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急診室的醫生
姚曳是胃出血。
急救室的醫生高大威猛，如果姚曳是清醒的，一定會說他長了一副帥哥的身形，可惜戴着大大的口罩，看不出相貌。不過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倒是挺有神的，看見喬北辰的時候，裏面有一道光閃了一下，頗有一點他鄉遇故知的欣喜。
喬北辰想了一下，确定自己并不認識他。
在手術室門外等待的時候，喬北辰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應該打個電話給劉景業，拿出姚曳的電話，給劉景業撥了過去，對方關機，姚曳說過，劉景業出去鬼混的時候一般都會關機。
就在不久之前，姚曳還一邊喝酒一邊跟她說，一想到劉景業去到那女孩那裏，看到那麽一副人去樓空的場景，就覺得十分解氣。如今這個剛出了口惡氣的女人，情況不明地躺在手術室，而那個失財又失色的男人，卻依舊可以風流快活，少了這一個又有什麽關系？有錢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前赴後繼的女人。
喬北辰自嘲地嘆氣，畢竟她還有鬥争的勇氣，可自己呢？
起身到樓下的自動售貨機去買了一杯熱咖啡，喬北辰靠在牆上慢慢地嘬飲着，急診處燈火通明，匆匆忙忙來來去去的醫護人員讓人根本感覺不到這已經是深夜，喬北辰朝入口處望去，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喬北辰手一抖，大半杯咖啡就這樣撒在了衣服上，她有點慌不擇路地往後退，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顧不上道歉，低着頭只想往前走，被那人一拉，閃身進了一間辦公室。
還沒回過神來，喬北辰便被安置在了一張皮質沙發上，驚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依稀記得這是剛才收治姚曳的醫生，醫生的胸前挂着名牌：“梁嘉祥，主治醫師”。
梁嘉祥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喬北辰，一邊好整以暇地脫着身上的白大褂，一邊說：“你朋友已經沒事了，以後要注意點，不要喝那麽多酒。”
“知道了，謝謝醫生。”喬北辰老老實實地點頭，腦子裏還在想着齊思遠身邊的那個女人，就是昨天下午在音樂學院幫王季雅拿東西的女孩子，姚曳的眼光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來那是當三的料。
喬北辰一直知道齊思遠身邊有別的女人，但真正面對面接觸，卻還是第一次，這種錐心刺骨的感覺，與想象中又有所不同。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看開了，憑那女人再得意又如何，齊思遠的妻子終究是她喬北辰，幾十年後刻在他墓碑上的名字，也是她喬北辰。
可是現在，她卻在細細地回憶那個女人的眉眼，然後想，齊思遠究竟是看上她哪裏了呢？
“我準備下班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梁嘉祥看了一眼喬北辰胸前的咖啡漬，今天喬北辰穿的是一件白色的上衣，胸前一大片深褐色的咖啡漬十分顯眼。
“可是……”喬北辰收斂思緒，奇怪地看了一眼這個熱心過度的醫生。
看出喬北辰眼中的疑惑，梁嘉祥笑了一下：“臨海灣，小籠包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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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北辰腦中靈光一閃，努力把眼前這個脫掉白大褂，身穿白襯衣一本正經的男人與早上晨跑時遇見的那個健碩的陽光美男重疊起來：“原來是你呀！”
梁嘉祥朝喬北辰伸出右手：“梁嘉祥，很高興認識你，喬北辰小姐。”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了手術知情同意書上的簽名。”
潑在衣服上的咖啡已經變涼，黏黏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喬北辰也很想可以快點回去換件衣服，可是放心不下姚曳：“我就這樣離開的話，我朋友這裏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她要到明天早上才會醒來，你晚上留在這裏也沒用，還不如回去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明天早上來照顧她。”頓了一下，看看喬北辰依舊滿是擔心的臉，“放心吧，我們有護士按時巡房，有問題也會及時通知你的。”
“那好吧！謝謝你了梁醫生。”喬北辰站了起來，忽然想起門外的那兩人不知道走了沒有，腳步又有點遲疑起來。
