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好在村長沒有暈，在驚吓過後他很快又恢複過來，不管伯爵大人要花多少錢，他們這些領民總歸是賺大了的。
他也顧不上客氣了，直接就追問士兵：“真的是每個登記的人都可以領到一塊糖嗎？不論大小？！”
“當然。”士兵不耐煩道：“伯爵大人的命令都貼出來了，怎麽可能反悔，你看看我們帶來的這些，不就都是給你們的。”
說着掀開那些籃子，露出裏面疊放整齊的糖塊。
被中斷登記的漢克也跟着開口道：“糖很甜，味道非常好的。你們可以把家裏的孩子帶過來登記領糖，他們一定會喜歡的不然等登記完了我們一走可就沒他們的份了。”
村長看了看那些籃子裏的糖塊，又聽了漢克的話，再看兩個士兵也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樣，就知道他們都看出村民們的隐瞞了。
村長臉上讪讪，這事也怪不了他們，大家不都一樣擔心嗎，畢竟伯爵大人突然就下了這樣的命令，誰不害怕他下的命令有詐，畢竟這位伯爵大人上任才一年，領民們對他還很陌生，認識度不夠，自然信任也不足。
要不是因為這一年來薩丁森郡的變化領民們看得清楚明白，知道大家生活變好是因為新任伯爵大人和夫人的緣故，讓他們有些信任伯爵大人的品格，對這次公告上的命令多少有了些期待，恐怕這些來登記的士兵和孩子在到村子時根本得不到這麽熱切的迎接。
小秘密被拆穿，還是被個小毛孩子說穿的，村長臉上有些挂不住，但他低頭看看還拿在手中的糖塊，這點不快立刻就忘了。
沒什麽比拿到手裏的好處更實在的了。
士兵見他半天沒動作，不耐煩的皺眉提醒道：“伯爵大人的命令可是這次如果不登記，事後再補可是要罰款的，罰金也定下來了欠了多少就雙倍補上，你們要是樂意之後交雙倍的稅，就繼續藏着掖着好了。”
另一個士兵也道：“你們也別以為現在伯爵大人仁慈的減了稅，事後被發現沒登記的人就會按照新的稅收繳稅，罰款可是按照以前的稅金算的，自己想想到底哪個合算吧。”
他這話是點名了大家的小心思，恐怕不少人都覺得既然說七歲以下的孩子不用繳稅了，那他們就再看看情況，确定新的法令的真實性後再給自家的孩子登記，那麽不也不用交錢嗎。
現在士兵的話是直接告訴他們，不登記是不可能的，晚登記就要按着以前的人頭稅交錢，還要給雙倍，稍微一算那個數額，他們得給伯爵大人服多少役才能補上啊，如果補不上，是不是就會被抓去當奴隸了？
村民們越想越覺得害怕，偏偏又下不定決心，幹脆一個個都看向了村長。
村長這會兒也被點醒了，再加上糖的誘惑，他也沒再猶豫，轉頭大聲對村民們喊道：“大家都回去把孩子們帶過來登記，一個都別少。”
Advertisement
他高舉起手，讓村民們看到他手中的糖塊，繼續道：“你們看他們帶來的東西，這是糖，是吃起來和蜂蜜一樣甜美又昂貴的糖，那麽一塊糖的價格就抵得上一個人一年的人頭稅了，伯爵大人既然能送這麽珍貴的東西給我們，又怎麽會騙我們呢。”
村民們因為他的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裏的糖塊的目光開始變得炙熱起來。
糖啊，那是他們只聽說過從來沒見過的昂貴食物，如果有人吃過哪怕一口都可以吹噓好多年，這種好東西的名稱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
這一下，大家恨不得去搶村長手裏的糖試試它是不是真的那麽美味，反應快的村民立刻叫跟自己一起排隊的妻子/孩子回家去吧年紀小的孩子都帶過來：“快點去，一個都別少，一人一塊糖啊，要是跑慢了沒糖了怎麽辦？”
跟在父母身後的少年們看着那糖吞了吞口水，然後風一樣的跑走了。
一個人動了就等于提醒了其他所有人，村民的話還在耳邊環繞，是啊，誰知道這些糖有多少，慢了的會不會沒得領了？
所以，還等什麽，趕快回去把人都叫來啊。
本來排的好好的隊伍裏立刻就鑽出來一堆人，各家各戶都有人回去叫人，那場面十分壯觀。
而最早等級好的比利也想走，排隊是按門牌號來排的，他是第一個，後面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大兒子，與其讓他們回去帶人而錯過排隊——他可不覺得現在這情況後面的人會願意讓他們再插隊到第一位——不如他這個登記好的回去帶剩下的孩子來。
不過在那之前，比例看向了發糖的士兵。
