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卧槽要不要這樣!
祁凡沒想到展昭一出場就這麽兇, 趕忙往旁邊躲, 露出一張臉來, 叫道:“打住打住!是我!”
從柱子後面探出一張熟悉的臉來,一雙大眼睛瞪着他,嘴巴鼓得高高的,頭微微揚起, 露出小巧的鼻尖來。
展昭在劍尖将将要劃到祁凡的衣角時停了下來,一蹬柱子落到了地上。
“下來。”展昭皺眉道。
祁凡乖乖的從房梁上下來了,尴尬的沖展昭笑笑, “哎呦,展大俠,真是好久不見了。”
展昭沒答話,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祁凡被盯得渾身發毛,兩步跨到包大人面前:“包大人。”
包大人嗯了一聲。
展昭也走了過來, 對包大人道:“展昭知道包大人來陳州了, 特意來找包大人。”
“那展俠士是所為何事?”
展昭沖包大人抱拳,“前幾日我來到陳州, 聽聞陳州州衙克扣赈糧赈銀, 便到了城中調查了一番,發現了龐昱在陳州的府邸,進去打探一番後發現了一處隐密的地方,裏面關押的是龐昱從街上拉回來的女子,足足有二十多個。”
祁凡一臉震驚,她這才去了開封幾天啊, 這龐昱就抓了這麽多人?
包大人看來是對展昭的話深信不疑,沉吟了一會,才道:“可是本府不能冒冒然前去查看,一切還沒有證據。”
“包大人,若是百姓們皆來告狀呢?又或者是把龐昱捉去的女子救出來指證他?展大俠不是說他知道關押女子的地方嗎?”祁凡嘗試着提出建議。
包大人沉思了一會,才道:“本府怕是到時候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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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凡愣了愣,“這樣嗎?”
那要咋辦,祁凡一時間不知道該換個什麽法子。
這時旁邊的公孫策卻突然站了出來,“大人,學生有一計。”
“哦,先生不妨說來聽聽。”包大人來了興趣。
“先前姑娘說去夜探龐府,去尋關押女子的地方,學生認為,這樣是最好的辦法了。“
“先生這是何意?”
“龐侯爺若是沒有私吞赈糧,那自然不必驚慌,第二天肯定會去州衙報案說有人夜闖龐府;若是龐侯爺真的私吞了赈糧,他必定以為是大人您懷疑他派人去他府上搜查,心中心虛自然不會聲張,說不定會有什麽大動作。”
祁凡連忙點頭:“對對對,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着,做得越多錯得越多。再有,林大人啊,他也是個證人!”
大概就是這麽決定了,展昭和祁凡約好晚上在集市街頭碰面,去夜探龐府,順便再買個破綻讓龐昱府裏的人發現,最好能确定關押搜捕回來姑娘們的位置。
告辭了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祁凡和展昭依舊從後門出了驿館。
祁凡被公孫大人的機智給吓得不輕,尤其是從張龍他們嘴裏知道了禦鍘三刀的事跡之後,在心裏默默地把稱呼給改了——從此以後要叫公孫先生,并且絕對不能惹到他,就連皇上都被忽悠了,公孫先生還有什麽不能忽悠的。
她果斷站策包!
“不知祁姑娘在想什麽?”
前方突然傳來了說話聲。
祁凡擡起頭來,發現展昭站在前面不遠處,正回過身來看她。祁凡左右看了看,發現後門出來的這巷子只剩了他們兩個,又是臨近晌午,大多數人都回家去了,巷子口都沒幾個人經過。
祁凡突然覺得有些尴尬,想起了她以前信誓旦旦說過的躲開展昭,現在看來,分明是她自己闖上門的嘛!
“我沒想什麽。”祁凡扯起嘴角回了一個假笑。
“嗯。”展昭看起來成熟多了,一張臉始終繃着,比起五六年前來說整個人更嚴肅了,唯一不變是挺拔的身材和那小細腰。
祁凡目光落在展昭腰上看了許久,直到走到巷口目光才不自在的挪開來。
“不如我們就此別過吧。”祁凡指了指另外一邊,“我要去吃點東西,晚上再見吧。”
說完祁凡擡腳就走。
“等等。”展昭出聲,“展某也要去用午膳,不如同祁姑娘一起?看起來祁姑娘對着陳州城頗為熟悉,不如給展某推薦一番?”
