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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

兩百年前,天歷七十七年。

天庭的玉花臺頂還沒有那株羽桃樹,衆仙的生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平和如一條忘記流淌的溪水,就像人間所形容的那樣,不染凡俗。這樣的歲月平靜得似乎永無止境,就算是那西天極樂日日誦經

的禪佛,如此循環往複,肚子上也得生出三圈肥肉。事實上就算不日日地念,他們一個個也早已珠圓玉潤。

于是,在王母娘娘地七百次舉辦壽宴的時候,閑得發慌的太白金星給出了主意:日子長了,不免煩悶,不如鼓勵衆仙再開壇收徒,一來後繼有人,二來肥水不流外人田。

衆人當下議論紛紛,可誰也不敢率先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他自成仙以來從不收徒,六界相安無事,他便也極少露面,可他的名字卻是至今令衆仙敬仰的存在。

王母緩緩掃過衆人,來回幾遍也不見白衣似錦的那人,便喚來臺下紫發清眸的紫辰,低聲詢問:“可有看見瓊華星君?”

就知道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紫辰猶豫半響,躬身作揖:“臣這就去尋。”

這偌大的天庭,除了蟠桃園,桃樹種的最多的地方便是瓊華星君的居所,羽桃林。說了是居所,紫辰找了幾百年,神眼都快給瞪瞎了愣是找不到那屋子在哪,每每去問桃林的主人,那人總是悠然地

坐在石凳上抿着茶,用一雙秋水雨潤的眼睛雲淡風輕地看着他:“什麽時候下棋贏我一回,就告訴你。”

紫辰想,這大概就是仙界傳得猶若神祗的瓊華君仙私下裏的腹黑,而他,從來就沒贏過他一回。

他立在桃林前,望着成片盛開的白色桃花,忽地失了神。

“瓊華!”看不見林子的主人,他便一邊往裏走一邊喊,可喊了好久都沒人回應。最後,當紫辰終于找到他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躺在長石上假寐的背影,繪着青花的白衣随意垂下,墨發傾瀉,溫

潤而柔軟,即使只是一個背影便已風華萬千。見此景,尋了他半日的紫辰終于忍不住嘴角的抽搐,他今天真是腦子讓門擠了才會來找這個“天下第一面癱”!對着眼前的那人,紫辰忍無可忍:“白君卿

你給爺起來!!”

仙氣飛綻,林子裏剎那落英缤紛。

一枚桃花瓣無聲地落在眉宇間,長石上的那人終于睜開了眼,起身看向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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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辰眉心一跳:“王母壽宴,別跟我說你記錯了日子,我都幫你擋了幾次了?”

“那顆碧落明珠不是讓仙官送去了?”他站起,白衣飄飛,流轉了千般風華。

“姓白的,就算沒人規定你非去不可,可你好歹去一次吧。如今天下太平,你這個瓊華星君就變成養花的了?”放眼六界,大概只有紫辰敢這麽不要命地跟白君卿說話了。

白君卿沒有作答。

有人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成仙以前确以為不假,可真成了仙才發現,天上一日,地上同是一日,有差別的,不過是心罷了。上千年的不老不死,索然無味,就算是再熱衷于成仙的人,心性

也早磨盡了。若不是心系蒼生,他也不會留在此地。

紫辰站在他身後,真是無奈了:“喂,白君卿,那老娘們,啊呸,王母讓衆仙開壇收徒。”

“所以?”

紫辰瞥了他一眼:“你怎麽也得收一個吧。”

“不收。”白君卿拒絕人一向爽快,這是還在昆侖山的時候紫辰就知道的。

“白君卿,你真要你師傅後繼無人啊?”

白君卿不語。

紫辰默默轉身,彎着眼笑得極是妖孽:“你是自己去還是我幫你物色?”

