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參加這種晚宴,向來就不是夏時夕的專長,夏時夕坐在角落裏,看着黎閻彬和形形□□的人打照面,或是寒暄幾句,或是說些什麽話題,夏時夕從沒見過這樣的黎閻彬,黎閻彬是自信的,是高傲的,在各式各樣的人面前,有這樣或是那樣的表情,似乎,只有在夏時夕面前,他始終總是露出一臉的冷漠和嚴肅
賜錯姻緣嫁對郎(gl)。那麽,不知道柯影澤會不會也是這樣的,畢竟在夏時夕的眼裏,柯影澤就是個非常非常開朗和溫暖的人。
感覺到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尋着目光看去,黎閻彬看到坐在角落的夏時夕在巡視房間的四周,并不是夏時夕在看他,也許是他太過敏感,她似乎在尋找什麽人,黎閻彬拿過旁邊的小點心走到夏時夕所在的角落走去:
“你找人?”黎閻彬将點心放到面前的玻璃桌上。
黎閻彬早已看出夏時夕的心裏,據他所了解,夏時夕在商界應該是沒有什麽朋友的。
“沒有。”夏時夕搖搖頭,将目光落回桌面上,她正要告訴黎閻彬她想要休息一會兒,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閻彬。”
面前走過來一個高挑的美女,微卷的長發在耳邊盤了一個發髻,美女畫着時下流行的紅唇,身穿一襲寶藍色的魚尾裙,可即便這樣也掩飾不了她不過是個剛大學畢業的學生身份,有的人天生就是這樣,随意的打扮一下,就已經很驚豔了。這人便是柯子奕。在黎閻彬沒毀婚之前,她還是黎閻彬的未婚妻。
夏時夕和她見過幾次面,在她沉默的學生時代,她是一只高傲的仙鶴,立在人群裏,一眼看去光彩熠熠,笑容燦爛而美麗,她只身而來,身邊卻沒有柯影澤。
“子奕。”
“閻彬,好久不見。”
一見面免不了些寒暄,夏時夕覺得此刻站在黎閻彬旁邊很不方便,便找了個借口往露臺走去。
待在那個地方不知道多久,耳邊響起《chilychacha》。想不到竟然還有跳舞這個環節。
夏時夕找了個角落站着,把自己埋在陰影裏,她看到身邊的人全部聚集到了大廳中央,她在人群裏尋找着,卻不見黎閻彬的身影。
原本有些安靜的會場,因為這突然的音樂而有些熱鬧。
夏時夕看着會場裏跳舞的人,柯子奕和黎閻彬依然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小姐,能請你跳支舞嗎?”
對方是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夏時夕禮貌的微笑并搖頭着拒絕:“不好意思,實際上我腳有點不舒服。”
這并不是找借口,為了和一米八三的黎閻彬看上去搭對,夏時夕第一次穿了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跟太高,她有些不習慣,夏時夕的身高和黎閻彬相差太多。
一曲完畢,夏時夕才看到黎閻彬姍姍來遲,他身後跟着黎志成,卻不見了柯子奕。
“謝謝大家。”黎志成的夫人黎太太穿了一襲大紅色的禮裙,她很年輕,是黎志成的續弦妻子,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因為保養的當,看上去和三十歲的女人沒什麽兩樣,她在人群裏搜索,很快将目光落到夏時夕身上:“時夕。”
她叫着她的名字,招招手,夏時夕一臉疑惑的走過去:
“伯母好
末世之你若花開。”
“時夕,聽說你的鋼琴彈得很好。能不能為再坐的各位彈一曲呢?就彈《克洛蒂亞狂想曲》,如何?”
