑞很堅強，不代表我不清楚自己要長到可以反來照顧他的時候需要多少心血和精力。全部責任交給他，我不會放心的。對他的身體太不公平了。同樣的，縱使您沒有怎麽參與過我的成長，但仍然是身體發膚的給予者，不能不放置不理。您身邊的人我不會管，現在我在這裏，肯定會盡心照顧。”
她曾經想過自己的離開會對這個小女孩造成什麽影響，好的壞的，鑲嵌于歲月。今日少女堅定的一番話給了她答案，如果說有影響，那也許是成長的推波助瀾。她這個本該是一個家庭中最溫柔最楔合一切的存在，成為了小姑娘大步向前後的陰影。
眼角泛起水霧，“狗狗，辛苦了。”
為現在的你，為以前我不在時的你。
收拾完了一切，林次亦縮在床上，跟餘榭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微信的白綠對話框很舒服，他們的對話……很幼稚。
土豆一生推：呼叫小魚同學。
魚生贏家：咕嚕咕嚕。
土豆一生推：……你在幹嘛？
魚生贏家：吐泡泡，表示存在。
土豆一生推：拉低智商，再見。你的好友已下線。
魚生贏家：你的好友已強制激活聊天系統。
土豆一生推：好吧，中考成績還有十天就出來了。你說我們還能不能神乎其技地分到一個班？
魚生贏家：看緣分。
土豆一生推：現在想想好像從幼兒園到現在我們一直都是一個班哎。
魚生贏家：所以高中也會的。
土豆一生推：我居然還沒看膩你這張臉……
魚生贏家：因為我好看。
土豆一生推：再見……
魚生贏家：我要去幫奶奶曬床單了，狗狗在江碧玩得開心。
土豆一生推：揮手絹~~~
在江碧的家裏呆了兩天，林次亦發現大放厥詞的自己并沒有能發揮作用的地方。三個阿姨承包了一切家務，空閑的時候，她媽媽總能不虧待自己地找到各種娛樂的方式。
她成了最閑的人。
還是沒忍住去找樓曉，央求他帶她去書店。
他答應得很爽快，“次次還記得肖航嗎？”
點點頭，她噗嗤笑了，“非洲大使啊，當然記得了。”
“他和女朋友來江碧旅游了，晚上我們約好了一起吃飯，不如去了書店之後，你跟我一起去？”
本不是怯生的人，林次亦應下，晃了晃腦袋，“他的女朋友應該很白吧，為了後代着想……”
“哈哈哈……次次你真是……”樓曉拍了拍她的頭，嘉獎她的異想天開。
見到唐顏的第一眼，林次亦就被自己預知能力折服了。
坐在肖航旁邊的女生面龐白淨，穿着嫩黃連衣裙，長卷發溫柔散落。她幾乎是立刻喜歡上了這個姐姐。
樓曉估計也想到了出門前兩人調笑的話，以手抵唇咳嗽了下，控制了下面部表情，才提着袋子走了過去。
“樓少爺！好久不見吶！看到你的皮膚顏色跟我越來越接近我就放心了。”肖航放下茶杯，笑嘻嘻起身給了樓曉一記友情之拳。
然後才看到他身後的林次亦，“林妹妹也來了？”
她有點窘，為這個稱呼，落落大方站了出來，“肖航哥哥好，姐姐好。”
唐顏也起身，絲毫不因年紀就怠慢于林次亦，“你好啊，小朋友。”
她伸出手，林次亦握住。
肖航拍了拍手，“好了，咱們點菜吧。顏顏說她餓了，還好少爺的車快，也不算來得太遲。”
除了林次亦其他三人吃得都很清淡，樓曉還是特意提醒肖航給她點了兩道有辣椒的菜。
買回了需要的畫具和幾本閑暇時看的小說，林次亦胃口還算可以，就着剁椒肉絲和水煮魚吃完了一整晚幹飯。
飯後，嚷嚷着兩年不見樓曉的肖航提議去樓上的DQ玩會游戲。
唐顏看着她男人，眉梢眼角寫滿了同意。
樓曉轉身看着林次亦，“次次想去嗎？不想去我就先送你回家。”
她盯着樓曉提着袋子的右手，點點頭，“我先給媽媽打個電話。”
待她這個未成年小朋友打點好了一切，四人才上樓挑了個靠窗的位置，林次亦點了抹茶杏仁暴風雪，示意樓曉和肖航回座位，留唐顏留下陪她觀看每個店員必定會展示的倒杯不灑絕技。
唐顏接過兩杯冰淇淋，林次亦注意到她指甲上貼的裝飾物，十分少女心。
于是等肖航盼來他女朋友的時候，唐顏一句輕輕巧巧的到那邊去就把他趕到了樓曉旁邊。拉着林次亦笑眯眯地換了肖航的位置。
