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沒關系，等我把通往下面的開關找到之後，你們就不用這樣辛苦地盯着它們了。
蘇星翎從地上爬起，發現窗戶沒關好，她走上将插銷拉下，無意間看見外邊窗臺上有一只小小的爪子正從邊上伸來，輕輕拍打着窗戶紙。
白嫩嫩的，肉乎乎的——
這是誰家的貓！
将窗戶重新打開，她一伸出頭就看見一直縮着尾巴、蹲在窗臺上搖搖晃晃的小奶貓。
剛出生不久的小家夥泛着乳白，全身也毛茸茸的，它兩只耳朵軟趴趴的耷在頭上，碧綠的圓圓的眼睛軟軟的看着她，粉嫩嫩的鼻子和嘴巴還在輕輕嗅着。
好可愛！
蘇星翎心一下子就化了。
她一把捧過小奶貓，臉在它身上蹭啊蹭，小貓冰涼的鼻子回蹭着她，卷卷的小舌頭也伸出，在她臉上輕舔着，它的小肉爪試探的點在她臉上，抓着她的頭發，不時還發出奶聲奶氣的喵喵聲。
蘇星翎差點就抱着它在床上打滾了，她對小動物最沒有抵抗力了！
“喵嗚。”
小奶貓張着迷糊的眼睛從她的手裏鑽出，然後豎着尾巴跳到她的脖子上，對着她身後一個勁的撒嬌着。
蘇星翎沒回頭，她的腰上此刻環繞了兩條手臂，肩膀上突然多了重量，來人的下巴尖尖的擱在肩頭，鼻中的氣息溫熱的噴撒在她脖子上。
“喜歡麽，小貓。”
那個人的聲線猶帶着尚未睡醒的迷離。
見她不答話，他從後用力擁着她，輕吻着她發間的清香，然後又低下頭淺啄着她的耳根，将臉埋在她的衣襟上輕嗅着屬于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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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被抱着的蘇星翎就是不動，聲音拖得老長。
“念念生氣了。”
身後的人語音帶笑。
“我沒有！”她不理他。
“那就抱我一下好麽。”
那個人低下頭蹭了蹭她的臉，像只貓。
蘇星翎一翻白眼：“不要。”
“還是生氣了。”
他在她耳邊呵氣。
“才沒有！”
“那你回過頭看我。”
“不要。”
“為什麽。”
“你自己明白啊。”
心中一股無名火竄起，蘇星翎側過臉，露出意味不明，難以揣摩的表情，“我的心可不是一只小貓咪就能收買的。”
跳動的火燭下，少年身上的紅衣有如染血的朱砂，他碧青的眼眸在光線下折射着迷離的光，其中潋滟的水色虛幻非常，同樣以無法揣度的眼神看着她，他的唇角還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念念在為什麽生氣，我知道。”
他說。
他欠她一個解釋。
蘇星翎聽完危險的眯起了眼睛，眼瞳深處閃過一抹幽綠：“知道了為什麽還要再說，對于我而言有沒有你在我身邊，好像并無太大區別。”
雲疏容神色一轉，眼中一冷，眉間微微蹙起：“念念，這句話不要讓我聽到第二次。”
“別命令我，我不用你管。”
蘇星翎不甘示弱的盯着他，眼睛睜大，“哼，現在知道生氣了？我就說了一句話你就氣了？那你怎麽不想想我為什麽生氣！為什麽會說這句話！你告訴我，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要你帶我走的時候你在哪裏？看着我被人欺負很好玩嗎？”
他不說話，而她覺得他是在默認什麽。
所以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我？
不再提及戀人之間吵吵鬧鬧的小事，她咬着嘴唇，氣得聲音有點發抖，整個頭腦嗡嗡作響，嘴巴不受控制的說着毫無意識的內容：“雲疏容，你是不是覺得将我放在連祁真身邊比較好？你是不是其實一點都不在意我，不喜歡我？”
“或者你覺得我應該真的去找連祁真呢，我不喜歡他，可他喜歡我，盡管是利用的喜歡。”
“你為什麽還不說話，真的一點都不生氣嗎？好，那我有別的事情要說……”
“別這樣看我，我還沒說完。”
她咄咄逼人，毫不退讓。
她說了多少他并不記得，他只知道她的話像刀子，一刀一刀剜割着他的心髒，将胸膛捅出一個大洞，汩汩流着血，殷紅的足夠麻痹他的神經。
雲疏容靜靜聽着，視線依舊停在她身上，碧綠的眼睛有所執着，他默默凝視着她，并不反駁。
她是刺猬，不，他們都是刺猬。
他放下戒備的刺，将柔軟的腹部毫無防備的朝向她，她卻用刺狠狠紮向了他，傷痕累累，血流不止。
我不怕痛，我只怕你不愛我。
怎麽會這樣。
