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簡亦慎努力維持着表面上的鎮定, 內心卻有一絲慌亂一掠而過。
蘇莘的态度好不容易有所緩和,呂成钊的話卻字字誅心,用這些半真半假的謠言, 逼迫着蘇莘想起從前那些被所有人慢待輕視的痛苦日子, 很有可能讓蘇莘已經軟化的态度重新變得冰冷堅硬起來。
經過幾近一年的分離和苦追,沒有人比簡亦慎更了解蘇莘的驕傲和倔犟。
這幾天他光絞盡腦汁地想着怎麽破壞蘇莘的第二春、怎麽再自然而然地出現在蘇莘面前,把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給了呂成钊喘息的時機。
“呂總, 我是不是什麽奇女子,用不着你給我下定論,”蘇莘清冽的聲音響了起來, 語聲譏诮, “我只是一個想要努力過好生活的人,而你, 則是要努力破壞別人生活的人,我們從根本上就是對立的,所以, 能讓你不高興或者讓你輸, 我開心得很。”
仿佛半空狂舞的風筝被線拽住了身形,簡亦慎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
只要蘇莘不被挑撥,他就不會被呂成钊影響到心情。
看着呂成钊, 他氣定神閑地笑了笑:“呂成钊, 我勸你一句,絞盡腦汁造謠生事,還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的事情, 稅務的罰款什麽時候去交上?沒錢的話不如就去坐個牢,反正呆不了幾年就出來了。”
呂成钊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咬了咬牙,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來:“很好,簡亦慎,果然是你在背後搗的鬼!”
簡亦慎迅速地瞟了蘇莘一眼,斷然否認:“我可沒說過這話,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在這裏挑撥離間不如趕緊想辦法去籌罰款,要不然就只能破産坐牢了。”
呂成钊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陰冷地笑了:“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我倒是要提醒你,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誰也不能擔保自己的屁股百分之一百幹淨,你說呢?”
“還真巧了,我從頭到腳都很幹淨,”簡亦慎迎視着他的目光,鎮定自若,“你有什麽手段,放馬過來就是,我等着。”
“成钊,你就別說狠話了,”白倩語在一旁有點着急,硬着頭皮打圓場,“亦慎,其實你們倆也沒有什麽大的過節,兩虎相争必有一傷,大家都消消火,和氣生財……”
簡亦慎的目光仿如刀刃,冷冷地從她臉上刮過,她倏然住了口,不敢出聲了。
“倩語,”霍至辭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這是被他灌了什麽迷魂藥了?怎麽和他這種人混在一起?”
白倩語的眼中閃過一道怨恨之色:“至辭,你這話說得有點過分了,什麽叫他這種人?成钊在我最難的時候幫過我,我心裏很感激他的,而你們呢?我們這麽多年的朋友,為什麽連我的一點錯都不能容忍?”
霍至辭扶了扶額頭,無語了。
為什麽有些人總是不願意去正視自己犯下的錯誤,把所有的不幸都怪到別人的頭上?
“是啊,”呂成钊加油添醋地道,“簡總仗勢欺人,吊着倩語這麽久,暧昧來暧昧去,倩語對簡總癡心一片,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太可憐了,我看着都不忍心,只好出手幫一把……”
“呂成钊,你別滿嘴胡言!”簡亦慎打斷了他的話,臉色鐵青,“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的,什麽事都沒有!”
“好好好,你說是就是,”呂成钊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看看,倩語都要哭了,啧啧,簡總真是太狠心了。”
呂成钊挽着白倩語揚長而去,消失在了走廊的轉角。
這一盆髒水被強潑到了身上,含糊其辭間指鹿為馬,真的是深谙語言的誅心藝術,令人惡心。
簡亦慎忍着怒意沉聲解釋:“小莘,我和白倩語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也不知道她對我抱有這種心思,後來我才知道她算計了我,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我承認,我被她騙了我愚蠢我也承認,但是別的,都是呂成钊胡說八道的。”
“你這麽在意他的話幹什麽?他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蘇莘淡淡地道,“多聽一次他的名字,我都覺得髒了我的耳朵。”
簡亦慎語塞。
“對對,亦慎這個人就是情商低,白倩語她會這麽算計人,我們誰都沒看出來,”霍至辭立刻幫腔,“別理這種小人了,壞了我們的好心情,走,我們去坐船……”
“不了,”蘇莘婉拒,“今天挺累的,我想早點回去休息了。”
簡亦慎的心一沉,剛才飛揚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好不容易才稍稍撬開了的一點心門,又要被那兩個男女的污言穢語給一腳踹上了嗎?
回到公寓,蘇莘泡了一個熱水澡。雖然她在跳樓機上表現得很鎮定,其實神經也是一直緊繃着的,誰都不想這樣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她牽挂的東西太多了,沒辦法這樣坦然地一甩手就走。
微博上已經有這次事故的新聞了,游樂園也發了公告,鄭重向這次事故的受害者和公衆道歉,也致謝了在事故中給與幫助的現場熱心人士。
點開短視頻片段,蘇莘一眼就看到了簡亦慎,他神情焦灼地站在跳樓機的鋼鐵架子旁,和園區負責人連比帶劃的,商量着是否可以順着鐵杆爬上去營救,看新聞裏的報道,也是他第一個提出來去調集消防車營救的。
蘇莘定定地看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從前的恩恩怨怨,經過了這次生死之間的洗禮,好像變得不再重要了。
這個世界很美好,值得她去擁抱每一個令人感動的瞬間。
手機震動了一下,提醒她有一條微信消息。
打開一看,是簡亦慎發過來的:在嗎?
