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遇刺
第061章 ︰遇刺
幸好舒瑤還是如上輩子嫁給他了……
周允钰低頭蹭了蹭舒瑤的額頭,确定了這種存在感,他思緒再次開拓,多了這樣一個角度再去看陳氏入京以來的所有行為,他便能知道,陳氏本就打算讓舒瑤進宮的,只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慶幸。
周允钰也不知是思量到了什麽時辰才睡去,第二天依舊自己出了寝殿,回龍章宮洗漱之後才去上朝,下朝之後,就從陶義那裏得知舒瑤已經在壽安宮,他換了一身衣服,就往壽安宮去了。
舒瑤特地到壽安宮裏蹭早膳吃,但其實蕭太後早就吃過了,不過還是體會舒瑤的心意,又陪着吃了點,說說笑笑,仿若感情極好的母女一般。
“啓禀娘娘,陛下來了……”桂姑姑進來禀報之後,沒多久就見一身常服的周允钰走了進來,一身黑色玄衣,沒有龍袍那般威赫逼人,卻稱得他更加冷肅了些。
“兒臣給母後請安,”周允钰行禮,神情淡淡,但還算溫和。
“皇帝來了,”蕭太後應了一句,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母子二人在這一刻神情還真是相似到了極致。
“您來了,母後這裏的點心可好吃了,我們帶一點路上吃吧,”舒瑤在周允钰行禮的時候,就站了起來,但可見的屋內的氣氛就冷淡了下來。
她斟酌了一下,就沒有再對周允钰行禮了,若是她還如此,這個宮殿裏就真的只是皇帝,太後和皇後了,但其實他們除了這些,還是極近親的人,不是嗎?
“好,”周允钰點了點頭,他覺得舒瑤這輩子最讓他心動的,應該就是她從那日認可他之後,就真的在努力接納他,行禮,他是習慣,但舒瑤要做到不行禮,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嗯嗯,”舒瑤點頭,然後看向了蕭太後,“那就要麻煩母後了……”
“嗯,”蕭太後應了一句,桂姑姑立馬就從裏面提出一個食盒出來,将桌子上擺着的那些點心全放到裏面去。
“母後,兒臣帶着瑤兒回去,”周允钰的聲音又比之前要舒緩許多。
“帶上人,注意安全,”蕭太後想了想還是給他們叮囑了一句,而後又摸了摸舒瑤的臉,見她一臉的高興,還是笑了笑道,“去吧……”
舒瑤今日過來蕭太後請安,就也只穿着常服,故而也不用回鳳翎宮換衣服,他們上了禦攆,而後又換了馬車,身邊除了兩個侍衛,只帶上了陶義和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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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之瀾昨兒送信來說,今日離京,我們去送他,”之前也和他說是初十這天。
周允钰抱着舒瑤,輕聲說着,他昨日只說了送人,卻沒說是送誰,但也不難猜出,不過看舒瑤豎着耳朵傾聽馬車外的動靜,并未怎麽驚訝在意他的話。
他恍然有些明白舒瑤平日裏看似迷糊,其實最知自己的底線,與他的談話從未涉及到前朝大事過,更鮮少去探究和琢磨他們的話,也包括陳氏的,這才是她的可愛特別之處,能讓人放心地寵着。
但周允钰對舒瑤的信任卻超過身邊的任何人,并不介意與她說起這些,甚至引着舒瑤去思考。
“當年,也是我送他離京的,那一年京城裏很亂,他遠在西南的父王寵愛妾室,甚至動過改立世子的念頭,他想要回去争一争,我能做的也只是送他走了,”
周允钰說着,眼前有些迷離,其實那一年,遠比他知道的複雜得多,血腥得多,看得見的是皇權更疊,看不到的是無數人命,無數紛争,而後不到半年,他就遭遇和段之瀾類似的情況,但那一次他離京,卻無人相送。
