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是特別的
李子汁兌蘋果醋加氣泡水再加适量的冰, 這就是李子氣泡飲了。簡單歸簡單，好喝也是真的好喝。
李子的香是酸甜甘美的水果香，蘋果醋的香是略帶刺激的醋香。每一口氣泡飲都蘊含着豐富的香氣，那香氣随着氣泡水裏的氣泡碎裂在人的嘴裏，讓人舌頭上微微酥麻，倒是有些像小時候吃的跳跳糖。
差別在于跳跳糖是廉價的香精味合成糖，李子氣泡飲新鮮又健康，帶皮榨汁的李子抗氧化，水果醋能加快人體新陳代謝, 氣泡水适合坐辦公桌前久、對着電腦時間長的酸性體質人群。
一口氣喝完小半杯李子氣泡飲，喬喬呼了口氣。見她看起來挺喜歡氣泡飲的，沈蒼又拿起玻璃壺給喬喬滿上。
一般人這個時候不是勸喬喬回屋子裏別待在外面喂蚊子, 就是問喬喬發生了什麽。沈蒼什麽都不問，就是拿了盤香和香爐出來點上。
望着沈蒼那還留着點燙傷疤痕的右手點燃盤香, 沒一會兒就聞到盤香味的喬喬抿了抿唇，還是開了口。她想自己或許真的是太想找個人一吐為快了。
“我……”
只是真的開了口, 喬喬又感覺不知從何說起。她再度抿唇，抿到第五次或者是第六次的時候才總結出一句流暢的話來。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可以被代替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喬喬就好像在黑暗裏摸到了一把鑰匙。她轉動鑰匙，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
“不、也不對。我明白我是可以被代替的。我知道這世界上任何人都是可以被代替的。”
“但是我還是想成為別人……成為某個人、某件事裏不可代替的一部分。”
說什麽夏莉插手說不定會毀掉自己和一組其他人的心血, 這是在撒謊。以夏莉的實力水平，四季小區的改造案交給她，那就像是讓年少成名的音樂家譜一曲童謠。
喬喬能做的事, 沒有什麽是夏莉不能做、做不好的。說到底，喬喬只是不願意把自己手裏的東西拱手讓給夏莉，自己這個人被更有能的夏莉給代替了而已。
“我是不是太貪婪了？”
喬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被風吹亂的碎發順到耳後：“我以前想啊，只要我結了婚、嫁了人，生了孩子成了人母，那我就是我老公特別的人，我孩子唯一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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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二話不說，直接狠狠地給了喬喬一個耳光，打碎了喬喬虛幻的美夢。
還沒到七年之癢的工夫，甚至還沒有正式的結婚，蘇盈盈就代替喬喬站在了曾經對着喬喬海誓山盟的許駿茂身邊。
喬喬搖了搖頭。
“現實哪裏有那麽容易？到處都有比我更漂亮、更聽話更乖巧也更年輕的小姑娘。即便一開始真的有真心、真的有真情，真心真情也會消逝，我也會被另一個更好的選擇代替。”
“生了孩子又怎麽樣，滿世界都是不被兒女承認的、不合格的父母？”
和許駿茂在一起喬喬尚且對生孩子、養孩子、教育孩子沒有太大的自信，許駿茂帶着他許諾的天長地久離開之後，喬喬更是不敢去想什麽結婚生子。
“公司也一樣。我以為我做出成績就不會被代替，但是仔細想想，哪怕是世界冠軍、世界第一人都還在每年換人，我這種水平……”
喬喬笑着又搖了搖頭：“我果然還是太貪婪了吧。”
都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又詠：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許人間見白頭。可見無論是美人還是名将，到頭來都逃不過被前浪的命運。總有後浪要踏碎前浪，代替前浪成就一番風光。
“不可代替”的人太少太少，想要做“特別的”實在太難。
“……我不這麽覺得。”
喬喬回頭去看沈蒼，沉沉的暮色裏沈蒼的表情她看不真切，只覺得那張年輕的臉上似乎有些急切。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可以被代替的。”
沈蒼放在身側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他不明白自己幹嘛要說一些自己明知道有邏輯錯誤的話。