說是這樣說,展昭卻根本沒有等祁凡回答,自發的走在祁凡前面帶路,祁凡不好拒絕,只能跟在後面。
沒走到兩步,展昭又道:“不知祁姑娘六年前為何不告而別?”
祁凡心裏一驚,她就知道展昭得問,六年前不告而別是她不對,除了怕展昭整日說教她之外,還是覺得跟一個男子待一起久了就容易産生些什麽不好的想法來,況且還是個大帥哥。
簡而言之,眼不見心為靜。
不過現在這情況看來展昭好像很在意她不告而別的事啊……
祁凡快步走到展昭旁邊,“我那不是看在你家待久了很麻煩你們嘛,再加上我本來就是江湖中人熱愛自由,所以就悄悄走了,因為我怕說要走你們會拉着我再多吃幾頓飯,那樣就會長胖噠。”
——這是祁凡多年來的老毛病,找不出借口的時候就喜歡瞎扯一些看起來就沒什麽說服力的話。
“那祁姑娘這幾年在江湖上做些什麽?似乎再也沒聽說過俠盜祁女俠的消息了。”展昭說着,把劍換了個手拿,遠離祁凡的那邊。
“我也沒做什麽……就是掙掙錢,和掙掙錢,沒有什麽大的愛好。”祁凡幹脆的終結了這個話題,指着路邊的一家酒樓,“我們去這家吃飯吧。”
因為饑荒的原因,所有的飯館酒樓飯菜價錢都翻了幾番,貴得祁凡心都要痛死了。
祁凡問了下展昭的意見,斟酌着點了看起來不是太貴的菜,兩素一葷。
菜上來的很快,可能是整個大廳只有他們一桌的原因。
祁凡邊吃邊跟展昭搭話:“你怎麽來了陳州?”南俠怎麽不好好在他的南方浪!
南俠·展昭吃飯姿勢極為标準,一手扶碗,只挑自己面前的菜吃,聞言,擡眸看了她一眼,“我聽說這裏饑荒鬧得很厲害,剛好在這附近,就來看看。”
“哦,真巧,我也是。不過我搞清楚情況之後順便去開封告了個狀。”
“那林大人又是怎麽回事?”
“……”祁凡噎住,好像之前她在展昭面前說過,“林大人啊,他是個好官,皇上派包大人來查赈就是因為林大人上書的奏章。”
簡單的說了兩句之後展昭就再也不說話了,一直在安安靜靜的挑菜吃,搞得祁凡想多問兩句軟紅堂的事都不知該怎麽開口,才冒了個“我想問”說來,就被展昭給一瞪。
“小心隔牆有耳,有什麽事還是晚上再說吧。”
“……”行!
吃完一頓讓祁凡極為肉痛的飯,結賬的時候展昭卻先她一步掏了銀子出來。
祁凡趕緊攔住他:“停停停!不是說好我給錢嗎?”
“什麽時候說好的?”展昭繞過祁凡的手,把銀子放桌上。
祁凡愣了下,“你不是說要我給你介紹吃的地方嗎?肯定是我給錢啊,不然我多不好意思啊。”祁凡把桌上的銀子推到展昭面前,意示他收下,“真的,我請客,你別掏錢了。”
祁凡麻溜地找小二結了賬,回過身來對展昭道:“那我就先走啦,晚上記得在西城集市口等我,二更時分。”當然了,因為怕被小二聽見,她是小小聲說的。
因為是夜探龐府,祁凡特意把自己那件夜行衣給找出來穿在裏面,到時候外面的衣服一脫就是了,出來再穿上,方便的很。
祁凡在家足足睡了有一下午,天黑才起來。
趕到西城集市去的時候路上已經沒有人了,因為有宵禁,祁凡都是躲着來往巡邏的士兵走,趕到集市口等了一會展昭才姍姍來遲。
不過……展昭依舊穿着他那身藍衣。
祁凡眼睛都瞪圓了,指着展昭的衣服半天說不出來來,拉到他躲在一邊牆根處才開口教育他:“你怎麽穿着這身就來了?按理說不是應該穿夜行衣嗎?”祁凡扒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裏面的黑衣裳來,“就是這種!”
