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呵……”雲疏容一個箭步往下俯沖接住了她。
穩當當地重新落回雲疏容手中，被他坑的眼淚狂飙的蘇星翎一臉怨念的盯着他，嘴唇都氣得一直在抖：“死狐貍，我殺了……唔……”
嘴唇被親吻，少年湊近她、吻着她的唇一遍又一遍，他輕柔的觸及着她嬌嫩的唇瓣，舔舐着她唇形的輪廓，不由她說話，不讓她說話，他就這樣抱着她親吻着一路往前飛，直到降落在竹林深處的雅苑內。
“念念，今晚留下來。”
依依不舍的告別了少女的唇，雲疏容擡起臉，在她耳邊呵氣低絮，以魅惑的口吻勾引着她。
他的一雙碧眸凝望着她，像暗夜堕落的神祗向她發出無聲的邀請，袒露着內心的欲望。
他的眼是難以形容的璀璨，眼中水光潋滟，情愫萬千。縱使星雲滿天，也不及此刻他眼中似水柔情。
但這樣的一雙時刻迷離的眼睛，即使直白表達了憐愛之心，卻因為深刻的欲望而沾染上一絲不明的意味。
這樣情動的雲疏容再致命不過，他的面色越發妖豔，沉于一片碧海青天碧眸也更加深沉，這個人是生長在黑夜中的罂粟，讓人着迷，讓人上瘾。
蘇星翎直視着他的眼睛，瞬間都呼吸都忘了，她維持着在他懷中的姿勢，單手勾住他的脖子，眼皮并未眨動：“雲疏容，你真可怕。尤其是你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樣，看着它的時候連我都忍不住陷進去了。”
“那就一直不要醒來好了。”
雲疏容吻了吻她的額頭，唇角彎起一道弧度。
衣角摩挲着地面的聲音在耳邊靜靜回蕩，夜晚的林間指路的燈籠在晚風中輕輕搖晃，蒙在薄紙中的蠟燭依稀看清其中火焰，它們随風燃燒着熱度，将亮光朦胧地印在蜿蜿蜒蜒的小徑上。
指引着方向的教徒引過蠟燭，星星點點的火光落在池塘邊，倒影在水中形成散落的柔光，和滿天繁星交相呼應着。
濃墨交織的夜，有夏蟲在草叢間輕微的低叫着，有晚間出行的飛鳥在林間撲棱着翅膀而過，早已無人站立的桂花樹下，也有花瓣自樹梢落下緩緩落在地面的聲響。
“我在等金錢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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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開的窗口上裸着斑駁的竹影，清風纏繞着竹葉在空中嬉戲，随後一一透過窗檐落入了屋中。
折射的月光給整間小樓鍍上一層如銀的光澤，明亮的，又帶着一層清冷。
蘇星翎披了一件披風坐在軟榻上，她的手握着掉進掌中的竹葉，握緊又放開。
她清亮如泓水的烏眸安靜注視着地上卷湧成海的竹葉，并未察覺身後有人走近。
“金錢夜落。”身後傳來人聲。
松軟的墊子塌陷一角，随後背脊上傳來一陣熱度，同樣背對着她的人反握住她的手，在她手掌間輕輕畫着，畫出纏繞的曲線，“再等幾時，我帶你去冷山看楓葉。”
“楓葉還是大片大片的才好看。你那個破旮旯除了雪還只有雪。”
蘇星翎閉着眼，将頭抵在對方的背脊，在黑夜裏數着他的呼吸，“喂，你說我們有多久沒拌嘴了。像這樣安閑待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只有以前才有。”
“現在不也是麽。”
她頭一沉，随後被一雙手接住，她擡起眼，正好對上轉過身少年的視線。
他青碧的眼凝視着她，褪去常而含笑捉摸不定的表情，他的眼睛一目了然的無法掩飾的眷念和深情。
認真的，專注的，深情的，确定的。
像一只家貓。
像一只即使遍體鱗傷，也要一步一步挺過來重新回到她身邊的家貓。
蘇星翎看着他，鼻子不知為何突然一酸，緊接着眼睛開始模糊。
誰都想不到，你居然等了我這麽多年。
連我自己都未算到，你為了我會如此執着。
突然想到舊時的那個夏天，蟬鳴聲聲，熱浪滾滾，桌上的畫紙和墨香被風吹拂着卷走，正在畫畫的自己無意擡眼，同樣望進了他的眼睛。
那專注的，安靜的眼神忽然闖進心中，印證着長久的永恒。
“對不起……”蘇星翎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掙紮着起來，将手捂在臉上拼命擦拭着淚水，無奈思緒泛濫成河，卻是止也止不住。
