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哪怕季岚川再怎麽天資出衆, 他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教會于洋蔔卦看相, 然而僅僅是印堂發黑且色如煙煤這一點, 就足以讓他推測出許多可能的情況。
黑氣暗如黑髪得膏主病重、暗如焦枯煙煤則主人禍, 原主在學校裏沒有仇家,會暗中搞事的估計也只有主角攻受。
“我一直以為小說裏面都是騙人的, ”聲音難掩興奮, 于洋好奇地打量着青年半合的左眸, “這魚是活的嗎?它們會不會游得你眼睛疼?”
第一次聽到如此提問的季岚川:……???
這人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明明剛剛被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于洋臉上卻沒有任何害怕的情緒, 因為現在正值午後,哪怕是靈異傳說最多的大學校園, 一時半會也看不到什麽吓人的阿飄。
“這是陰陽眼,中間的小魚只是兩股靈氣, ”沒有被對方當做異類看待,季岚川說話的語氣也比往日更柔和些,“今天忘記帶美瞳, 還好沒有吓到你。”
“怎麽會吓到?這簡直比動畫裏的特效還要酷炫, ”真心實意地稱贊,于洋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 “不過話說回來,你最近是不是在走黴運啊?”
雖然不懂風水玄學,但他也知道印堂發黑并非吉兆, 聯想到剛剛差點砸在青年頭上的花盆,于洋立刻神色擔憂地看向對方。
“算是吧。”
無意把對方牽扯進自己的私事, 季岚川模棱兩可地回答,他現在只知背後有小人陷害,卻不知這“陷害”的方式到底是什麽。
秦征不在M城,他也沒辦法将秦白兩人從家裏拎出來質問,想起原主最擅長的“示弱誘敵”,他幹脆順其心意、故意放出自己重病住院的消息。
有鄭叔配合打掩護,這件事情沒有被外人知曉、卻獨獨傳進了秦子珩的耳中,白時年時刻留意着季岚的狀況,自然也沒有錯過這個代表施術成功的訊號。
“生病了?”換上一副驚訝的表情,白時年有些緊張地捏緊手指,“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
“誰知道,聽說就是無緣無故地高燒,連醫生都沒診出是什麽毛病。”
想起那個從老宅打過來的電話,秦子珩的眼神稍顯複雜:“鄭叔還讓我去醫院探病,看來父親是鐵了心地要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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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不掌實權,可圈內人都知道跟在三爺身邊的管家是什麽地位,讓他這個繼承人上趕着探望,對方明顯是已經把季岚當做秦家的主母看待。
“黎豐介紹的那個大師怎麽說?”将工作用的文件放在一邊,秦子珩擡手摸了摸自己仍有淤青殘留的左臉,“父親他真的沒有中邪?”
“沒有。”
不想讓人把季岚的病重聯想到自己身上,白時年果斷搖頭,并沒有再誘導戀人去針對對方。
如果真如許道長所言,季岚就再也不會成為阿珩繼承家業的阻礙。
可是,從小連螞蟻都沒踩死過的自己,真的能背負起半條人命的重量嗎……
“時年?”
見對方面色不太好看,秦子珩很快便貼心地出聲詢問,近來時年不再像之前那樣多疑敏感,他們二人的感情也因此逐步回溫。
從糾結的思緒中回神,白時年放松身體,盡量自然地張口解釋:“我只是在想,要不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季岚。”
“賣鄭管家一個面子,你日後回老宅也不會那麽難過。”
無論先前鬧得有多不愉快,秦子珩都不可能為了一個前任放棄繼承人的身份,知道時年說得沒錯,他輕輕點頭:“是該如此,秦家的旁支裏,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巴結這位‘三嬸’。”
——反正對方燒得迷迷糊糊,自己只要拎着禮物走個過場就行。
最近幾天的時年溫柔體貼大方得體,好像又變回了當初讓自己傾心的那個世家竹馬,怕對方覺得委屈,秦子珩又很快補上一句:“放心,現在我的心裏只有你。”
現在。
或許是聽多了對方的情話,白時年面上感動,心中卻像枯井一般再無波瀾,他勉強地笑笑,腦海裏不斷有前世争執的畫面閃過。
他和阿珩的問題,真的只是因為季岚嗎?
不知道戀人心中所想,打定主意的秦子珩很快就訂好禮物趕往醫院,有鄭叔着手上下打點,青年病房外的走廊便顯得格外清淨。
禮物和鮮花堆滿角落,黑發青年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睡着,他手背連着吊瓶,一張憔悴的小臉也布滿異常的紅暈。
聽到房門開合的聲響,他警惕地睜眼:“誰?”
