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

第45章 ☆、心底的幻境

? 鳥兒在耳邊清唱，就如每一個在蒹葭宮的清晨。

莊姜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就聽到玲珑小師妹在窗外喊道：“師姐，別睡了！太陽都曬到屁股上了！”

莊姜把頭埋在被子裏，玲珑聽不到回音，把門拍的“砰砰”響，“師姐，你想早課遲到嗎？師尊前些日子才狠抓紀律，說誰遲到就罰他掃廁所！難道師姐想嘗試一番嗎？”

莊姜猛地睜開雙眼，抓了抓淩亂的黑發，軟軟道：“好吧，師尊他贏了。”說罷翻身而起，換上蒹葭宮弟子白色的常服，打着呵欠用過早飯，随小師妹一同向太學殿走去。

昨夜她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夢中的自己似乎墜入幽冥，和某位天仙糾纏不休。不是你捅死了我，就是我捅死了你。至于那天仙長什麽模樣——她倒是忘了。反正再帥也不如自家師弟。

“師姐啊，你和容璟師兄好不容易渡劫成功，等上了天庭，千萬不要再這麽懶散了。天庭可不比蒹葭宮，你這樣太損蒹葭宮的形象了。可惡……我好不甘心，為什麽是你拐了我的容師兄，嗚嗚嗚——”小師妹還在痛哭流涕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莊姜好心摸了摸師妹的頭，玩笑道：“別難過，師姐我會介紹天庭的美仙人給你的。”

“咦，真的嗎？！不對，你、你不要想着這樣就可以打發我！”

莊姜忍不住輕笑起來，卻猛地頓住了。奇怪，怎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像很久沒這樣笑過了。這幾日，她明明過得很開心啊。

她正在苦惱，就聽到身後傳來清冽的聲音，含着微微笑意：“師姐。”

莊姜就跟觸電一樣轉過身來——只見前方站着一個白衣少年，姿容絕世，一雙秀長眼眸凝視着她。莊姜被他那雙眼睛一瞥，心就開始狂跳起來。啊，師弟，你真是生得越來越合我的胃口了……

“昨夜睡得可好？”容璟抿唇一笑，羞澀與見到心愛之人的欣喜在眼中流轉，差點把莊姜魂都迷飛了。玲珑小師妹哀嚎一聲，捂着鼻子飛速跑遠了。

莊姜為這倒黴孩子默哀片刻，就露出甜蜜的笑容挽住容璟手臂，邊走邊說：“當然睡得好啦。現在天劫已過，再也沒有什麽擋在我們面前了。無事一身輕的感覺可真好啊。”

“嗯。”容璟低應一聲，露出微微苦惱的神色，“不過我沒睡好。也許是近日太閑了，我竟夢到和你打了一晚上的架。”

“哎？打架？”莊姜睜大眼睛，“好好地我們怎麽可能打架啊，你不要胡思亂想。不過……誰贏了？”

容璟蹙眉：“你很在意輸贏？”

“那當然，我在你面前可是一次都沒有贏過。好歹我也是你師姐，這樣太丢臉了……唔……”

回應她的是溫柔至極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輕輕淺淺，仿若花瓣。莊姜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向大腦湧去，卻見容璟的臉比她還紅，頓了頓，卻仍是堅定的吻了上來。溫熱的唇瓣含住她的，細細研磨，令她差點站不穩。

某人緊緊攀住他的肩膀，防止自己很丢臉的軟倒。容璟毫不餍足地吻着她，半晌才把臉埋在她頸窩，呼出灼熱的氣息。

莊姜默念幾句“□□，空即是色”才緩過氣來：“師弟……你這是？”

“不知道，只是很想抱緊你。”容璟的鼻音很重，差點讓莊姜爆血管。她臉頰通紅，輕輕推開他，低聲道：“該早課了。”三清大帝在上，那什麽欲拒還迎的她才不懂！

“嗯。”容璟聲音低啞，“走吧。”