東南京郊的十裏亭,馬車停靠,周允钰下了馬車,果然在十裏亭上看到了段之瀾,他看他從馬車裏出來,臉上就露出了輕笑,絕美的臉在陽光下,似乎會發光……他神情流轉中的那淡淡的扭曲感,已經淡去了許多,看來他心中的心結已經解去不少了。
“我就知道三哥你要來送我……”段之瀾說着,拍了怕周允钰的肩膀,他這一生都是磨難,除了言昭和雲氏,周允钰是第三個對他伸手的人,這份少年情誼,他也一直感懷于心。
“嗯,”周允钰只淡淡應了一句,天下未定,他也不能留着段之瀾在京城,他需要他,西南也需要他看着。
“只要我活一日,西涼和番族就別想進犯大虞!”段之瀾看着周允钰的眼睛,給他如此保證道,他沒有心懷天下的胸襟,但這天下是周允钰和舒瑤的,他就願意為此立下承諾。
周允钰聞言卻皺了皺眉,“我不會讓你堅持太久,最遲兩年時間,我就會解決西北戎狄,到時候我們兄弟一起并肩作戰,平定西番,而後你就過你想過的生活。”榮華富貴,或者游歷江湖,一些随他,只要他給得起。
“我若是不想死,還沒人能讓我死,”段之瀾說着,再次笑了笑,從他這次到京城,周允钰怎麽老覺得他會出事的樣子呢,不過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他也不讨厭。
不過男兒道別,也沒有那麽多扭扭捏捏,相互道了一聲珍重,段之瀾一躍就騎上他的馬,他帶來京城的府兵已經先行一裏等他了,但周允钰卻再次叫住了他,
“對了,西梁國,你要小心一個叫做鐘赫的人,此人善詭道奇謀,極其陰狠,特征是常年鐵面,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周允钰說的很認真,他上輩子在這人手中沒少吃虧,但他擅長的是陰謀詭計,殺一個人,可以成事,遇上千軍萬馬就不行了,但現在兩軍還沒打起來,就是他們要提防他陰謀詭計的時候了。
按理來說,他不大可能這個時候就對段之瀾出手,但已經出了他這個意外,蔣舒玥這個意外,世情已經不能按照上輩子來推測了。
“鐘赫……謝三哥,我會注意的,”段之瀾對周允钰點了點頭,禦馬離去。看來他也要多努力,不讓就真被周允钰甩下太多了。
舒瑤一直乖乖在馬車裏待着,她看周允钰說起段之瀾的神情,就知道他們的交情,其實很不錯,根本沒有外人猜測的水火不容,更沒想到的是,當年還是他送段之瀾離開的。
“瑤兒下來……”舒瑤胡思亂想的時候,馬車的簾子就被周允钰掀開了,他對她伸出了手。
舒瑤點頭,還沒等她抓住周允钰的手,周允钰就饒過她的手,将她整個抱了下來,“騎過馬嗎?”
舒瑤想了想點了點頭,她二哥曾經牽着騎着小母馬的她,在小院子裏繞過幾圈兒,也是算的吧。
舒瑤今日是一身淡藍色的襦裙,雖是婦人的發髻,但依舊清新如未出閣的少女,而周允钰在不穿龍袍的時候,都是一身黑衣,從不穿其他顏色,此時也不例外,一清新一深沉,卻也有一種特別的和諧。
他抱着舒瑤躍到了一侍衛原騎着的馬上,然後禦馬跑了起來。
速度不算快,她嘗試過的和這根本沒法比,周允钰低頭看舒瑤沒有不适,也就不再刻意控制馬匹的速度,陶義和另外一個侍衛也騎馬跟在他們的身後,馬車卻是留在了十裏亭邊,依依和另一個侍衛看着。
他也不是帶着舒瑤亂跑,成親以來,他就一直想帶舒瑤去那裏了。
“我們這是去哪兒?”跑了大致有半個時辰,周允钰才停了下來,他們繞過了小樹林,還淌過一條小溪流,才到的眼前這小土坡。
六月時節,漫山遍野都是野草野花,比不得禦花園裏的精致,卻有它們不會有的開闊和自然。
周允钰沒有回答舒瑤,而是先下了馬兒,然後才又抱她下來。
“帶你來看兩個人,我想她們也會願意看到我們的,”說着周允钰拂去落舒瑤頭發上的落葉,然後牽起她的手,往小土坡上走去。
舒瑤看了看四周,并未有任何人煙,更無任何屋舍,她想不出為何會有人需要再這裏相見,但她還是沒有多問,随着周允钰往上走去。
翻過這個小土坡,還連着另一個小坡,但那上面已經依稀可以看到兩個相連的墓碑,舒瑤的眸光閃了閃,她大致已經猜到周允钰帶她來看的是誰了?
