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膚淺!你怎麽會認為我是因為你好看才嫁給你的?”
謝簡認真地看着她:“那是因為什麽?”
她唇角微彎,表情似真似假:“因為你有錢。”
他無可奈何地笑笑,“還真是官方的答案。”下一秒即刻從兜裏掏了一個紅褐色的木盒子出來,變戲法似的在她面前打開。裏面躺着一支發簪,細細的簪身上鑲了一朵桃紅色五瓣花,花瓣通體晶瑩溫潤,幾縷流蘇垂下來,簡潔卻頗有有韻味兒。
秦苒不識貨,自然不認得這發簪的材質與價格,不過她對這種頭飾也有種特別的喜愛,拿在手上看了半天,嘴角彎彎,愛不釋手。
“我給你戴上。”謝簡上前一步,将她随意紮的松垮馬尾給散開,大掌輕拂上那千萬縷青絲。
秦苒瞪眼:“你會挽發髻?”
“買這個簪子的時候,老板交了我一遍。”
“通常來說,男人學這種事情很困難。”
“不巧,我的學習能力與生俱來就比普通人要強。”
“通常來說,學得很快的男人都是情場老手。”
他的指尖在她的後頸輕輕一點:“你別冤枉我。”
秦苒正想回答,擡眼卻看到鏡子裏的謝簡。他固定好發簪,站在她身後,眉眼深沉,目光灼灼。她趕緊收回視線,又看到挽了發髻的自己。或許大多數女人心中都有“古風”情結,秦苒想起小時候看武俠劇,末了總是把床單或者母親的長裙裹在身上,頭發也不愛紮,非要讓杜依依給她弄個某某朝代公主的發型。
秦苒由衷贊嘆:“好看。”
“好好收着,別丢了。”謝簡囑咐她。
她得意洋洋:“謝老板送的東西,誰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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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謝簡收拾好,準備去公司。秦苒這才想起來今天沒給他準備午飯。謝簡提議:“你中午不是有那麽長的午休時間麽?過來我這裏,一起吃。”
她先是愣住,過後在他的凝視下猶豫地點了點頭。謝簡出門前對她說:“你要是不樂意,我一個人吃外賣也行。”
“我還是過去你那邊吧。”她目送他離開。事實上,她所在的雜志社和他的公司只隔了一條街的距離,步行十分鐘就可以到。兩人之前從未像這樣協商着共進午餐,且即便有時候下班時間相差無幾,秦苒也是坐地鐵回家。謝簡曾經提議過讓她以車代步,可她卻再三拒絕,用的理由都是:我是馬路殺手,如果你不想你的老婆暴屍街頭或者撞了無辜的人,就趕緊打消這個念頭。
謝簡說,你只是有心理障礙。
她反駁,那我也跨越不了這個障礙,所以你不要勸我了。
在有些方面,秦苒固執得油鹽不進,讓人恨得牙癢癢。這點跟謝簡如出一轍。
秦苒戴着發簪去上班,改了發型之後整個人都變得亮眼起來。盧果果在她旁邊賊笑:“是不是你老公送你的?”
她果斷點頭:“發髻也是他給我挽的。”
“受到滋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你看你這臉色……啧啧啧……”
秦苒突然打斷她:“我問你一件事兒……我昨晚喝醉了?”
盧果果顧左右而言他:“你也知道你醉了?我和懷蕊兩個人把你從江邊拖到出租車上都夠嗆。貴婦,你又該減肥了。”
秦苒覺得她在轉移話題:“沒酒後失言什麽的吧?”
盧果果急忙擺手:“你除了沉得跟豬一樣,話沒說過半句。”
“真的?”
“真的。”
秦苒松了口氣,幾秒後雙手合十:“今中午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我要去我老公那邊。”
“這小日子過得……哎喲喂,不行,我也得去找個男人來秀恩愛。”盧果果拉着她,“不過說真的,你要請我和懷蕊吃飯。好事兒共享是不是?”
秦苒雙眼彎彎:“沒問題。”
旋即,她背過身,神經質地竊笑了一下。
和謝簡約着吃飯的地方就在他公司的附近,是家日料店。秦苒對日料不算太感冒,主要是謝簡愛吃這邊的刺身。店長是日本福岡人,來中國三年了,說起中文來像是集了幾地的方言,秦苒要聽半天才聽懂。比如這位老板就把她叫成了“謝菜菜”。她站在謝簡身旁,努力維持着微笑,聽到店長誇獎了她幾句,雖然說得磕磕絆絆,但大致也能聽懂,諸如溫柔、有氣質、漂亮之類的贊美。她聽完後很受用,有點飄飄然,決定下次和謝簡去見見他在意大利的合作商。意大利男人的嘴能把一個不自信的女人誇上天,不管你環肥燕瘦,最後皆能成為他口中的貂蟬。
後來謝簡又用日語和店長交流了兩句,秦苒一頭霧水地聽着。
正式用餐,秦苒只要了一碗豚骨拉面,而謝簡面前則擺了不少精致的料理。
“你對刺身真的是情有獨鐘。”她吸溜着拉面,随口道。或許是對生食有種未知的恐懼感,對于刺身這種東西,她一直不肯嘗試。
謝簡擡起頭來,用筷子夾了一個遞到她嘴邊:“試試,很不錯的。”
她将信将疑地就着他的筷子,猶豫過後張嘴把刺身含進嘴裏。
“入口即化……這個醬調得也不錯……是店長做的麽?”
