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離殇
離去，讓事情變得簡單，人們變得善良，像個孩子一樣，我們重新開始。
很顯然梅英看到杜若她們姐妹兩個人的成績勃然大怒，不過，這次沒有使用熱暴力而是冷暴力。杜若和杜蘭兩個人一個暑假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天天早睡早起，洗衣做飯不敢有半點怠慢。
蔡超很少來杜家玩了，也許是因為在學校裏和杜蘭走得太近在家要避嫌。但是這天他還是忍不住來了，只不過他先看到的是杜若。
“小若”蔡超有些尴尬。四年他們兩個仿佛陌生人一樣，就算面對面也不會說話。
“是不是找小蘭？我幫你喊”杜若也有些遲疑，曾經這個稱呼覆蓋她整個回憶，如今聽着心裏有些惡心。
“我、我、不急。”蔡超支支吾吾的說。
“小若，周冰他……”蔡超遲疑了一會說。
“蔡超，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妹妹是麽？”杜若打斷他，犀利的眼光讓蔡超有些不自然。
“我、我……小若、我……”蔡超完全沒有想到杜若會冒出這麽一句話，他不知道杜若為什麽這麽說，也不知道杜若為什麽一直躲着他究竟是為什麽，他當時以為杜若是一時任性，過幾天就好了，沒想到竟然那麽多年都還是對他冷着臉。
“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周冰！我和他又不熟！”杜若看時堅硬的語氣，卻滿是心虛。
“小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是朋友，我只是關心你！”蔡超終于順利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你是和小蘭一起長大的 ，不是我。”杜若糾正道，臉上的怒氣漸漸退去，只留下死水般的平靜。
“你們、你們怎麽啦？”杜蘭看着情形不對，心裏有些酸楚，只好強顏歡笑。
“蔡超，你怎麽來了？”自從上了初中後，杜蘭再也不叫蔡超“超超哥”了，她不想和蔡超有“兄妹”關系。
“小蘭，你媽媽讓你們兩個轉學。”蔡超沒有忘記此次來的目的。
“為什麽？我不要轉學！”杜蘭在學校裏和新朋友玩得正瘋狂，和各式各樣的人都打得火熱，甚至高年級的女生都喜歡這個可愛、愛笑的小姑娘。
“因為你們成績下降！”蔡超說出他知道的全部。
那天梅英去蔡超家，和蔡超的爸爸商量轉學的事情。
“蔡大哥你是教書的有點關系，能不能幫我找人給小若和小蘭轉學？”梅英坐下後，簡單的寒暄後直奔主題。
“兩個孩子好好的幹嘛轉學？”蔡大娘問道。蔡大娘是個全職太太，家裏養的羊還是梅英給她的呢。梅英因為兩個孩子都上了初中便去磚窯裏幹活，一天碼一萬塊磚才十塊錢，一天下來才15塊錢左右，有時累得不想做飯便來蔡家蹭飯吃。
“大嫂，我實話給你說吧，這兩個孩子上了初中後就玩野了，不知道好好學習，成績都下降了，特別是小蘭，再這樣下去她都考不上高中了！”
“梅英，孩子剛剛上初一別說這種喪氣話，再說，孩子還小，貪玩很正常，你平時看嚴點就行了！別每天就知道幹活！”
“大嫂，我也是沒辦法啊，學校那麽遠，我有不能天天看着她倆。”
“梅英，聽大嫂一句話，你以前看她倆太嚴了，現在她倆現在不在你的視線下，就好好玩了，小孩子都是貪玩的。”
“老杜家，你大嫂說的對，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別太操心，你把她倆逼急了也沒有啥好處，我那天路過你家門口，看到兩個孩子小心翼翼的洗衣做飯，寫作業，都不敢出大門一步。孩子都被你吓壞了！”
“大哥，我是受夠氣了，我不能讓兩個孩子再受！他們兩個必須要好好學習，将來上個好學習，走出這個是非地！”
