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火尺郭與火鍋5
安樂穿着睡衣, 拖着拖鞋, 不安地看着蔣鳴玉,白白的腳指頭拼命縮在一起,暴露了他的恐懼。
蔣鳴玉問“又做夢了”
安樂揪着被子, 點點頭, 他咬咬牙, 說“我夢到那十一個人領着我往前跑, 它們好像在躲着什麽, 然後它們似乎想跑到一個很冷的地方去,我覺得很害怕就醒了。”
蔣鳴玉嘆了口氣, 對他說“進來吧。”
安樂抱着被子踏進屋,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蔣鳴玉的卧室,他好奇地打量着房間。在他心裏, 蔣鳴玉的卧室應該跟仙境似的, 地上鋪着雲彩, 天花板是星空,蔣鳴玉每天就睡在一根繩子上, 跟小龍女一樣。
結果一進去,實木地板, 原木家具,床是床,櫃子是櫃子, 材料是用得好, 一看就很貴, 設計也很獨特,低調奢華有內涵,就是不符合安樂的想象。
而是更像一個普通男人的房間。
這種認知讓安樂感覺有點別扭,就像仙子突然下了凡,地上的牛郎一臉懵逼。
突然可以把仙子娶回家做老婆了,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唯一符合蔣鳴玉氣質的是,就算是卧室,房間裏仍舊有許多書。那些書籍堆在床邊的架子上,各種類型的都有,安樂甚至看到一本名字叫血族食譜的書,簡直驚呆了,大佬不會想嘗嘗吸血鬼的食物吧。
安樂站在屋子中間邊觀察邊想七想八,蔣鳴玉以為他還怕着,開口說道“夢境不是現實,你不屬于那個陰冷的地方,所以自動醒來了。”
安樂這才回過神,發現自己還拿着被子,連忙将被子往地上鋪,說“我還有點慫,有點不敢一個人睡了,我就在你這裏蹭一晚上,絕對不打擾你。”
安樂心裏很不安,說不需要燃香的是他,現在巴巴地來叨擾大佬的也是他,蔣鳴玉會不會覺得他很煩
蔣鳴玉攔住他的動作,接過他手裏的空調被,往自己的床上一丢,說“睡床吧。”
安樂傻了,連忙說“別別,我睡床你睡哪裏”怎麽能讓大佬睡地上呢。
蔣鳴玉平靜地說“床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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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張大嘴。
他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蔣鳴玉是什麽意思,瞬間紅了臉,倒不是別的,而是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來占床的,我只是做噩夢很害怕,想着離你近點能睡得安穩點,真的睡地上就可以”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欲蓋彌彰,越說聲音越小,最後沉默下來。
安樂這幾天着實被吓得不輕,經常一驚一乍,整個人像受驚的小獸一樣,情緒大起大落,非常敏感。
此時他抱着被子來蹭地板,被驚醒之後眼神迷離,眼眶發青,頭發也睡得亂糟糟的,看起來有點可憐。
蔣鳴玉對鬼怪之事很習以為常,從小到大,從來都是鬼繞着他走,他不是很能對這種驚吓感同身受。
但江虹說,如果是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早就魂飛魄散了,安樂已經非常勇敢難得。
蔣鳴玉伸手揉揉安樂鳥窩一樣的頭毛,說“我明白。”
蔣鳴玉把安樂帶來的被子平鋪在半張床上,也不多說,甚至從自己那邊拿過來一個枕頭,放到安樂被子上方,指揮安樂道“睡覺吧。”