“至少，對我而言……你，喬姐是不可代替的。”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她說得是對的，沒有人類是不可代替的。哪怕是最頂尖的科學家，最厲害的天才，諸如愛因斯坦、達·芬奇、尼古拉·特斯拉，他們創造出的科學理論、做出的驚世發明都在被後人不斷刷新。
既然連這樣的偉人都能被代替，像喬喬這樣的凡人又怎麽不能被代替？
可——
光是想想現在、這個瞬間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愕然的喬喬，而是另一個甲乙丙丁戊，沈蒼都覺得無法接受。
他不明白自己的這種“無法接受”從何而來，可那種近似本能的抗拒排斥依舊在他體內游走，大聲喧嚣吵鬧着說：“我不想讓喬喬這個人類被其他人類代替！”
“你、你對我很好……”
沈蒼像是在對喬喬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對我好，從來沒有……”
“在我自己都放棄了自己的時候，你沒有放棄我。”
“所以我想……”
“我想一直待在你身邊——”
尾音飄蕩在空氣裏，被風吹得四散。沈蒼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他只是感覺自己臉上火燒，身體忽冷忽熱，黏糊糊的汗水正從掌心裏分泌出來，額發也被黏糊在額頭上。
“一直”這個詞和“永遠”同樣可笑。因為“一直”和“永遠”都是不存在的。碳基生物很脆弱，一旦肉體崩潰，精神體也就跟着湮滅。可一塊肉的生命力又能有多久呢？至多不過二個世紀、兩百年的時光。
相比起無數的外星種族來，碳基生物的壽命着實不值一提。可他說了什麽？“一直”？他要怎麽才能“一直”待在喬喬的身邊？
是，待在喬喬的身邊很舒服。她不會束縛自己，不會像其他碳基生物那樣對自己抱着強烈的不信任、排斥、懷疑還有別有目的的利用心。她支持他學習，會稱贊他的進步。她就像是……就像是一團溫暖，烘烤得自己懶洋洋，只想窩在她身邊。
不、等等……？
沈蒼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剛才在想什麽？
他會接近喬喬是因為喬喬以前幫助過他，所以他判斷喬喬這個人是碳基生物裏少見的善意個體，能夠加以利用。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接近喬喬，卻因為他身上沒有能夠讓喬喬利用的地方而始終反複地錯失留在喬喬身邊的機會。
這次他化身為“沈蒼”，又從人類必不可少的食物下手，終于順理成章的留在了喬喬的身邊。一方面能借着喬喬來打消其他人類對于他的窺探和好奇心，好安穩度日。另一方面則能再多積累一些人類的行為習慣，好在離開喬喬之後能表現得更像人類，不被這些對外星生物敵意很強的人類察覺到自己的真面目。
然而就在剛才，他沒有想沒了喬喬這塊擋箭牌他會很麻煩，也沒有想這種時候應該說些喬喬會愛聽的話，好和喬喬建立進一步的信任關系。他只是脫口而出了自己都覺得邏輯不通，比謊言更加虛妄、但他依舊想去相信的話。
他不想欺騙喬喬，那他是想欺騙自己嗎？他怎麽——
喬喬看不到沈蒼內心劇烈的波動，只能看見沈蒼尴尬似的捂着嘴。
沈蒼前面那一席話搞得就像是告白似的，害她臉上也有點兒發熱。再仔細品味一下喬喬又好笑自己的多想，沈蒼就是一個大孩子。孩子嘛，總是容易被身邊的大人所吸引的。要是那個大人再有點小小的有點就更是了，沈蒼會對她有那麽點兒傾慕和好感也是正常。
不過身為成熟女人的她不可以将沈蒼對年長異性的傾慕和好感弄錯。那不是戀愛感情，所以她也不該用“女人”的身份去回應。
“謝謝。”
成熟的大人會笑着感謝他人對自己的好感。喬喬希望自己表現得足夠成熟，足夠大人。
“回去吧。風冷了。”
拍拍沈蒼圓滾滾的腦袋，喬喬想以後是不能抱着大白兔毛茸茸圓滾滾的腦袋撸毛了。免得彼此尴尬，以後可能連雇主和夥夫都沒得做。
一打啤酒喬喬只喝了半罐兒，剩下的都是夏莉喝的。睡沒多久夏莉就內急急醒了。
客卧裏沒衛生間，夏莉就打着哈欠往外走，嘴裏還叫着喬喬的名字。
到了客廳夏莉透過落地窗看見了坐在外面喬喬，她剛欣喜地想叫喬喬一聲，就看見有人在和喬喬說話。
那人看着喬喬的目光裏有急切，有渴望，也有夏莉最熟悉的東西——壓抑到極致，像是要滲出一般的熱情。
“——”
瞬間一下子握緊了拳頭。夏莉灰藍色的眸子裏閃過冰冷如刀的憤恨。
憑什麽……明明是她先來的！明明每次都是她先來的！憑什麽這些男人一個個地爬出來礙事！就憑他們是男人嗎？
可恨！
作者有話要說： 看不懂上章暗示的同學，這章可是明示了啊。（敲黑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