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一場戲
“聞香識女人”這個故事裏出現的人物有許多，但核心的核心就是阿爾-帕西諾飾演的弗蘭克-斯雷德中校，雨果出演的查理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戲份都是和阿爾的對手戲，這兩個角色之間的火花就是決定整部電影質量的關鍵。
雖然在紐約的拍攝會有不少演員參與演出，但主要人物就是阿爾和雨果，他們兩個人到場也就意味着劇組的準備完畢，其他演員都只能算是客串，戲份最多也不超過三天的拍攝分量。這也是雨果抵達酒店之後只看到阿爾的原因。
所謂的排練劇本，主要包括了兩個部分，一個是馬丁對角色的設定、心理、動機進行解釋，并且與演員展開讨論，使得演員對于整個作品有更加深刻的了解，從而讓他們能夠更好地把握角色；一個是阿爾和雨果彩排一些臺詞，不僅是為即将開拍的第一場戲做準備，同時也是讓演員之間尋找對戲的默契，更是導演觀察演員對角色理解的一個途徑。
在電影正式開拍以前，導演、演員可以對于拍攝情況做一個預設，即使出現了問題，也可以提前進行溝通，這對于電影拍攝都是有很大幫助的。
這對于雨果來說是一個十分新鮮的體驗，因為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人們的生活節奏越來越快，拍攝電影也是如此，導演更習慣于省略提前彩排這個過程，每一場戲的彩排都在拍攝之前進行，簡單地彩排過後就投入拍攝。即使是在九十年代初的現在，願意在電影開機之前花費時間和精力進行排練的電影劇組，也是不多的，顯然，馬丁是一個比較老式學院派的導演。
不過連續兩天的提前彩排，對于雨果這個“新手”顯然是很有效的。原本馬丁是希望培養雨果和阿爾之間的默契，并且讓阿爾能夠更好地把握斯雷德中校這個角色，畢竟在馬丁的認知中：雨果已經是一個有豐富拍攝經驗的演員了，而且有“死亡詩社”在前，查理這個角色對于雨果來說并不算難事；但意外的是，卻為雨果提供了不少方便。
劇組很快就正式開機了，由于是小成本制作，所以也沒有盛大的開機儀式，只是所有劇組成員就位之後，就開拍了。
馬丁選擇的第一場戲就是斯雷德中校和查理入住華爾道夫飯店的戲份，斯雷德中校是半強迫半威脅地讓查理跟随自己一起來到紐約的，斯雷德中校顯然是打算好好享受這個假期，但查理卻忐忑不安，不僅因為斯雷德中校來到紐約已經超出了他的陪護工作範圍，還因為他在學校裏發生了一些很可能會改變他命運的事，這讓查理有些焦躁，他總是想着要離開。
“雨果，你就站在沙發旁邊，我們的鏡頭會在這裏。”劇務拿着劇本，詳細地講解着這場戲的拍攝順序、鏡頭走向以及走位路線，“然後阿爾你轉身直走，雨果，你必須緊跟在阿爾的身後，一個卡之後我們的鏡頭會更換到那裏。”劇務指着對面的位置，并且走到沙發後面站定，專門指了指這裏的位置。“為了鏡頭能夠接得上，你們的路線不要走錯了。”
待劇務全部講解完畢之後，雨果和阿爾又對着劇本彩排了兩遍，又當做是正式拍攝一般把整場戲走了一遍，劇務這才通知馬丁“可以開拍了”。
一般來說，一部電影的第一場戲，為了讨一個開門紅的彩頭，都會挑選相對而言比較簡單比較容易的戲份進行拍攝。當然，也有的導演習慣于按照時間順序進行拍攝，那麽就沒有這樣的講究了。馬丁選擇的這場戲，可以算是紐約的第一場戲，同時難度也不大，算是一個理所當然的選擇。
在燈光師最後一次确認燈光時，雨果站在了沙發邊上，深呼吸了一下，調整了略顯加快的心跳節奏。說來很奇妙，真正要開拍了，雨果反而不太緊張了，也許是之前緊張的情緒都已經發洩出來了，也許是這兩天的彩排讓他産生了信心，總之現在雨果能夠用一個平靜的心情去迎接自己人生第一次正式的主鏡頭拍攝，這是十分難得的。
“準備。”馬丁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雨果站在沙發邊上，将視線投向了眼前自己左前方的阿爾和飾演侍應生的龍套演員，然後放松，“開拍！”
這場戲裏，雨果一句臺詞都沒有，所有的焦點都在阿爾身上，他只需要表現出茫然和順從就可以了，所以對于雨果來說這并不困難。但是很快，馬丁“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雨果還以為是第一場戲結束了，要接着換一個鏡頭位置繼續拍攝下去，但不想馬丁卻喊到，“雨果，走位錯誤。”