梁嘉祥很快打開了另一扇門：“陪我走這邊吧，內部通道，直接通往醫護人員專用的停車場，免得從那邊走又遇到什麽緊急情況讓我加班。”
喬北辰這才松了一口氣，跟着梁嘉祥去了停車場。
齊思遠其實看見了喬北辰，當時他心中一緊，沖動地就想跑過去問她有沒有什麽事，可是一輛匆匆而過的擔架車擋住了他的去路，再擡起頭來時，已不見了喬北辰的蹤影，仿佛剛才的出現只是幻覺。
“思遠！”江佳妍委屈地喚他，“我頭暈。”剛才他突然甩開她的手向前疾走，害得把全身重量都放在他手臂上的她差點摔倒。
齊思遠勾了勾她吊帶裙細細的肩帶：“誰叫你要風度不要溫度了。”好好地在外面吃飯，她突然頭暈惡心，大概是感冒了，齊思遠只好陪她上醫院。
等待拿藥的時候齊思遠看着手裏正在撥號的手機，“寶貝”兩個字在屏幕上閃爍，這幾年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不少，可是能讓他喊出這兩個字的卻從來都只有一個。
在電話即将接通的一瞬齊思遠手指輕移，劃過了“挂斷”鍵，剛才已經查過喬北辰來醫院的原因，既然不是她有事，也就沒有必要再打個電話徒增尴尬了。齊思遠收起手機，對拿了藥回來的江佳妍說：“走吧！”
江佳妍挂上了他的手臂：“思遠，學校裏已經沒什麽事了，我明天跟你一起回g市，好嗎？”
“不好！”齊思遠直視前方，冷冷地回答。
“那好吧！我等你過來找我。”江佳妍有一個好處就是識趣，這也是齊思遠讓她留在身邊最久的原因，反正女人都是一樣的，換來換去也沒什麽意思。
姚曳做完手術要留院觀察，喬北辰只好又請了幾天假留在s城照顧姚曳，梁嘉祥以順路為由，給喬北辰當了好幾天的專職車夫，姚曳打趣她：“看來咱們小喬行情還是很不錯的嘛！”
“梁醫生也是一片好心，你這樣亂說，被人家女朋友知道就不好了。”梁嘉祥确實一直都是彬彬有禮的，往返的路上也只是聊一些天氣啊，電影啊之類大衆化的話題。
帥哥嘛，總免不了有時會遇上一些美女主動邀請吃飯啊、送點小禮物啊之類的事，喬北辰有一次在無意之中聽到他這樣拒絕：“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知道了會不高興的。”态度是十分客氣，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十分下不得臺來，看着那個女孩漲紅着臉手足無措的樣子，喬北辰十分不忍心地走過去：“我們走吧！”
總之梁嘉祥在喬北辰的心目中，就是一個善良、體貼的男人，有一個感情甚篤的女朋友，根本就不可能對自己抱有非分之想。
這天喬北辰進門的時候姚曳破天荒地沒有拿喬北辰和梁嘉祥取笑，而是略有點慌亂地把一份報紙塞到被子裏，迅速抓過桌面上的一面鏡子：“真糟糕，幾天沒做保養，眼角的細紋都出來了。”
喬北辰淡笑着把買來的早餐放到桌面上，順便放下一份《s城日報》。
姚曳一把搶過報紙，順手就塞到了枕頭底下：“謝謝你啊，還特地買份報紙來給我解悶，我先放着，一會有空再看。”
“不客氣，我看完了順便給你帶過來的，不是專程買給你的。”
“你都看過了？”
“嗯，看完了。”喬北辰平靜地點點頭。
“也對哦，現在的報紙都愛捕風捉影，有的沒的亂寫，你這個态度是正确的。”姚曳點點頭，拿出被子裏的報紙，攤開的那一頁是致遠集團的整版新聞，齊思遠大手筆投資唱片公司，致遠集團正式進軍娛樂界。“藍遠唱片”除了一開始就重金挖角簽下幾名重量級的天王天後之外，更是不遺餘力地發掘新人，其中有一名力捧新人便是江佳妍。
江佳妍被單獨拿出來說事，倒不是因為她有多少實力，而是因為某張她與某位神秘人物十指緊扣的照片，雖然這位神秘人物只被拍到了一只手臂，但隐約被指是“藍遠唱片”的大老板齊思遠，甚至有人說齊思遠投資“藍遠唱片”就是為了給新出道的江佳妍鋪路，一擲千金為紅顏，有足夠的分量引起輿論的話題。
其實作為一個新人，被爆出這樣的照片對她的前途并沒有什麽好處，不過江佳妍不在乎，自從和齊思遠在一起，她想要的早就遠遠不止是他在演藝事業上對她的幫助，她想成為她的女人，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邊的那種，也許，這一次的曝光也是一個契機？
齊思遠也不在乎，他從來沒指望過江佳妍能大紅大紫給他帶來多大的經濟效益，她想成名，他就給她，這一切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他甚至并不在意這個人是不是江佳妍，他只是享受那種舉手投足之間便能做到別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的快感。
照片并不清晰，整個報道也語焉不詳，不過姚曳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齊思遠，因為那顆袖扣。那是喬北辰自己親自設計，親自挑選的藍寶石，讓她幫忙找的手工師傅做出來送給齊思遠的生日禮物，為了這份禮物，喬北辰足足準備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一副袖扣。
其實就算沒有袖扣，喬北辰也認得出來那是齊思遠的手，那種默契多年所帶來的熟悉感，不需借助任何道具，也能讓他們在茫茫人海中瞬間認出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