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喬嬌嬌的孩子
難怪陳俞初剛見到自己時有些氣急敗壞的。
原來,他剛剛經歷了一場噩夢。
李念念忽然發覺陳俞初的脾氣好像好多了,高中時候他經常一言不合就能跟別人動手,如今卻是收斂了許多,經過這樣的意外還能若無其事、言笑晏晏的跟自己求婚,真的是長進太多了。
可是反觀自己呢,這麽多年一直在讀書,基本上還跟高中一樣,性子沒怎麽變,有時候仍舊單純任性,不懂人心呢。
人心,是這世界上最複雜難懂的。
就如此刻,李念念竟聽不明白同處在樓梯間裏二樓的兩人在說什麽。
她僵在樓梯口,屏住呼吸,生怕被樓下說話的兩人發現了。
“哥,求求你,別讓我走……”哭泣的女聲透着請求,李念念心一驚,是喬嬌嬌。
那她口中的“哥”該不會就是……
不敢相信的是,陳俞初的聲音真的響了起來,帶着幾分懊惱:“嬌嬌,你別這樣……”
“哥,你為什麽這麽狠心?你變了……”
“嬌嬌,這麽多年我為你做了一些事兒算是我欠你的,我還給你。可是,如今,小念回來了,她……”陳愈初的話沒說完便被喬嬌嬌打斷。
“哥,我不稀罕你給我安排工作,也不想要你給小剛開公司,我只想還回‘雙心人’上班,不做經理沒關系,哪怕是掃廁所呢,我也願意,只要能讓我能時常看見你,不行麽?”
“嬌嬌,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人們總是要分開的。”
“我不要分開,只要你肯娶我,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
陳俞初的聲音沉沉的透出無奈:“嬌嬌,你知道的,這不可能。”
Advertisement
“可是,可是你答應過我媽媽要一輩子照顧我的啊?你怎麽可以說話不算話,陳俞初?你還是不是男人?”
“嬌嬌,你冷靜點兒,只要你願意,我永遠是你哥,你遇到了困難可以第一個來找我,力所能及的,我決不推辭。”
淡淡的煙草味兒飄了上來,雖然不算濃烈,卻熏得李念念腦仁兒疼。
她知道偷聽是不道德的行為,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是怎麽也挪不開腳步,陷入了一種尴尬的境地。
是怕被他們發現的尴尬?
還是怕尴尬的是兄妹相稱的他們倆?
或是剛剛看到的DV裏那一幕如笑話般的求婚?
李念念心裏的苦澀一絲一絲萦繞上來,直纏地她鈍鈍的發疼。
一個剛剛跪在自己面前,深情款款的跟自己說“嫁給我”的男人,此刻對着另外一個與他關系非淺的姑娘,為什麽說着的話裏有這麽多無奈和不舍呢?
這是自己眼裏的愛情麽?
可他是喬嬌嬌的愛情。
“你變的這麽絕情,就是因為那個丫頭?”李念念聽出嬌嬌唇齒間的恨意。
“嬌嬌,”陳愈初沉聲回應,“小念是我未婚妻,你不要招惹她。”
“未婚妻?”嬌嬌冷笑一聲,“你喜歡她什麽?單純可愛麽?她能陪你應酬麽?她能給你擋酒麽?她能為公司做什麽?你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若是知道了你這些年都做過些什麽事兒,她還會愛你麽?再說,你以為她就真的那麽單純麽?”
“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不過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傻罷了,你以為她什麽都不懂,其實啊,她可比你想的要有心機多了。”
陳俞初頓了一下,方說道:“小念雖然不喜歡你,但是也沒說過你的是非。嬌嬌,你很好,我是真心希望你好。”
“哥,你還真是口是心非啊。你明明知道的,我一點兒都不好,我抽煙、喝酒、打架、逃學、紋身、談戀愛,凡是當學生能做的壞事兒我都做了,你居然還說我好?”嬌嬌仿佛毫不在意,輕輕地說着,仿佛淺淺的吟唱,又像低低的哭泣,“而且,我不僅談戀愛,我還流産了呢。大夫說我再不能有小孩兒了,你是因為這個才嫌棄我不要我的麽?”
陳俞初良久沒有說話,半天後嘆了口氣:“嬌嬌,誰年輕時沒有做過糊塗事兒呢,你別鑽牛角尖。”
“哥,你記不記得?那天在手術室外你就是那麽跟我說的,我趴在你的肩膀上哭了好久,我本以為,我這輩子的眼淚在那一天都流幹了,沒想到今天卻還是會哭。”
“嬌嬌……”陳愈初仿佛不知道要說什麽,只是叫了她的名字。
“可是,你以為你喜歡的那姑娘就會比我強多少麽?”喬嬌嬌的聲音又尖銳了起來,“柳依結婚那天,不錯,我是給她喝了摻了酒精的飲料,可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那不是酒啊,她非要喝,我有什麽辦法?”