展昭卻無所謂的擺擺手,“無妨。”
祁凡又注意到他手上還拿着巨闕劍,驚道:“你怎麽還帶上巨闕,到時候怕會不方便?”剛說完這句話,祁凡又轉念一想,龐昱身邊的都是些什麽人她又不是不知道,沒有一個能打的。
所以說,她在瞎擔心些什麽啊。
相通了這個,祁凡就輕松多了,對展昭一擺手:“我們走吧。”
目睹了祁凡這一連串的動作甚至連一個字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的展昭:“……好。”
這麽一來,祁凡穿這個外套就多此一舉了,難度系數不高這副本随随便便肯定就過了。
當然不可能。
祁凡把衣服藏好,再由展昭帶路,兩人從左邊圍牆一路繞過去進了一個較為偏僻的小院子。
院子裏沒人,只有門口時不時過來兩個巡邏的護衛,安全系數四星半。
祁凡因為之前來過,隐隐約約有點印象,有蹊跷的是一個有兩隊人巡邏的小院子,祁凡正要問出口,目光突然掃過院子旁邊的一棵大樹上,心裏一下明了大半。
感情這院子就在她上次蹲的樹旁邊,那關押姑娘們的地方旁邊的院子了?軟紅堂?
不過……祁凡扯過展昭的袖子,湊近他小聲道:“我想問問你什麽時候來的這裏?”
“前幾日。”
前幾日?祁凡想起了她那天遇到的那個藍衣人,再看看展昭這身熟悉的衣裳,瞬間了破了案,原來那天晚上是展昭啊。
兩人蹲在草叢裏候着時機,聽腳步聲,兩隊人是交錯了巡邏,一炷香一個來回,有那麽半分鐘的時間都不在後院這裏,是一個好機會沒錯了。
聽了兩三個來回确定是這樣一個時間差沒錯了,兩人才從翻到牆上,看準時機一起躍進後院從一側的小窗子翻身進去,加上關窗一共只用了幾秒鐘。
房中裏靜悄悄的,除了祁凡展昭兩人就再也聽不到有旁的呼吸聲了。
展昭借着月光走到一個靠牆的大花瓶邊,在旁邊的牆上按了幾下,隔壁的書櫃在展昭手放下的同時由中間打開。
聲音不大,絲毫沒有引起外面巡邏隊的注意。
展昭對祁凡擺手,自己先進入了那個看起來黑黢黢的洞口。
祁凡跟在後面。
進去之後,展昭從裏面把書櫃給關上了。
“我觀察了幾天,往常這個時候龐昱都在行館裏,不會過來,這邊只有兩隊人來回巡邏,這裏面除了關押的姑娘也沒有別的了。”
“這樣?”祁凡沒進來過,只能跟在後面點頭。
通道一直是向下的狀态,書櫃關上後裏面就是一點光都沒有了,伸手不見五指就是這麽個情況。
展昭摸了兩個火折子出來,回身遞給祁凡一個。
祁凡下午睡起來有點懵,完全沒想到帶這個。
有了火折子就好了一些了,稍微貼近牆壁就能看見牆上是用人工鑿出來的,應該是短時間內弄出來的,看起來頗為粗糙,大多數地方都沒鑿齊,凹凸不平。
向下走了一兩分鐘的之後道路開始平伸,又走了五六分鐘終于清楚的聽到了女子的哭聲,起起伏伏一大片,有種鬼片的既視感。
這是一個岔路口,關押女子的地方就是岔路口往右拐,祁凡怕他們進去會引起大騷動,便作罷了。
“現在确定是真的關在這裏了,我們就回去吧。”祁凡打算掉頭。
展昭一把拉住了她:“等等,走這裏。”展昭指得是繼續往前走。
“往前?”祁凡嘗試着把火折子往前遞了遞,“前面能出去嗎?”
“能。”展昭肯定道。
“那走吧。”
還是展昭在前面帶路,這段路就相對較長。就在祁凡忍不住想開口問啥時才是個頭的時候展昭停了下來,祁凡差點沒反應過來,火折子差一點就了到了展昭的衣服上。
“到了嗎?”