雖說最早是抱着引蛇出洞的念頭裝病,可随着時間的流逝,季岚川竟真的一點點虛弱起來,他與原主因果未斷,就算身體和靈魂再怎麽契合,天道也能做出些“驅逐離魂”的小手段。
不過既然敢以身犯險,季岚川就定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枕下壓着鎮魂符篆,青年低燒不退的模樣看着駭人,實則卻沒有半分性命之憂。
按理來說,要完成與原主“愛而不得”的約定,秦征不在的這段日子便是季岚川所能抓住的最後機會,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他寧願在病床上燒得不省人事,也不願再忍着惡心去勾搭秦子珩。
眉宇間只有驚訝而無快意、周身的氣息也坦坦蕩蕩不見陰森,一眼便瞧出對方與此事無關,季岚川興致缺缺地閉上眼睛,連話都懶得和秦子珩多說一句。
“是鄭叔叫我來的,”将手中的鮮花放下,秦子珩頗為嘲諷地勾起唇角,“病成這樣,怎麽也不見父親趕回來看你?”
因為我不想讓他擔心。
知道那個世界級的經濟峰會有多重要,季岚川特意請求鄭叔幫他保密,情意相通後,他反倒舍不得再讓秦征替自己擋災。
淡粉的唇瓣緊抿,青年倔強的模樣倒很是惹人憐惜,秦子珩輕啧一聲,到底還是沒有再說什麽傷人的話。
兩看相厭,做完面子工程的秦子珩也無意久待,就在他離開後不久,季岚川等待許久的大魚終于也按耐不住地咬餌上鈎。
“叩叩。”
聽到房門外那細不可聞的敲門聲,鼻尖嗅到隐隐腐臭的季岚川收好手機鑽回被窩,迅速裝出一副昏睡不醒的柔弱模樣。
好在那被膠帶固定住的針頭夠穩,這才沒有在青年手上再戳出個洞來。
“嗒。”
無聲地推開房門,白時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病房內背對自己的黑發青年,許道生那邊的陣法似乎出了什麽差錯,難以回頭的他,不得不硬着頭皮來醫院親自确定對方的情況。
季岚還沒有死。
注意到青年胸口的微微起伏,白時年心情複雜,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失望還是該慶幸。
——“要看看他的耳後有沒有紅痣凝成。”
想起許道生在電話裏的囑咐,白時年關上房門,輕手輕腳地走到病床旁邊,青年側身陷入柔軟的被褥當中,睡顏平靜得像是沒有察覺到任何危險的臨近。
看不到。
望向對方耳後的視線被一縷黑發擋住,白時年猶豫幾秒,還是決定伸手去撥開那礙事的頭發。
“果真是你。”
驀地回身,季岚川勢如閃電地扣住對方伸向自己頭部的右手,餘光掃過白時年外套下擺的口袋,一只面目猙獰的黑貓赫然映入青年解封的眼簾。
貓詛。
他季岚川何德何能,居然能讓對方搭上另一條性命來詛咒自己?
“什麽果真是我,”心虛之下被人抓包,白時年的手心頓時冒出一層冷汗,“我只是好心來探病,你可別是睡糊塗了吧。”
“探病?”狠狠抓住對方的手腕不放,季岚川眸若寒潭,一字一頓地說道,“陰時已過,魂魄猶在……”
“你請的那位天師,想必已經被我吓壞了吧?”
他怎麽會知道這些?!
瞳孔緊縮,白時年驚駭地看向對方,好歹也是智商在線的成年人,他很快便反應過來這其中的古怪:“你在耍我?”
“是又如何?”
挑眉輕笑,季岚川絕口不提自己引符鎮魂時所吃的苦頭,輸人不輸陣,哪怕滿面病容,青年此時的風姿也仍舊動人。
忍着疼痛甩開礙事的針頭,季岚川用蒼白的指尖拂過對方的眼睑:“随身帶着黑貓的骨灰行走,白少爺可真是好膽量。”
“什麽黑貓,你放開我!”
大抵是因為先前在輸液的緣故,視線被手指遮擋的白時年,只覺得皮膚上有條陰冷的毒蛇爬過,拽住主角受的衣領用力下拉,青年語調森然地湊近對方的耳朵:“那只用來咒我的黑貓,難道不是白少爺你親手掐死的嗎?”
“我沒有!”
餘光瞥見對方手背上不斷外湧的鮮血,白時年忽然感到一陣侵入骨髓的冷意,他似有所覺地低頭望去,正巧對上一雙死不瞑目的碧色豎瞳。
纖細的脖頸怪異地向右側彎折,身量小巧的黑貓身上滿是細密的刀口,它用雙爪緊緊扒住白時年的口袋,騰地化作一團燃燒的鬼火。
發了瘋似的躲閃掙紮,被青年松開衣領的白時年,當即撲通一聲跪坐在地——
“這、這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季岚川:???你請的東西你不知道?
秦征:下章上線。
雖然貓不是白時年殺的,但不洗白,改了許多版本,還是決定按照大綱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