不知為什麽道歉，也不知為何要道歉，她忘了自己的目的，只知一味哭泣，心中酸澀的堵得發慌，似乎哭出來自己會好受一點。
“別哭。”雲疏容的聲音很輕柔，他将她兩只手輕輕握住，制止了她粗魯擦拭眼淚的舉止，随後換之以唇，溫柔地吻着她落淚的眼睛，吮吸掉她臉上苦澀的淚水，“眼圈都紅了，哭成這樣多醜。”
“你以為我想哭嗎……在你面前丢臉的事我也不想幹！”
蘇星翎瞪着眼睛任由清淚滑落，抽抽噎噎，肩膀還在輕顫個不停，“可是它停不了……因為你……”
雲疏容攬着蘇星翎瘦弱的肩膀，将頭抵在她的額頭低聲呢喃：“念念，如果你再哭，我就要做點別的事情讓你轉移注意力，我不喜歡你哭泣的模樣，即使是因為我，這樣會讓我更難受。”
“別以為這樣能威脅我，說吧你想做什麽。”
蘇星翎因他的話破涕而笑，而眼淚在擱淺的瞬間，又有一道淚痕劃過臉頰。
“做令人愉悅的事。”
接受到暗號的剎那，他狠狠吻住了少女的唇。
床上的帳幔在瞬間迎風起舞，層層疊疊的輕紗在空中揚起又落下，鼓動着的薄透紗帳在分開纏繞之際，在間隙中偷窺見了一宿迤逦。
“咦？”夜色中，一個身着黃衣臉帶面紗的少女無聲落在竹林外，肩上有鳳蝶栖息停留。
淡色的面紗下，那雙露在外頭的眼睛眼中明顯閃過一絲訝異，随後在空中撲閃着翅膀的蝴蝶，安靜地停在了她的手中。
“該來的總會來，看來是時候了。”
黃衣少女說着轉身離開，“你會喜歡這個禮物的，蘇念月……不，蘇星翎。”
無邊黑暗的夢境中，眼前有血色蔓延。那不是戰火的顏色，也不是死亡的顏色，而是生命交融的顏色。
噗通，噗通，兩顆心髒的聲音，處于同一個節拍上，彼此正在共鳴。
在心髒共鳴的深處，她聽見幾道重合着的聲響正在耳邊嗡嗡作響。
雲疏容。
蘇念月。
它們似乎在說這兩句話，帶着模糊不清的聲響。
是蘇星翎。少女糾正道。
不，是蘇念月。它們反駁道，這個身體是蘇念月的，靈魂才是蘇星翎。
有區別麽？她不解地問，這個身體現在屬于我呀。
它們并未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告訴她說，契約只和靈魂締結，和靈魂産生共鳴。
你和雲疏容永久締約，共生共死，關于這個決定，你會後悔麽？
決不。
蘇星翎平靜答道，眼中碧色閃現。
如此一來，你與他已經完全産生了共鳴，他所有的心緒你都能感覺到，你所有的想法他也全部能夠察覺，你們從現在起，便是同一個人，共享同樣的生命，死亡，痛感，愉悅。彼此之間，再無差異。
對你而言，你的人格也會和他越來越相似。
這就是共生真正的含義嗎。
蘇星翎伸出手将手指按在心髒上用力握緊。
痛覺頓時順着自己身體蔓延到了心髒，她捂着胸口，看着從心髒處伸展開來的血線纏繞在指尖，随後在黑暗的盡頭一路蔓延。
一個人的生命太孤獨，痛感，愉快，在和一個人分享的時候總能察覺到自己在那個人在心中的位置，他為你擔心的時候，他為你高興的時候，每一個瞬間都能時刻感應到自己的存在，這樣的同化有何不可？
一路蔓延的紅線突然被人接住，在什麽都看不清的遠方。
如此，蘇念月，你的生命已經不再屬于你一個人，好生珍惜罷。
無聲無息的悄然宇宙間，似有一道光飄然降落。
蘇星翎回首而視，牽連在手中的紅線的另一端正從黑暗中慢慢顯出，握着彼端紅線的那個人一身紅衣，全身沐浴在初起的光華中。
“念念……”那個人在黑暗中回首低絮。
一覺醒來，模糊睜眼時，滿眼都是肅靜的純色，漫天随風輕舞的輕紗夾雜着晨起風的冷冽，将窗外竹葉的清香一并傳遞。
滿眼柔和的白，将依稀的晨光透過縫隙落在睜開的碧色雙瞳中，蘇星翎睜着眼頭腦迷糊，一時半會想不起自己的在哪裏。
從東方升起的日光照的眼睛有些難受，她嘟哝了一聲想要轉過身，無奈渾身酸痛，頭和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動彈不得。
她驀地心髒亂跳，昨晚令人羞恥的回憶一下全部湧進自己腦海中。
一同湧入腦海的，還有“同化”之聲。
“……同化？”
她立刻掀開被子，看向自己的手指，她的指甲在一夜間飛速增長，長長的指甲彎彎曲曲的，比一截手指都要長，而她長至肩胛骨以下的頭發一夜暴長到了大腿，如蛇般蜿蜒的秀發泛着幽幽藍光，像是海裏漂浮的海藻。
“怎麽會這樣……”她抓着手中長長的頭發無所适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