沉默良久,樹下的人有些不耐煩地吐出倆字:“你去。”

說罷,眨眼便消失在紫辰面前。

紫辰笑得更邪魅了:“你丫還真給爺蹬鼻子上臉。”

天上陽春三月,人間同樣春意綿綿。

這日的滄瀾城剛受了一場細雨的洗禮,空氣中彌漫着古城特有的青泥芳香,善男信女陸陸續續走進星君殿供奉添香,遠遠便能聞見不算好聞的煙火味兒,刺得人鼻尖發酥。廟堂偏門外,一株相思古

樹如今又到了開花的時令,深灰的枝桠像細密的銀絲向四周伸展開來,紅淚般明麗的相思花開得鋪天蓋地,繪就一株煙華。

接踵而至的香客間,紫發白衣的男子尤為奪目,緩步而行,翩然如畫。他徑直走進星君殿,擡起眼掃過殿上供奉的五大星君:瓊華,雲剎,紫辰,天狼,九霄——清一色的白發老者,不禁嗤笑。

原來世人眼中,我們這麽醜啊。

此人正是下界替白君卿挑選徒兒的紫辰。

在殿中逛了好一會,紫辰從偏門出去,正打算換個地方,回身正瞧見那株相思樹,一樹紅花絕世脫俗。遲眸間,注意到盤根錯節的樹根旁有一團黑影,蓬垢的頭發亂如麻,渾身上下蹭得又是塵又是

土,身上胡亂纏着一塊黑布,不細看還真看不出是個人。這污濁的模樣團在這,真是又突兀,又礙眼,硬生生破壞了這花辰美景。

紫辰邁開步子,走到那孩子面前,打量了還半天也沒看清長得什麽樣,孩子一直垂着頭,睫毛倒是又長又卷,很是俏皮。

紫辰繪着銀色錦鯉的衣角輕輕飄過,那孩子才陡然驚醒,把臉擡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澈如鏡,正對上這雙眼時,紫辰恍然聯想到了今晨白君卿送給王母的那顆碧落明珠。

他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唇邊那抹好看的微笑簡直要把魂勾去。

那孩子呆呆地望着他,似是癡了神。

一直到紫辰把手伸到她面前,對她說:“小丫頭,跟我成仙去可好?”

就像是真沒了魂,她乖乖地把自己滿是泥垢的手放到紫辰手心,拂袖間,蓮香難掩。從此便是萬劫不複,也回不了頭了。

紫辰把她帶到天池,讓仙婢把這髒兮兮的小丫頭從頭到腳涮洗了一通,撈出來換上幹淨的衣物。等她再次被帶到紫辰面前,粉粉嫩嫩的好像個瓷娃娃,柔然頭發用青黛色的頭繩绾起一對垂髫,一身

鵝黃短衫,眉睫間清靈秀骨。

“果然是人靠衣裝。走,小丫頭,跟我見你師傅去。”紫辰丢下那把胡桃,起身道。

“師傅?……我的師傅不是你嗎?”那女娃娃茫然地望着他。

“當然不是,我已經有徒弟了。”

聞言,她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那……我師傅也如你這般好看嗎?”她有些好奇地跟在紫辰身後。

紫辰被這個問題給嗆得差點把剛吃下去的胡桃咳出來。

說話間,已到了羽桃林。

紫辰指着桃林深處那一抹月白的背影對她說:“娃娃,雖說你師傅不喜言談,但他一定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女娃娃歪着頭,細細打量着那抹清華潋滟的背影,似是在琢磨着紫辰所說的“最好看”該是什麽模樣。

紫辰遠遠沖他喊:“姓白的,我把你徒弟帶來了!”

