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吊打
沒給他太多體悟這樣新技能的時間,記者們已經蜂擁而至,咔嚓咔嚓的相機聲連響。
江灼沒躲閃也沒說話,徑直向着賽場裏面走去。
他慣常冷着一張臉,也讓人看不出來心情是好是壞,記者追着他小跑,連聲道:“江大少您好,請問今天來參加比賽緊張嗎?”
江灼道:“不緊張。”
“看起來江少胸有成竹啊,有沒有信心拿第一?”
大概是覺得他這個問題有點白癡,江灼沒再說什麽,頭也不回地揮揮手,示意他們回去,完全沒有開口的打算。
按理說記者們是可以采訪的,但這麽大的規模,已經影響到了比賽秩序,就随時都有被保安們請出去的危險了。
時間寶貴,另外一個娛樂頻道的記者嫌棄剛才問問題的人沒用,拼命擠開同行,大叫道:“江少,請問你對網上傳的絕戶地一說有何表态?”
這才算直入主題,問到了衆人都很關心的部分,江灼總算停下腳步,回過了頭。
他正對攝像師,整張臉毫無遮擋地展現在鏡頭之前,眉目如畫,容顏秀美,目光沉靜無波,并沒有被觸及短處的慌亂。
這倒是讓提問的記者瞬間臉紅了一下。
“關于這一點啊。”江灼道,“之前律師已經發了公告辟謠。言明‘網上傳播的都是不實言論,我方一定會追究造謠者的法律責任’,具體內容上網可查。”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記者覺得不大甘心:“但是從目前的輿論導向來看,網友們并不買賬,請問江少有沒有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江灼微怔,然後搖頭笑了一下。看起來這樣冷漠的一個人,一笑竟然十分動人,眉梢斜飛入鬓,唇角弧度柔和,燈光之下,仿若生輝。
他不再耽擱,拍了拍記者的肩膀,頭也不回地說:“我要是告訴你了,別人不就也知道了嗎?”
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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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灼已經大步流星地進了場內。
他說話滴水不漏,看上去哪個問題都回答了,琢磨琢磨他的話,卻又一點能拿出來的做文章的賣點都沒有。
記者們再想跟着追問時,賽場的保安們卻已經都聞訊而出維持秩序,衆人一無所獲,只得悻悻散去。
周圍有不少人都在明着暗着打量江灼,他我行我素慣了,倒沒放在心上,目光在人群中一掃,徑直向着華大的隊伍走去。
此時站在旁邊的江維還沒有從驚訝當中回過神來,他實在沒想到江灼會恢複的這麽快,而且居然直接在這種場合露面了,到底還是有些心虛。
眼看對方路過自己身邊,江維猶豫了一下,沖他微微颔首。
江灼停下腳步,從上到下地在江維身上掃了一圈,沖他笑了笑。
他這一揚唇一彎眼,真是猶如春冰融化,但笑容之下,卻是寒意未改。
江維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點,只聽江灼問道:“爺爺頭七的時候,你回家沒有?”
他和祖父住在老宅,江維則跟着親生母親住在父親生前買下的別墅,雙方不在一起。江維本來做好了江灼刁難或者放狠話的應對準備,卻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江維抿了抿唇,道:“……沒。”
江灼用手指捏了捏眉心,說道:“為什麽不回去,是不是老宅裏面值錢的東西都沒找着,沒有動力了?”
江灼平常不怎麽搭理他,但是每回說不到三句話,江維就特想跟他打架,看看周圍的人,忍氣解釋道:“……那幾天我家來親戚了。我大姨來治病,我和我媽得陪着她……”
江灼道:“就是我上小學的時候你那個找爺爺借了五萬塊錢治絕症的大姨?她還沒死呢?那你告訴她記着還錢啊。”
江維:“……”
江灼沖他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不管是不是親戚,欠的帳都要算清楚的。”
江維前面還被怼的挺生氣,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卻覺得自己的心髒提了一下。雖說面對記者的時候他可以侃侃而談,但江灼往跟前一站,到底還是叫人心裏發虛。
幸好江灼沒再多耽擱,與他擦身而過,徑直走向華大的隊伍。選手和觀衆分別入場,比賽即将開始。
比賽先是以一段基本的知識競答開場,而後根據每個人搶答到的問題多少進行排名,排名前一半的選手直接進入下一輪,後一半的則要參加複活賽。
江灼入場不久,他在競賽場上露面的消息就已經很快傳了出去,并成功空降熱搜榜首位,成功引起了大衆的好奇心。
正值周末,難得休息的人們打開電視機放松,一些網友也紛紛搜索起相關視頻,只見衆選手一人占據一桌,面前有答題器,圍着出題的大屏幕坐成半弧形。
不知是有意無意,江灼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左起第一個,與右起第一的江維遙遙相對,非常顯眼。
大屏幕上出了第一道題:“春宵一刻值千金,------------。”後面有A.B.C.三個選項。
這首詩出自蘇轼的《春宵》,上一句耳熟能詳,下一句卻少有人知,但參賽的全都是各校精心選拔出來的尖子,當下就有好幾個人都按下了答題器做出選擇。
桌子前面的分數牌自動計分,正确答案是A選項“花有清香月有陰”,答對的加分,答錯的倒扣,10秒之後按動答題器的無效。
沒有搶答上的選手們并未露出緊張之色,他們都已經有了經驗,競賽開頭的題偏簡單,到了後面越來越難,才見真本事。
不少觀看競賽直播的人都懷着一種找樂的态度來觀賞江灼的表現,比賽黑幕、性格暴躁、不學無術……網上的帖子多了,難免會被洗腦。
一個名叫“柏向偉腦殘粉”的網友說道:“這個江灼的長相犯規啊,居然這麽帥???看着這麽一張臉我有點罵不動。”
他頂着這麽一個網名誇江灼,立刻有柏向偉的其他粉絲不幹了:
“樓上到底是真的柏樹還是在反裝忠?柏哥因為他們家的破房子都出過車禍了好嗎?長得好看有屁用啊,在我心裏柏向偉才是世界第一顏霸!”