蘇莘等了半天,簡亦慎也沒發第二句過來,她有點莫名其妙,索性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簡亦慎:你在就好,我有點擔心,怕你出什麽事。
蘇莘:我現在能出什麽事?
簡亦慎:別理我,我有點神經質,控制不住亂想。
蘇莘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可能是今天跳樓機給他的刺激太大了,所以他放心不下。
蘇莘:我很好,剛剛洗了個澡,你不用擔心。
簡亦慎:好。
微信裏沒了動靜,蘇莘關上手機又泡了一會兒,這才換好家居服從浴室出來,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雨點打在玻璃窗上,又滑落下來,留下了一道道的印痕。
她站在窗口看了片刻,忽然目光一滞。
街邊的路燈下,有個人戴着衛衣帽子,雙手插兜,靜靜地朝着她的窗戶看着。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光暈中,細細密密的雨絲被渲染成了淺金色,仿佛繪就了一幅彩鉛塗成的畫面。
這一瞬間,蘇莘的心髒漏跳了一拍,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塵土掩埋的廢墟中蠢蠢欲動。
她定了定神,遲疑了片刻,撥了個語音過去。
鈴聲響了幾下,那個身影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機接通了電話。
“小莘,”他的聲音有些驚喜,“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你在哪裏?”蘇莘輕聲問。
“我……我剛回家。”簡亦慎遲疑了一下,撒了謊。
蘇莘沉默了片刻,語聲冷了下來:“是嗎?”
簡亦慎本能地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慌忙改口:“那個,我還沒回家,剛剛路過你公寓樓下……不是,我就是心裏不踏實,想看看你,我怕你笑話我才撒謊的,你別生氣。”
可能是下雨天的濕度太高,讓人的心也跟着潮濕柔軟了起來。蘇莘往前走了一步,把臉貼在了落地窗:“看到了嗎?快回去吧,下雨天別淋得生病了。”
“看到了,我馬上就走。”簡亦慎嘴裏答應着,人卻沒有動,“呂成钊的話都是假的,你別相信他,我那些朋友以前的确嘲笑過你,可現在早就轉頭嘲笑我了,你看看至辭和子昊就知道了,他們朋友圈裏的評論都在嘲笑我。”
蘇莘笑了笑:“別人說的話我早就不在意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簡亦慎的心一定:“好。”
蘇莘想了一下,又問,“呂成钊這次被稅務局稽查的事情,是你動的手腳嗎?”
簡亦慎不出聲了。
“為什麽不想告訴我?”蘇莘輕聲問,“你明明……”
明明可以邀功的。
無論是最早對《末日狂歡》釜底抽薪的撤資,還是親赴雪山的死亡之旅,簡亦慎都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半句,這一次又把陷害她的呂成钊弄得這麽狼狽,如果不是今天呂成钊提及,簡亦慎可能要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
現在呂成钊已經把對星河的恨轉移到了簡亦慎身上,看他剛才放下的狠話,只怕要調轉槍頭對付簡亦慎了。
這樣做,值得嗎?
“小莘,”簡亦慎沉聲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你不用為了這個背上什麽包袱。是,我的确很盼望你能夠原諒我、能夠和我重新開始,但是,我不希望用這些東西來幹擾你的決定,如果有一天你能重新和我在一起,我希望僅僅是因為你重新愛上了我,這份愛能和從前一樣純粹,而不是因為感激或者其他任何原因。”
毫無保留地付出一份純粹的愛,太過傷筋動骨,經過了這麽多的風風雨雨,蘇莘并不覺得這種愛還有什麽必要。
如果有一天真的重新開始了一份感情,她希望是那種細水長流的愛,平緩、溫和,就算失去也不會受到什麽傷害。
很快,《夢魇》開機的時間臨近了,她重新忙碌了起來,這些紛雜的念頭連同簡亦慎那個低沉磁性的聲音被她暫時地抛在腦後。
開機地點定在了雲州省的一個風景區,這個景區裏群山連綿,飛瀑奇石、雲霧缭繞,頗有幾分玄幻仙境的味道,劇組會在那裏拍攝半個月左右,然後再轉場去寧州影視城和其他拍攝地。
開機儀式對影視劇組向來重要,陳匡明提前聯系了各大投資方,也邀請了蘇莘務必要到場鼓舞一下劇組的士氣。
飛往雲州省定南市的航班不多,一天只有沒幾個航班,蘇莘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正要出發,小樓進來了,遞給她一封挂號信:“蘇總,郵局的人剛剛送來。”
蘇莘接過來一看,信封上沒寫落款,就寫了星河娛樂蘇莘收。
現在還在用挂號信的人不多了,蘇莘有點納悶,撕開信封抽出了信紙。
信紙的下端呈不規則的暗褐色,一股異味襲來;上面則歪歪扭扭地寫着幾行字:賤人,你會有報應的,等着我把你的血放幹,等着《夢魇》票房慘敗、公司破産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你們都以為小甜甜是在向“霍總”表白嗎[笑哭.jpg]
**本章慣例灑紅包雨,追文辛苦啦,麽麽噠~~
感謝在2019-12-03 11:58:39~2019-12-04 11:58: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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