“士兵大人，那塊糖被村長拿走了就算他的吧？我能另外再拿一塊嗎？”
他可看見了那糖被村長舔了一口，那不是占了他家的便宜嗎，所以他怎麽也要換一塊新的。
村長氣結，他還沒嫌棄他把糖拿髒了呢，都不知道他那手之前抓過什麽啊！
比利順利的拿到了新的糖塊，也舍不得吃，只像村長一樣舔了舔，确定那真的是甜的後，匆忙回家叫剩下的孩子了。
橡樹村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是叫孩子找孩子的聲音，沒過多久，原本被大人要求藏好的孩子們就都出來了，一個個被家中的年長者領着來排隊登記，其中剛出生還在襁褓中的嬰兒數量不少，幾乎每家都抱了一個出來。
“去年開始領民的生活比往年好了不少，新生兒的降生率也增加了，根據統計，這個冬季前後降生的新生兒有三百六十五個，此外根據出去登記的隊伍帶回的消息反應，正處于孕期的婦人也不少，今年還會有不少新生兒降生。”
熱愛生孩子的種族可不只有華夏人民，在這個時期的歐洲同樣是如此，越是貧窮的地方，生的孩子就越多，大家都認為這是擺脫貧窮的方法，當然新生兒居高不下的夭折率也是他們更加熱衷生孩子的原因之一。
以前薩丁森郡領民們生活不富裕，但只要不是到了揭不開的地步，他們還是會努力生孩子，就希望養大一些給家裏增加點勞動力，讓生活更好。
而如今，薩丁森郡的生活開始轉好，只要肯幹，到處都是工作的機會，不管是加入修路隊修路還是到鎮上給商人們打短工做些賣力活，得到的報酬就足夠他們養活一家子了。
生活好了，孩子出生後也不用擔心養不起了，那麽不趁着現在家裏條件變好了，冬天又比較清閑的時候生個孩子出來，還等什麽。
所以就這一年裏，薩丁森郡的新生兒降生率可以說達到了歷史最高，幾乎三戶人裏就有一家有新生兒出生，而剩下兩戶不是快生了就是正準備懷。
簡直像是在趕生孩子的潮流一樣。
等大部分的隊伍做好人口登記回來，資料被整合送到費利克斯和魏薇面前，他們才發現薩丁森郡的人口增長比預想的要高一點。
“幸好提前讓他們多帶了一些糖塊，不然不夠分還得多跑一趟。”那就太浪費時間了。
糖加減稅的雙重誘惑是真的無人可擋，至少現在就是如此，在知道登記有糖領後，領民們表現的可積極了，甚至有大着肚子的婦人跑來詢問能不能把肚子裏的孩子也算上，反正預産期也沒幾天了，她們就覺得不趁着這次登記多拿一點糖，以後不久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嘛。
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可以的，以後當然也是沒有糖的，畢竟是作為伯爵大人新婚下發的福利，以後再給，難道是鼓勵他多結幾次婚嗎？
“不過可以考慮給點其他福利。”魏薇用筆頭點着桌子，發出輕微又有節奏的響聲。
統計回來的資料給了她新的靈感，現在的薩丁森郡必然是鼓勵生産的，雖然最開始養孩子的耗費大，但等這些孩子長起來了，增加的人口可是非常可觀的。
“以後有新生兒降生的話，可以考慮給他們發點糧食或者其他什麽，你覺得怎麽樣？”
魏薇扭頭詢問費利克斯，就看到他也在看自己，表情裏帶着點期待，不由疑惑：“怎麽了？”
大概是看到資料被刺激了，費利克斯脫口而出就是：“我們什麽時候也生個孩子好不好？”
魏薇沒想到他突然說起這件事。
按魏薇自己的意思，她覺得現在的身體年紀還小呢，生孩子實在是早了點，最好再過幾年再生。
但想想費利克斯，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期待。
費利克斯今年就25了，這對後世來說或許還是個剛出社會不久的小青年，談結婚都有人嫌早了，何況是生孩子。
可這不是二十一世紀，而是十三世紀，這個時期的人普遍壽命不長，平均壽命不到五十歲，而費利克斯已經過了生命中一半的時間，而威廉姆斯家族的情況又擺在那裏，除了他就沒有男丁，如果再不出現一個繼承人，對整個家族都是一個災難，所以他期待後代的誕生确實非常正常。
從他的出發點考慮，魏薇想了想，覺得可以接受提早一些要個孩子，反正她并不讨厭小孩，甚至稱得上喜歡，當然，前提不能是熊孩子。
她想的有點多，又突然沉默下來，費利克斯誤以為她是不想生。