蔣家這一脈在京城最往上也就是老太爺,京城裏自然無蔣家的墓園,但她一直以為會為她母親建一個墓園,又或者會将她送往青州,絕無想到會是這樣的荒山野嶺。
而她那父親再無情也不至于如此虧待她的母親,那……應該就是母親她自己的遺願了……
舒瑤不自覺就握緊了周允钰的手,她有些緊張,她不是沒有祭拜過雲氏,但每次都只對着牌位磕頭,這墓地……她還是第一次來。
雖然是在荒山野嶺,但兩個相依的墓地卻被打理得很好,并不見荒蕪,甚至兩個墓碑前還有兩束極為新鮮的花束,顯然在今日就有人來看過她們了。
舒瑤緩緩跪在了雲氏的墓碑前,認真地磕了三個頭,然後才擡起頭,跪坐了下來,傷心還是有的,但并不濃烈,逝者已矣,她知道她母親不會想看到她難過的,
“母親,還有小姑姑,我是舒瑤,我長大了,我和陛下一起來看你們了,”舒瑤說着,嘴角帶着一點笑意,她擡臉看了看周允钰,“我和陛下成親了,我們會好好地過,希望母親能在天上繼續看着我們,也希望母親能在天生過得好。”
說完這些,舒瑤又磕了三個頭,而後才伸出手,摸了摸在陽光下,也沒多少溫度的墓碑,輕輕地道,“瑤兒其實一直都很想念母親……”
周允钰也卻也在這時跪了下來,他認真地在雲氏的墓碑前磕了三個頭,緩緩才道,“雲姨,我知道你也想看看舒瑤,今天特意帶她過來,我會好好照顧她,此生絕不負她。”
說着他才扶着舒瑤一起站起來,舒瑤眼眶有些紅紅的,卻還是沒有哭,她的手又在墓碑上摸了摸,似乎這樣就能感覺到雲氏的溫度了。
舒瑤又走到言昭的墓碑前,磕了一個頭,然後才道,“祖母她也很想念小姑姑,希望小姑姑和母親能在天上保佑祖母身體健康,無災無病。”
而後,一直在遠處站着的陶義和另一個侍衛,将他們随行一直帶着的盒子帶了過來,裏面是周允钰讓陶義準備的一些簡單的祭奠用品。
夏日中午的太陽特別毒辣,沒多久,周允钰就拉着舒瑤往回走,到馬匹前,他才放開舒瑤,整理馬鞍,還為等他抱舒瑤上馬,就見她回頭看向了墓碑,而後才又轉回來。
“您見過我母親嗎?”
舒瑤主動握住了周允钰的手,并牢牢牽住,擡頭問着他。
“嗯,見過,很美麗很溫柔,”
周允钰低聲給舒瑤回答,這還是舒瑤第一次這麽主動,雖然他并未有就此打動舒瑤的想法,但對于這樣的意外之喜,也欣然接受。
舒瑤笑了笑,又忍不住握緊周允钰的手,而後輕輕地道,“謝謝你帶我來,真的,謝謝你……”此行,是舒瑤完全沒有想到的。
她笑中帶淚,全然感動,全然感謝,讓周允钰覺得為她做任何事情都值得,“我們自己不需要說這些,以後每年清明,我都帶你過來看她們。”
“嗯,”舒瑤點頭,一眨眼睛,滾下那顆晶瑩的淚水,對于未來,她已然充滿了期待,對于京城,似乎也不再是那麽陌生了。
這裏是她母親一生所在的地方,也是周允钰成長的地方,現在也成為了她的歸宿了。
他們騎上馬從小土坡下來,又到了小溪邊,正要淌過,卻見周允钰突然勒住前行的馬兒,他鼻翼動了動,血腥味兒,目光微凝,就見原本清澈見底的溪水裏多一層淡淡的血沫兒……
周允钰策馬後退出溪邊,抱着舒瑤一躍落地,舒瑤依舊牢牢地被他擁在懷裏,他手勢一比,隐藏在他四周的暗衛全部圍了過來,将他們完全護在了中心。
舒瑤瞪圓眼睛,看着仗勢,她立馬閉緊嘴巴,盡量放松自己的身體,随周允钰帶她行動,她武力全無,卻絕不能拖後腿。
暗衛很有經驗,很快就确定了淡淡血沫兒來來源,他們在小溪流的上游地方發現一具浮屍,“剛死不到半個時辰……”
“屍體是西南王府的人……”西南的人身上都會一些特別的印記,特別是段王府的标致,十分好認。
不用說,周允钰也猜出是段之瀾回程遇到刺殺的人,而且看樣子還來勢洶洶,段之瀾帶來的府兵以一當十,全是好手的啊。
這堂堂西南王還沒出京城多遠,就遇難死去,說段之瀾的死和他沒關系,都沒人相信,再接下去就該是西南反了,名頭就是為他們的西南王報仇了。
而段之瀾離開的消息知道的人絕對不多,看樣子還是段之瀾身邊出了內鬼,這次行刺策劃估計和他那些不省心的兄弟脫不開關系,但卻還不是主謀,也是他先入為主,以為上輩子段之瀾無恙歸去,就以為這輩子還是如此。
這種慣性的思維,還真不好擺脫,周允钰凝眉思索,
“秦力和陶義想辦法在京郊裏找到方法回去報信,蕭崎和蕭桦跟着我,龍一你帶他們過去支援,”周允钰根本沒有猶豫,當機立斷,如何他都不能讓段之瀾死。
他們依言離去,前行的秦力帶着陶義跑遠之後,立馬就放出信號彈,只要再附近看到的暗衛,都會立刻趕來,他們也算是給段之瀾和周允钰引開一部分注意力。
“瑤兒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真正讓周允钰覺得擔心的還是他懷裏的舒瑤,他絕沒有想到,會讓舒瑤牽連進來,否則他如何都不會帶舒瑤今日出宮的。
“我沒怕,”舒瑤的聲音還算鎮定,她此時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會拖後腿,成為周允钰的弱點。
事實和周允钰猜測的沒有多少出入,段之瀾回程沒超過半個時辰就連續遇到三批刺殺的人,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的人裏還有細作,他們西南的信號彈全部壞了!