“你大哥也只是一個普通老師，不知道能不能幫你，你不如去找找杜海的大哥……”
“找過了，可他哪裏把我放在眼裏，說小女孩随便上個初中出去打工就好了！早晚都是人家的人！”
“哎……真沒良心！”蔡大娘憤恨的說，停了半響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也是找他那個沒良心的也沒用！”
“我盡量幫你找找人，不過得花點錢！”蔡大哥終于難為情的答應了。
…… ……
“我就知道這麽多，昨天聽說我爸爸已經幫我們三個辦好轉學的手續了，開學我們就去縣城上學了！”蔡超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姐姐！”杜蘭不知道怎麽辦，她不想轉學，只好叫杜若。
“什麽事？”杜若疑惑的看了看他們兩個人的表情，一個人開心，另一個愁眉苦臉。
“媽媽要我們轉學！”
“然後呢？”
“我不想轉學！”
“為什麽？”杜若和蔡超同時說出口。
“現在不是很好麽？好好地為什麽要轉學？！”
“因為我們成績下降的厲害。”杜若淡淡的說。
“可是，我好不容易适應了啊”杜蘭幽幽的說。
“你就是因為适應了玩得太瘋才考那麽差，讓嬸子非讓你轉學不可！”蔡超突然生氣了，他第一次對杜蘭那麽兇，以前任憑杜蘭怎麽無理取鬧他都讓着她包容她！
“幹嘛那麽兇！不就是學習麽？我好好學就是了！”杜蘭有些委屈，眼睛裏泛着淚花。
“小蘭，對不起”蔡超輕輕的碰着杜蘭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道歉。
“走開！”杜蘭并不領情，但是蔡超卻無所謂，好像很習慣一樣，不依不撓的道歉，甚至還扮鬼臉都杜蘭開心。
“行了，原諒你這一次！”杜蘭終于大赦天下。
“姑娘大恩，小生磨齒難忘！”蔡超繼續逗她。
杜若看到這個情景有些傷懷，轉學之後她一定會更孤單，但她還是選擇轉學。
那天梅英試探性征求她倆的意見時，杜若說：“我想轉學，換個環境好好學習！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杜若堅定的語氣讓杜蘭有些恍惚：姐姐怎麽了？和寧燦在一起不是很好麽？為什麽非要轉學不可！
最後，杜蘭被逼着就範，但是她不肯原諒“背叛”她的杜若，之後的好久年都是對杜若不冷不淡，也不叫她姐姐，說話要麽直呼其名，要麽直接說話。
初中快要結束的時候，杜若又看到周冰，周冰沒有看到他，她騎車走在周冰的後面，欣賞了一路周冰的背影。
杜若也從寧燦的口中知道了周冰後來的情況。初二開學沒多久周冰和趙萱就分手了情景據說是這樣的：
“為什麽？”在周冰提出分手後，趙萱裝作很詫異的問。其實很多情侶都是一開學後就自動分手了，那時候又沒有聯系工具，一個假期足以讓他們變回陌生人。
“對不起，我一直喜歡其他人……”
“我知道。”趙萱淡淡的說。她一直都知道，不是別人說，而是她的直覺。
“為什麽分手？她答應要和你在一起了？”趙萱依然不依不撓。可是就算周冰一直喜歡別人，當時也選擇和她在一起了麽？現在分手好像就有這個原因吧。
“沒有”周冰淡淡的說，但是語氣中有些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憂傷。
“那為什麽分手？我不在乎！”趙萱願意委屈求全，她願意為周冰被別人說厚顏無恥。
“可是我在乎！”周冰因為激動聲音有些大，覺着自己失态有低頭道歉：“對不起！”
趙萱知道已經無法挽回，眼中的愛意變成濃濃的憂傷“她是誰？我認識麽？”
周冰不想回答，他知道說出來她也不信！但是趙萱一直盯着他看，她非要知道。
“你不認識，我小學同學。”
“是不是蔡作妹？”趙萱突然開口說話。
周冰疑惑的看着她，“怎麽會猜她？”他真的不明白女生的腦子是怎麽構造的。他以為她會猜梅雪茹，梅雪茹是他合校後的同學，大大咧咧的性格和他成了好哥們，冷酷的周冰面對梅雪茹時便是春風滿面，趙萱為此成了醋罐。