聽見他的聲音,桃樹下那人回過身,朝這邊走來。

許是今日天庭的霧氣有些重了,她伸長了脖子去看,可一直等他快走到跟前時在、才真正看清那人生得什麽模樣,只一眼,便再不能将目光挪開。青絲飛揚,紫玉為冠,白玉作骨,一雙墨染般的眼

深如北海,又明如碧落,無悲無喜,寧靜得仿佛能容納進世間一切。想要靠近時,又如在千裏之外,望塵莫及。修長的身姿,一襲玄白長袍,衣袂随着走動随意起舞,步若生蓮。明明沒有笑,卻讓這風

都溫柔不已,顧盼生輝間,任何的點綴都在他身上化作多餘。雪白的羽桃花飛落在他的白衣上,唇邊,燦若煙霞的朦胧間,翩若天降,神祗般的一眉一眼仿佛是江南煙雨水墨畫上最淳厚的一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她怎麽也料不到,眼前從繁花美景中信步而來的人,竟會成為她今生永遠的劫。

白君卿站在他們面前,看了看紫辰,最後把目光落在他身後愣神的女娃娃身上:“她?”

自己的容貌已經不是第一次讓人看得沒了魂,他并不在意。

“你別小看她,仙根清靈着呢。”紫辰把她拉出來,指了指白君卿,“娃娃,過去叫師傅。”

她定神仰望着白君卿,看得差點流口水,直到紫辰從身後輕輕推了她一把,她才顫着眸走到白君卿面前,明明是這樣溫柔好看的人,她居然有些不敢擡頭,抿了抿唇:“師,師傅……”

剎那間,風拂花落,羽桃如雪的花瓣在天地間寧靜淡遠地飄灑,逆風而立的白君卿目光深若夜色,注視這才及她腰際的女娃娃,恍然間嗅到了一陣沁涼的蓮香。

“這娃娃我可交給你了,以後的事就歸你。”說罷,紫辰轉身離去。

白君卿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說不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只是淡淡的,像靜谧的碧落蒼穹。她的手心不禁冒了冷汗,緊張地揪住自己的衣袖。

“名字。”他忽然開口問。

她心頭猛地一緊:“……花汐吟。”

“待在這。”垂眸間,那抹月白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羽桃林。

白君卿再次出現已是三個時辰後,遠遠看見花汐吟依舊站在與他說話的地方,瘦小的身子在夾着花瓣的風裏,連動都不曾動過一下。

他點點頭,走到她面前:“手伸出來。”

她乖乖擡起手,銀線串起的三顆閃着銀光的鈴铛戴在了她腕上。

“這是師門信物,不許摘下。”白君卿放開她,“花汐吟,跪下。”

聞言,花汐吟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過欣喜的光芒,望着白君卿筆直地跪了下去。白君卿将手放在那串銀鈴上:“昆侖有令,天道有常,混沌無聲,今日起,你便是昆侖山玉昆真人門下第一千七百四

十三代弟子,尊敬師長,謹從師命,以天下蒼生為重,如有悖逆,為師必定嚴懲不貸。”

“徒兒見過師傅!”花汐吟恭敬地磕下三個響頭。

從此,她就是瓊華星君白君卿唯一的弟子,花汐吟。?

☆、淺色如畫

? 仙界的風素來比人間的暖上許多,人間還是春寒料峭之時,天庭已是繁花似錦。三月的春風暖意融融,攀着竹屋外翠青的細嫩藤蔓溜進窗臺,窗邊石青花繪的瓷壇中,開着一株枝幹纖細的的玲珑樹

,淺紫色的花朵像一個個的小鈴铛,在風中開得疏朗,似乎随時會發出一串串的脆響。

桃木長案散發着令人舒爽的幽香,花汐吟坐在案前,出神地望着手腕上那三顆鈴铛,金色的日光為其鍍上一層柔軟的光芒,明明是那樣可愛的景色,她臉上的神情卻有些發窘,側了側臉,目光落在

攤在面前的一本厚重的古本上,眉毛頓時擰成了一團,撅着嘴道:“師傅到底哪裏去了?……”

一連八天,自從白君卿将她帶進這間竹屋,丢給她一本足可以砸死人的書,叮囑她用心看完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八天裏,她曾嘗試着喊他,可除了林間的風聲鶴莺鳴外,這裏似乎只有她的聲音