無意識地說着最拙劣的言語，她的眼睛凝視在雲疏容疲倦的臉上，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不是這個！
她無聲的吶喊着，情緒卻像猙獰的野獸将她的理性撕碎崩潰。
終于見到牽挂着自己的人，蘇星翎緊繃的情緒終于舒緩，有這個人在她什麽都不用害怕，她不自覺的靠近他，依賴他。
而一直處在惴惴不安的環境裏，被孤獨、恐懼壓抑着不能解脫的她錯誤的宣洩着自己最極端的情緒，她那麽的害怕這個人會離開她，無法表達，卻選擇用最傷人的方法控訴着自己的痛楚。
是啊，如果連你都不要我不管我，我會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慢慢沉默。
我的心中住了一只名為孤獨的怪物。憤怒會讓我失去理智，而孤獨和恐懼正驅使着我傷害你。
“說完了麽。”他沉默太久。
“我……”蘇星翎一臉茫然，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還沒有……”
我還沒有說完，我想和你道歉，我在傷害你，一遍又一遍。
“可我不想再聽了。”
紅衣少年轉過身背對着她，他的手指拎起地上團成一團的小奶貓将它放在懷中，聲音平靜地聽不出一絲端倪，“我今日似乎并不該來。”
“你生氣了？”
蘇星看着他的背影道。
她試探的向他伸出手指，卻在半空縮回。
這個人現在就像刺猬一樣，将鋒芒對着她，不允許她的接近。
他的刺帶着倒鈎，稍有不慎會被刺得皮開肉綻，我不怕疼，可我怕你不愛我。
“我不會因為念念的話生氣，我只是有些累了。”
雲疏容無心作答，“我先回去了，如果念念想見我，我便回來。”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上有道裂痕，是她親手刻上的。
多日長途跋涉，連日費盡心機，他部署的所有事情正在成效，為兩人的未來清除一切障礙，因為來時道阻且長，歷經坎坷，所以今後他要護她一世安全，不再颠沛流離，只要你在我身邊，只要讓我看着你，就夠了。
可你告訴我的答案那麽傷人。
我能保護你的，比你愛我更愛你的，而你為什麽不信我。
她不知道他為她做了什麽，他的念念什麽都不知道。
“等……”
最後一個字還哽在喉嚨裏，那道身影已經不在眼前。
蘇星翎一下子就哭了。
她咬着嘴唇蹲在地上，兩只手捂着眼睛哭的稀裏嘩啦。
當理智重新轉回時，她除了後悔什麽都想不到。
她真的是個廢物，什麽事都做不了，她只會一味傷害最在乎自己的雲疏容，要将他傷到痛苦莫名才肯罷手。
為什麽自己一直傷害他，為什麽要傷害他……
嘴皮被牙齒咬破，蘇星翎抽噎着竭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倒灌的淚水順着咽喉流入，又被氣管吸進，她頓時不停咳嗽，喉嚨苦辣的要命，酸澀的眼淚還在鼻腔中發酵。
她還記得他轉身時那個眼神，隐藏至深，卻依舊顯得那麽難過。
罪惡感向她侵襲，因為她的傷害以愛為名。
心髒上有了枷鎖，驟然收緊，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每次總傷害你……我自己都覺得我好可恨……”
唇角的血腥味還在蔓延，而她渾然不覺。
抱着雙臂縮在床角，蘇星翎垂下眼睛，将手按在心髒上，“不能每次都做同樣的錯事，我想和你道歉……你聽得到嗎雲疏容……”
沒有回應，什麽都沒有。
“對不起……”
她在虛空中輕聲言語，有些忐忑，有些小心。
“我騙你的，我喜歡你。雲疏容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
鼻尖又酸了，她仰起頭隐忍着眼淚，小聲抽噎着，“我以後不會對你發火了，也不會再對你說謊了，所以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對不起，我太弱懦了，在恐懼面前我只會一味傷害你，可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你回來好不好……我沒有你還是不行……”
昏暗的房間中，緊緊攥着被子一角的蘇星翎已然睡着。
半夜有人坐在床邊靜靜望着她，眼神溫柔的像一只乖順的家貓。
他替她掖好被角，将她頭發理順，手指愛惜的拂過她的面頰，随後低頭吻掉滑落在她臉上的淚珠。
“好。”那個人輕聲回答，語氣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