兩人攜手遠去，轉過一個彎不見了。自剛才起床就當上移動背景板的蒹葭宮衆弟子這才回過神來，發出一陣騷動——

“太閃了，瞎了老子的钛合金狗眼！”

“三清大帝在上，我又相信愛情了！”

“太甜蜜了，我真心給跪了……”

兩人上罷早課，一同去後殿給師尊召南請安。由于兩人渡過天劫，不久之後就會踏上天庭，位列仙班，所以召南仙君的寒冰臉終于露出一絲笑容。對于仙宮來說，一次兩個弟子渡劫成功，是千百年來從沒有過的大事。現在天仙稀少，這兩人就是極為寶貴的資源。

池羽仙君也是極為興奮，一面拉着莊姜的手一面哭得稀裏嘩啦：“本長老真是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有這個天賦。以後咱們就是同僚了，你一定要常來看我啊……”

容璟實在看不下去，不着痕跡地将自家師姐拉到了身後：“師叔，你難道不該也恭喜一下我嗎？”

池羽急忙扭過頭來：“璟兒是一定要恭喜的，師叔絕對不會忘！待我與莊姜師侄話別之後，就來找你——”

話還沒說話，就被容璟鐵青着臉拽了過去。

莊姜看得有趣，覺得心情大好。但她自己也覺得奇怪，這分明是蒹葭宮每日都在發生的事情，為何看在眼中……卻有一股酸澀的感覺？她揉了揉眼睛，卻見召南仙君含着淺笑，道：“姜兒，這幾日辛苦你了。從明日開始，你們不必再來太學殿早課，專心等待接引仙使吧。”

“弟子遵命。”莊姜看着師尊的面容，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于是兩人告別，剛從後殿出來，容璟就被一群小師弟拽走了，說是一起度過凡間的最後一晚，老婆絕對不許跟來。她只好一個人走回弟子房，收拾一番行李，望着房間默默出神。

她到現在還有一種做夢的感覺，這仙也成的太順利了吧？傳說中吹得神乎其神的雷劫，在她看來還不如雲國那場人妖大戰激烈。而且與傳說中的不同，雷劫過後不是立即羽化登仙，而是需要仙使接引。據聞仙分好幾種，地位最高的就是三清大帝，餘下的便是傳說的四象，底下什麽金仙、靈仙、真人等等，普通仙人的品級最低。他倆由于才飛升，到了天庭也只能做一個小小的仙人。她不免聯想到了容璟給人家當侍衛，自己去織女房打工的情景……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她以為是玲珑小師妹晚上睡不着來找她了，就拉開門，卻見容璟站在門口，面色微紅。

莊姜頓時氣血上湧。現在可是子時，他，他跑過來幹嗎？到時候孤男寡女的我怕我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

“師姐。”容璟良久才開口，“讓我進去好嗎？”

莊姜立刻後退一步，閃身讓人進屋。她在身後關上房門，把沒原則的自己唾棄了一千遍。容璟似乎也有些僵硬，立了片刻席地而坐，神色不太自然。莊姜覺得自己應該做一個合格而成熟的師姐，便開口道：“怎麽了？”

“我……”他頓了頓，沉聲道，“我……我覺得哪裏不對。”

“哪裏不對？”莊姜疑惑，“你是指？”

“我總是在想那個夢。總是覺得……師姐，也許我真的有了心魔。”

“是我們倆打架的夢嗎？”莊姜蹙眉，“那個夢……有哪裏不對嗎？”

“我也不知道。”容璟垂下眼簾，精致的臉上露出絲絲困惑，“但夢裏的情景……我卻怎麽忘不了。我夢見……你殺了我，我躺在地上看着你的臉，直到眼前一片漆黑。”他微微擡起頭，凝視着她，“我們真會有這麽一天嗎？”

