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些不自覺的抖動,惹得電話裏的音都發了顫,連帶着小尾指麻麻的。
“我馬上過去。”說的有些急,嗓音突然拔高,讓自己和對方都愣了那麽一瞬。
“不用…你收拾好過來,現在走也沒車。”阿松說得很慢,我卻覺得字字揪心。
“嗯,那你,你…你照顧好自己,等我過去。”
“好。”
之後我們誰都沒挂電話,我能聽到那邊躁烈的風聲,偶爾夾雜着鳥鳴。可我聽不到阿松的呼吸,或許他離話筒較遠,或許他的喘息太淡。
然後聽他說:“我挂了,還有好多事要做。”
“嗯。”我覺得心煩意亂,匆匆穿了外套就往車站跑。
阿松說得沒錯,的确這段時間沒有車。我只好問有沒有可以中轉的,盡量快些,最後買了兩張票,要多花四個半小時才能到。我顧不及售票員尾音裏的‘沒有卧鋪票’,截斷她的話‘我只要馬上能走就行’。
記得上次也是這樣匆匆忙忙,最後買好了票捏在手心作廢。這次等的時間更久,一個小時,候車室裏的溫度很低,大概是夜涼。
我萌生了睡意,是乏困的睡意而非疲累,周身的嘈雜反而成了催眠曲,眼皮越來越沉重。猛然打了個激靈,清醒過後聽到播音,已經開始檢票了。
印象中,站着熬過整夜的經歷也只有大學入學第一年春運那一次,足足22個小時,站到小腿發酸擡一下都費力。可那時候心裏的想法足夠堅定,所以任何事情都顯得沒那麽艱難。
這次的時間并不是很長,而且還是硬座,但13個小時40分,還是令小腿麻了一陣。中轉的時候沒有出站,在通道等了兩個小時直接乘坐下一班,到了之後又打車到阿松說的地方。
盡管方位不确定,但問了沿路的人便很容易找到。等踏進一間土房屋子的時候,阿松正背對着我,阿姨在床上躺着,旁邊還有人小聲啜泣,嘴裏一直說着什麽,但阿松只是沉默。
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阿松。”
他一回頭我才看清他的表情,該如何形容——沒有表情,沒有任何的詞語能體現他臉上的動态分布,空洞、灰白,還有平靜。我知道這麽形容很矛盾,但阿松确實平靜,見我最初的驚訝立馬掩下,然後出聲到:“你來了。”
“嗯。”我沖他淡淡笑着。
“走近點,我媽最後還看着門外一直望,我想她是想見你的。”
“嗯…對不起。”
“幹嘛道歉,你這樣,她也不舒服。”阿松還是平常的語氣,大概他心裏已經緩和。我沒有再多言,走到她旁邊靜靜看着床上的老人,身形瘦弱到…我從未想過。
“這…”我看着阿松。
“來了沒多久就開始變瘦。”似乎知道我想問什麽,阿松的話也成功止住了原本在一旁啜泣的婦人。“剛來的時候她精神很好,我帶她去她說的那幾個地方。怕她累着,一天也就去一處,主要是讓她在環境裏放松。沒過幾天她就明顯沒精神,行動幾乎完全喪失,但還是讓我帶着去外邊坐。”
房間裏除了阿松的聲音落下,異常安靜。
“她開始吃不下東西,我盡量選流食,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體重驟減。她沒跟我喊過疼,臨走的時候醫生跟我囑咐要是太疼就吃止痛片,到後期這是沒辦法的事,不然太難熬,可她一次都沒有。我知道她難受,可我什麽也沒說,她不開口,我只能帶她去外邊坐坐。”
阿松聲音有些低,就像在敘事,一邊回憶一邊整理思路,腦中閃過無數個慢鏡頭。
旁邊的那個人又開始哽咽,聲音卡在喉嚨讓人發慌。
“她說話很吃力,一天說不了幾句,大多都是‘天氣真好’‘真美’‘再多呆一會’之類的。睡眠比以前少了很多,經常睡不着,我醒的時候她都是睜着眼,不知道看什麽,也不知道想什麽。”
阿松的表情很淡,字句的吞吐也很慢,像是經過細致斟酌才能出口:“我問她疼不疼,她就搖頭。我只好在她吃的東西裏面加了止痛藥,我知道她怕我難受,就算知道…”
阿松斷了話不再往下說,旁邊另外一個人不知何時離開,只剩下我,阿松和阿姨。
本來是正午的天氣,一下子發陰,大概是黑雲罩過,四處霎時一暗。
阿松問我:“哥,你說我媽在那邊,天黑不黑?”