這種場合,小輩拒絕長輩本就不合禮數,夏時夕無法拒絕,點了點頭,走到鋼琴旁邊,她對自己的琴技很自信。
可是指尖落到琴鍵上,她就愣住了,圍在周圍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黎太太站在角落,目光輕佻的看着一襲白色禮裙的女孩子。
她請她來的目的,本來就是這樣。
黎閻彬站在不遠處,看着那雙楞在半空的修長手指,片刻之後,夏時夕揚了揚嘴角,将手放到低音區。
肖邦的《雨滴》在大廳裏響起,舒緩的音色,悠揚委婉的氣氛。
原本有些喧鬧的大廳在一瞬間安靜下來,說話的人停住了交談,服務生擡着盤子駐足觀望,只見正中間的女孩子垂目,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彈奏出一首美妙的曲子,她的身後,是偌大的落地窗,窗外皓月當空,微風習習,她将一手《雨滴》彈得寂靜又動聽。
仿佛沉寂在音樂的美好夢境裏,久久不願醒來。
一曲終了,夏時夕朝周圍的人鞠躬謝禮,那個風韻猶存的黎太太走上前:“時夕,你是欺負大家不懂音樂嗎?這不是《雨滴》嗎?”
“黎太太也懂音樂嗎?”夏時夕反問。
“不巧,在鋼琴方面略有研究。”
“是嗎?”夏時夕禮貌的鞠躬:“我彈的确實是肖邦的《雨滴》。黎太太,你既然懂音樂,不會彈了那麽久都不知道,這琴的高音區已經不準了。”
臺下一陣唏噓,黎太太看了一眼臺下,又看看夏時夕,眼裏浮起些尴尬,但終究沒在說什麽。
黎閻彬站在角落,看到臉上淡定自若的夏時夕,正要走上去,已經被一個人捷足先登:
“夏時夕。”
“柯先生。”
她以為他不會出現了,卻沒想到竟然能在臨走時見到他。
“我沒趕上舞會。可是我在門口的時候就知道那是你彈的曲子。”柯影澤抱歉的笑笑。看着她腳上的高跟鞋,又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哇,長高了。”
夏時夕撲哧一聲笑了,柯影澤總是這樣,說話幽默而風趣,他總是能令夏時夕開心微笑。
黎閻彬站在遠處,看到不遠處微笑的夏時夕,他在等的人,是柯影澤。
那雙原本燃起些欣喜的眼神又在剎那沉寂下去,恢複冰山一般的冷漠。
夏時夕和柯影澤走到露臺,夜晚的風帶着些絲絲的涼意,夏時夕深呼吸一口氣,大廳的氣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我也不喜歡這樣的宴會。”柯影澤看出夏時夕心裏的想法:“夏時夕,今晚能見到你真好
[網王]口袋裏的跡部。”
柯影澤将手放在圍欄上,并肩和夏時夕站在一起,夏時夕看到他手腕上的傷痕,像是被樹枝一類的東西給刮到了:“你手受傷了。”
“沒什麽,是被樹枝挂到的。柯子奕把我鎖在了房間裏,我跳窗了。”柯影澤拉拉衣服的袖子遮住那些刮傷,他無奈的笑笑,不以為然。
“幸好臉沒事。”夏時夕看着他臉上輕松愉快的微笑:“雖然知道你不是靠臉吃飯的人,但是要真的挂彩……”夏時夕攤攤手:“萬千少女會都會因為這事而傷心的。”一晚上的沉默終于得以找個人訴說,夏時夕感到無比的輕松和愉快,她早已忘了自己身上背着多難聽的留言和非議,所有人看到她和黎閻彬在一起,都會向她投去異樣的目光。
柯影澤順手拿過服務生手裏的果汁,将其中一杯給夏時夕:“祝我順利逃脫,幹杯。”
“我剛剛可是看到柯子奕了。”夏時夕笑笑,擡起果汁喝了一口,柯影澤警覺的環視一遍會場,稍微往露臺裏面靠了靠,米色的紗簾剛好可以擋住他的大半個身體,夏時夕看着他的樣子,又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我第一次看到那麽怕妹妹的哥哥。”
