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電梯之困
幽閉恐懼症?
李念念瞪大了眼睛,側過頭看去,突如其來的驚愕讓她暫時忘記了身邊的悶熱。
這病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也看過電影和電視劇。
尤其是美國電影裏,凡是患這種病的人在密閉空間一般都會表現異常的。
不說大喊大叫,也得呼吸困難吧。
她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說什麽。
好似看清楚她的想法,曾景潤笑了笑:“怎麽?不相信?”
“不是啊,我、我只是沒見過。可是,學長你現在看着可比我鎮定多了啊?”
“我接受過治療,現在已經好多了。坐電梯一般沒什麽反應,可也是頭一回被困到電梯裏。”
“哦,”李念念沒有追問他為什麽會得病,因為貌似都是一些不愉快的經歷會造成這樣的心理疾病,還是不提為好,于是,她話題一轉,擡起頭望了望四周,“學長,你說咱們不會掉下去吧?”
“放心,一般來說電梯停住也是一種保護機制,掉下去的可能性很小。”
“很小也代表有可能吧?”
“那也沒關系,我剛剛已經把下面的樓梯層數都按下了,能起到緩沖作用。而且,就算會發生,我也可以做你的緩沖墊。”
“嗯,那怎麽好意思?”雖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但是李念念還是覺得安心了不少,四周的空氣仿佛也不那麽悶熱了。
兩人之間出現了片刻的寧靜。
這樣的寧靜在密閉狹小的電梯裏顯得格外尴尬,沒有任何聲響,仿佛被這世界抛棄了一樣,只能聽到兩人呼氣吸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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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景潤打破寧靜:“小念,你……現在幸福麽?”
幸福麽?
李念念一愣,自己幸福麽?
和陳愈初的複合好像閃電一般,還沒來得及細想,兩人就已經牽起了對方的手。
而對對方好像還一無所知。
比方說,她還不知道陳愈初的電話號碼,說起來都有些不可置信。
還有,他的工作,他的事業,他的朋友圈,他的過去,在自己腦海裏統統都是一片空白,模棱兩可。
這樣的女朋友,實在是不稱職啊。
也許,自己才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曾景潤見她沒有回答,自嘲的笑了笑:“我是不是不該問?”
“不是不是的,學長,其實我……”李念念嘆了口氣,“我也說不清,學長,你說幸福是什麽呢?”
“你不是說過麽?”
“我?我什麽時候說過?”
“你說的啊,林語堂先生說過,所謂幸福,一是睡在自家床上,二是吃父母做的飯菜,三是聽愛人給你說情話,四是跟孩子一起做游戲。”曾景潤含着笑意娓娓道來。
“對了,我在火車上說過,學長,你還記得?”
“記得的,我不敢忘。”
“有什麽敢不敢的?把我說得那麽可怕,”李念念雖然訝異他的說法,卻不太在意,她有自己的煩惱,“幸福看着很平凡,可是有時候卻好像遠在天邊。”
“努努力,總會得到的。”
“但願吧……”李念念有氣無力的嘆氣。
“怎麽了?也許我不該問,但是你遇到什麽麻煩了麽?”曾景潤頓了頓,才沉沉道,“那天夏達不小心給你撥過去,是陳愈初接的電話,你後來問的問題很奇怪,是因為我産生什麽誤會了麽?”
誤會?
也算是吧。
不過已經解開了,就不再算是誤會了吧。
李念念不想再提那天的不愉快,笑了笑,岔開話題:“沒有,他只是有些小孩子脾氣,有的時候我真的會以為我們還是在高二那年。他和我都還沒長大。”
“……如果覺得不開心,可以跟我說說。”
這話聽着耳熟。
李念念仿佛在什麽地方聽過,想了想才想起來,“對啦,您說過雖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是卻有可以信賴的朋友。”
“對。我們是……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密閉的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一道白光從曾景潤的手中射出,照亮兩人面前小小的扇形區域,仿佛心中的煩惱也變得不那麽重要了,李念念有些恍惚,心裏的話也就慢慢流淌了出來:“其實,也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哪裏有點兒不對勁兒,我好像總是很疲憊,也很容易生氣。小小的一件事兒就好像會成為□□,然後引爆一次争吵。學長,喬嬌嬌你記得吧?”