“嗯。”展昭把自己手裏的火折子給祁凡,“這裏有一道暗門,這裏可以出去。”
眼前是一堆雜草堆在石壁的下方,這石壁又跟周圍的長得差不多,展昭要是不說她根本就想不到這是個門。
展昭上前去把試着推了推門,最後一使力,石壁轟得一聲開了。
入眼是一片荒地,借着月色祁凡可以看見遠處還有一片樹林。
祁凡随着展昭出了通道。
站在地上感受到夜晚涼快的空氣,祁凡大腦這才清醒了許多,回身打量了一下她們鑽出來的洞口。
這洞口是個小土包,平平無奇,上面還零零散散的搭了幾根稻草。總之,這個土包跟別的沒什麽兩樣。
祁凡道:“所以說從那個房間鑽進去再出來就是城外了?這個……地道的意義何在啊?”而且,祁凡實在想不通龐昱也就來了陳州兩個月的時間,修這個也是近一個月才開始的,雖說是舊房子改造過來的,但這工程量也不小,別說是這兩天才開始抓人的,龐昱這是征用了多少民夫?
然而這些祁凡都只能憋着,也不好去跟展昭解釋她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留後路吧。”展昭随口答道,彎腰把出來的洞口恢複原狀,“你在這等一下我,我回去一下。”
“也是哦,我們這一路過來還沒引起別人注意過。”祁凡一下就猜到了展昭要回去的目的。
祁凡覺得站在空曠的荒地裏太顯眼了,索性了去了不遠處的樹腳下坐着等展昭回來。
展昭這一來一回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甚至連祁凡扯草給自己編的草環還沒在頭上帶過一個呼吸,展昭就從天而降,落到她面前。
“這麽快啊!”祁凡趕忙站起來,扯掉自己頭上的草環,随手往旁邊一扔,急吼吼地往前走,“那我們走吧。”真是尴尬。
五六年不見,展昭沉穩多了,也識趣多了,沒有開口說她,沉默的在前面帶路。
兩人一路趕回了驿館,包大人還沒睡下,同公孫先生一起在二樓書房裏喝茶,門口守着的是四大門柱。
祁凡臉盲,對與四大門柱的只能靠着官服來分辨,王朝馬漢身穿黑色官服,主要職責是保護包大人,張龍趙虎身穿紅色官服,多負責于衙內守衛以及巡街等,分工不同。
兩人敲門進去,規規矩矩對包大人以及公孫先生行了一禮。
接下來的解說是由展昭來說的,祁凡是一句話沒插,心想反正展昭以後是要入官府的,現在多刷刷包大人的好感,以後也能舒服點是不?她就不一樣,鹹魚一條,偶爾聖母心泛濫一下。
展昭詳細的将那院子以及通道裏的情形給包大人說了一下,聽到關押了許多女子之後更是憤怒,大掌一拍桌子整個人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這龐昱當真是如此過分!本府定要為無辜的陳州百姓讨個公道。”
包大人三十歲左右,五官端正,平日裏看起來倒是個溫潤書生,這一生起氣來眼睛瞪圓,嘴巴緊抿,整張臉繃得緊緊的,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祁凡看着包大人的黑臉隐隐覺得包黑子的外號大概就是這麽來的,是說他辦案公正無私吧。
“大人,切莫着急。”公孫先生上前去制止住包大人,“且等天亮就會知曉。不過現在需要派人去城外守着。”
包大人略一思索,似乎有所明白:“你是說展俠士他們出來的那處出口那?”
出口?祁凡聽得雲裏霧裏,實在不懂公孫大人打的什麽啞謎。
公孫先生沖着包大人微微一笑,“正是。”
兩人想法一樣,不由相視一笑。
包大人抖了下衣袖,朗聲道:“張龍趙虎!”
門從外面被人推開,紅色官服的兩人邁着整齊的步子進來,“大人!”
包大人面容嚴肅,沉聲道:“你二人速去城外守着,一有龐府人的蹤跡便回來報告。”說罷,看向展昭,“勞煩展俠士帶路了。”
祁凡在一邊默默的聽着,心中大概明白了一點,公孫先生的意思是之前他們已經打草驚蛇了,若是龐昱他們以為是包大人派去的人說不定會轉移這些女子,從城裏轉移又太明顯了,很有可能會從通道裏出去,張龍趙虎他們抓個現行就美滋滋了。
且說這邊包拯和公孫策計劃好了如果使龐昱露出破綻來,這邊的龐昱等人卻還在焦心如何瞞過包拯。
夜半,行館中。
一護衛打扮的男子沖沖入府,直奔東院而去。
“侯爺,有人夜闖軟紅堂。”
龐昱吸食五石散成瘾,整日裏除了吃喝睡覺就是窩在房裏,白天包拯來的時候他緊張了一天,聽蔣完說第二日包拯會先來見過他才會去州衙才安心了點,這包拯嘛,到還是識相,知曉他有個當太師的爹,不敢查他。
夜闖軟紅堂?軟紅堂是個什麽地?龐昱迷迷糊糊的,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驚得手中的五石散灑了一地。
龐昱猛得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那護衛又重複了一遍:“回侯爺的話,方才有人夜闖軟紅堂。”
龐昱左手拿着一方絲帕,聽見這話恨不得用絲帕抽死這護衛,“我問的是這個嗎!我的意思是你們抓住人了嗎?”