“你不知道啊,柯子奕是我們家的母老虎,誰惹她誰倒黴。”說起妹妹柯子奕,柯影澤就有一大堆想說的話,可是轉而看到夏時夕今天的穿着,他的目光,又浮現出些羞澀,剛才一直注意柯子奕了,現在才看到夏時夕穿的長裙和她今天的打扮,略施粉黛的夏時夕已經很養眼,她的氣質和修養讓柯影澤深深嘆服,不管別人怎麽說夏時夕,夏時夕在她心裏永遠是那個身穿制服,在夏天裏留給她一張模糊照片的美麗安靜的顧念。
“時習,你今天真的很漂亮。”柯影澤毫不掩飾的誇贊他的美麗:“你要是時常這樣笑笑,就更好看了。”
夏時夕因為這句話而有些沉默,柯影澤以為她想到了其它的地方,連忙解釋:“我覺得你平時都不怎麽笑的,真的。不要在意別人的流言蜚語和怪異目光。你不知道,我在國外的時候,在街上賣唱,有的國人很不喜歡這樣的我,但是我還是堅持下來了。”
“謝謝你。”夏時夕擡起面前的果汁,她的眼裏蓄滿眼淚,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鼓勵,這樣激動人心的鼓勵,一直以來,她聽到看到太多的非議和诋毀,她只能默默忍受,因為沒有人可以傾訴,在女子高中的時候,誰都知道她和黎閻彬之間的言論,背地裏叫她二奶或是金絲雀的大有人在,她把所有心思放在學習上,可是有些東西,并不是裝作聽不到就真的聽不到,她那時候才知道,什麽叫做人言可畏。她和黎閻彬清清白白,他們之間什麽也沒有,可是為什麽她就得接受外界的诋毀,接受流言的沖擊,也是那時候,她終于明白,她的父母為什麽會因為生意失敗而跳樓,他們之所以那麽狠心的留她一人,是被那些讨債的工人逼的沒有辦法。
這世間,最讓人傷心的,莫過于毫無節制的诋毀和侮辱。她這麽多年的眼淚,終于在柯影澤的這段話裏找到歸宿,她眨了眨眼,拼命把眼淚忍回去。
“謝謝你,影澤。”夏時夕再一次對她道謝,這一次,她叫了他的名:“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究竟是怎樣的事情,夏時夕才會在柯影澤面前熱淚盈眶,這麽多年,黎閻彬見過幾次夏時夕的哭泣,悲傷也好,絕望也好,這一次,黎閻彬站在不遠處,他看她對另一個男人滿心感激,蓄滿眼淚,她和柯影澤愉快的交談,她和他四目相對,她眼裏閃閃發亮的光芒,柯影澤的出現,讓黎閻彬的心再也安靜不下來。
“閻彬。”
從身後走上來的柯子奕往黎閻彬的方向看去
庶女的燦爛人生。一瞬,她便什麽都明白了。
“閻彬,最近過的好麽?”
愣了片刻,黎閻彬才回過神來。
“挺好的。”
“閻彬,那個,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時間……”
“你既然是黎閻尋的未婚妻,還是不要和我太親近了。”
黎閻尋是黎閻彬的堂弟,也就是現在黎氏的經理。他的父親,正是此時着大宅的主人黎志成,黎閻彬不讨厭黎閻尋,但是,他也不想和他的未婚妻有什麽關系。
說完這話番,黎閻彬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柯子奕楞在原地,看看此時面面相觑的柯影澤和夏時夕,她氣沖沖的走過去:
“柯影澤,你跑來這裏幹什麽?”
柯影澤看到柯子奕氣沖沖的走過來拉住他的胳膊:“跟我回家。”
“喂,我才來唉,你丫把我的門反鎖,我要是不爬窗,還能出來嗎我。”
“母上之命,奕不可違。”
“柯子……”
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柯子奕拉出大廳,他這個妹妹就是這樣,脾氣一上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柯子奕,你到底幹嘛啊你?”