雨果臉上的錯愕沒有任何掩飾直接就表現了出來，那楞乎乎的表情讓馬丁一下沒有忍住就笑了出來，“雨果，你剛才擋住了拍攝阿爾的角度。”馬丁走到了雨果的身邊，指了指沙發後側的位置，“一會攝像機會從那裏拍攝過來，你原本是扶着沙發的，轉身過來之後，不能直接就轉過來，而是應該繞一個弧度，跟到阿爾的身後，然後再前進。”
如果是生活裏，雨果原本扶着沙發，現在要轉身往大廳裏面走去，直接原地轉身前進就可以了；但是在電影裏卻不行，按照生活裏的一百八十度轉身前行，因為拍攝角度的關系，雨果的身型就會和阿爾重疊在一起，從而擋住鏡頭拍攝阿爾的角度。所以，雨果必須往前走半步，然後繞一個弧度，繞到阿爾的身後，再邁開腳步前進。
這就是走位的技巧了。
明白了自己的失誤之後，雨果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連忙道歉，“抱歉，是我的錯！像個沒有經驗的新手一樣，犯了如此低級的錯。”剛才在講述走位的時候，其實劇務都是解釋過的，不過劇務想當然是認為雨果經驗豐富，所以一筆帶過，而雨果也以為自己理解了，也就沒有提出疑問，結果就出錯了。
沒有人喜歡失誤，但雨果顯然不是故意的，他誠懇的道歉搭配自我調侃，讓現場工作人員都輕笑了起來，阿爾直接就給了雨果右手臂一拳，“夥計，你一個失誤，我剛才臺詞又要全部重來一遍了。”
雨果看了看阿爾，眼睛微微眯了一些，“不是只要最後一句就可以了嗎？‘波多黎各人，最好的陸戰隊’，就是這句吧。”雖然雨果沒有擔任過主要角色的演出，但對于這些內容還是了解的，他也不算是完完全全的菜鳥。剛才的走位失誤，也只是對于鏡頭角度的理解不夠導致的。
阿爾見自己的玩笑被戳穿了，頓時就黑臉了，“你都把玩笑說開了，還有什麽好玩的。”這一句孩子氣的話語，頓時讓劇組全部都笑出了聲。
雨果知道，阿爾是有意識地幫助自己解圍。演員出現失誤是拍攝過程中無法避免的，然而演員失誤之後的态度卻十分重要，這對于劇組的氛圍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今天，阿爾就在用實際行動告訴雨果：勇敢承認錯誤，用幽默化解尴尬，虛心請教……都會是失誤之後化解尴尬的良方。
重新投入拍攝之後，一切就順利了起來，第一場戲本就沒有任何難度，第二遍就輕松完成了，也算是為“聞香識女人”劇組開了一個好頭。
“房間裏的酒怎麽樣？”正在打電話的斯雷德中校突然來了一句，站在酒櫃面前的查理愣了愣，有些慌張地回頭看了看中校，然後重新看向了酒櫃，“呃……”他擺弄着架子上的酒瓶，彎下腰閱讀着上面的标簽，“只有吉米-賓（Jim。Beam，美式玉米威士忌）和早時年（Early。Times，時代波本威士忌）兩種。”查理顯然沒有預料到中校才剛剛抵達酒店就開始想要喝酒了，他顯得有些不安。
“啊，補給官又給收買了！”斯雷德中校敏銳地說到，電話接通了，他緊接着就回到了電話中，“你好，請問謝爾登或者馬克在嗎？”
查理站在原地，顯然在捉摸着中校剛才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只是一個窮學生，可從來沒有住過五星級酒店，自然對于這些事情都不太了解。當然，查理更意外的是：為什麽中校會知道這些呢？
“卡！”馬丁開心地喊道，“雨果，很好，剛才這段很好。”
雨果剛剛說了自己開拍之後的第一句臺詞，雖然只有一句話，但他沒有出任何錯，而且表情和肢體也都很到位，一次拍攝就通過了，這是一件好事。雨果覺得有些興奮，站在鏡頭前演繹一個全然陌生的人物，這種感覺很奇妙，而且也讓人很享受。
不過可惜的是，正如雨果在試鏡時所說，查理在大部分時間裏是沒有演技爆發的亮點，他的性格是在各個細節之中構建起來的，真正對演技的考驗也是有的，在電影的後半段，也是發生在這個豪華套間裏，不過雨果還需要慢慢等待，哪怕他此時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摩拳擦掌了。
“雨果，下一場戲，準備！”馬丁打斷了雨果對剛才表演的回味，繼續拍攝進程。雨果知道，接下來他的臺詞會越來越多，這讓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随時準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