,無奈,她只好放棄繼續傷害自己的嗓子。

他失蹤倒不打緊,好歹是在天庭,只是他臨走時留給她的書可是讓她愁了整整八天。

遲疑半響,她從椅子上跳下,走出門去,拍了拍土坐在了門前竹階上,雙手撐着下巴,望着碧空的眼睛黑到仿佛從中能蕩漾開水光,清澈如鏡。花香輕揚,仙鸾齊鳴,如同傳說中那般美好。

一只雲雀落在她手邊,她低下頭注視着它,那雲雀竟也不怕生,歪着腦袋回望,一人一鳥對視良久,竟然和諧如斯。

花汐吟忽然嘆了口氣:“小笛,你說我師傅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哦不,一個仙啊?”

雲雀自然不懂眼前的女孩在煩惱什麽,拍拍翅膀就飛走了,留下竹階上不過七八歲模樣的女孩獨自嘆息。

這八天,她整日地留在屋裏,不敢走遠,順便替附近所有的東西都起了名字,今天的“小笛”是最後一個了,可她師傅仍舊沒有回來。

垂眸間,她忽然想起紫辰了,那人從一見面就笑意盈盈,俊秀的眉宇間,燦爛濃郁,不知他的徒兒會是怎樣一個人……

然後,又想到她自個兒那玉骨清風的美人師傅,不知何時才會想起她這個小徒弟,一時悵然,便倚着竹欄,嗅着竹香淺淺地睡去了。

這一睡,便到了日暮黃昏。

滿樹的羽桃花被夕陽染成溫暖的淺橙色,白君卿信步走來,迎着天邊血滴般火紅的夕陽,容顏如畫。

當看到倚在竹階上睡着的花汐吟,他的腳步靜靜停下,看着那張粉嫩玉琢的笑臉浸染着軟軟的光芒,他突然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臉。

他都快忘了自己已經是個師傅,這娃娃叫什麽來着?貌似是個還動聽的名字,什麽吟……

白君卿不知道自己那天是不是元神離體,望着那娃娃的臉竟然脫口喚了聲“阿吟”。念完後,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聽見有人叫她,花汐吟揉了揉眼,定身望着眼前的人,似乎是不敢相信:“師傅!”

她激動地從竹階上蹦起來,奔到他面前,目光灼灼地仰着臉。

“怎麽坐在外面?”白君卿看了她一眼,與她進屋。

“師傅怎麽才回來?”她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後。

一進屋,白君卿就注意到桃木案上那本攤開的《五行律》:“書可看完了?”

花汐吟低下頭:“沒有……”

白君卿也沒有怪她的意思,嘆了口氣:“這本書對于你這年紀來說确也太難懂,看了幾章?”

花汐吟來回糾結着自己的衣角,猶豫良久,抿了抿唇:“回師傅……一頁未看。”

聞言,白君卿眉間一蹙:“為何?”

她窘得小臉通紅,揪着小辮子結結巴巴地答道:“師,師傅,阿吟不識字……”

氣氛霎時尴尬了。

看着她漲紅的小臉,白君卿第一次嘗到了郁結的滋味,就好像有人用一個饅頭塞住你的胸口,氣不得又笑不出。他走過去默默拿走了那本《五行律》放回書架上。

“阿吟,過來。”他走到案前,取來文房四寶。

花汐吟趕緊走到他身邊,扒着與她高度差不多的長案,凝神看着。

燭光宛如碎影般無聲漫開,她的眼睛燦若星辰,專注地仰望着一身月白長衫的白君卿。柔和的光芒細細勾勒着他完美的側臉,仿佛濃墨在江南煙雨氤氲間緩緩暈染開,晶瑩如玉的肌膚在燭光裏,簡

