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林愛情故事

第38章 38

對于這位雪萊小姐，徐林楓沒有太多的印象，只記得她曾經追求過賀遠征，并且鬧得很不愉快。不過大部分原因還是賀遠征造成的，他完全沒給雪萊任何臺階下，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以至于沒過多久雪萊便出國了。

她為什麽來醫院呢，是想跟皇室攀關系嗎，未必她看出內閣的頹勢了？徐林楓一時半會兒還想不明白。

或許見到她本人才會有答案。

在管家的引領下，雪萊很快出現在徐林楓面前。

徐林楓看了她一眼，相比以前，她的變化不大，只是剪了短發，顯得幹練了一些。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雪萊時，她還穿着厚重的U型領口傳統禮服，柔順的金發全部挽起盤成發髻，顯得脖頸修長又脆弱，那是很傳統的扮相。她猩紅的唇色熱烈奔放，襯得膚色更加白皙，饒是那場宴會上美人如雲，但她的古典氣質依舊光彩奪目，讓徐林楓一下就記住了。

“日安，皇後陛下。”雪萊行了一個極為标準的屈膝禮。

徐林楓點頭致意：“日安，雪萊……女士。”徐林楓注意到她無名指上戴了一枚鑲嵌了紅寶石的戒指，一時有些詫異。

赫爾剛剛介紹她的時候用的是小姐，雖然普通人沒那麽講究，但雪萊家有世襲的爵位，必須得分清楚稱呼的問題，赫爾怎麽會犯這樣的錯？他沒注意到雪萊戴了戒指嗎？

不過疑惑歸疑惑，徐林楓的目光也只是輕輕掃過她的手背，沒有絲毫停留，他微笑道：“請坐。”

雪萊大方坐下，侍從端上了兩杯清茶。

“在醫院條件有限，我最近也得控制飲食，陛下就從家裏帶了一罐茶葉。”徐林楓客套地說，“希望你不要覺得太淡。”

喝茶是鏡海人的習慣，徐林楓出了偏愛甜食之外，對茶葉也是情有獨鐘，賀遠征每年都會派人收一些新茶給他備着。

茶水清澈透亮，入口甘甜醇香，雪萊笑着搖搖頭：“怎麽會呢，陛下，茶很好喝。”

雖然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後，但徐林楓還是很不喜歡這樣的社交場合，經常以工作為借口謝絕宴會邀請，懶得去跟這些貴族們打交道。

雪萊抿了一口茶，在杯沿留下一道淺紅的唇印：“陛下，您氣色真好。”

徐林楓不置可否。

“其實上個月我聽說您出了車禍，才冒昧來拜訪您的。”雪萊繼續說，“那天我剛好看到了羅傑聯社的新聞爆出來的新聞，說您生命垂危，不過很快被皇室辦公室辟謠說您只是早産。雖然我也不想認為辦公室隐瞞真相，但您那麽長時間沒露面，我總有些擔心……現在看您的樣子，我就知道那條新聞一定是胡亂編的。”

“噢，是麽？”徐林楓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出，他臉色未變，“承蒙挂念，只是上班的路上出了一點小狀況而已，辰辰提前出生了。”

“那就好，我就說您吉人自有天相，怎麽會出那樣的意外。”

徐林楓溫潤的眼尾藏着笑意：“我早該出院了，只是陛下放心不下，讓我多住幾天。皇家醫院的環境還不錯，剛才我還抱着辰辰曬太陽呢。”

“您跟陛下的感情還是那麽好。”雪萊嘆道。

徐林楓對微表情研究極深，他沒放過雪萊說話時一閃而逝的落寞。

她是怎麽回事？徐林楓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她的戒指，竟發現戒指有些松脫，尺寸與她的無名指并不搭。

或許注意到了徐林楓的目光，雪萊欲蓋彌彰地用手覆在了手背上，擋住了他的視線。

“……”徐林楓心想，這下可有意思了。

當年跟賀遠征确定關系後不久，徐林楓就知道賀遠征身邊有很多像雪萊這樣的追求者，不過除了席夢娜讓他感覺頭疼之外，其他的倒真沒怎麽在意過。一是因為性別的關系，二來也是他充分相信賀遠征。

不過不在意也不代表他願意讓對方上門來添堵。

“說笑了，結了婚之後不都差不多麽？”徐林楓說。

雪萊聽了他的話卻是一愣：“啊……是嗎？好、好像确實是這樣。”

徐林楓有些詫異地看着她：“說起來時間過得可真快，這麽多年沒見你，想不到你也結婚了。雪萊爵士沒有給我請帖，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你是在國外結的婚嗎？”

雖然說皇室成員不一定會參加婚禮，但擁有世襲爵位的家族都會呈上一份請帖以示尊敬，這是圖林自古以來的傳統，尤其像斯卡萊特·雪萊這樣要繼承爵位的獨女，悄無聲息地結婚實在是一件很失禮的事。

從小接受正統貴族教育的雪萊聞言，臉立刻紅了，徐林楓的話在她聽來，跟直言她沒有教養沒什麽兩樣，她猛地将左手收了回去，局促道：“不……沒有……”

“你別緊張，又不是什麽大事。都什麽年代了，還管那些繁文缛節。”徐林楓笑吟吟地說，“我只是随口一提，別放在心上。”

“陛下，我……”雪萊更加無地自容，她吞吞吐吐一會兒，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如實承認道，“其實我沒有結婚。”