他想起了送行的周允钰,只能往回退走,護着他的五十府兵已經死去了大半,剩下絆住那些刺客,讓他先行逃走,他早前就來這裏看過言昭,對于這一代的地形還算熟悉,下意識就往這裏來了,這才恰好和周允钰等人撞上了。
看着突然升空的信號彈,他就知道他賭對了,周允钰果然還沒走啊。
他府兵以一擋十,那麽周允钰的暗衛就以一擋二十了,而且他們最關鍵的是都有各自擅長之處,用得好,一擋百都有可能。
“往京城方向嗎?”蕭桦問着周允钰,他和蕭崎全都拔出佩劍,護衛一側,習武之人耳力極好,隐約,他們都聽到不遠處兵戈相交的聲音了。
“不,往西北方向饒回去,”刺客謀劃已久,料定了段之瀾會想回京城搬救兵,這一路往東北京城方向回去,等于羊入虎口,若是他自己,他定然不懼,但他懷裏還有舒瑤。
而在京城裏的蔣書玦卻是最先發覺不對的人,從段之瀾入京,他就一直注意段之瀾的行動,最先是有些敵意,但前日的談話之後,敵意就沒有了,多了雲氏這段淵源,他們如何都不會成為敵人。
“你說什麽?”蔣書玦在他的書房裏踱步了起來,他還沒來得及收回觀察段之瀾的人,自然第一發現了他的行蹤。
“為何匆匆在今日離開?”他沉吟着卻不是在和禀報的人對話,而是獨自思量,按照段之瀾的性格,得知這些事情後,肯定會在京城多逗留一些時候,但他還是這麽匆忙離去,最大可能是西南出了什麽他必須要盡快回去的事情。
這麽看完全沒有問題,但他還是覺得這一行裏,有大陰謀,特別是知道段之瀾在西南的遭遇之後,他越發如此覺得,如果他是段之瀾的敵人,也絕對不會想看他完好地回西南去,特別是段之瀾曾經還那麽大張旗鼓地尋找過去。
有人不想段之瀾繼續活着,還不僅僅是西南的人,在京城裏可還有一群老頑固,他們是絕不容許太祖皇帝有任何污點存在的,順元皇帝的污點也是他教導不力。
“不行,就算只是猜測,我也得去看看……”蔣書玦沒想再多思考,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白忙活一趟,他可不能在京城裏出事,否則西南一定最先亂起來。
然蔣書玦如何也不會想到,周允钰和舒瑤也會牽連進去,否則他還真不能繼續這麽冷靜思考下去了。
他讓人給陳氏送信之後,就騎馬去了他在京郊的莊子,那上面的護衛都是好手,有百來號人,蔣書玦腦筋轉了轉,還給他好久沒聚的那些朋友,發出邀約,一同前往京郊狩獵。
他的人加上那些世家子弟的人,有這些人在,段之瀾只要逃進他們狩獵的範圍,如何都不會出事了。
周允钰帶着舒瑤和兩個暗衛往西北方向去,迎面就是一座亂石嶙峋的大山,周允钰一俯身蔣舒玥背了起來,這山裸、露、的石頭太多,不容易隐蔽,他們繼續饒過往山縫間的小峽谷走去。
但一路往這邊退走的段之瀾想法和周允钰也沒差太多,隐約的路線也還是小峽谷,他肩膀上中了暗器,暗器上還有毒,已經有些眩暈了,幸好遇上周允钰的暗衛,暗衛身上自然是帶着各種解藥,吃了一粒,他才好受些。
但他從暗衛那裏知道周允钰還把舒瑤帶出來,他就也不淡定了,但兩方已經失去了聯系,他也猜不出周允钰帶着舒瑤往哪裏走的,但此時回京城的方向是絕對不能走的,他們必須要找一個突破口出來。
其實西北方向也未必妥當,那針對他的人,絕對不可能只是他那幾個草包兄弟,這背後肯定還有人,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逃命,活下來了,才能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