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林愛情故事

第54章 番外3

周末清晨，沈思遠已經去上班了，賀辰還賴在床上睡覺，賀銘川咋咋呼呼地沖進了主卧：“爸爸，爸爸！”

賀辰吓得一激靈，睡意頓時煙消雲散，怒道：“小兔崽子你幹什麽？！”

賀銘川一點也不怕他，手腳并用爬上床把智能手環放到他面前：“電話，電話，爸爸！”

這麽早誰會找他，該不會是喊他回去加班吧？賀辰臉色更臭了，不過當他看清號碼後，立刻換了一副表情，畢恭畢敬道：“母親？”

徐林楓忍着笑說：“看不出來，現在起床氣還挺大？”

“沒、沒有……”

賀辰瞬間變臉把賀銘川逗得哈哈大笑，賀辰佯怒要揍他，賀銘川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了：“爸爸，我要去找漂亮小姑姑玩，她在皇宮等我，今天不回家啦！”

賀辰捂住麥克風，罵道：“你這臭小子……”

可賀銘川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賀辰對小魔王無可奈何，只能由着他皮，而後松開麥克風，問：“您今天不是要去醫院複查？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嗯，有件事得讓你幫忙，現在我在你家樓下。”

“欸，好好，我馬上下來，您稍微等我一會兒！”

不說如今徐林楓身體抱恙，就算沒有發生那件事，賀辰也不敢讓他多等，簡單洗漱後就出了門。

查倫斯堡事變後，徐林楓留下了很重的後遺症，雖然後續治療得當，可對腦細胞的損傷仍是無法逆轉的，皇家醫院的會診團竭盡全力也只能讓徐林楓恢複到正常人的水平。

賀遠征原本以為沈思遠會幫上忙，可沈思遠作為一流的機甲設計師，對尖端武器倒是研究得爐火純青，但在醫學方面還是一竅不通，想了大半年也沒提出什麽有用的方案。

久而久之，賀遠征也有些心灰意冷，不過依舊會定期帶他環游世界，耐心地讓他放松心情，幫助複健。

今天是徐林楓複查的日子，一般賀遠征都會陪同，但不知為何這次好像沒有跟他在一起。

賀辰有些疑惑，簡單收拾後出了門。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下樓看到徐林楓戴着墨鏡，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管家與司機人影都沒看見。

他怎麽會單獨出來？

賀辰喊他：“媽媽？”

“你還挺快的。”徐林楓回頭，仿佛看出了賀辰的不解，解釋說，“我讓司機先回去了，他送我過來的。我如果一個人出門，你爸爸知道肯定會生氣。”

“爸爸沒陪您過來嗎？”

“他要跟小翌去出席……出席……”徐林楓說着就卡了殼，怎麽也想不起是什麽活動。

不過賀辰立刻接話道：“他們要去一個很重要的活動是嗎？”

“嗯。”徐林楓點點頭。

賀辰還是覺得有說不出的奇怪，但也點頭說：“好，我知道了，我帶您去醫院。”

“不是的，辰辰。”徐林楓卻拉住了他，“今天不去醫院。”

賀辰下意識問：“那去哪兒？”

“去……”徐林楓說着，按了一下手環，手環上方立刻投影出了一個地址。

“費舍公館？”賀辰一看，那是維頓城西南方，接近城郊，曾是圖林某一任皇帝的行宮，因為地理位置不錯，還有好幾個別墅群在旁邊。

“您去那兒幹什麽？”

“去見一個人。”

賀辰不知道徐林楓要去見誰，還得瞞着賀遠征，路上他問了徐林楓，徐林楓只說他小時候也見過的。

但賀辰一點印象也沒有。

賀辰開車到了公館門口，只不過他還沒進大門，就看到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在那裏，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公館偌大的院子裏只有一棟孤零零的老房子，沒有管家也沒有保姆，見賀辰的車來，青年對着他們點頭致意。

賀辰詢問地回過頭：“您是要找他麽？”

“對。你先把車停了。”

“……好。”

此時已是深秋，院子裏布滿了落葉，纏滿了房子的藤蔓也凋零得只剩下黑漆漆的枝丫，整棟房子都透出一股久無人居的蕭瑟，像是電影裏的鬼屋。

賀辰随意将車停在院子裏，扶着徐林楓下來。

青年操控着輪椅來到他們旁邊，這時賀辰才發現青年的長相是極美的，年紀在二十出頭，他的五官與輪廓都比其他男性要顯得柔和很多，皮膚雖然很白，但卻幾乎沒有一絲血色，顯得十分病态。

這太詭異了。賀辰心想。

“日安，徐先生，好久不見。”青年笑着給徐林楓請安，不過他腿腳不便，只能颔首行禮。

“好久不見，北緯先生。”徐林楓卻一點也不介意，躬身給他一個擁抱，“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賀辰驚呆了，為什麽母親會有這麽年輕的舊時，他到底多大？