直不似真人。

花汐吟歪着腦袋,枕着自己的手臂,癡癡地打量着他。

在人間的時候,她見過許多男子,有的豐神俊朗,有的眉宇清秀,有的溫文儒雅,可他們都沒有她師傅生得好看。記得紫辰說過,她的師傅會是這世上最美的男子,想來應是不假。

這樣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當做畫一樣欣賞吧。

“可會寫自己的名字?”白君卿的聲音突然響起來,花汐吟一個激靈,神兒就回來了。

她搖搖頭。

他便開始研磨。她只覺得他撩起長袖研磨的姿勢都煞是養眼,不禁抿唇一笑。

“好生看着。”他執起一支龍木毛筆,揮袖間,筆鋒蒼勁有力,落墨處似有行雲流水渾然天成,勾勒婉轉,意韻先至。頃刻間,她的名已赫然紙上。

花汐吟。

她雖對書法一竅不通,但眼前的字已讓她生生覺得氣若游龍,故驚嘆地張着嘴。

那人揮灑潑墨間寫下她的名,她怕是今生今世都再忘不掉。

“自己的名字,今後要記着。”他示意她靠過來些,好看得清楚。

花汐吟便貼着他的衣袖站好,目不轉睛地盯着紙上那三個字,一字一頓地念:“花汐吟,花汐吟……”

越念便越是歡喜,最後竟捏着他的袖子癡笑起來:“師傅,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是這樣的字呢!”

看着她純真的笑臉,不覺間他的容顏也漸漸溫和下來。

“師傅,何時阿吟的字也能寫得像您這般好?”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細碎的額發:“等你長大的時候。”

他的神情像被朝陽輕輕抹開的黎明,花汐吟單是這樣看着,就失了神。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白君卿沒有再鬧失蹤,除了去靈霄殿露個臉,便是回竹屋教花汐吟識字,還教了她畫山水花鳥,識地理天文,星象八卦。或許是覺得這個小徒弟尚可教養,他也開始學着怎樣

去當一個師傅。

白君卿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收徒,并不是因為嫌麻煩,只是那件事之後,他便失了收徒的興致。

三百年前。

冬日的昆侖山像一片被白雪包裹的世界,從萬裏雲霄到深淵崖底,沒有一處例外,仿佛連天地都要被積雪盡數吞沒。

皚皚的漠雪中,那人一襲紫襟憑風而立,手中青峰長劍飲血悲鳴,血滴落在純白的雪峰之巅,如同一朵朵沒入黑暗盛開的紅色曼陀羅。

白君卿立在不遠的山崖上,長發飛羽,傲骨清風,抹淡了天地間的暗灰。他目光複雜地俯瞰着雪地裏鮮血四溢的娃娃,瞳如漆夜。沉默間,他講目光轉向紫衣的男子:“為何殺他?”

那日的昆侖山巅雲濃似錦,男子茶綠的雙眸如燃燒的妖火,冥冥的天地間回蕩着他的嘶喊:“你的徒兒,收一個,我便殺一個!”

白君卿緩緩合上眼,将所有的情緒隐于眼下,那聲嘆息還是在喉間流轉開來:“你這又何苦……”

倒也不是怕了他,只是不願再見他那副模樣。

可是如今,他竟又收徒了。

不知是怎麽了,那日只是看見這娃娃明澈如鏡的眼,便把信物給了她。好在這是天庭,那人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能來去自如。

這麽多年,他始終覺得愧對同心,那孩子生性善良,卻因他而早夭。如今既然收了阿吟,他便斷不能讓她成為第二個同心。

“師傅看什麽呢?”花汐吟發現白君卿相當不愛說話,有時會坐在窗前一日,望着那株開得稀疏,又瘦又小的玲珑樹出神。她想不通他在看什麽,以前聽人說,仙人都是有神眼的,能看到凡人看不

見的東西。她只能看見那株玲珑樹開出的紫花少得可憐,卻不知他能看見什麽。

白君卿轉過頭來:“《三字經》背完了?”