曾景潤點頭道:“知道,那個挺有心機的姑娘。”
“嗯,她今天又送給我一份大禮。”
“她傷害你了?”曾景潤想要拉着她的胳膊檢查一下。
李念念掙紮了一下:“不是這個意思。”
曾景潤被她輕輕推了一下,整個人委頓下去,靠向電梯壁板,虛弱沒出聲。
李念念也察覺到他的異樣,側過頭看去,借着隐約的燈光,發現曾景潤的額頭竟然亮晶晶的,他利落的短發都矮了下去,無精打采的樣子如同它們的主人。
李念念伸手探過去,手下是濕滑一片。
“學長,你怎麽出了這麽多汗?”她驚呼出聲。
“沒事兒,正常……反應。”
曾景潤倚在壁板上,勉強笑了一下。
“你快躺下。”李念念忙把自己的衣服鋪在地上,用自己的包墊在他的頭下,将曾景潤放倒在地上。
曾景潤本不想麻煩她,卻發現手腳使不上力氣,只能順從的躺了下去。
“學長,你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麽?”李念念手忙腳亂的幫他擦着汗。
“沒關系,”曾景潤伸出手掌輕輕搭在她的手腕上,輕輕扯了下嘴角,“大概是到臨界值了。”
“啊?”
李念念這才意識到,在這樣幽閉的空間裏,可能他短時間內還能強迫他自己适應,但是總會堅持不下去的。
“學長,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會不舒服還一直拉着你講話,浪費你的體力……”
“跟你沒關系,能聽你說說話我很開心。”曾景潤輕輕用勁兒握了握她的手腕讓她放心。
可是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卻讓李念念放心不起來。
好在他穿着的T恤領子比較大。
李念念伸手幫着他在胸口順着氣。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她快速跑到電梯門那兒,想要将手指伸進門中間的縫隙裏,使足力氣扒開緊閉的門。
可是,這門實在是太緊了,李念念的臉都憋紅了,它居然還是紋絲不動。
“小念,快回來……”
身後傳來曾景潤有氣無力的聲音。
李念念只好死了心回去坐在他的身旁:“唉,沒扒開,原來電影裏都是騙人的。”
“小念,你剛才非常危險,不要再做了……”
“可是,我總得做點兒什麽,不只是救你,也是救我自己啊。”
剛剛曾景潤還沒倒下的時候,李念念雖然煩躁,卻并沒有真的很恐慌,可是,他突然就那麽毫無征兆的倒了下去,這才讓她知道事情遠遠不是自己能夠掌握的。
也許,陳俞初并沒有發現自己被困在電梯裏,他那麽忙,興許已經忘了自己。
也許,自己就要和曾景潤一起死在這裏了。
不,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沒有結婚,沒有孩子,沒有孝敬父母,就這麽死了,太不甘心了啊。
想到這裏,她只覺得一陣抑制不住的委屈和悲切湧了上來,忽然控制不住自己情緒,默默的啜泣起來,“學長,我們不會死的,對吧?”
“小念,別哭。”曾景潤摸索着握住她的手,似是要傳遞給她力量,“傻姑娘,我們都會死的。”
“啊?”李念念哭的更兇了。
“但,我肯定不是現在。”曾景潤努力平穩着呼吸,“因為你一定會變成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子孫滿堂。”
“學長,你不知道計劃生育麽?”李念念破涕為笑,“不會給你機會子孫滿堂的。”
“那是我的願望。”曾景潤輕輕說着。
小念,我只願你一世平安,安然到老。
李念念怔了怔,會錯了意,“學長,你打算生很多孩子麽?難道你是少數民族?”
“我是漢族。”曾景潤的眼眸暗了暗,沉默着不再說話。
李念念以為他是累的沒有力氣說話,便不再打擾他。
通過剛剛這麽一哭,她覺得不再那麽慌了,反而口渴的不行。
可是,自己包裏沒有水啊。
曾景潤也只是拿着個鑰匙就進了電梯,還不如自己呢,起碼還有個雞蛋灌餅可以充饑。
雞蛋灌餅?
李念念忙摸到了那個裝着它的紙包,打開看,熱熱的蒸汽熏的紙袋子內側都濕乎乎的,她用手摸了摸,卻沒有多少水,不禁舔了舔舌頭,再往裏看去,一片綠油油的生菜葉讓她高興了起來:“學長,你渴不渴?”
曾景潤确實口幹舌燥,但是他卻騙她說:“不渴。”
李念念揪出那片大葉子,上面還有亮晶晶的水珠,不禁高興的撕成兩半,一半放到曾景潤的嘴邊,一半塞入自己的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少騙人啦,學長。快吃吧,補充下水分,你要是實在咽不下去就在嘴裏面含着。”
帶着醬香的生菜葉子混合着水汽,被曾景潤輕輕咬了一口,他苦笑了一下,這樣的味道估計再也忘不掉了。
這是他第二次長時間的困在這樣狹小的幽暗中,只是上一次,他并沒有這樣幸運,還有生菜葉可以吃。
可是,如果這一次,幸運只有這麽一點點,他們會困在這裏很久,那很多話是不是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小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