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今日曦瑤初見
熟羨上線——100%
雲夢 雲萍城
今生藍啓仁并沒有在溫氏火燒雲深這件事中受傷,大大減輕了藍曦臣重建雲深的工作量。
而自家弟弟臨行前說的話,總讓他有些夜不安寐,思前想後,還是尋了個借口來到了雲萍。
雲萍比彩衣鎮要大一些,也繁華一些,藍曦臣站在市集之中才方覺有些茫然,這樣一座城池,他要去何處尋找這位孟瑤公子?
正當他感到些微煩惱的時候,一旁的吵鬧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是個什麽東西?!勾欄院出生的下賤胚子,當然學不了這些仙門心法,自己質資差,還要來怪我,還想要退錢,滾滾滾!”一個五大三粗的攤販将一本書扔在被打倒在地上的少年身上,扔完還不解氣,又拿起牆邊的竹竿教訓少年。
少年一手撐在地上,倔強的說:“你這心法……根本就是騙人,而且我将你的心法完璧歸趙,你還能再拿去賣,錢我也只求你還我一半,你怎如此不講道理。”
“道理?我跟你這下賤貨色講什麽道理?”小攤販冷哼一聲,舉起竹竿就要往少年看起來頗為羸弱的身上打去。
“慢着。”
少年聞言擡頭,只見一位仙風道骨,蘭芝玉樹的翩翩公子正微微皺着眉,手中一把看起來就絕非凡品的寶劍擋在本應該落在他身上的竹竿下。
而小販也一時愣住了,結巴的開口道:“你,你是什麽人!”
“姑蘇藍氏,藍曦臣。”說完看了小販一眼,“這位店家,還是先把竹竿放下吧。”
一聽是大名鼎鼎的藍氏雙壁之一澤蕪君,小販暗道今天怕是撞了鐵板,悻悻的将竹竿收了回來。
藍曦臣将少年扶起,又撿起地上的書,随手看了幾頁,就知道少年說的沒錯,整本書根本就是在胡言亂語,連最基本的入門心法都錯的離譜,就是一本廢紙。
将書放在攤販的桌上,“這位公子說的不錯,此書所記心法根本就是胡編亂造,從商應以誠信為本,店家還是把錢退還吧。”
攤販自認倒黴,加上澤蕪君這麽金口玉言一開,周圍圍觀的人現在都知道自己賣的心法是假的了,嘴上罵罵咧咧,卻也無可奈何,拿了二兩銀子扔給了少年。
少年比藍曦臣矮上不少,藍曦臣低頭問道,“此書買來幾錢?”
少年接住銀子,方才從這番變故中回過神來,面對這樣一個風光霁月的貴公子低頭詢問,而自己一身塵土,十分狼狽,趕忙拍了拍袖上灰塵,正了正衣冠,局促的回答:“四兩所購。”
藍曦臣聞言,又擡頭看向小販:“還有二兩。”
“他X的,算老子今天倒黴。”迫于藍曦臣在此,只能又拿出二兩銀子。
少年收好四兩銀子,後退兩步,一彎腰,鄭重的向藍曦臣道了個謝:“多謝公子今日救命之恩。”
藍曦臣道:“無妨,左右我也無事,那小販不似善類,我送你回去吧。”
少年為難道:“我,我現在還不回去,我要去一下當鋪。”
藍曦臣聞言腳下略微一頓,當鋪這兩個字在藍曦臣的人生中基本沒有出現過,藍氏雖然以書香門第聞名,但是藏書閣裏随便一幅字畫拿出去便是萬金之數,外姓子弟身上陪的腰牌都是上好和田玉所制,他不由又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少年粗布麻衣,卻穿的很整齊,面容清秀,聽那小販所言,應是生長于煙花柳巷之地,可眉宇間卻幹幹淨淨,沒有半分市井氣息。
這少年看起來并不富有,唯恐觸到別人傷心事,藍曦臣斟酌着開口問道,語氣盡量柔和,雖然他也兇不起來:“為何要……去當鋪?”
少年表情忽而變得有些憂傷,低聲說道:“這本心法,是我娘當了她母親的遺物給我買的,如今錢已經拿回來了,自然要把遺物贖回來。”
“……”藍曦臣看少年憂傷的模樣,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說:“無妨,我與你同去吧。”
少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藍曦臣,看到藍曦臣一臉柔和,眼中卻又堅持,握着銀子的手緊了又緊,糾結半晌才說道:“那好吧,藍公子請。”
既然決定同路了,少年走在藍曦臣身側,挂上了一絲笑容,擡頭問道:“姑蘇離雲萍不近,不知公子來雲萍何事,可否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藍曦臣道:“我來尋一人。”
少年道:“我從小長在雲萍城,不知公子所尋何人,什麽模樣,家在何方。”
說起這個,藍曦臣對藍忘機少言的性子第一次産生了幾分無奈,開口道:“住址不詳,模樣……不知,我只知此人名叫孟瑤。”
——啪!
少年手上的銀子掉了下來,藍曦臣疑惑道:“小公子,怎麽了?”
完全忽視了地上掉的銀子,少年看着藍曦臣愣愣的說道:“藍公子,我,我就是孟瑤啊。”
“……”
這下輪到藍曦臣愣住了,兩人就這麽站在繁華的街上,任由身邊人來人往。
暮溪山 屠戮玄武洞
“藍湛……?”
