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溫芮沒有來 ◇
原來溫芮也不過是她生命裏的過客
溫芮端着面條上去的時候, 明洛嫒在用平板看資料。
“在忙嗎?我煮了面條。”溫芮彎腰将托盤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嗯,公司在決定第三分廠的選址,以後專做微控制器, 傳感器的,技術上在國內算是一流水平了。”
溫芮聽不懂這些, 坐在一旁,微笑道, “趁熱吃吧, 肉絲不老,我還放了雞蛋。”
明洛嫒下床, 穿着拖鞋, 噠噠噠地來到沙發上坐下。
面條十分漂亮,黃澄澄的雞蛋,紅豔豔的番茄,鮮綠的菜葉,面條如雪白的銀絲。晚上吃一小碗熱乎乎的面條,作為夜宵,再合适不過。
她用勺子試了一口湯,混着肉味的番茄湯底甚是鮮美, 頓時食欲大增。
吃完面,明洛嫒擦了擦嘴角,由衷感嘆,“還是你做的面條最好吃。”
溫芮紅了臉,彎下腰去收拾碗筷。
明洛嫒搶過去不讓她收拾, “我來收拾。”
溫熱的手指觸上微涼的指尖, 指尖的感覺, 細嫩光滑, 帶着明洛嫒的體溫,溫芮心頭一陣悸動,“還是我來。”
明洛嫒不好意思讓她煮了面又洗碗,堅持道,“我來,你休息。”
溫芮只好停了手。
明洛嫒端着碗筷下去,溫芮不放心,跟着她去了樓下。
明洛嫒一邊洗碗,扭頭看了她一眼,“我洗碗你還不放心嗎?你是怕我洗不幹淨,還是怕我把碗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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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芮坐在旁邊吧臺的高腳凳上,“當然不是。”
她告訴自己,她只是擔心明洛嫒再一次扭傷了腰,可是看到眼前那張夢裏出現過無數回的側顏,溫芮不想騙自己,她不過是想多看幾眼眼前的人,想多一刻呆在她身邊。
忙完之後,溫芮再一次回到她的房間,坐在卧室的床上,她抱着被子一角,一手輕輕撫摸着有可愛印花的床單。
這套床上用品,還是新婚時明洛嫒一起跟她挑選的。
兩人同時看上了這一款花色,她還記得明洛嫒當時說,“你也喜歡這個?這個色系花紋和你很配。”
咚咚,有人輕輕敲了兩下房門。
一身睡衣的明洛嫒站在門口,見她發呆,并沒有進來,“在想什麽?早點休息吧。”
溫芮擡起頭,朝她乖巧地點點頭,“好,你也是,早點休息。”
“晚安。”
溫芮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晚安。”
走廊裏,腳步聲漸漸遠去,溫芮躺進被窩裏,柔軟的杯子上是熟悉的觸感。
一切好像都跟從前一樣,但溫芮隐隐覺得一切又有些不同。
比如,明洛嫒會在睡前來看她,跟她說晚安。
第二天是周六,兩人用過早餐,明洛嫒開車送溫芮去明悅城。
“溫芮。”
溫芮打開車門要下車的時候被叫住,她轉身回頭。
“謝謝你的熱敷,我的腰好多了。”
那雙墨一般深邃的眸子盈動着笑意,眼尾微微上翹。溫芮望進這雙閃着點點碎光的眼眸裏,唇角上揚,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嗯。”
“你今晚……”明洛嫒望着前方,手指在方向盤上不自在地敲了兩下,臉色微紅,似乎很難開口。
溫芮眨了眨眼睛,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後半截“還來嗎”三個字被明洛嫒咽下肚子裏,匆匆丢下一句,“沒什麽,我先回去了。”就一腳油門開走了。
溫芮看着逃也似地飛快離去的車子,慢慢地,嘴角扯起一個溫柔的笑。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明洛嫒像個少女那樣無措的表情。
挺可愛的。
明悅城還沒有正式開門營業,工作人員都是從商場一側的小門進去。
溫芮到了店裏開始為今天的營業做準備,清洗消毒做衛生,然後準備做茶的各種原料。
臨近商場開門,何娜揉着惺忪的睡眼,姍姍來遲。
“怎麽了?昨晚沒睡好嗎?”
“跟男朋友組隊打游戲,玩到今天臨晨兩點。”
溫芮微驚,“你什麽時候又交了男友了?”
何娜眼皮子都沒掀一下,“王子怡介紹的,他們單位的。我們也就在網上視頻見過面。人麽,長得還蠻帥的,得,兩個世界的人,我們是沒結果的。”
“沒結果你還跟他一起玩?”
“就是打游戲嘛,又沒別的。有人陪着打發無聊的時間不挺好麽。”
溫芮搖了搖頭。
何娜換好工作服,瞟了一眼溫芮,一臉壞笑地問,“老溫,氣色不錯呀!老實交代,你昨晚沒回來,是不是和你前妻那啥了?”