侍衛頓了頓:“沒有抓到,來人被我們發現了之後就逃走了。”
“混賬東西,連個人都抓不到!”龐昱憤憤地說。
侍衛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
龐安趕緊上來扶住龐昱,“侯爺,您先坐下,別急壞了身子,依我看那人進去之前就被發現了,肯定也不知裏面是個什麽情形,侯爺就別擔心了。不過……屬下建議,還是把抓來的姑娘挪個地比較好。”
“為何?”
“侯爺,你看這包大人昨日剛到陳州,今日就有人來夜探,怕是包大人派的人來,對于包大人,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哼。”龐昱卧在椅子上,随手拿起顆葡萄塞在嘴裏,“怕什麽,一個區區三品小官,就算他查到了還敢辦了我不成?”
龐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再強調了一遍:“還是小心為好。”
——
展昭帶着張龍趙虎去了城外,祁凡尴尬的在房裏站着,看看左邊公孫先生站在窗邊,捏着自己的小胡須在先思考着什麽,再看看右邊,包大人坐在書桌前捏着書已經半天沒翻一頁了。
祁凡站得腳酸,看兩人都不在意她,自己悄悄挪着腳步走到椅子前,眼看着就要坐下了,包大人卻突然問他:“還不知道姑娘姓名?”
祁凡還是堅定的坐了下去,“我……民女叫祁仙。”
包大人把手中的書放下,“那敢問祁姑娘是怎麽認識林大人的?”
祁凡倒是絲毫沒有隐瞞自己在陳州這塊做賞金獵人的事,“我這幾年經常在陳州接懸賞,一來二去也就眼熟了林大人。”
“嗯。”包大人點了點頭,“那若是讓他出來指證龐昱呢?”
“自然是沒問題。”
“還有一件事。”祁凡道,“包大人後面若是要前去抓捕龐昱,我就不便出面了,如此我明日先去找林大人,先于他溝通好,倒時聽包大人随時傳喚。”
從驿館出來,祁凡先去把自己挂在龐府外面的衣裳給拿了回來,再回家去換了身男裝,小睡了一會。
第二天一早祁凡就聽外面吵吵鬧鬧,出門打聽了一番才知道州衙放赈了,百姓都趕着去。
祁凡稍微做了下喬裝,也跟着去湊了熱鬧。
州衙外人山人海祁凡盯了半天才看見被人群淹沒放赈的衙役,包大人同龐昱就在大門口站着,左右站着蔣完和林豐以及公孫先生。
祁凡怕被龐昱看見,不敢湊進,躲到了牆角。
幾人看了一會就進了府衙,龐昱卻是沒有跟着進去,上了自己的轎子回去了,不過龐昱的随從項福卻沒有跟着回去,也跟着蔣完進了州衙。
不過在州衙這種地方,祁凡料想龐昱也不敢對包大人下手,又惦記着張龍趙虎那邊有沒有好消息,索性自己過去看看。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深秋時節的太陽總是讓人想睡覺的,祁凡想着展昭他們守了一晚上,肯定又餓又累,順路在街上的鋪子打包了點吃食,又裝了兩袋水提上。
祁凡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再貼心了。
一路避開人群到了城外,祁凡猜荒地裏待着太顯眼,幾人肯定在樹林裏躲着。
果不其然,祁凡在挨着荒地邊的一棵大樹腳下找到了張龍趙虎等人。
祁凡邊把吃食遞給他們一邊說道:“我猜你們肯定餓了,給你們帶了吃的來,趕緊吃吧。話說現在那洞口還沒人出來嗎?”
