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刑部那邊要怎麽辦?”江清月跟在晏莳身後問道。
“兇手乃是自溺而亡。”晏莳道。
江清月自然心領神會晏莳的意思,這奪命煞星身上背有一十三條人命,就算被人殺了也不足為惜。刑部那邊都是昭王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近幾天發生的兩起失蹤案尚無頭緒,如今又多了一樁人命案,只怕刑部那邊會拿此大做文章。
眼下所有的證據都指明這人是自殺的,就算是刑部那邊的人來查也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晏莳又并不會真正的将此案了解,只是暗地裏派人去追查。倒不是為了給奪命煞星報仇,只是這奪命煞星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皇城之中實屬可疑,這背後的究竟隐藏着什麽秘密?與近期失蹤的兩起案件是否有關,這都值得細查。
其實晏莳本可以先不來大理寺的,他昨日剛成了親,按規矩是可以休十天的假的。但他不願待在府中,真不想說是為了躲避小王妃。
晏莳輕輕嘆了口氣,要說他之前懷疑花淩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可經過宮中奉茶一事,他便斷定花淩他天性如此。他在宮中所說之言可對康樂公府不怎麽有利啊,康樂公府的人可不會蠢到因為要拉攏別人而去将自己給賣了。所以說,花淩若非天性如此,怎會在聖前說出那樣的話?
但這也是讓晏莳感到頭疼的地方,昨晚上他居然被花淩給那個什麽了,如若換作旁人,只怕那人此刻将不複存世。但花淩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他與那些居心叵測之心并不同,他只知道新婚之夜該做什麽,于是便做了,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并沒有錯。晏莳現在真是想生他的氣都生不出,可是再見到他難免會覺得尴尬。
晏莳這晚沒有回暖陽閣,而是找了間廂房住下。
剛進府第二天的小王妃就獨守了空房。
夜色深沉,萬籁俱寂。純真的小王妃悄悄地離開暖陽閣飛身上了房頂,來到一處廂房頂上輕輕地掀起一片瓦,借着照進屋內的月光,貪婪地看了會兒在床上熟睡中的那個人,才又戀戀不舍的離去了。
晏莳再怎麽不想見到他的小王妃,天亮後還是要見的——花淩該歸寧了。
淵朝的規矩,歸寧是要夫妻或夫夫兩人一同前去的。
管家慶吉早就将禮物備好,去康樂王府并沒有乘轎,而是坐的馬車。
“哥哥。”晏莳與花淩原本不是坐在一處的,是花淩後來自己坐過來了。
晏莳挑開窗簾看向外面假裝沒聽到。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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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淩輕輕搖晃着他的手臂,晏莳想裝聽不到也不行了,只得回過頭來問:“何事?”
“哥哥昨晚去哪了?”花淩所有的表情都寫在了臉上,此時這滿臉的不開心毫不收斂,語氣也極為怨念,“怎麽沒回來?”
“昨晚去查了案子,”晏莳睜眼說瞎話,“回來的太晚怕驚擾到你,故此在廂房睡下了。”
花淩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哥哥總是這麽忙嗎?”
晏莳一想這正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于是便道:“以後王妃自行睡下便是,不必等我。”
“那怎麽可以,我自己睡覺會害怕的。我怕黑,還怕鬼。”花淩臉上的不開心比剛才還要多了,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疙瘩,“還有,哥哥怎麽又忘了,要叫我淩兒的。”
“那你之前是如何睡的?”晏莳問道。
“沒嫁人之前有啞嬷嬷陪着我,”花淩道,“但我現在已經嫁人了,怎麽還能讓別人陪?”
晏莳不打算再在這一話題上做過多的糾纏,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他與花淩已經圓房這事并不想要康樂國公府的人知道。這并不是因為他所謂的面子,而是不想讓康樂國公誤會了他想與之交好。
“明庭,”晏莳還是無法叫出那聲“淩兒”,“見到了你爹娘後一定要慎言。”
看着花淩疑惑的目光,晏莳又道:“關于咱們倆的事不可多說,尤其是,咳,尤其是洞房的事。”
花淩還是疑惑不解:“為什麽呀?我還想讓爹和娘都知道我過得好呢。”
晏莳不想和他多解釋,忽然想起了他之前說過的一句話:“你娘不是教過你要‘出嫁從夫’嗎?那我的話你聽不聽。”
“聽的,哥哥說的話我都聽,”花淩似乎被說服了,“那我和他們說見到父皇和母後的事情行不行?”
“這個可以。”
得到了肯定後花淩笑了笑,但又想起了剛才的話題:“那哥哥以後還出去住嗎?”