再拖延天都亮了,兩個人都別想睡好了,安樂跑到床邊,呲溜鑽進被子裏,乖乖躺好,只占床鋪三分之一的面積,老老實實地望着蔣鳴玉,說“我睡覺很老實的,不會擠到你。”
蔣鳴玉把剛才看的書收好,也上了床,關上燈,躺到安樂身邊。
現在是夏天,家裏的冷氣開得足,大家蓋的都是空調被,看起來大而蓬松,其實又薄又透氣,兩個人各蓋各的被子,安樂卻有點局促。
蔣鳴玉平時看起來冷冷的,現在跟他并排躺在一起,安樂卻能感覺到他傳過來的熱度。
哇,大佬的存在感太高了,這樣也睡不着啊。
安樂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和蔣鳴玉的關系不一般啊
他平時嘴巴上拿結婚開玩笑,有事沒事大佬頂着,時而把蔣鳴玉當兄弟,時而當家長,現在想想,以他們的關系躺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好啊
其實最開始在那間別墅裏的時候,安樂也偷偷爬過蔣鳴玉的床。那時也是這樣,外面有厲鬼,安樂怕得不行,不自覺在蔣鳴玉的身邊睡着了,可一碼歸一碼,當時蔣鳴玉還昏着,現在卻是清醒的。
越想越在意,甚至覺得枕頭上都有殘留着蔣鳴玉的氣息,烘得他腦子亂糟糟。
安樂閉着眼睛,瞎想一些有的沒有,呼吸也不平穩,過了一會,他察覺身邊的床鋪動了動,蔣鳴玉翻身過來,将手蓋住他的眼眶,就像上次哄他睡覺時一樣,說“晚安。”
蔣鳴玉的手微涼,掌心卻溫溫的,覆蓋在眼睛上很舒适。
大概是蔣鳴玉的手真的有魔力,抹平了安樂心底的恐懼與騷動。
但還有一點不放心,大佬最近沒有吃東西,甚至連鬼氣都沒有舔到,那他現在應該不餓吧
“大佬,你晚上不用吃宵夜吧。”安樂想了想,還是要再聲明一下,“我不好吃。”
“睡覺。”
安樂睡得很沉,完全沒有再做夢,連将軍打鳴都沒有吵醒他,一直睡到第二天自然醒。
這床不冷不熱,不軟不硬,睡得好舒服啊。
安樂閉着眼睛用臉在床上蹭蹭,還有點舍不得起來,過了半天睜開眼,然後就對上蔣鳴玉幽深的目光。
蔣鳴玉正偏頭看着他。
安樂這才發現自己跟八爪魚一樣攀在蔣鳴玉的身上,把蔣鳴玉逼到了床角,自己占去大半的床鋪,可能是因為晚上有點熱,被子都被他踢到了床角,肚子上反倒是蓋着蔣鳴玉的毯子。
嗚哇,他剛才蹭的不是床,是蔣鳴玉的胸口。
“說好的睡覺很老實呢。”蔣鳴玉一雙眼睛,像潭水又像琉璃,此時凝視着安樂,讓安樂心裏發虛。
安樂讪讪地翻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抓抓臉說“我又沒見過自己的睡相”
強盜邏輯,瞎打包票。
蔣鳴玉不跟小孩兒計較,從床上起來,他穿着簡單的睡衣,背影有些瘦,但他肩膀寬,依舊撐起了衣服,安樂知道他沒看起來那麽瘦,剛才抱着還有點軟軟的。
安樂還在回味着蔣鳴玉身上的肌肉,蔣鳴玉見他躺着不起來,走到他那邊,卷起被子,将他連被子帶人打了個包,拖起來推出門去。
“回你的房間換衣服,我跟你一起去上學。”
安樂懵了,為什麽要跟他一起去上學“可是我今天不用去學校啊,只差最後一門考試就放假了。”
蔣鳴玉定定地看着他,說“你不想弄清鬼魂的事了嗎。”
安樂這才想起來那些鬼,他睡了一覺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頓時有點汗顏,沒辦法,誰叫蔣鳴玉的床太舒服了。
安樂夾着被子一跳一跳地蹦出卧室,剛出門就撞上院子裏的江虹。
江虹本來拿着飼料想去喂雞的,看見安樂從蔣鳴玉的房間出來。安樂身上穿着睡衣,睡衣有點亂,甚至還裹着被子,江虹失手打翻了将軍的食物。
“你你你”江虹驚得話都說不順溜了,“你怎麽從先生的房間裏出來”