原來真的沒有結婚？徐林楓心想，那赫爾确實沒有叫錯。

緊接着雪萊補充道：“那個戒指是、是我為了拒絕別人戴上的，戴習慣了也就忘了摘。”

“是嗎？”徐林楓有些敷衍道。這個解釋并沒有讓他滿意，反而使他心底的疑惑更甚，“原來是這樣……我能理解，像雪萊小姐如此優秀的人，在國外的這段時間肯定有很多難纏的追求者。”

“您過譽了，陛下。”雪萊輕輕搖了搖頭，“我覺得我還不及您的十分之一呢，要不然當年——”她自知失言，說到這裏猛地捂住了嘴，無措地看向徐林楓。

“陛下，抱歉，我……”

徐林楓裝傻：“怎麽了？”

雪萊急得快哭了，羞得滿臉通紅，不停地跟徐林楓道歉。

“不要緊的，雪萊。”徐林楓哭笑不得地安慰她，“都過去這麽久了，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真的不要緊，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雪萊紅着眼睛說。

“……”徐林楓分明在她的眼神裏看到了視死如歸的壯烈，覺得有些好笑，“到底怎麽了，雪萊，你今天狀态不太對勁，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嗎？”

“我、我這次來其實是想跟您道歉的，陛下。”雪萊說。

徐林楓詫異道：“怎麽說？”

“這件事我憋在心裏很久了，如果我不告訴您的話，我會一直良心不安的。”雪萊站起身，她低着頭，緊張地捏住了衣角，“當年您知道我對皇帝陛下……嫉妒蒙蔽了我的雙眼，您是那麽耀眼，比夜空中的星河還要美麗……”

徐林楓：“……”

徐林楓打了個寒噤。

“但是我不甘心，所以、所以在宋伯爵的壽宴之後，我就把您和皇帝陛下的事情透露給了賀乾大公。”雪萊急切地說，“那時我根本不知道他會……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對您，還有您的家人造成的傷害，我感到很抱歉。對不起，陛下……”

原來不是席夢娜告的密？這在徐林楓意料之外。那時候席夢娜發帖造謠，他是清楚狀況的，便也以為也是她跟賀乾透露了賀遠征對他有好感的事。

竟然是雪萊麽……徐林楓笑着說：“我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原諒你了，雪萊。”

“謝謝您，陛下。”雪萊誠懇地對徐林楓鞠了一躬，“謝謝您原諒我當初的幼稚。這次我來拜訪您，也是想跟您承認我當年犯下的錯，如果您、您真的……我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嗯，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徐林楓溫和道，“別站着了，坐吧。”

“謝謝，謝謝您，陛下。”雪萊說完後有種如釋負重感，看上去了了一個心結。

徐林楓讓侍從給雪萊的茶杯續上，岔開話題道：“這麽好的天氣，就适合在院子裏喝一杯茶，或者帶上一個相機，拍夕陽緩緩落下，特別美。”

“是啊。”雪萊贊同地說，忽然她注意到天際有一團漆黑的烏雲，“不過馬上又要變天的了吧。”

“維頓的天氣反複無常的，這些年在國外待久了，不記得了？”徐林楓調侃道。

“不，當然記得，我可是維頓人，從小在這裏長大。”雪萊說，“不過在國外，我比較習慣陰雨的天氣，那邊一年四季都會下很大的雨，每天出門都得帶傘。”

那是世界的另一端。徐林楓在心中圈出一個大概的地理位置。

“可能明天就會下大雨了。”徐林楓說。

“大雨适合辦葬禮。”雪萊忽然冒出了一句，“有些冒犯，陛下，陰雨天總讓我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記憶，我很多好朋友的葬禮都下了大雨。”

徐林楓有些莫名，斟酌着說：“……節哀。”

雪萊嘆了口氣，無意識地用右手撥弄她的戒指，紅寶石在她修長的無名指上打着轉：“不過這就是人生常态啊，陛下，人總得習慣悲痛。”

徐林楓不置可否。

随後兩人又不痛不癢地閑聊了幾句，雪萊看了看腕表，起身對徐林楓告辭：“時間不早了，今天真是打擾您了，陛下。”

“不礙事，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徐林楓笑意未達眼底，雪萊莫名其妙的出現總讓他感到不安。

她離開得很快，沒一會兒便消失在門口。

而就當雪萊離開沒多久，徐林楓便陷入了沉思當中，一系列的關鍵詞在他的腦海裏連成一串，他急切地想找到它們之間的關聯。

斯卡萊特……告密……地球的另一端……陰雨連綿……葬禮……戒指……

戒指，那個戒指……為什麽不合适？

因為不是雪萊自己的嗎？

但看上去并非如此，雪萊對它還是十分重視的。徐林楓百思不得其解，戒指為什麽會那麽大呢？

就好像不是戴在無名指上的一樣，不戴在無名指上，那就得戴在拇指上了……

想到這裏，徐林楓如醍醐灌頂，猛地起身就往門口沖去。

“肖恩，赫爾，攔住她，別讓她出醫院，快——！！！”

他終于把這些奇怪的點，和雪萊詭異的話串了起來。

在圖林的禮儀中，戴在食指上的戒指是求婚，中指是訂婚，無名指是已婚，尾指是獨身。

而戴在拇指上的戒指則跟婚姻毫無關系，它代表着——

——至高無上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