費利克斯是真的愛魏薇，他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和魏薇起争端，而且這也是他突然興起提出來的，之前更多的是打算順其自然，所以見她不想生，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說：“當然，你現在還小，我們再準備幾年再生也好。”
魏薇回過神，正好捕捉到他故作無所謂的語氣，眼睛一眨，嘴角一勾露出笑容：“真的？”
費利克斯見她笑了，更加認定她不想生，點頭：“當然。”
“那真可惜。”魏薇慢條斯理的把鉛筆在手中轉了轉：“我本來以為你會期待要個健康的孩子，正打算抽點時間調養一下身體做好懷孕的準備，既然你不想要，那就再等等吧，反正現在這麽忙，我們确實沒什麽時間照顧孩子。”
費利克斯呆了一下，突然激動的貼過去，一臉期待：“你真準備要孩子嗎？真的？”
魏薇賣關子：“本來是有這個打算。”
費利克斯卻只聽了重點，她同意了。
他突然湊過去狠狠親了她一口，然後伸手把人整個抱起來，就大步往外走。
突然被公主抱的魏薇驚呼一聲，下意識的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你幹什麽呢。”
“回房間生孩子去。”
那一天，本來應該工作的他們丢下一大堆文件，在房間裏呆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出現在餐桌上。
再見到他們，城堡上下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抹姨母笑。
伯爵大人和夫人的感情果然非常好，
人口登記雖然在一群孩子們的奔波中只花了幾天就完成了，但事後的整合核對，以及新稅的調整卻不是他們能幹的，還得原來的負責戶籍一塊的管事者慢慢弄。
倒是領民們收到的糖大多沒有吃掉，而是湊在一起拿去鎮上換了錢，你一塊我一塊的雖然不多，但是一個村子還是能湊成幾斤的，換來的錢拿去一分，比糖可實惠多了。
當然也不是全都拿去賣了的，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一兩塊給孩子們嘗一嘗，讓他們記住這個味道。
而外來商人們也在同時知道了薩丁森郡竟然還産糖。
普拉迪帝國本身是不産糖的，他們吃的是蔗糖，都是從其他國家運過來的，價格昂貴，但富裕些的商人們或多或少都吃過，他們嘗了薩丁森郡的糖，立刻就感覺出兩種糖的味道并不一樣，蔗糖的甜度比甜菜糖要低一些，味道和香味都略有區別，很容易區分出來。
能夠給幾萬領民發糖，哪怕每人只有一小塊，合計的分量也不會少，而盯着城堡的商人們可沒有發現那位伯爵大人有購買過這麽多的糖類，所以，不是他們自己産出的還能是什麽。
就不知道這種糖是用什麽做的了，薩丁森郡可不是能種甘蔗的地方，他們也沒見到又運送甘蔗的車隊經過這裏。
好奇這些糖的來歷的大有人在，但更多人思考的這種糖的産量和售價如何，他們能不能從薩丁森郡買一批回去，畢竟外國商人也不是天天都往普拉迪跑，市場上經常是想買都賣不到糖的。
這個念頭還沒開始多久，在丁格爾住着的商人們就發現，鎮上不聲不響的又多了一家店，裏面售賣的就是這樣的糖，而且分量很多。
有商人進門問價，發現這些糖的價格可比外國商人定的糖價低了不少。
看店的夥計道：“這是批發價，只給大批量買糖的商人，起步也要一百斤的那種，如果零賣，就還是按市場價來。”
批發價定的比較低是要考慮商人們買走後還要自己運輸，運到目的地要交稅要售賣，其中付出不少，而甜菜糖的價格不可能賣的比蔗糖高，如果價格定高了，他們沒有差價賺，自然是不會買的。
當然，這個批發價對薩丁森堡來說還是非常轉的，畢竟甜菜值多少錢，糖又是什麽價，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他們怎麽賣都不會虧。
薩丁森堡的糖價很明顯刺激到了這些商人，糖店開始營養第一天就出現了搶貨的情況，有財大氣粗的商人恨不得包圓店裏所有的糖，但很遺憾，糖店裏最多只允許他們買一百斤的糖，還想要得和店鋪的店長預定，先交定金再等出貨，一次也不能超過一千斤，并且訂單達到一定數量後，他們就不賣了。
能允許他們預定，還是因為新的甜菜送到了，和魏薇簽了合同的甜菜商人如約送來的大批量的甜菜，足足好幾萬斤，但這一批之後再想有甜菜就得等今年的收獲季了。