安樂理直氣壯地說“我撞邪了,找先生祛邪,睡一晚上怎麽啦”
他說完,就蹦去自己房間換衣服。
一米九的漢子玻璃心了,瞬間有種失寵了的感覺,江虹氣得跺腳“可惡,我都沒在先生房裏睡過。”
兩個人吃過早飯就從家裏出發去往學校,按照蔣鳴玉說的,那鬼應該是看中了安樂,但是又不敢靠近家裏,只能在學校裏堵安樂。
至于為什麽十一個鬼魂在路口出現又消失,原因還須進一步調查。
于是現在事情有兩條線索,一條是十一個鬼魂沒有按照常理進入地府,還在出車禍的路口徘徊,但路口并沒有鬼氣。
另一條線索是,有鬼在圖書館接觸安樂,而這只鬼是十一個鬼魂裏的一個。
蔣鳴玉說一般剛死的新魂很難離開生前最後的地點,那只鬼能去找安樂已經是奇跡。
至于它為什麽要費勁工夫攔截安樂
“直接抓起來問問就知道了。”蔣鳴玉稀松平常地說。
還是跟着大佬一起抓鬼好,又剛又彪,安樂一個人的時候簡直要吓死了。
他們去了安樂的學校,這是蔣鳴玉第二次來到校園。
因為臨近暑假,考試也考得差不多了,有的年級的學生已經離校,學校裏人少了許多,天氣漸漸熱起來,綠蔭蔥蔥的校園有了些悠閑的氣氛。
可惜這次跟上次一樣,安樂無暇讓蔣鳴玉欣賞學校的綠化。
安樂帶着蔣鳴玉去往圖書館,直奔最高一層。
“大佬,鬼真的會在這裏嗎。”安樂心裏沒底,小聲地詢問蔣鳴玉。
蔣鳴玉說“它沒辦法追你到家裏,出事的路口你也不會再去了,它只能寄希望于這裏。”
鬼還會思考哦,好厲害。
“那我應該怎麽做”安樂問。
圖書館的最高層放的是冷門學術書籍,中間的木頭架子放書本,兩側是鐵架子放雜志期刊,閱桌上有一些學生在上自習,借書的很少。
蔣鳴玉看向層層疊疊的書架,說“找個沒人的地方,跟它碰面。”
安樂又問“那你呢”
蔣鳴玉找了個椅子在桌邊坐下來,長腿交疊,風度翩翩“在這裏等你。”
他就知道,每次都是這樣,最後還是要讓他一個人先去把鬼引出來。
安樂認命地往書架的背面走。
今天圖書館裏的人比上次少多了,更不提最高層借閱區,書架前基本沒人。安樂盡量往偏的地方走,警惕地邊走邊看,就怕突然跳出一個漆黑的人影。
他抽空透過書架的空隙看蔣鳴玉在幹嘛,結果不看就算了,一看好氣啊。
居然有個女學生走到蔣鳴玉的身邊,跟他搭話。
蔣鳴玉雖然一看就不是學生,但長得好看,氣質清冷,坐在那裏像一幅畫一樣,有人去搭讪很正常。
安樂沒辦法聽見他們在說什麽,只是很忿忿不平。
他在這裏冒着危險吸引鬼魂的注意,蔣鳴玉居然在一旁跟美少女聊天,真是不公平。
安樂心裏有點酸溜溜的,也不知道他在酸哪邊。
其實他不用酸的,在鬼怪圈子裏,他自有他的一派簇擁。
比如當安樂剛收回放在蔣鳴玉那裏的目光,繼續看向書架時,立馬就對上一張黑臉。
安樂“”
下次能預告一下嗎
期刊書架是鐵制镂空的,安樂一眼就可以看見雜志的後面蹲着一個黑影。
書架與牆之間的空隙那麽小,它就擠在裏面。
安樂不動,它也不動。
安樂往旁邊移動,它就緩緩地從縫裏擠出來,朝着安樂這邊過來。
可不可以不要掉黑色的粉末了啊啊啊
安樂貼着牆,往蔣鳴玉那邊走,眼睛盯着那鬼不敢移開目光。
大佬,別光顧着跟妹子聊天了,快過來吧。
圖書館裏安樂也不敢喊,只能悄悄地走。
那鬼在後面慢慢跟着他。
于是安樂走一步,鬼走一步,安樂停下,鬼也停下。
一人一鬼都靠着牆,只不過鬼很薄,像一張紙一樣挂在牆上。
安樂突然覺得這一幕有點滑稽,跟以前那種厲鬼張牙舞爪地撲上來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同。
安樂瞪着那只鬼,心裏隐隐約約有個想法。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這鬼是不是跟他一樣也有點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