周冰突然覺着很好笑，他對蔡作妹……
“果然沒錯就是她，她一臉狐貍精樣，你喜歡她什麽？”
“不是，真不是她！”周冰有些急了，畢竟蔡作妹幫他好幾次，他不能讓她被這個黑鍋。
“看你急切袒護的樣，我就知道一定是她！”趙萱不怕撕破灰姑娘的皮囊露出她本來的面目。“你們男生都賤，都喜歡她那種風騷樣！故意擺出一副很高傲的樣子，不知道有多少鬼主意呢！”
“她憑什麽？她哪裏好？！”趙萱哭了，像個發瘋的小獅子。
“你別這樣，趙萱，對不起！”周冰有些手足無措，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蔡作妹！”在黑暗的教室裏躲人的蔡作妹，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那邊感情糾葛的兩個人，她只想盡快離開，沒想到卻被趙萱叫住。
“你過來，有本事你過來！”趙萱知道蔡作妹禁不住別人的威脅。
“什麽事？”蔡作妹不屑的說：“我對你們的那點破事不感興趣！”
“你心虛什麽？”趙萱并不打算讓蔡作妹離開。
“我、心虛？說什麽笑話！”蔡作妹故作坦然。
“你不心虛，你幹嘛不敢留下來！”
“趙萱，真的和她沒關系！”周冰有些尴尬，他許多尴尬的場面都被蔡作妹看在眼裏，每一次看到她，周冰都覺着蔡作妹在笑他。
“周冰，你敢說你不喜歡她？！”
“我 、我”周冰尴尬極了，還好朦胧的夜色擋住他紅紅的臉。
“他喜歡我！”蔡作妹終于明白趙萱為什麽對她冷嘲熱諷，暗地裏造謠傷害她了只好：“呵、呵”冷笑回答。
“原來你真的喜歡我啊？”蔡作妹走近周冰，看他滿臉通紅，覺着很好玩。“可是，我不喜歡你！”說這話真的很需要勇氣。
“知道我為什麽不答應你麽？”她不理周冰不解的眼神直接對着趙萱說：“因為你曾交過一個比蒼蠅還惡心的女朋友！”
趙萱有些後悔，幹嘛把這個禍害叫過來，可是一切都晚了。
“頭發那麽直，騙得誰的錢做的？衣服是新買的吧，晚上從誰的口袋裏拿的錢？我發現你瘦了，是不是那些人都被你騙怕了，沒有人敢和你一起去吃飯所以餓瘦了？……”蔡作妹正好想找個理由抒發心中的郁結，畢竟被人堵着，呆在黑漆漆的教室裏一個小時，也實在讓人郁悶，現在正好有個人願意自取其辱。
“蔡作妹，你、你欺人太甚！”趙萱氣得聲音有些發抖。
“是麽？我沒覺得，你覺着呢？”蔡作妹看着周冰，眼神有些嘲弄。
“你覺着家裏連學費都交不起的趙萱哪來的那麽多錢在你面前花枝招展？可憐的小若……”
“你提杜若幹嘛？”趙萱惱了，她欺負杜若的事好多人都知道，只是周冰當時不在這個學校，但趙萱還是怕周冰知道些殘枝末節。
“你怕了，你騙得她天天沒錢吃飯時你怎麽不怕，你偷她的錢她哭着求你還給她一半的時候你沒答應怎麽不怕她告訴老師！”
“你真的做過這些事？”周冰逼近趙萱，兇狠的目光讓趙萱感覺很陌生。
“你不要聽她胡說……”趙萱不不倒退，周冰卻死死相逼。
“給你三秒鐘從我眼前消失，不然……”周冰看着別處開始倒數，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已經感受到來勢洶洶的憤怒，如果不盡快離開，恐怕體無完膚，趙萱識相的逃走。
“哈哈~果然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惡魔！”蔡作妹看到周冰兇狠的樣子，一點都不害怕。
“你怎麽不怕？”周冰收回兇狠的目光，很多人說他的目光狠毒，狠毒，才能讓人畏懼。但是蔡作妹竟然還哈哈哈大笑。
“我幹嘛要怕，不過，小若看到你這個樣子肯定會害怕，我的王子。”
“真的那麽可怕麽？”周冰依然在原地一遍遍問自己：“難怪她要逃！”
後來趙萱退學了，她家裏真的沒錢給她交學費了。學校裏關于她和周冰分手留下許多版本，主要意思都是周冰喜歡別人。有人說趙萱是因為受不了刺激所以退學，也有人說趙萱對于這段感情也只是玩玩，退學是因為偷錢的事情東窗事發……