“這事兒翻篇兒了。”陳俞初不悅的打斷她。
“憑什麽翻篇兒?不就是因為這個事兒,她才讓你把我從公司趕走?可是,那些年我陪你上過工地,扛過磚頭,那時候,她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在哪兒呢?公司最難的時候,我一分工資沒要,還将我媽留給我的存折給了你。大冬天裏陪你找客戶,二兩半的白酒杯,說幹幾個我就幹幾個,我喬嬌嬌眨過眼睛麽?你摸摸良心,這些年,我喬嬌嬌對你算是掏心掏肺了吧?可惜,我把一顆心都掏給你了,可是你呢?你他媽的不僅不要,還一巴掌給我打地上去了,你還是人嗎,陳俞初?”
“這些年是我欠了你的,公司沒有你也到不了今天,所以我可以把三分之一公司折成現金送給你。但是,一碼歸一碼,你走這事兒,跟她沒關系。”陳俞初嘆了口氣,沉沉說道。
“怎麽他媽的沒關系?”喬嬌嬌語氣激動,“不就是因為她麽?她沒回來之前,你不是現在這樣的。你看上她啥了?我都有,你喜歡清純的,好,我就不化妝去拉直頭發;你喜歡穿連衣裙的,我就把一櫃子褲子都扔了;你喜歡會做飯的,我立馬去報了廚藝班……你還想怎麽樣?她有的,我都有,你為什麽就是不要我?”
“嗤——”
李念念忽然聽見了布料裂開的聲音,然後傳來嬌嬌幽怨的聲音:“哥,你為什麽不敢看我?你看看我啊,多少男人喜歡我的身體,你為什麽就不喜歡呢?”
“嬌嬌,別這樣,把衣服穿上。”
一個香豔的畫面占據了李念念的腦海,她發現自己既沒有偷聽的天分,也沒有沖下去理論的勇氣,她再也忍受不住,忙一把拉開樓梯間的門跑了出去。
陳俞初聽到樓上的動靜,以為有人來了,連忙将身上的西服脫下來罩在嬌嬌的身上,目不斜視:“天涼了,讓小剛送你回家。”
喬嬌嬌的臉上只有兩行清淚,臉色凄苦如街邊的白色小花,如斷了線的木偶一般被陳俞初從樓梯間帶出來,送到了樓下車裏。
臨上車,喬嬌嬌忽然一把抱住了陳俞初,将眼淚擦在他胸口的襯衫上,在他耳邊快速說道:“我給她看了流産證明書。”
沒等陳俞初掙紮,她便放開了手,輕輕一笑:“你看,她都沒來找你鬧。”
陳俞初目送着她坐上車,駛入車流,紅色的車尾燈如一只怪獸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
黃色的左轉燈亮了亮,那只怪獸轉個彎便不見了。
他皺着眉長嘆一口氣,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來,慢慢送到嘴邊點燃,看來,離戒煙成功那天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李念念也走了好長的路,才想起來打車。
還好她身上背着自己的小包,裏面還裝着錢。
若是下午時,讓喬剛來接自己,那麽自己可能就不會帶錢了。
也許,一切早就是命中注定了。
注定自己會聽到這一切。
原來,喬嬌嬌真的有過一個孩子,而且流産了,并因此失去了成為母親的資格。
陳俞初看來是知道這事兒的,還陪着她去做了手術。
可是,他真的就是孩子的父親麽?
李念念不想相信,努力回憶着剛才聽到的信息。
可惜,大腦只記得那聲“嗤”地一下布料碎裂的聲音,然後其他話都成為碎片了。
李念念無精打采的下了車,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乘興而去,敗興而回”。
華燈初上,李念念站在小區前的菜地旁,她疲憊的擡頭望着樓房黑黢黢的輪廓,那上面的窗子有的暗着,有的亮着,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一扇願意一直為自己點亮的窗子。
陳愈初會是那扇窗麽?
李念念低頭從包包裏摸出那半黑色骨片,又拿出挂在自己鑰匙圈上的另一半,将兩片骨片對在一起,就着昏黃的燈光仔細看着,一生相伴。
多美好的願望啊。
曾經,自己是真的喜歡他,哪怕是離開了他,也總會在夢裏見到那張笑臉,然後淚水濕了枕頭。
喜歡他什麽呢?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時候見到他就很高興,心會砰砰亂跳,哪怕是他一個不經意的靠近,都會緊張的冒一身汗。
也許,自己也是幸運的,這麽多年的分離卻沒有吹散兩人間的羁絆。
他不僅僅如以前一樣的喜歡自己,而且反而做了更多,比如這次求婚。
被求婚時,自己在想些什麽呢?
仔細回想起來,她也忘記當時在想些什麽,一切來的太快了,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只記得陳愈初說過一句“不滿意可以退貨”。
想起下午的求婚畫面,她忽然覺得一切都那麽飄忽,不切實際,仿佛做了一場白日夢。
可是,這夢裏不應該有曾景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