他正這樣想着，名叫北緯的青年卻朝他看了過來：“怎麽不叫我‘漂亮大哥哥’了？我的小長庚。”

賀辰：“？？？”

“小長庚”這個名字仿佛帶着一種異樣的魔力，頃刻間打通了賀辰久遠的記憶——

賀辰震驚道：“你是那個……”

北緯似乎看出他要說什麽，笑着點頭說：“是我。”

賀辰的确見過他。

那是他很小的時候，徐林楓帶他來的。

可當時的費舍公寓并沒有如此荒涼，以至于他一下子沒想起來以前來過這兒。

那時的北緯如現在一樣坐着輪椅，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只是這麽多年過去，為什麽他的樣子卻一點也沒變？

就算是現在人均壽命已經達到了150歲，北緯看上去也太過年輕了。

那時候是因為什麽見面的來着……

北緯沒有給賀辰質疑的時間，岔開話題說：“路上辛苦了，先進屋喝杯茶吧。”

徐林楓沒有推辭，賀辰便帶着他進去了。

賀辰大致掃了一圈，屋內的裝修沒有太多的特色，以素色簡約為主，只能看出主人經濟十分優渥。

徐林楓問：“你現在還是一個人住？”

北緯剛走到茶室門口，聞言一愣，回道：“算是吧。”

一個殘疾人，自己住在這裏？他能照顧好自己嗎？賀辰想不明白。

茶室向陽，整個房間都籠罩在朝陽下，賀辰一進去就覺得暖洋洋的，連帶心情也好了不少。

剛沏好的茶還冒着熱氣，賀辰一走過去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徐林楓最喜歡喝的茶。

他對徐林楓的愛好了如指掌。

徐林楓也發現了這一點，感謝道：“費心了。”

北緯擺擺手，客氣道：“難得來一次，應該的。”

賀辰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兀自扶着徐林楓坐下，看着清澈的茶湯，心思卻飄遠了——

之前徐林楓帶他來這裏，似乎是為了……道謝？

想到這裏，他腦海中忽然炸響一段對話，如身臨其境一般清晰。

“你好啊，小朋友，你就是賀辰嗎？”這是北緯的聲音。

“咦，漂亮大哥哥，你怎麽知道的呀？”

“我還知道這是你爸爸看到啓明星給你取的名字。”北緯說着，用食指在他額頭輕輕一點，“既然我将長庚的運勢給了你，以後便叫你小長庚吧。”

徐林楓問：“辰辰喜歡這個名字嗎？”

小賀辰開心道：“漂亮大哥哥給我取的名字嗎？我喜歡啊！”

徐林楓摸了他腦袋一把：“調皮。”

長庚的運勢？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賀辰一擡頭，發現北緯正微笑着看着他，幽深的目光好似已洞悉了一切。

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賀辰心道。

北緯收回了目光，對徐林楓說：“徐先生，請您将手給我。”

徐林楓放下茶杯将左手伸了出去。

北緯也挽起了袖子，賀辰發現他竟比徐林楓還要瘦一些，裸露在外的手肘骨節分明。

他掌心向上，賀辰一眼就看到他手腕有一塊圓形的墨色抽象圖案，像是傳說中的龍，又像是真實存在的鷹。

“是家徽。”北緯忽然出聲，吓了賀辰一跳。

徐林楓用眼神示意賀辰安靜一些。

賀辰：“……”

徐林楓看着北緯，忽然有些猶豫：“先生，這會對你有影響嗎？”

北緯篤定地搖了搖頭：“不礙事。”

此時他已将掌心與徐林楓的貼在一起，他閉上雙眼，仿佛入定一般一動不動。兩人面對面坐着，好似有微妙的氣場在中間流動，賀辰看不明白。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半晌北緯收回手，賀辰似乎看到了微弱的白光在他掌心閃過，又迅速消失了，好像鑽進了他的手心裏。

賀辰：“？”

“已經沒事了，徐先生。”北緯說話的聲音比剛才虛弱了不少，幾乎微不可聞。

賀辰發現他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而且現在他不僅皮膚是雪白的，就連嘴唇也慘白如紙，失去了最後一絲生機。

反觀徐林楓倒是精神奕奕，目光清明了很多，狀态與他受傷之前相差無二了。

徐林楓擔心道：“先生？”

“沒關系，我休息幾天就好。”北緯說得輕松，但總給人一種強弩之末的感覺，不僅徐林楓放心不下，連賀辰都有些緊張。若不是他仍坐在輪椅上，賀辰幾乎認為他下一秒就會倒下。

“舉手之勞而已，您能恢複健康，也是我莫大的榮幸。”北緯接着說，直接把徐林楓要說的話給堵了回去，“抱歉，徐先生，我得休息了。改日再聚吧。”

原來他是在治病嗎？賀辰同樣沒想到他會這麽快下逐客令，正一頭霧水時，就聽徐林楓起身道：“今天多謝先生，那我跟賀辰就不打擾你了。”

賀辰：“？”