“你說，蔡作妹是不是喜歡周冰？”寧燦在講完之後突然問道。
杜若很納悶，明明剛剛的故事中只有蔡作妹羞辱趙萱沒有關于蔡作妹和周冰的任何情節，怎麽就蹦出這一句話。杜若飛快的思考，最後确定的說：“不可能！”
“我覺着肯定是！”寧燦固執的說。“你又沒問，你怎麽知道不是？”
杜若的确沒問過，她也不會問。她覺着這是個人隐私，只屬于自己，她也從來沒想過蔡作妹喜歡周冰。
寧燦還說了許多關于李越的事。杜若始終不明白寧燦的執着，每一次寧燦提到李越都是一副興奮嬌羞的樣子和平時蠻橫的她截然不同。
中考之後，杜若的成績并不理想，所以選擇鄰鎮的一所高中讀書，和蔡超和表妹梅雪茹（夢夢）同一所學校，杜蘭選擇了城裏的一所高中，而蔡作妹卻選擇不繼續讀書。鑒于夢夢初中時和周冰關系比較親近，杜若委婉的問過幾次，不知道是問的太委婉，多番打聽也沒有問出所以然來,又沒有機會問周冰本人，只好作罷。但是關于作妹的事情她卻依然可以問作妹本人。
“為什麽不讀高中？”杜若不理解，成績依然很好的蔡作妹竟然要出去打工！确切的說，孤獨的杜若覺着蔡作妹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無法接受和朋友的離別。
“我本來就不喜歡讀書！”蔡作妹坦然的說 。
“之前，我爸爸找了蔡超的爸爸幫我轉學，我不願意！
“為什麽不願意？”杜若不理解。
“我真的不想讀高中！所以幹嘛要浪費那個錢，你也知道我們兩家不合，我才不想我爸為了我欠別人一個人情！”
“再說，我很只想在那讀書，無拘無束，沒有壓力！”
杜若腦子裏閃過寧燦的那句話：“蔡作妹肯定喜歡周冰！”但是杜若從心底還是無法認同寧燦這句話。
“你真的決定了？”杜若小心翼翼的問。
“恩，當然！我蔡作妹，不是那種拖拖拉拉的人！”
“那你打算去幹什麽？”杜若不會勸別人，她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別人沒權去幹涉，尊重就是最好的。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蔡作妹滿臉的向往，而杜若卻是滿臉的擔憂。杜若也不是想上學，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除了上學還能幹什麽，所以她只好繼續上學。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無奈。
杜若想想歌詞裏的話，很擔心蔡作妹出去打工。從小聽《離家的孩子》，杜若覺着出去打工特別苦，苦不堪言的那種苦。
“不用擔心，我和我哥哥在一起，他會保護我的！”
“小若，你要保護好自己！”
“小若……”
蔡作妹和寧燦都選擇外出打工，杜若突然覺着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了朋友。高中雖然和蔡超一個學校，但他倆個好像真的不認識，甚至杜若寧願一個人穿過長長陰深的玉米地也不願意和蔡超一起回家，這讓梅英很難擔心，但是杜若一直堅持 ，梅英以為杜若長大了，變勇敢了，便也不強求。
和表妹夢夢—梅雪茹，也許小時候有隔閡，長大之後也沒有親近感，而且夢夢屬于樂天派看不慣杜若帶點林黛玉的悲傷。
三年的高中生活，杜若看着別人戀愛別人分手終于明白周冰在她心中的位置，她始終相信周冰也是喜歡她的，這種相信是做夢的相信。
“再次遇到他，我一定主動告訴他，我喜歡他。哪怕他不喜歡我！”杜若這樣告訴自己。
杜若每一次路過他們一起讀過小學附近時總是搜尋周冰的影子，三年的時光杜若從信心滿滿到絕望，她終于再一次懷疑“小若，我長大了一定要娶你！”只是她的幻想！
“忘記吧，那只是一場夢！”杜若說服自己忘記。
☆、酒店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