二十八
更新時間2015-5-8 19:46:58 字數:2334
沒有誰願意對命運繳械投降,但也不該有人阻礙事物的正常發展。
阿松有條不紊地把阿姨的身後事辦得妥當,我其實沒幫多大忙。即使聽阿松說過在老家的親戚早已不多,只留有些遠親,但聽到消息來的人還是不少,我自動分擔了招呼的任務。
走得着急,沒跟其他人聯系,齊诃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只說有要緊的事暫時不在市區,他也沒多問,只說要開始研究項目計劃,過兩天就有指派了。我道了謝,匆匆兩句挂了電話。
阿松沒擺靈堂搭棚,他說阿姨嫌吵鬧,能在她生長的地方有歸宿就已經很滿足了。我不擔心阿松平靜下的是暴風雨,如果是飓風,或者我還安心一點。但還是要守靈,我陪了阿松三天,不管他的勸阻。
阿姨是土葬,據說有她家族的祖墳,這些地方大多還沒有什麽政府摻手的規劃,人們都還留着祖輩的習慣。
我和阿松跟着棺材隊到墳堆的時候,才生出一種離別的真實。空地一片曠野,因了荒涼,雜草都生得稀少,獨獨露出一個個矮山丘,既連綿又寂寥。我和阿松緊跟着走在後邊,越踩着布滿黃土的道路,越是覺得那前一個屬于外邊城市的喧嚣好似昨夜的一場夢。
下葬,結束,一切不過短短的時間。邊上有人嗚咽有人嘆息,阿松看着面前也同樣立起的山丘,淡淡一呼,好似松了一口氣。我緊挨着他,敏銳的感覺到,一切終于結束,而一切又将開始。
我準備留下來陪他,但阿松說他守過頭七就回去,正好齊诃打過電話來催,我也就順着他的意先回去了。
經陳姐介紹的客戶也聯系了一次,我照樣找原來阿松的舊老板合作,大家配合的順手。回去第二天就先跟齊诃聯系,他讓我早點去公司。
自意識到和朵希在同一個公司工作,我便下意識避免雙方會碰面的尴尬,我想朵希也是,幸好我們真的從未不小心碰到過。但擡頭不見低頭見,當我坐電梯上5樓,右轉去企劃組的時候,朵希剛剛好從對面過來。
我們兩的目光一交接,她和我同時定住,我想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免得氣氛不對,朵希快我一步,沖我輕輕一笑:“來了?”
“嗯,你也來這麽早?”
“是,今天要開會,所以來得早些。”
“哦。”
朵希似乎已經料想到我們的交流必定帶來一陣沉默,末了又開口道:“我還要回去整理資料,先走了。”
“嗯,好,再見。”
“再見。”其實我說完,都覺得在同一個公司,樓上樓上,說再見是有多麽的不和諧卻又好像該是如此。
我進門的時候只有一兩個人在坐上,低頭做着自己的事,整個辦公室異常安靜。我敲了敲門,裏面人說道:“進來。”
齊诃擡頭看了我一眼,我正把門合上,剛轉身就對上他的目光。
“來了?”
“嗯,你什麽時候到的。”
“半個小時之前。”齊诃說話的時候手裏正拿着份文件,似乎是有畫圖的。我只掃了一眼,他讓我在旁邊先坐,起身倒了杯水給我。
“東邊片區的公共建設已經有方案了,我覺得還不錯,你可以看看。”齊诃一開口就是公事公辦。
“那幾個人做出來的?”
“嗯,有個新人不錯。”
齊诃對人的評價一向客觀,就像此時他對這個口中的新人有了贊賞,但也僅僅是那麽一點點有印象的程度,若沒看到最後的實際行動,他是不會再看一眼的,除非你又出什麽新的驚人成果。
“我該不會沒有辦公桌吧?”從一開始到現在,我來公司不是開會就是和齊诃在他辦公室聊,我真擔心自己成了無位者。
“有,”他靠在桌子邊,低頭掃着我,那笑怎麽看都帶了戲谑:“就這。”
我倒沒把他的話當真,平靜地讓他看,沒幾秒他就放棄,“外邊空着幾個,你随便挑吧。”
“嗯,謝了。”
出去的時候,人都到齊了,那個最年輕的男孩主動過來打招呼:“小米哥早,我叫鄭磊,經理說了你還沒有辦公桌,這有三個位置沒人,你随便挑。”說着給我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