起初聽藍忘機哼起這首曲子,竟覺得無比熟悉,他只哼了一個開頭,魏無羨就馬上能想起下個音節,随着音律,還有許多記憶洶湧的鑽進他腦子裏。
家門覆滅,硝煙四起,一戰成名,萬人唾罵,親故身亡,身死魂銷。
重回人世,得一人真心堅守,洗清前世冤屈,從此白首不離。
大夢三生,不過如此。
唯幸睜眼還是故人入夢來。
魏無羨又顫聲道:“藍湛……”
身體比聲音還要快,尾音湮滅在藍忘機的懷裏。他像前世曾做過的無數次那樣,撲進藍忘機的懷裏,而藍忘機也如同條件反射般,下意識的接住了他。
不管過了多少次,轉世千百回,我總會回到你的懷裏,你總會接住我。
藍忘機吓了一跳,手上卻穩穩的将人環住,感受着懷中人微微可聞的顫抖。
“是你嗎,藍湛,藍二哥哥,……或者說,夫君。”
藍忘機一愣,平日淡漠的雙眼微微睜大,千萬思緒流轉,各種難言的情緒在胸口翻來覆去,最終歸于平靜,只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魏嬰,你也來了。”
魏無羨不答,只是雙手緊緊的抓住藍忘機兩側的衣襟,指節都用力到有些蒼白。過了許久,方才低聲哽咽道:“藍湛,你食言,又一個人獨自行動。”
“我的錯。”
“該罰!”
“好。”
“罰你回去抄一百遍家規!”
“好。”
“倒立着抄!”
“好。”
“罰你給我買一百壇天子笑!”
“好。”
“罰你這輩子都不可以離開我!”
藍忘機輕笑,“好。一輩子不離開。”
魏無羨這才從他懷裏坐起來,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別過頭去:“不準看!”
藍忘機聽話的閉上眼,“好,不看。”
魏無羨輕哼了一聲,複又把頭靠到藍忘機肩上,“算了,想看就看吧,我什麽樣子你沒看過。”
于是藍忘機又從善如流的睜開眼,注視着魏無羨,眼前的少年是自己守了三生的愛人,是曾經無邊黑夜裏支撐自己走下去的明月光,也是自己發誓要永生相護的人。
再來一世,只為還他一個圓滿,這條路藍忘機本以為只能自己孑孓獨行,未曾害怕,卻覺孤獨,曾與魏嬰同行數十載,一朝回首,又變成孤身一人。
沒有關系,只要魏嬰心中沒有遺憾。
可如今,魏嬰也來了,和自己并肩在此。
雖然未來尚且艱難,他卻覺得此時此刻,真是——
再完滿不過了。
火堆依舊噼裏啪啦的燃燒着,心中的情愛卻勝過烈火燎原。
一番互訴衷腸,加之腦海中的信息量實在太大,魏無羨靠在藍忘機身上,聞着那令人心安的冷檀香,竟然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等睜眼時,看到藍忘機正在幫他烤幹前面打架時不小心弄濕的衣服,還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折成小方塊墊在魏無羨腦後。
“二哥哥……”魏無羨揉了揉眼睛,向藍忘機伸出手。
藍忘機放下手中衣物,将魏無羨拉起來坐好,“身體可有不适?”
魏無羨搖搖頭,“沒有,對了藍湛,我們到底是怎麽回到過去的?額,我是說,現在。”
于是藍忘機向他道出了“溯”的故事。
聽完,魏無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起來,我好像夢到過這個溯,他說看你一個人太辛苦,要把我一起送回來什麽的。”
藍忘機颔首,“所以你才會帶有那些記憶。”然後在心中默默給這位溯道了個謝,也許,這才是所謂真正的“後門”。
說到這個,魏無羨突然像意識到了什麽,忽然撲上去猛親了藍忘機好幾口,弄的藍忘機有些莫名,卻也受用的任他胡鬧。
因為魏無羨忽然意識到,如果他沒有帶着這些記憶,那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就只有藍忘機一個人記得了。
以藍忘機的性格,和前世自己不開竅的榆木腦袋,基本上就是藍忘機一個人苦守着他們的回憶了。
藍湛只身回到過去,可以說是孤注一擲。
不禁感嘆,為一人入紅塵,這句話真是被藍湛貫徹的徹徹底底。
魏無羨只能依靠親吻來舒緩自己滿腔的情緒,親的差不多滿意了,才又像渾身沒骨頭一樣軟在藍忘機懷裏,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俊俏的側臉,還是少年的藍忘機,他有幾十年沒見過了。
而他自己也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本來又生的豐神俊朗,一雙桃花眼裏映着跳躍的火光,更像是落滿了星辰,然而那雙眼睛不管多美多麽靈動,都只看着藍忘機一人。
藍忘機被他看了好一會,這樣的眼神從前他經常能在獻舍後披着莫玄羽身子的魏嬰身上看到,卻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眼神出現在少年魏無羨身上。
算一算,他也幾十年沒有見到這樣的魏無羨了。
耳尖微燙,一時心動,便複又傾身吻了上去。
藍忘機的吻不同于魏無羨的吻,攻城略地,總能讓魏無羨瞬間繳械投降。
前世他們在這裏,一人家破人亡,一人即将家破人亡,還有少年懵懂迷惘的心不知該何處安放,只能一曲寄情,誰曾想洞底一曲別後,竟是半生蹉跎。
今世又回到此處,家未破,人未亡,兩人又都已經篤定對方的情誼,心如匪石,堅定不已,一切都還有挽回的機會。
被親的七葷八素的魏無羨迷迷糊糊間想着:這王八洞,不管前世今生,果然都是定情的好地方啊……
-TBC-
姑蘇藍氏:我們家的有錢你想象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