低頭看看手中的《三字經》,她有些猶豫。

“教了你這些時日,識幾個字了?”他問。

“……還有一些不認得。”師傅的聲音總是很溫柔,可每次答話,她都感覺很緊張,“但是阿吟已經能背下半本了!”

白君卿示意她背來聽。

她從椅子上蹦下來,站在他跟前站的筆直,像極了人間等着先生檢查功課的學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窦

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

琅琅童音回響在竹舍,白君卿默默聽着。猶記得,當年初入師門,與師兄一同罰背的第一篇文章就是《三字經》,少年稚氣未退的聲音仿佛已是昨日今生。

靜靜地聽她背完半本,白君卿點點頭:“書拿來,還有那些不懂?”

她歡快地将書拿來給他:“這個字阿吟不會念,還有這個‘國風’和‘雅頌’是什麽呀,師傅?”

白君卿便指着她不解的地方細細與她講來。

他其實是不擅為人師的,即使已當過同心的師傅,他還是經常不知該怎樣去教導一個白紙般的孩子,只能暫且學着人間的先生,先教她讀書識字。

可即便只教這些,他也有些無從下手。哪裏不會,他便一個字一個字教給她,念會了,就去抄。不過半月有餘,花汐吟都快把老莊超過百遍了。每每看見這七八歲的娃娃坐在青燈下,一遍一遍地抄

下去,他真覺得自己這個師傅當得不好,過幾日且去看看紫辰他們是怎樣教徒弟的吧。

“師傅。”她忽地擡起頭,目光閃爍良久才小聲嘀咕一句,“我餓了……”

邊說,肚子就不争氣地叫起來。

“咳。”大約是沒料到這一茬,白君卿有些尴尬,差點忘了這娃娃是要吃飯的。

長袖一拂,一碗清粥便出現在了案上。

“師傅不餓嗎?”

他搖搖頭。

花汐吟捧着那碗粥咯咯地笑,她真是餓糊塗了,師傅是仙,仙怎麽會餓呢?

話雖如此,翌日她還是細細挑了一些小果,用心煮了一杯清茶捧去給他。

但是他沒喝。

不是因為拒絕了,而是白君卿一整日都不在竹舍。花汐吟就坐在竹階上,将果茶放在一邊,用手撐着小腦袋,從清晨等到黃昏。茶早已涼透了,可白君卿仍沒有回來。

“明明說今日要教我念《詩經》的……”她撅着嘴嘆息。

被師傅忘在這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上次是三天不見人,上上次只有一天,上上上次大概是五日吧……她想,她大概是這世間最獨立的徒弟了。

“師傅啊……”只覺得眼皮好沉,她便又在這睡過去了。

白君卿是回來過的,因為次日醒來時,花汐吟發現自己躺在屋內的小榻上,身上多了條被子。

“師傅!”她歡喜地跳下床,開始四處尋他。

竹舍外傳來飒飒的響聲,她追出去看見白君卿正在樹下練劍,月白的長衫輕盈如紗,揮舞間衣袂如行雲翻飛,掀起陣陣清風。璧骨玉肌,身如飛燕,一柄銀鋒長劍在他手中矯若驚鴻。劍光四濺,仙

氣流溢,劍走長虹,如有落星。

她癡癡地望着,一時忘記了說話。

他陡然回旋,身姿灑脫,長劍直指花間,一枚桃花瓣輕落劍身,真像是從絕世畫卷中走出的璧人。

注意到站在門前元神離體許久的花汐吟,白君卿利落地收起長劍:“阿吟?”

叫了幾聲,她才回了神,嗤嗤一笑:“師傅舞得真好看。”

看着那張無邪的笑臉,白君卿無奈地搖頭:“餓了嗎?”