“還沒。”張龍相對于趙虎要高上一點,下巴有一串絡腮胡,濃眉大眼,看起來頗為老實。
張龍接過吃食,打開紙包分給其他人,最後才拿起一個自己吃,還不忘道謝:“姑娘有心了。”
祁凡左右探了探,問道:“展昭呢?他怎麽沒在這。”
“哦,你說展大俠?”張龍伸手指了指上方,“展大俠在樹上盯着洞口呢。”
祁凡擡頭望去,展昭正坐在高高的樹枝上,從這裏望過去只能看見一抹藍色的衣角以及黑色的靴子。
祁凡用紙包了張餅拿着,拿過水壺,三兩下就跳上了樹,輕輕巧巧落在展昭旁邊,在靠着樹幹的那截坐了下來,将餅遞到展昭面前。
“喏,吃點東西吧。”
展昭在這守了一夜,精神自然比不得好好休息過的祁凡,眼下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接過餅,展昭扭頭朝祁凡一笑:“多謝了。”
這兩日一直板着一張臉的展昭一笑起來,簡直令祁凡如沐春風,差點脫口而出瑪麗蘇小說經典臺詞“你笑起來很好看”,“你應該多笑笑”這樣的話。
祁凡裝作沒看見,探頭去看洞口處,一邊說道:“你快吃吧,守了一晚上應該怪餓的。”
祁凡在樹上坐着了一會覺得屁股被硌得慌,不安分的動了下,“我還是下去等吧,這裏坐着怪不舒服的。”說着,祁凡瞥了眼展昭,從她上來展昭就一直沒換過姿勢了,也是厲害的。
“等等。”展昭卻突然拉住了她,“別亂動,有動靜了。”
有動靜了?祁凡不動了,跟展昭一起朝洞口看去。
不知何時洞口已經被人打開了,雖然遠遠看去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個小土包中間明顯就要比周圍黑上那麽一截。沒過兩秒,一個人從裏面出來了,接連着帶出了幾個人。
除了前後兩個是男子,其餘皆是穿着各色衣裙的姑娘。
祁凡激動的拍着展昭的肩膀:“快快快,你回去告訴包大人,我去跟着這隊人,看他們要把人帶到哪裏去。”
公孫先生簡直料事如神了好嘛!
展昭卻不是很激動,冷靜道:“這還不是全部的人,你看,這牽出來的只有五個姑娘,後面肯定還有人會出來,你先別貿貿然的跟上去,到時候被發現就不好了。
“好吧,那我們是在這裏等所有人都出來了再行動嗎?”祁凡低頭數了數躲在樹後的人,加上她跟展昭一共才六個,對方人數不知。
“不,讓張龍回去找包大人,我們兩個跟上,其餘的留在這裏看着後面的還有誰出來。”展昭看向她,“我們先下去。”
祁凡:“……”
兩人輕巧的躍下樹。
祁凡注意着那邊的動靜,展昭就把人召集過來告訴他們要怎麽做。一切都分配好了之後,那邊也出來了兩隊人,加上之前出來的有三隊,祁凡數了數,足足有十七個姑娘。
龐昱這也是作了大死。
說不多說,展昭用眼神意示祁凡跟上,兩人就在樹林的邊緣遠遠的跟着,每走一段路,展昭都在路邊留了記號。
這一大隊人走的路線越來越偏,最後竟然上了山,在山腳一處破舊的院子前停了下來,然後将十幾個姑娘都推了進去。
姑娘們都是被蒙上眼睛,嘴巴堵住這樣給帶着走了一路,手還被綁着,根本不敢掙紮,只能仍由着這幾個男子把她們推進去而不敢反抗。
姑娘進去之後,這六個男子就自發的分別守在四周。照這樣看來是之前就來這裏踩過點了。
兩人躲在一邊草叢裏,看了一會确定幾人不會再帶人走了之後,展昭才對祁凡道:“你在這裏看着她們,我回去看看包大人他們有沒有帶人來。”
“好!”祁凡點點頭,給了展昭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堅定道:“快去吧,我就在這裏看着,不會讓他們跑掉的。”
展昭滿意的點點頭,轉身走了。
在等了有大半個時辰之後,祁凡總算是聽見了遠處有一大隊人馬走過來的動靜,不由得微微起身,順便揉了把發麻的腿。
人來的很快,祁凡全程坐在草叢後面看着張龍趙虎他們拿下了那六人,統統綁住捆在一坨,順便再把姑娘們都放了出來。