溫芮紅了臉,瞪了她一眼,“一天到晚腦子裏就是瑟瑟的事。”
“哎,瑟瑟怎麽了?那可是人生大事,這關系到和諧,是大事,懂麽。”
溫芮紅了臉,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為明洛嫒熱敷時活色生香的一幕。
她感覺臉上隐隐發燙,連帶着心跳都快了兩拍。
熱敷要3-5天,她今天,明天,後天,再去給明洛嫒熱敷,她的傷就能全好了吧。
不一會兒,明悅城開門營業了。
因為周末的緣故,還沒到中午,外賣的訂單就多了起來。
兩人沒功夫閑聊,開始做茶。
将近十二點,何娜忽然哎喲一聲,臉都皺成一團了,“老溫,快快,快來代我一下,我肚子痛。”
“你怎麽了?”
“我昨天夜宵吃了碗涼皮,可能不太幹淨。早上的時候肚子就不舒服。”
“那你快去吧。”
何娜廢話不多說,離開奶茶店,一路小跑着往商場裏的洗手間疾奔。
溫芮一個人既要點單接單又要做茶,很快就忙的一身汗,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上。
“明太太?”
忽然一個吃驚的女聲響起。
溫芮擡起頭,面前是一位衣着光鮮的女人,手裏拎着名牌包,看向自己的表情極是驚訝。
本來有四五個人在排隊,見到這位有錢的少婦竟然主動與奶茶店的工作人員搭話,意外驚詫的同時,不自覺給這位貴婦讓開了位置,她們也想聽聽這兩人接下來會說什麽。
“明太太,你怎麽在這兒?”女人震驚不已,“你不認得我了?去年瑞秋的生日爬梯上,我們見過面的。”
溫芮終于想起來了,瑞秋是明洛嫒的好朋友,去年三十歲生日,在她家的別墅裏辦了個隆重的爬梯,邀請了很多朋友。還在宴會上宣布她的婚訊,她的未婚夫雖然不是商界的,卻也是位來頭不小的人物。
當天的爬梯上,多才多藝的瑞秋給大家彈奏了一首鋼琴曲。
在那架售價不菲的鋼琴前,和瑞秋說話的女人,就是眼前這位周倩周小姐,新素集團董事長的兒媳婦。
溫芮淡淡開口,“周小姐好。”
周倩見她終于認出自己,又往前走??x?了一步,“你怎麽在這裏?明總呢?”
新素集團的實力跟涉及房地産和高科技領域的明氏集團比起來,還是有相當的差距。
對于這位明太太,周倩又羨慕又巴結,說話的态度也是相當客氣。
溫芮低着頭,淡淡道,“我和她已經離婚了,我不再是什麽明太太了。”
周倩瞪大了眼睛,難得有些失态,“哦……”
溫芮禮貌地問,“周小姐還有什麽事嗎?”
“沒,沒有了,你忙啊,明太……”周倩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來明太太的閨名,實在是有點尴尬,“你忙,我不打擾了。”
溫芮看着她消失在人群裏,掏出手機在眉飛色舞地講電話。
可能她在告訴好友吧,這一下估計很快很多人都知道她和明洛嫒離婚了。
即便做好了準備,心裏還是被深深地刺痛了一下。
“我要一杯紅豆啵啵奶茶,冰的,三分甜。”
溫芮回神,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好的。”
明洛嫒的白天是在公司裏呆的,晚餐回父母那邊吃的。
洛芳打電話催她,“你爸爸想見你了,你又有一個月沒過來了,周六晚上過來吃飯。”
明洛嫒于是開車去了。
洛芳見只有她一個人,不由問,“小芮呢?你怎麽沒帶小芮來?”
“她的腳扭了,行動不方便,我吃完飯就回去陪她。”明洛嫒顯然已經料到洛芳會有此一問,面不改色地找了個說辭。
“她的腳怎麽扭的?”