“師傅再多舞些時間吧,阿吟自己會弄吃的!”邊說邊一蹦一跳地往屋裏去了。

白君卿不解她一大清早為何歡喜成這樣,只當是小孩子無憂的天性,便繼續練劍了。

少頃,花汐吟捧着一碗酥酥軟軟的桃花糕出來坐在竹階上,只穿着一件淺青色的薄衫,早春時節也不覺冷,只小口小口嚼着糕點,笑吟吟地看着白君卿練劍。

看着看着,她時而會抿着嘴,彎起眼笑得開心。

師傅舞起劍來真是銷魂吶……

一直到白君卿練完,她還是撐着下巴一個勁傻笑,白君卿都走到她面前了還沒察覺。

“在想什麽,阿吟?”他沒忍住在她光潔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想得如此入神,笑得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唔!”花汐吟吓了一跳,捂着額頭驚訝地望着他,“師,師傅這麽快就練完啦!”

“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他說,“你還沒回答師傅,方才想些什麽?”

她倒坦率,嘿嘿一笑脫口便道:“阿吟在想師傅舞起劍來簡直是銷魂蝕骨!”

“咳!”他有種喝涼水被嗆到的感覺,話說這孩子真明白這個詞是什麽意思麽。

花汐吟笑得一派燦爛純真,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像要融化的薄雪。

“師傅要麽?”她把那碗又軟又糯的桃花糕舉到他面前。

他搖搖頭:“太甜了,你自己吃吧。”

回頭看着他進屋,又低頭看了看碗裏的桃花糕,她拿起一塊,咬了一口,皺了皺眉,又咬了一口,那原本甜意絲絲的糕點如他一說,嘗着竟真有幾分膩喉。

她将半塊糕點塞進嘴裏,喃喃道:“過甜了吧……”

☆、蘇浮

? 窗外的風愈加溫暖起來,常青藤深碧色的葉片也日益生得繁密,繞着竹舍回旋而起。桃花已經謝盡了,桃林呈現出鋪天蓋地般的綠意,風一吹,仿佛要掀起一片水碧色的帷幕。竹舍裏的花草都生得

繁盛,唯獨那株玲珑樹依舊是瘦瘦小小,細細的枝幹上開着幾多永不凋零的紫花,滿屋的綠,如今瞧見這幾朵紫花,倒也覺出美了。

花汐吟坐在案前抄着那本《五行律》,時不時擡起頭看一眼坐在窗邊的白君卿。

來天庭快四個月了,白君卿別的本事沒教給她,抄書倒是愈發在行了。這兒的書大部分都被她背得滾瓜爛熟,以後天庭倘若缺個抄書童,倒是可以考慮她。

“師傅,阿吟曾在人間見過您的神像。”她一面抄一面說,唇邊蕩開一抹清爽的笑意,“做得可醜了,都是老頭。”

白君卿看向她。

“頭發那麽白,胡須都可以拖到地上了,還有好多好多的擡頭紋!那些人啊,一定沒見過您本人,要是見過呀……”

“見過如何?”

她瞄了白君卿一眼,他正斜倚在長椅上,纖長的發如墨汁相浸染,柔如錦緞,黛眉舒展,一雙眼睛似是上好的昆侖烏玉,仿佛能映射出那雪山之巅的曠世絕倫。淺朱色的雙唇微微抿起,更添了幾分

誘人,看得她忍不住小吸了一下口水——師傅的色相真是不能随便窺視啊。

“要是看見了,怕是魂兒都飛了吧!”她慢慢放下筆,“師傅,一百遍《五行律》,阿吟已抄完了。”

他點點頭:“收拾一下,今日帶你出門。”

聞言,她眼底忽地一亮,跟星辰似的閃爍起來:“真的?!”