也有路人參與讨論:
“我記着上回有一個帖子開扒過,爆料說江灼能進決賽是因為認識主辦方,他本人平時就不學無術,要不也不可能選塊地都能給選成絕戶的。”
“很有可能。兩年前景越山莊剛剛蓋起來的時候,新聞還報道過,說他是江家培養出來的完美繼承人——吹牛逼誰不會啊。”
“我佩服的是他在人設崩塌之後還敢于參賽的勇氣。”
“不參賽就是心虛,這也沒得選。”
指手畫腳的大多數人都沒有做過江家的生意,除了柏向偉的粉絲替自家愛豆抱不平之外,也談不上多恨江灼,說這些也不過是圖個熱鬧罷了。
網友們會說什麽,江灼不用上網看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就是這時候坐在臺上,他也能感受到下面的無數道目光向自己看過來。
用了五道題的時間讓心情平靜,江灼開始答題。
“岑參《山房春事》二首,寫了什麽地點的景色?”
“C.河南商丘。”
“王之渙的作品,在《全唐詩》中共存幾首?”
“A.6首。”
“請問以下語句選自哪裏?‘……考其篇中所記悲歡合離之事,如幻如電,如昨夢前塵,但能掩卷怃然,感光陰之易逝,嘆境緣之無實也’。”
“B《小山詞自序》。”
“……”
江灼基本上是看見題之後連思考都不用,直接就按搶答器。這樣一來,其他選手的搶答速度也不得不跟着加快,這使得正常比賽的節奏都快了很多,也就顯得異常激烈。
剛才還叫嚷着“競賽內幕”、“不學無術”的觀衆們逐漸呆滞。
随着江灼面前代表着分數的紅柱不斷增高,起初那些輕視嘲諷,以及真真假假的“爆料”漸漸變少,原本熱鬧的彈幕稀疏起來。
“……我關了彈幕?”
“不,大家看比賽看傻了。”
江灼沒有關注其他人的反應,他坐在賽場上,按鍵、答題,然後聽到代表正确的“叮”一聲提示響起,自有一股從容不迫。
風水本來就是傳統文化中的一部分,要讀懂拗口的典籍法咒,沒有文學功底不可能做到。別的不敢說,這基本功也曾是日夜苦讀一點點練出來的,對于江灼來說,這些題目不在話下。
在真相調查出來之前,面對記者們的诘問,網友們的謾罵,實在無須争辯太多,只要他坐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明。
果然,這樣的場面成功堵住了不少黑子們的嘴,過了片刻,略顯冷清的屏幕上,一條彈幕說道:“現在的分數……江灼第一穩拿了吧?”
這樣一開頭,其他人也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這哥們太牛逼了,吊打全場啊我去!”
“幸虧這次比賽的規則不是每道題只允許一個人搶答,要不別人一個個都是零分,那場面就太尴尬了。”
“剛才誰說江灼比賽黑幕的,出來挨打,別的事我不知道真假,起碼人家這可是真學霸。”
在此之前,沒有人了解江灼,更沒有人想到他還有這一手,畢竟認真的男人最美麗,有本事到什麽地方都是加分項。
有不少人曾經跟風留下過一些不好的評論,但是面前的比賽結果,讓他們扭轉了自己的看法。
“完了,我居然有點被圈粉……頂着鍋蓋說一句,網上那些謠言太誇張了吧?江灼跟形容中完全不一樣,我都要懷疑絕戶地那件事的真實性了。”
更不用說除了足以證明自己的實力之外,江灼還有顏值。
後面已經有彈幕憋不住了:
“路人插播一句,之前沒怎麽看過新聞,別的事不了解,但是這小哥哥長得也太特麽帥了叭!”
“對對對,江灼這個顏真是絕了,一開始看新聞照片的時候我還以為是P的。”
“樓上有沒有聽說過‘采亭雙璧’?一個江灼一個雲宿川,人家倆人當年是我們學校的校草,只不過另一個出國了。”
“雲宿川是誰?帥不帥,求科普!”
随着人們的議論,之前放在江灼身上的關注點逐漸偏移。
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時,甚至連不了解情況的路人們第一時間能想到的都是他身上的各種黑料。然而現在見到真人,他在人們的印象當中,逐漸開始增添其他的新标簽。
下面的觀衆們讨論的興致勃勃,但對于場上的選手來說,壓力無疑是巨大的,首當其沖的就是江維。
在這場比賽開始之前,江維就沒打算在意別人。
自從江老去世,江灼身上又爆出負面新聞,他借着這個機會,總算光明正大站在了公衆面前,來表現自己的優秀出衆,剛剛小有收獲。
今天這賽場上,江維輸給別的哪個人都行,唯一不能被江灼給比下去,否則之前那些人設就未免顯得有些尴尬了——更何況現在他們的分差還大的有點慘。
兩人的位置遙遙相對,江維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對面的分數牌。随着江灼的分數不斷增加,他的額頭上微微滲出冷汗,同時好勝心也被激發出來。
雖然不像江灼那樣跟在祖父身邊長大,但他好歹也同樣是從小苦讀的,怎麽就真能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