“不好說。”晏莳不忍心騙他,尤其是看着花淩那雙充滿渴求的大眼睛,更是不忍心。欺騙一個白紙一般純真的孩子,會讓他有一種負罪感。
花淩的嘴立馬噘起來了:“我不開心。”
晏莳沒再說話,拿過旁邊的一本書翻看起來,裝作沉溺在書中的樣子。
“我有些難過哦。”花淩小聲地嘟囔着。
晏莳假裝沒聽見,又翻了一頁的書。
“我心情不太好。”花淩企圖用不斷的說話來吸引自家哥哥的注意。
晏莳又裝模作樣地翻了一頁書。
“我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生病了。”花淩還是不死心,甚至還将身子彎下去,頭朝上那麽看着晏莳。
晏莳決定将無視進行到底。
“我真的不舒服。”花淩的兩只食指對對碰,小嘴一憋一憋的,“心裏不舒服,難受。”
正當晏莳為難之際,馬車突然停了,慶吉的聲音從外面響起:“王爺,王妃,咱們到了。”
倆人先後下了馬車,慶吉看着滿臉怒容的王妃,不知這人是怎麽了,明明上馬車前還興高采烈的,怎麽這會兒生氣了呢?
康樂國公府的人自然知道晏莳今天回來,但府門前也沒做過多的準備,依舊像以前的那個樣子。晏莳知道這是給他的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他們可以拉攏他,也随時可以摒棄他。
門房的人前去通報,不一會兒花謙承便攜着家眷出門迎接。一大家子人能有好幾十口,站得滿滿登登的。
花謙承共兄弟三人,都住在一起。其餘兩兄弟也都在朝中做官,不過官職不大,與花謙承是遠遠比不了的。
晏莳的身份畢竟在那擺着呢,花謙承倒是沒失禮,将晏莳請進了府內大堂之中。不過他也瞧見了滿臉怒氣沖沖的花淩,待敬過茶之後,花謙承使了個眼色,讓楊氏将花淩找了個借口叫走了。
晏莳心知肚明,這是探聽消息去了。
早上來的時候晏莳借故啞嬷嬷年歲大了,經不起折騰并沒有讓她跟來,故此花淩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了。晏莳便叫慶吉跟在花淩身邊伺候着,花淩一走,慶吉自然也跟着走了。
大堂之中只有晏莳與花家人,相互說了些套話,就見花府的管家從外面匆匆走來。
“王爺,老爺,”他給晏莳和花謙承都施了一禮,“昭王派人來了,說是有事找您。”
花謙承面上露出一絲詫異:“現在何處?”
管家回道:“現在門外等您呢。”
晏莳将茶杯放在桌上,不等花謙承說,便先開口說道:“既然岳丈大人有事,便去忙吧。”
“那王爺且稍後,”花謙承的臉上做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我去去便回。”
看着花謙承離去的背影,晏莳拿起茶杯又輕啜了一口眯了眯眼睛。來這麽一出分明是故意的,這是在警告他呢,這可當真是恩威并施啊。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晏莳起身向外面走去,有花府的仆人跟在後面伺候着,晏莳揮揮手,讓他們都回去了。
這康樂國公府還是第二次來,第一次便是迎親那次。說起來晏莳出宮建府還不到半年時間,這京城裏的達官貴人的府邸晏莳所去過的五個手指頭都能數出來。
穿過水榭樓臺,晏莳記着府裏好像是有一個大花園。
他信步朝那裏走去,遠遠的就見花叢中有人聲傳來,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他的小王妃,女的便是楊氏。
晏莳将腳步放輕,悄悄地往那裏走去。花園裏的花開得枝繁葉茂,晏莳并沒有走進去,只在外面找到了一個藏身之處。花園裏有四個人,花淩,楊氏,并楊氏的兩個丫鬟,慶吉并不在這裏。
“怎麽就這麽沒用,一點兒小事都做不好!”說話的正是楊氏,聲音很大,語氣裏有着滔天的怒火。
“孩兒,孩兒也沒做什麽呀。”花淩低着頭,聲音裏盛滿了委屈。
晏莳蹙蹙眉,這楊氏當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留,當着丫鬟的面就訓人。看這樣子,這種事情恐怕不是發生一回兩回了。
“你還敢頂嘴!”楊氏用一根指頭朝着花淩的腦袋用力一點,“你嫁了人就變得這般不孝了嗎?”
不知為什麽,楊氏這一動作讓晏莳很不舒服,晏莳想了想,應該是同情這個被繼母欺辱的孩子。
“孩兒不敢,”花淩将頭又低下幾分,聲音緊張的有些發抖,“娘永遠都是孩兒的娘,孩兒不該惹娘生氣,只是孩兒實在不明白娘為何會生氣。孩兒自認為昨日見到父皇和母後時表現得很好,他們還賞了我不少東西呢。”
聽到此處,晏莳了然了,準是繼後将昨天的事告訴了楊氏,楊氏正為這事找他的小王妃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