所以糖的生意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做的，魏薇預備以後就從甜菜收獲的季節開始榨糖，然後榨到新一年冬天結束，其他時間就不再做了。
而他們現在在考慮的問題是，糖的生意要不要獨自幹。
魏薇：“甜菜能榨糖這點恐怕沒辦法一直長時間的保密。”
費利克斯點頭，現在薩丁森堡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密切注意着，他們大批量購買甜菜的消息不可能一直保密下去，就算他們自己人不說，賣甜菜的商人那邊也可能把消息洩漏出去。
而等那些盯着他們的人發現薩丁森堡沒有什麽新産品是和甜菜有關的，恐怕就會猜到這種蔬菜和糖有關系了。
畢竟甘蔗榨糖實際上不是什麽秘密，只是普拉迪帝國不适合種植甘蔗才沒人做這生意，但經常跨國做生意的商人們不可能不知道蔗糖的來歷，這在那些産糖的國家并不是什麽秘密。
所以，相比于努力保守這個不怎麽可能保守的秘密，他們想用甜菜糖換取更大的利益。
費利克斯拿出普拉迪帝國的地圖，手指在靠近薩丁森郡的幾個郡內劃過，最終停在了一處靠海的領地上。
“斯羅特郡，與梅爾克鎮相鄰的一個郡，面積比薩丁森小了近一半，郡內的人主要以出海捕魚為生，這個郡原本屬于一個伯爵家族，但那個家族得罪了大貴族，爵位被降成了男爵，領地也被收回了大半，現在算是無主之地。”
爵位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有貴族得罪了國王和實權的大貴族，被降級甚至直接剝奪爵位都是有的，而爵位降級後，多餘的領土自然也要被收回，只留給他們符合身份的領地面積和人口，而收回的領地會看情況分給其他的貴族作為封地。
現在費利克斯就看上了這裏。
斯羅特郡并不是個富饒的郡，它本身的資源有限，雖然是臨海的郡，但郡內沒有修建碼頭，異國商人不會在那裏靠岸，自然也不可能吸引到商機，再加上原主人不善于經營，所以那地方是真的窮。
這樣一個地方，其他稍微有點選擇的貴族都不會選這麽一個貧窮沒有前途的封地，所以多年以來一直是沒有主人的，只有國王的稅務官會定期跑一趟收一收稅。
或許有人會以為領地沒有領主是個好事，因為這樣一來大家就不需要服役了。
但事實卻是，他們的生活要比其他人還艱苦，沒有士兵和騎士的護衛，野獸無法驅逐，強盜可以随意進出搶劫，而他們依然要交稅，但國王的稅務官只收錢和糧食，不接受勞役代替稅收，這種情況下，往往有人會在繳納足夠的稅後，不得不迎來餓死的結局，如果不是他們捕魚打獵都不需要另外繳稅，勉強還能在沒有糧食的時候糊口，恐怕這麽些年下來，那裏連個活人都沒有了。
很多能走的自由民都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只留下一些實在走不了的老弱病殘麻木的熬過一天又一天。
他們迫切需要一個領主。
而費利克斯，看上的就是這麽一個地方。
“用制糖的配方和國王比價換這塊領地嗎？”魏薇輕易捕捉到了他的想法。
“是的，皇家的領地有不少都在帝國西部，那邊是甜菜的主要産地，我了解過，陛下的領地中也種植了大量的甜菜，制糖的配方對他會是個很大的誘惑，用來換這麽一塊領地，他同意的可能性非常大。”
魏薇把費利克斯讓人整理好的關于斯羅特郡的資料翻了翻，發現這個地方看起來不怎麽樣，但其實很有發展前途。
斯羅特郡是沿海邊郡，它的臨海面積大，而且根據探測結果表示有一塊區域是很适合修建碼頭的，原來沒修可能是原來的領主不想費這個心力，也可能是他本來就窮修不起，但如果能得到這塊地，以費利克斯的財力，完全是可以修出一個不錯的碼頭的。
“想法不錯，但是薩丁森郡的大小應該是标準伯爵領吧？你還能再擁有其他領地？”
“當然可以。”費利克斯知道她不太懂這些，仔細解釋道：“雖然明面上每個貴族的領地大小應該是固定的，但實際上，真正的大貴族的領地，從來都不會只是規定上的那麽點地方。”
“一個貴族同時擁有兩三個标準領地并不是什麽少見的事情，這對我們來說，不過是增加一個貴族頭銜的事情。”
“拿艾倫他父親德文希爾公爵舉例，他如今有三個爵位，這不僅是頭銜的問題，還代表了他擁有三塊領地，一塊公爵領，兩塊伯爵領，雖然這裏面有一個伯爵領名義上屬于他的妻子，但實際上現在它是德文希爾公爵的，以後則會是艾倫的。”
所以想多一塊領地，其實并不難，只看國王願不願意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