“嗯。”他收回筷子,“你看,新事物也不是很難接受,多嘗試幾次就好了。”
秦苒幹脆坐到他那邊去。她把自己的拉面擺到他面前:“你也嘗嘗這個,很好吃,面湯很香很濃。”
謝簡盯着那碗面,遲遲沒有下筷。臉上的笑容凝住,她有些尴尬地收回碗:“忘了你不喜歡別人吃過的東西……”不止這樣,她突然想起剛才的行為,他用的那雙筷子上面豈不是沾了她的口水?
他輕敲了下她的腦袋:“我只是在想這點兒分量不夠我們兩個人吃。”
她愣了下,撇撇嘴。沒多久,店長便讓人送進來一碗熱騰騰的拉面。謝簡把她吃了幾口的那晚吃得連湯都不剩,而她則開始搶他的刺身,一口一個,簡直像是上了瘾。
結果秦苒低估了這生食的威力。她一下子吃了不少的分量,加上本身就是過敏體質,回家的那晚便又吐又拉,臉上還起了一大片紅疹子,急得她在廁所裏直哭。
謝簡出門給她買藥回來,聽到廁所傳來低低的嗚咽聲,趕緊把袋子放下,兩三步便沖了進去。她坐在馬桶上,聽到聲響後擡起頭來,雙眼紅腫,臉上又是一片紅,頭發散亂着,極為狼狽。
他走近,沉默地将她擁進懷裏:“是我不好。”
秦苒一股腦地把眼淚鼻涕擦在他身上:“我成豬頭了,好醜……”
謝簡擡起她的臉,打量了半天,最後說:“其實比豬要好點。”
她一聽,哭得更厲害。
第二天,謝簡親自打電話去雜志社給她請了假,又在百忙之中抽空出來帶她去醫院。醫生說:“你太太對生食過敏,還吃那麽多刺身。做丈夫的之前沒留意過麽?”
謝簡或許是覺得難堪,辯解道:“這是她第一次吃。”
“之前這麽久沒吃過,現在卻貿然讓她接觸。以後千萬要注意,多長點心。”醫生瞧了謝簡一眼,把單子遞給他,“去一樓繳費拿藥,藥每天塗一次,口服的每天兩粒。”
謝簡接過單子,随後拉着秦苒離開。
出了醫院,她問他:“今天不去公司?”
謝簡往停車的方向走:“不去,在家陪你。”
她一時消化不過來:“過敏而已,又不是你的錯,是我貪吃了。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對這種東西有反應。你那麽忙,不去上班真的好嗎?”
“最近忙過了,休一天假。”
她無話可說,調整了下口罩,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來。
“怎麽了?”她問。
謝簡拉過她的手,幹燥的大掌包裹住她汗涔涔的掌心,繼而五指微動,和她的交纏在一起。“回家吧,口罩捂着熱。”
秦苒低頭,聲音嗡嗡:“好。”
幸好口罩遮住了下半部分臉。
下午,盧果果打電話過來慰問,得知秦苒吃刺身過敏後,先是聊表安慰,接着便開始打聽那家日料店的具體位置。
秦苒老老實實答:“就是你上次在美食欄目裏看到的那家,謝簡公司附近的,老板是正宗福岡人。”
“那家啊!”盧果果一聽便興奮了,“貴婦,請我們去那家店坐坐吧。”
秦苒在電話這邊翻了個白眼:“小姐,我臉還毀着,你不怕我有心理陰影啊?”
“你可以不吃刺身啊。我垂涎那家的日料很久了,就是太貴。有你這個移動錢包,我還怕什麽?我不趁機敲詐你一筆,都對不起‘貴婦’這個稱號。對了,還得叫上懷蕊。”
秦苒哭笑不得:“行行行,服了你了,周末找個時間吧。”
十多分鐘後,謝簡拿着藥從卧室裏走出來。她盤腿坐起來,同他商量:“我周末要請兩個同事去那家日料吃飯,你跟那店長說說呗,讓他優惠優惠。”
“不行。”謝簡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她以為是不能優惠,誰知謝簡說:“你對你的同事太寬容了。”
“我又不吃那個,她們想吃,有什麽關系?”秦苒很不滿,“她們跟我關系好,上次去農家樂我喝醉,還是她們照顧我的。我又不是小孩,懂得分寸,過敏一次就夠了。”
謝簡聽到她提起農家樂的事情,臉色變了變,終究還是沒攔她。他讓她用他的副卡:“那家店沒有優惠,你去就好,我會提前給店長打招呼。”
她收斂起渾身的刺,軟下語氣:“我不會再吃的,蹚過的渾水,只一次就夠了。我又不傻。”
一次就夠了。這種損身的事情,她是腦袋被敲傻了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