“媽,別問了,當然是走路扭的。”明洛嫒催道,“吃飯吧,我餓了。”
“好好好,吃飯吃飯。”洛芳張羅着讓家裏的傭人開飯,不忘囑咐,“下次小芮腳好了,帶她來吃飯。”
明江濤也從樓上下來吃飯,聽到洛芳的話,明江濤倒了杯酒,自斟自飲,“下次來你不帶小芮來就別回來了!一回來就跟老子吹胡子瞪眼的!我告訴你,我這裏可不是你的出氣筒。小芮她比你脾氣好多了,哪像你這樣說兩句話就不耐煩。”
在明江濤面前,明洛嫒仿佛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好像還在叛逆期。
啪的一聲,明洛嫒放下筷子,打算起身就走。
洛芳直朝她使眼色,“小嫒,別跟你爸生氣,他血壓高不能氣。難得回家一趟,好好吃飯。”
洛芳性子柔和,從中勸解。這父女倆,打從明洛嫒讀小學四年級起就不對付。
明洛嫒壓下了火氣,再生氣她也不會對媽媽生氣的,默默吃飯。
洛芳不住給她夾菜,“看你,又瘦了,多吃點兒,都是你喜歡吃的。”
“媽,我沒瘦,還是那樣。”
世上有一種瘦,就是媽媽覺得你瘦。
“媽,你也吃。”明洛嫒給洛芳夾了一塊大明蝦球。
洛芳朝她使眼色,示意她給她爸爸也夾菜,明洛嫒就當沒看見,低頭吃菜。
在她心裏,始終跟這個脾氣暴躁,要麽不在家,在家不是吼她就是打她的爸爸親近不起來。
一頓飯下來,父女倆也沒說幾句話。勉強搭幾句,談的也是地産生意的事。
明江濤吃完飯上樓去了,留洛芳和明洛嫒聊天。
“你爸呀,醫生建議他修生養性,他每天早上都會打太極,沒事養養花草,脾氣比以前好多了。”
明洛嫒抱着抱枕,窩在沙發裏嗯了一聲,面無表情地看着電視新聞,“那就好。”
“你對你爸耐心點,他是你爸,心髒又不好,還有腦梗,你就讓着他一點。”
明洛嫒又嗯了一聲,“知道了,我不頂撞他就是了。”
洛芳嘆氣,“你爸爸心裏還是疼你的,隔幾天就念叨小嫒和小芮有些日子沒回了。知道你忙,不忙的時候就回來看看。你回不來就讓小芮多過來玩玩。”
明洛嫒沒說話,捏了捏懷裏的抱枕,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板。
洛芳半天沒聽她吭聲,默默看着女兒,試探着問,“小嫒,你心裏是不是有什麽事?是不是和小芮鬧矛盾了?你們吵架了?”
明洛嫒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媽媽是怎麽看出來的。
她扭頭看向洛芳,嘴角擠出一抹笑,“沒有,媽,你想多了。我就是最近工作忙,有點累。”
洛芳聽寶貝女兒說累了,立刻喊韓媽去炖碗甜湯。
明洛嫒一聽還要吃東西,驚吓到了,“媽,別忙了,我吃不下。剛才你給我夾的菜太多了,我都吃撐了。”
“好吧,下次你和小芮一起來,我叫韓媽早點炖上。”
從爸爸媽媽那裏出來,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9點半了。
明洛嫒倒在沙發上,空無一人的房子裏,她終于能松口氣,閉上眼睛的時候,只覺得滿心疲憊。
這次在爸媽面前是敷衍過去了,那下一次呢?
好一會兒,等她緩過來,她忽然想什麽,扭頭看向門外。
今晚,她還會來嗎?還會來給自己熱敷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溫芮拿起手機看了一眼,9點半了,馬上到打烊關店的時間了。
何娜在忙着收攤,見她時不時瞄一眼手機,有些奇怪,“老溫,你有什麽事兒嗎?還是在等電話?我看你老看手機。”
何娜發覺,從她上完洗手間回來後,溫芮的臉色就不太好,臉色發白,做事心不在焉,有兩次都把單子搞錯了。
“沒,”溫芮将手機揣進牛仔褲的口袋裏,“我只是在看時間,感覺今天一天特別忙。”
溫芮的語氣裏,難得地透出一絲疲憊。
何娜卻很開心,“忙才好呢!忙就有生意!我巴不得天天這麽忙!”
兩人把店關上,步行回河濱花園。
何娜去洗澡了,她晚上約了人十一點打游戲。
溫芮站在陽臺上,怔怔看向別墅所在的方向,嘴唇緊抿。
陽臺上沒有開燈,客廳的投在她後背上,背對着光的她,整張面部陷進陰影裏,看不清她的表情。
這段日子,她和明洛嫒相處得多了,她太快樂了,差一點就忘乎所以,都讓她快要忘記自己離開明洛嫒的初衷。
她不能再見明洛嫒了。
她怕自己會失去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那點可憐的離開她的勇氣。
H市的晚風裏,璀璨的河景夜色裏,是一個無比落寞黯然的聲音。
“嫒……對不起……鐘緋才是适合你的人……”
溫芮沒有來。
腕表上的時間指向十一點整。
明洛嫒終于承認了一個事實,溫芮不會來了。
她默默地從沙發上起身,起身的時候腰上牽扯得酸疼,她都恍若未覺,甚至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安靜地去房間拿衣服,去洗澡,然後安靜地上床,随手關燈。
明洛嫒沒有抱被子,也沒有抱枕頭,她的睡顏十分安靜,平躺在床上,雙手自然而然搭在小腹上,仿佛一座栩栩如生的女神像。
原來,溫芮也不過是她生命裏的過客。
誰也不會陪她走到最後。
一陣酸澀脹滿心頭,眼角有晶瑩的光在閃爍,只是那一滴淚還沒掉下來,明洛嫒就自嘲地笑開了。
作者有話說:
作話:
女兒,争氣點!你老婆現在很需要你,趕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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