那張臉膚色雪白，神色迷茫，怎麽看都覺得可憐。莊姜輕嘆一聲：“你怎會這樣想？我以為……我們已經心意相通，這輩子都不會對你舉劍相向了。”

容璟順勢抱住她，悶聲道：“我知道。可是——”對着心愛之人刀劍相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痛得他幾乎窒息。他這一輩子清心寡欲，只将修道當做畢生目标。可是自從有了這個女子的陪伴，他再也無法忍受孤寂的生活。假如有朝一日，她會離開自己，那時，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舉動。

莊姜從來沒見過他這幅脆弱的模樣，心中一片悸動，溫言安撫：“師弟……那些都是夢。你向來比我果斷，難道還參不透這個嗎？我們沒有拔劍相向的理由啊，是不是？”

容璟沉默片刻，又不安地猜測：“如果……真的有呢？”

莊姜十分懷疑師弟是不是把凡間的狗血戲本子看多了，于是強撐着笑：“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站着讓你砍，絕不還手。”

容璟一頓，忽然一手扣住她的後頸，狠狠咬上莊姜的嘴唇。莊姜驚叫一聲，疼得直哆嗦。這熊孩子知不知道這樣撩撥人是不對的啊！她一把将容璟壓倒在地，佯怒道：“你屬狗的嗎？再咬我，我就生氣了！”

“是嗎？”容璟眯細了雙眸，一個翻身将莊姜反壓在地，眼中露出妖異的神采，“我就喜歡咬你。”說罷一口咬在莊姜的頸側。

莊姜瞪大眼睛，臉漲得通紅。師弟啊，你太熱情了吧？可是她還沒有準備好啊，這種事情……怎麽着也得喝了交杯酒才行啊。不過現在雖然早了點，也不是不可以……她正準備豁出去時，容璟忽然起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啞聲道：“我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哎？”莊姜一怔，“你……這就回去了？”

容璟聞言，臉頓時比她還紅，半天才小聲嘟囔：“你都胡思亂想什麽。”說罷站起身，背對着她整理稍顯淩亂的衣衫。莊姜半坐起身，心滿意足地看着他。如果和這個人結為仙侶，不論如何都不會覺得悶吧。

容璟整理好衣服，又回過身來幫她順了順長發，這才離去。莊姜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次日，兩人一起去了蒹葭宮最高的山峰看雪。

傳說天庭四季如春，一旦到了天上，就可看不到凡間的四季美景了。他們徒步而行，順着崎岖獸徑一路向上，很快，腳下的路鋪上一層厚厚積雪，風也逐漸凜冽起來。

由于兩人都已成仙，所以嚴寒并不能造成太大阻礙。他們手拉着手，輕飄飄躍過被雪覆蓋的鴻溝，不多時就來到了山頂。腳下是一層雲霧，遮住廣袤的大地。一陣山風襲來，漫天雪花飄下，落在皮膚上，沁涼而溫柔。莊姜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容璟立刻柔聲問道：“冷嗎？”

莊姜笑嘻嘻地搖了搖頭，忽然驚呼一聲：“你看。”

容璟向來路看去，只見天地一片寂寥，唯有兩人腳印是那樣清晰，一點一點，直到視線的盡頭。他頓了頓，聽到身畔莊姜輕笑，于是低聲問：“你笑什麽？”

“沒什麽，只是覺得很幸福。看到了嗎，那是我們的腳印，只有我們兩個人。”

容璟也含了笑意：“嗯。”

“看到這個腳印，我就覺得，我們可以一直走到最後，直到生命終結。”莊姜笑容越發明媚，一種酸楚的甜蜜令她眼眶酸澀，“你說對嗎？”

容璟眼中笑意更深，卻只是“嗯”了一聲。

“別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莊姜佯怒。

“嗯。”

“你——”莊姜氣鼓鼓地瞪他，忽然下一刻眼淚奪眶而出。她緊緊抱住身畔的少年，哭道：“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