“靠，你們就一起去端了個冰淇淋怎麽親如姐妹了……”
“你不是不能欣賞我新做的指甲嗎，狗狗喜歡的很呢。”
……居然連自己叫也叫不得的稱呼也慷慨地告訴了唐顏了，肖航服氣閉嘴了。
樓曉拍了拍他的肩，不厚道地笑了。
不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一直在跟小姑娘低頭竊竊私語，肖航敲了敲桌，“林妹妹行行好，我們一起玩個游戲吧。你老霸着我女朋友不厚道啊。”
林次亦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好啊。”
唐顏的眼神毫不掩飾的鄙夷。
“玩什麽啊……”她推開了已經空掉的杯子，托腮。
“真心話大冒險！”
“……”
“……”
“……”
“你們三個怎麽都不說話了？”
“我只是在想，非洲人民果然跟中國人民思維有差異。”林次亦翻了個白眼。
肖航若有所思看了眼樓曉，轉而看向唐顏，決定先把自家女朋友拉入同盟。
“顏顏，說好的forever love呢！誇你十根指甲就讓你變心了？”
“好好好，玩玩玩。”
林次亦對唐顏揮白旗的速度感到驚奇，瞥了眼默許的樓曉，還是默默蹚了這趟童心的渾水。
玩法十分簡單粗暴。
一疊撲克，四人分別各抽一張，比大小，最小的那個會面臨八卦的拷問。
林次亦一向在這些拼運氣的環節慘敗多年，不帶任何期待地抽了一張中間的牌。
很好，吸口氣偷看一眼。
紅桃3……
她閉眼，狠狠把牌拍在了桌上，“我選真心話！”
那方還沒來得及看牌的三個人呆了，看林次亦大義凜然地吹了吹劉海，視死如歸地重複了一句，“我選真心話……”
肖航幸災樂禍，本以為有幾輪游下來才能套路到小姑娘，居然在第一輪就撞槍口上了。他笑嘻嘻地去夠林次亦的牌，“沒有這麽慘吧？”
“紅桃3啊？？？哈哈哈哈哈！！！”
唐顏挑挑眉，“肖航，請注意下你的語氣，太幸災樂禍了……”
她翻牌——方塊10。
樓曉噙着笑翻牌——小王。
肖航翻牌——黑桃K。
林次亦不僅敗了，在數字差上還慘敗。她的表情很淡定，“問吧。”
唐顏莞爾，“我先來吧，狗狗最喜歡什麽顏色。”
她的問題很簡單，給林次亦鋪了個十分好下的臺階。
樓曉坐在兩人對面，審視着對面的林次亦。她垂眸聽完了唐顏的問題，眨眨眼，“黑色。”
“小女孩不是都喜歡那些看了就讓人眼睛疼的亮色嗎？”
肖航很好奇，順帶看了眼唐顏亮晶晶的指甲。
林次亦沒有多解釋的意思，這個原因也實在不能在三人面前說出口。因為餘榭起穿黑色的衣服很好看，這個理由太花癡無腦了。
她揪着指甲看向了樓曉，意思是他也可以發問了。
肖航卻跳了出來，“我先問我先問！”
“好吧，你問。”
“小朋友有沒有喜歡的人吶？”
這句簡簡單單大多數人都會問的八卦卻讓林次亦懵圈了，她以為自己跟餘榭起達成共識後，已經能把那些忍不住往胸口冒粉色泡泡的心情收撿歸一了。還是有端倪被看出來了麽？
沉默的數十秒裏。
三人已經大約能想到了林次亦心裏的掙紮和思考，這是無形的承認。
肖航瞥了眼垂眸不發話的樓曉，在心裏組織了千萬句話迎接即将可能的修羅場。
如果你朋友看中了多年的小蘿莉突然飛走了，你猜他什麽感想？諾亞方舟號都護不了這撲滅天地的洪潮。
唐顏捏了捏林次亦的手，柔聲開口，“小姑娘總要有點自己的秘密，要是……”
“有。”
林次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簡短一字，擲地有聲。
這沒什麽否認的，和年紀無關。
樓曉卻擡頭了，輕笑了一句，“肖航你太八卦了。”語氣神态再自然不過，就是一個兄長的模樣。
估計他此刻心裏內傷嚴重，肖航提醒他，“樓少爺，到你了。”
林次亦也一臉趣味地看向了樓曉，不知道他會問出怎麽樣的問題。
他悶了片刻，才徐徐問出口，“次次，以後想考哪裏的大學？”