“誰又惹我們柯家的大小姐啦。”
“別生氣啊,你生氣很醜啊。”
柯子奕才不管柯影澤在他後面怎麽唠叨,坐到副駕駛上:
“開車送我回家!”
“你不是有駕照麽?
柯子奕趴在玻璃窗上不說話了。柯影澤看了她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将車緩緩駛上主道,柯影澤看着柯子奕還是一動不動,拍拍她的肩膀:
“你幹嘛,一臉別人欠你一百萬的樣子?”
他這個妹妹的脾氣,就像老天一樣,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是喜還是憂。
柯子奕拉過安全帶系上。也不看柯影澤,只是氣鼓鼓的,眼裏卻是馬上要哭出來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她不服氣的說到:“柯影澤,你說我哪裏不好?我柯子奕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開得起好車,買得起好房,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上天入地,琴棋書畫,無所不能,你說,我到底哪裏不好?”
“好好好,你最好。”柯影澤連連誇贊柯子奕:“你還開得了挖掘機。”
“那爸媽為什麽非得幹預我的婚事,為什麽我非得在黎家兩兄弟裏面選一個?”
“你沒得選了,你和黎閻彬早就沒婚約了
[網王+黑籃]少女與黃金率。”柯影澤好心提醒。
“除了黎家,我就不能選擇我自己的人生嗎?”
不明白這個傳說中‘母上之命,奕不可違’的妹妹今天受了什麽刺激。
“子奕,這件事情,你可以好好的和老媽說說。”
柯子奕看了一眼柯影澤,方才氣勢洶洶的态度又消了下去,像是一根霜打的白菜,她趴在玻璃窗上,她也想這樣,可是近年柯家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她不能這樣做。
她這個年齡,懂事的太早了。
兩兄妹沉默了很久,柯影澤看看她有些無可奈何的側臉:“子奕,我有時候,到是希望你幼稚一些。”
柯子奕沒說話。夜色宛如一潭深黑的墨,濃的散不開。
※※※
回去的路上,夏時夕和黎閻彬坐在車後,兩人一路沉默,什麽話也不說,夏時夕坐在右邊,看着黎閻彬冷峻的側臉,又把頭低下去,又看一眼,又低下去。
“我臉上有花麽?”
“不是。”夏時夕連忙否認,看着即便說着玩笑話也一臉正經樣子的黎閻彬,小心翼翼的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可夏時夕看他就是一臉生氣的樣子,他還不承認。夏時夕想了想說到:“我在禮宴上對你嬸嬸說的話,對不起,下次絕不沖撞,可是,我就是覺得黎伯父對你說的話,有點……”
“有點什麽。”
“有點太過分了。”
“這麽說你是為我抱不平?”黎閻彬看着夏時夕,她又把頭低下去,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她的側臉映照在玻璃窗上顯得格外好看。
心裏的一絲不開心,反而因為這句話而開心許多,其實,他知道自己生氣的原因,因為柯影澤,她極少見到夏時夕有那樣的期盼和笑容,哪怕在柯影澤被柯子奕拖走的時候,夏時夕依然笑着,并對他露出同情的目光。
他從沒有對她這樣。
他心裏明白生氣的根源。
但他一路上都沒在和夏時夕再說什麽,到了門口,他掏出卡服了車費,她看着夏時夕那雙想要付錢的手:“我從不讓女士出錢。”他接過司機的卡,緩緩說到:“無論是在現在,還是以後。”
他是在告訴夏時夕,他可以養活自己。
他為夏時夕開了車門,夏時夕走出去,低了頭說了一句:“謝謝。”
黎閻彬那雙冷漠的眼神裏似乎閃過些異樣的神色,但是很快,他就恢複一臉淡漠。夏時夕跟在身後,不明白為什麽黎閻彬今晚看上去有些不一樣,或許是因為他參加了那個不愉快的聚會,或許是真的因為夏時夕頂撞了他的嬸嬸。
“你今晚和柯影澤跳舞了?”
他終于沒忍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