“嗯。”

四個月下來,她從未踏出過羽桃林,從不知林子以外的天庭是個什麽景致,實在好奇。今日,師傅竟要親自帶她出去,她自然是歡歡喜喜地去準備。

花汐吟一路小跑追趕白君卿的步伐,大約覺得她師傅走起路來步穩如飛,她不免開始抱怨自己腿短。這羽桃林裏,白君卿是布了陣法的,所以直至走出桃林,她才發現,原來穿過厚厚的雲層與世俗

的界限,天庭的萬裏碧空竟美得如同純淨的冰晶,呈現出淺淺的煙藍,升至九霄碧落的薄霧在眼前徐徐化開。

她有些緊張地往白君卿身邊靠近些。

身着錦繡天衣的仙婢端着水果和精美的糕點從旁經過,看見他立刻停住施禮:“見過瓊華星君。”

白君卿既不點頭也不應聲,旁若無人似的繼續向前走,花汐吟小心拾起方才因為行禮而滾落在地的一只橘子,替那仙婢放回銀盞中,莞爾道:“姐姐拿好。”

然後便快跑着追上白君卿。

仙婢驚訝地看着一身碧色短衫的花汐吟,綁在發上的兩條繡着蓮瓣梅的頭繩随着她歡快的奔跑,在空中輕盈起舞,回想方才那雙望着自己的笑眼彎彎,竟然純粹得比天空更甚。

“那位瓊華星君竟也收徒了……”

再往前去,青瓦玉閣,翡翠大殿,白玉曲廊便都出現在眼裏,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忽然,她指着前方一座晶瑩通透的拱橋問他:“師傅,那橋可真漂亮!”

白君卿回過頭:“那便去走走。”

于是,她撚着他的衣袖,像人間普通的小小孩童,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在那橋上走了一遭。走到橋頂時,他停下來看着她,問道:“可有不适?”

她不禁茫然:“沒有不适,阿吟很好。”

答完的那一瞬間,她仿佛看見白君卿眼中閃過一絲安然。

“這座橋名為‘絕塵渡’。”花汐吟正興致勃勃地注視着那凜凜如冰的橋欄,白君卿才緩緩到處這橋的淵源。

“絕,塵,渡?”她畢竟年幼,不解其中深意,只覺得念起來倒好聽。

“倘若心有雜塵,走上這座橋,便會有寒氣穿心之痛,此痛比地獄的紅蓮之火更令人難以承受。”他看着她淡淡一笑,“你,很好。”

花汐吟不懂何為“心有雜塵”,何謂“穿心之痛”,只因白君卿誇她好,便滿足地笑開了顏。

望着前方的重巒花開,她問道:“師傅,我們去哪?”

他領她走下橋:“去見見領你來這的那人。”

她的眼底忽地明亮起來。

重紫閣內,一向閑不住的紫辰星君今日卻早早備好了茗點,坐在紫檀椅上悠然地閉目養神。象牙骨的白簪绾起一頭錦緞般的紫發,眉宇舒展,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手邊銀絲交嵌的花瓶中那幾株新

開的石蒜花,俊美的容顏竟讓那花都失卻幾分嬌色。

一旁的蘇浮實在看不慣自家師傅這樣莫名其妙安靜下來的模樣,要是平日,他師傅早就一邊笑得跟一花狐貍似的,一邊折騰殿裏那幾只藍翎鹦鹉去了,哪像現在這般令人心焦?

“師傅在等人嗎?”他終于耐不住了。

“嗯。”紫辰睜開眼,斜瞄了蘇浮一眼,笑得比平日更妖嬈了,吓得蘇浮心窩窩狠狠一抽。

關于自家師傅的脾性,蘇浮一直雲裏霧裏,光是每日跟一妖孽似的招搖過市,不知害得多少仙女的玲珑心嘩啦啦地碎一地,就讓他懷疑過他是否有自戀傾向。當然,他要是還想要這條小命,這個疑

問就打死也不能問出口。

自八個月前,他來到他家,破天荒打扮得仙風道骨,清雅絕倫,跟他父母簡明扼要地說明來意後,便将他帶上了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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