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遠在三年之後。
唐顏不解，肖航卻瞬間悟了，他的好兄弟是要打八年抗戰了。
盡管很喜歡林次亦這個人小鬼大的小姑娘，他還是不能認同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能有正确的愛情觀，所謂的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一時悸動，被荷爾蒙牽着走的少年少女們，多年後還能否回憶起那張想到ta時歡喜的臉。
“……應該是江碧的大學吧。”
全國最好的藝術專業都在那了，餘榭起以後應該也會去那裏的。說過的要一直在一起，那就是一直啊。
樓曉牽了個笑，淺淺在唇角，“知道了。”
一旁的肖航忍不住想幫他剝下面子上那層慈父的溫柔，讓他窺探到自己的內心——嫉妒死了！後悔死了！
終究還是他自己的劫難，肖航默默掃了眼唐顏——還好哥我當年及時表白抱得美人歸，愛做美甲就做吧，誇人他肖航還學不會嗎？
“好了，回家了吧。”
林次亦起身，拿起了手機跟唐顏交換微信號碼。
走在前頭的肖航朝唐顏招招手，“走了顏顏。”
跟在兩人身後的林次亦正想開口，身後的裝書的袋子撕拉一聲，她聽到了樓曉一聲細小抽氣聲。立刻回身蹲下去幫他撿起兩人買的書本。
一本硬紙殼的書正跌在她腳邊。
林次亦伸手拿了起來，反轉了封面到自己面前，看清了書的名字——《洛麗塔》。
這不是她買的書。
作者有話要說： 好熱啊 然而鞋子壞了必須去買雙新的 不然穿什麽去吃火鍋啊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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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歡喜有人惆悵
這本大名鼎鼎的小說林次亦當然聽說過，她遞給樓曉，“很重嗎？要不要我把自己的書拿出……”
“不用了，次次。”
他随手接過，将破掉的那面摟在懷裏，松松托起，“走吧，該回去了。”
一路上，樓曉似在專心開車，不再找話跟林次亦聊天。
她覺得有些無聊，又不知為何身邊這位突然關了話匣子。
開始騷擾餘榭起，“biu，小魚同學在嗎？”
“不在。”
“明天你要來江碧了吧？”
“對啊。”
“我們又能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了，真好啊。”
“嗯，真好。”
林次亦快要被自己肉麻的語句給酸倒了，偏偏餘榭起還認真附和她。心髒盤旋的麻酥酥的感覺就一直如潮水般拍打着她整個人。
“訓練加油！”
“等我回家了，一起去海洋公園玩吧。你給我的那個假海螺太醜了，我們去換個新的。”
回家、我們。
林次亦就在那一瞬間，通過屏幕看到了少年溫暖的笑，如同慶成的山水，伫立不去。
她的喉嚨和鼻端好像都被塞入了一片薄荷葉，清涼地逼出眼角的濕潤。
“到了。”
在她還在微信群裏跟劉詩程互怼的時候，樓曉輕輕開了他那側的窗戶。
林次亦伸手把後座的口袋提了過來，揀出了自己的書本和畫冊，開門跳了下去，歡欣如小兔。
樓曉坐在那裏，定定看着她。
“樓曉，你不下來嗎？”走了幾步，沒聽到回響，林次亦轉身詫異看他。
“你先回去吧，我抽支煙……”
他低頭解開安全帶，不知從哪拿出一盒煙，雙指松松夾起了一根，搖晃着。
這樣的樓曉，林次亦沒見過。
夜晚空氣裏的沉寂被揉進了他的面部表情中，坐姿不甚優雅，眉梢都沒動一下，清脆一聲響後，紅芒燃起，圍剿了他手中那支細長的煙。
他長長的吐了了口氣，似乎是在宣洩某種沉郁，面龐被冉冉上升的白霧籠罩，看不清楚，只有嘴角鋒利的弧度猶如電影的落幕畫面，久久不去。