徐林楓走得幹脆利落，那模樣分明是察覺了什麽，想要急着離開這裏。而北緯只送他們到茶室門口，無力地揮了揮手：“有緣再見。”

徐林楓也沖他擺擺手：“再見，北緯先生。”

徐林楓和賀辰走後，北緯徹底垮了下去，一頭青絲頃刻間變得雪白，衰敗的氣息從裏到外滲透出來。

“咳咳……”他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下意識用手捂住嘴，不料卻噴出一口濃稠的鮮血。

一個與他相貌相似卻硬朗很多的男人從陰影裏走出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為了救人，把自己弄成這樣，至于嗎？”

北緯好半天才緩過氣，他若無其事地将唇邊的血擦淨，輕描淡寫道：“報恩罷了，徐林楓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在償還因果。”

“你當初逆天改命，把長庚的運勢強行接到了賀辰身上，又從閻王手裏把徐林楓給搶回來，因果早就還完了。別忘了因為這件事，你睡了差不多三十年！”

“那再多救一次，又有什麽分別？如果不是我，賀辰根本不會出生，徐林楓也不會因車禍而死。”北緯沖着他笑，猩紅的血粘在臉上顯得陰鸷而猙獰，自暴自棄地說，“反正我是将死之人了，就當給我積點德吧。”

男人怒道：“你在說什麽胡話？！”

“我說錯了嗎？！我天煞孤星的命格，克父，克母，克弟弟，克朋友……只要跟我沾上關系，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所以我敬告你離我遠一點，免得哪天你也被我克死了，大哥。”

回家的路上，賀辰還是沒忍住問了徐林楓。

“媽媽，他到底是誰？”

徐林楓沉默半晌，搖頭道：“其實我也不能确定，我只知道他與普通人不太一樣，他身上有很多秘密，我跟他差不多有三十年沒見面了，但是他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不過既然他不願告訴我，我也會尊重他的意願，不去深入探知。”

“三十年？！”

“專心開車，別一驚一乍的。”徐林楓提醒他，“我今天找他是因為昨天晚上我做了個夢，他讓我來的，說能把我的後遺症治好……你知道我是無神論者，可我無法解釋這樣的事。”

“這也太玄乎了。”賀辰難以置信道，“不過您的病現在是不是真的已經好了？”

“對。”徐林楓說，“他應該把我大腦受損的地方全部修複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就像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一樣。而且這不是他第一次救我，你出生的時候我出了很嚴重的車禍，聽你爸爸說，那天他簽了三份病危通知書，本來我應該已經……但我還是活下來了。”

徐林楓如今說話條理清晰了很多，賀辰已經完全相信那個北緯将徐林楓治好了，又好奇道：“那他為什麽會救您呢，您跟他是怎麽認識的？”

“他說我救過他。”

賀辰懷疑道：“真的？”

“其實我想不起來。在中情局六年，我經手的案子有不少，但我能确定我沒見過他。不過大膽地猜測一下，在我工作之前倒是救過不少小動物，說不定其中的一只就是他呢？”

賀辰：“……”

“怎麽又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我逗你的。”徐林楓失笑道，“事實上我比較傾向于他跟我們不是同一個維度的人，機緣巧合才來到了這裏。你想想思遠，不也是來自于兩千年後麽？”

提及沈思遠，賀辰倒有些理解了，畢竟沈思遠是打破了時空的限制，從未來穿越到這裏的，那麽北緯來自另一個世界也顯得不那麽奇怪了。

賀辰又問：“那您現在恢複了，要怎麽跟爸爸說呢？”

徐林楓想了想：“就說……是因為他的堅持所誕生的奇跡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

兩年多了，終于寫完了，可以打上完結的标簽了。這本書是我寫得最煎熬的一本書，中途改了六七稿，起初只想寫一個單純的校園文，以皇帝夫夫結婚為結局，後來才換成了從車禍切入，講述他們最艱難的一段時光。在塑造賀遠征與徐林楓時，我有很多時候都感覺自己無法掌控住這樣的劇情，我會一遍又一遍地去想，站在他們的角度，他們會如何破解這樣一個死局。

寫到後面，也更多地探讨了責任與擔當的問題，賀遠征作為最高的領導者，他必須要做出很多犧牲。可即便他是皇帝，他也同樣是一名普通的父親，普通的丈夫，有着平凡人的喜怒哀樂。

他的出生在很多人看來是幸運的，可他并不幸福，父親的忽視，弟弟的早夭以及母親的精神疾病對他來說都是很大的打擊。打個比方來說，他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艘失去航向的孤船，而徐林楓的出現則是照亮他的燈塔，讓他能看到航向。這也是這本系列【燈塔與船】的含義。

這本書中途因為我身體的原因斷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很抱歉，對不起各位讀者，也對不起書中的人物。所幸我終于寫完了，給了他們一個完美的結局。

而且我回來更新之後，還能有讀者大大每章留言，真的非常感動，謝謝。

也謝謝大家看我絮絮叨叨說這麽多，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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