祁凡本來是想出去刷一波存在感的,但怕被認出來,想想還是算了,畢竟随便蒙個面紗就讓自己親媽都認不出來這種技能只有女主才會有。
祁凡悄悄的跟着大部隊去了驿館。
一路上張龍趙虎輪流“招呼”這六人,分別給他們講述了一下開封府的鍘刀有多鋒利,吹毛斷發,這頭一擱進去,刀落下頭就斷了,一點痛苦都沒有。
吓得六人眼淚鼻涕都出來了,紛紛說他們就是龐昱手下裏面不起眼的小渣渣,并沒有做過什麽,一切都是聽龐昱的吩咐,把這些姑娘帶這裏來也是龐安吩咐的。
別的不管,只要他們是龐昱的人就行了。
回到驿館的時候,包大人正坐在大堂裏,旁邊站的是公孫先生,王朝馬漢照例守在門口。
唯一多出來的是林大人,他也在驿館,正同包大人說着些什麽。
那六人被押在驿館的院中,祁凡混在張龍趙虎展昭旁邊進了大堂。
裏面林大人還在說着:“……那龐侯爺這兩日克扣赈銀愈發的明顯,銀子八成都被他拿走了,蔣大人與他狼狽為奸,克扣的銀子也會分給蔣大人一部分……”
說了半天總算是将龐昱的罪狀給數完了,展昭這才上前一步,“大人,展昭同幾位一起将那幾人抓過來了,他們正是龐府的人。”
展昭的話剛落,外面就傳來了騷亂聲,似乎是有人闖進來。只見王朝跑了進來,朝座位中間的包大人行禮:“大人,外面來了刺客,不過請大人不要驚慌,屬下會很快解決的。”說完人就出去了。
祁凡心想大白天的咋個會有刺客,索性也跟着出去看看。
剛一出門,祁凡就看見門口處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身材微胖的男子在和馬漢他們打鬥。
這這這……大白天的穿一身黑衣來行刺?別是來搞笑的吧。
耳邊突然傳來一身破空聲,随後就見一抹藍色身影從房裏竄了出來,直奔黑衣人而去。
是展昭。
南俠展昭武功高強,且不輕易拔劍。
只見展昭躍進人群一手握劍,精準地打到了黑衣人的肩膀,壓得黑衣人身子一矮。
“說吧,你是誰,為何要來行刺包大人?”展昭問道。
那黑衣人瞪着展昭就是不說話。
展昭嗤笑道:“我勸你還是實話實說,看你這身手也打不過我,還是別自找苦吃了,我展昭的名號你應該聽說過?”
黑衣人眼睛瞪得更圓了,“南俠展昭?”
“是我。”
黑衣人猶豫了半晌才把面罩給扯下來,盯着展昭看了好一會才說道:“沒想到我旋風刀項福今日載在了你手上,只是沒料到南俠展昭竟然也成了朝廷的鷹犬爪牙。”
祁凡在一邊聽的只想吐槽,這項福不也是跟着龐昱在混飯吃嗎?哪裏還有臉說別人了,還有這白天穿夜行衣,智商也不太高啊。
展昭用劍快速的打了下項福幾個關節,确認項福逃不掉了才讓人把項福給帶下去。
先前的六個人加上項福,再有祁凡給包大人的那本賬本,人證物證全都齊了,包大人見時機已經成熟,便叫人喚來了蔣完。
蔣完被張龍趙虎駕着回來,往臺階上一扔,再一擡頭包大人就已經站在了面前。
“蔣完,你可知罪?”
蔣完右看是六個人被綁在一塊,右看是龐昱那随從項福被捆在一邊,就猜到是事情暴露了,整個人都得跟篩糠一樣,說話聲音都變了調:“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包大人雙手背在後面,直直的立在蔣完面前,冷冷道:“住口,你一堂堂五品知州竟跪地求饒,還涉嫌協助安樂候龐昱私吞赈糧赈銀。本府受皇上之命來前來查赈,那安樂候府中的項福企圖行刺本府已被拿下,你拿出的賬冊漏洞百出。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鐵證!”
蔣完頭都要低到地上了,尖着聲音道:“大人饒命啊,這都是侯爺逼我做的,下官,下官不想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