敲了敲自己面對的窗戶，林次亦看它緩緩下降，湊近了點看着樓曉，“你……”
話又一寸寸萎縮在喉嚨口，做了無謂的掙紮，她應該說什麽。
你不該抽煙，你看起來不太開心。
這種手伸太長的行為說好聽點叫關心，說難聽點叫多事。
他眼裏的清冷太過了，讓一直籠罩在他溫柔羽翼下的鱗次有點不知所措。
“就抽一支吧，樓曉，吸煙有害健康。”
她想了想，一板一眼地念出每個出售的煙盒上都會印刻的那句話。
樓曉瞬間就笑了，看着這個在外頭認真勸慰她的小女孩。
制煙的人在煙盒上奉勸人們不要吸煙。
被愛的人在他面前軟聲打破他心裏的壁壘。
他想自己真是沒用到極點了，看似優渥的過了這麽多年，心裏堆積的塵土只被一個小姑娘看出來，用她發自內心不帶任何目的對朋友的關心慢慢掃去。
當他發現污垢被除盡的時候，俨然露出的是一面鏡子，倒映出了小姑娘的臉，和他無處安放的心思。
“我知道了，次次。”
他像個站在懸崖邊的人，被一句脆生生的話拉了回來，風刮得喉嚨仍然很痛，那是一步就會錯亂的決定。
可他回來了。
吃過午飯，林次亦在草坪一角處坐着刷微博。
大號和她互相關注的都是同學和朋友，不能酣暢淋漓地抒發她對小魚同學的宇宙第一喜歡。
于是麻利登錄了小號，在那裏，無論她轉發說了什麽，總有人比她更露骨更直白。
“天啊摸頭殺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感覺我要過呼吸了，喂120嗎！！！”
“兩位爸爸給你們跪下了orz……”
……
首頁集體癫狂，因為一張機場返圖。
林次亦緩慢地晃着食指，定在那張圖上。
張亭臺居高臨下摸了把餘榭起的頭，這是構圖。偏偏角度抓的很好，泛着陽光的空氣，兩人的視線剛好交錯，各自帶笑，這是意境。
轉發和評論裏每個嚎叫着要輸血和人工呼吸的粉絲們做了很好的總結——這是愛。
愛？
林次亦覺得五髒六腑被灌入了膠水，瞬間凝固。只有眼和口成為了唯一的活物，為了呼吸。
正因為她比誰都知道事實，所以才難以消化。
@亭榭最配不是嗎：我的心情見我ID，boom！
林次亦點進了那個女生的微博，沒有任何猶豫的取關。現在知道了，她說的配是般配的配。
她終于開始意識到，為餘榭起和張亭臺大火增添堅實基礎的這群粉絲裏，有一群認知偏頗的人們。
那餘榭起看到了麽？他知道麽？
關掉了微博，林次亦幹脆躺在了草地上，以手遮住了眼，感受着融融的日光熏烤在臉上的熱烈。
片刻後，她受不住地退回了門口的走廊上，縮在吊椅裏，決定為自己找一點支柱。
點開了“小魚同學全球後援會”這個微信群，她發了個倒地哭哭的長草顏表情。
劉歌：狗狗怎麽啦？
林次亦：有點憂郁【望天
這種已經到手的對象被人起哄着要拉走的心情，班長一定不能理解。
劉詩程：喲，四十五度那種？
林次亦：不想理你。
劉詩程：那你想理誰？小魚同學嗎？
張亭臺：【捶地大笑】弟妹，你們家小魚同學現在還在吃飯，用不用我幫你叫他？
林次亦：不用了~！！你們慢慢吃，多吃點！！
她的心情因為“弟妹”“你們家”這幾個字亮了半邊天，張亭臺果然是個關愛小輩的好哥哥。
五分鐘後。
餘榭起終于出現在了群裏，一臉懵懂。
餘榭起：狗狗找我？
劉歌：是的你們家狗狗等你很久了。
劉詩程：是的你們家狗狗等你很久了。
張亭臺：是的你們家狗狗等你很久了。
林次亦：………………再見。
餘榭起：請你們矜持一點。
劉歌：最不矜持的人是樓上好嗎？
劉詩程：+10086。
張亭臺：+身份證號。
林次亦：您好，您的好友已退出群聊。
餘榭起：【發了個紅包】真摯邀請林次亦同學再次加入群聊。
劉歌：12.9！謝謝爸爸！
劉詩程：23.6，啧，樓上太沒節操了。
張亭臺：17.5【微笑】。
林次亦：5.3……再見你們這群禽獸……
林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