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偷吻 ◇
再好的東西,不屬于你,又能怎麽辦?
明洛嫒回到公司, 林助理報告說,“租的河濱花園的房子,昨天已經請阿姨過去做了全屋清潔, 今天席夢思會到貨。”
明洛嫒點頭,“很好。”
不一會兒, 孫願來了。
啪的一下坐下來,板着一張臉, 顯然不高興。
明洛嫒看了她一眼, 笑着問,“一大早的, 誰惹你了?”
“你!”
“我怎麽惹你了?我才剛來。別告訴我, 你在夢裏跟我吵了一架。”
明洛嫒打了個電話,“小林,麻煩倒兩杯咖啡進來。一杯黑咖啡,一杯加糖加奶。”
孫願:“你昨天去會所怎麽不叫我?”
“陪客戶而已,又不是去打架。”
孫願看她語氣輕松,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心裏更氣,“你不知道你叔叔安的什麽心嗎?你又沒他能喝, 他要是把你灌醉了,在那種地方很危險的,你知道嗎?”
明洛嫒不笑了,正色道,“正是因為知道有危險, 才不能帶你去。”
孫願一怔, 說不上話來。
她懂明洛嫒的意思, 明洛嫒畢竟是明氏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 真正的掌權人,明德濤不敢真的拿她怎樣。
但是,換成是孫願,那他就不用客氣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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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一點,孫願洩氣地不說話了。
很快,林助理端了兩杯咖啡進來。
明洛嫒拿起自己的那杯,正要慢慢享受,忽然被別人一把奪了去。
“喝了酒的不能喝咖啡,老板,這杯我替你??x?喝。”孫願施施然站起來,向明洛嫒抛了個媚眼,端着兩杯咖啡出去了。
明洛嫒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看郵件。
今天有好幾個會議,下午臨近下班前,明洛嫒給溫芮發了條信息,“今天應該可以正常下班,我們一起吃晚餐?”
溫芮幾乎是秒回,“好呀。”
溫芮喜歡在文字後面加上一個語氣詞,呀,呢,啊,吧。
這些詞裏面,她又最喜歡呀。
原本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冰冷的文字,因為一個小小的語氣詞,變得生動鮮活起來。
就像她本人一樣可愛。
明洛嫒拿着手機發怔,忽然間,就有點想溫芮了。
可她到底還是沒能趕在醫院餐廳晚餐結束前,趕回醫院。
臨走前,她接了個工作上的電話,沒想到一打就是一個小時,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八點了。
推門進去的時候,餘光瞥見溫芮安靜的坐在沙發上。
聽到動靜,溫芮從手機上擡起頭,眸光瞬間一亮,“你回來了。”
明洛嫒一臉歉意,“對不起,回來晚了,你吃過晚餐了嗎?”
溫芮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餓,中午吃得挺飽的。”
剛才她餓得受不了,又不想自己一個人先吃,跑下樓去買了一小塊巧克力墊肚子。
明洛嫒揚了揚手裏的車鑰匙,“我們出去吃吧,去吃你最喜歡的酸菜魚,怎麽樣?”
溫芮很開心,“好呀!”
不是因為可以吃到她心儀的酸菜魚,而是她又可以同明洛嫒在一起了,又有機會看她吃飯,聽她說話,看她笑。
H市到了夜晚,吃飯的人依舊很多,八點半過後,很多飯店開始第二波甚至是第三波客人。
魚用的是龍利魚,沒有刺,吃起來方便。
酸辣鮮爽的味道,讓溫芮吃得暢懷,她一邊吃着雪白的魚肉,時不時來一口可樂。
這裏的酸菜和酸蘿蔔都是廚師自己腌制的,口感爽脆,更為鮮香。
“這個酸蘿蔔好好吃,嫒,你要不要嘗一片?”
明洛嫒一開始不明白,從小生長在W市的溫芮怎麽會喜歡吃辣,還不怕辣。
後來知道丈母娘李芹是赫赫有名吃辣大省—-C省人,她就釋然了。
估計是娘胎裏帶的,強大的基因也讓溫芮無辣不歡。
聽見溫芮說好吃,明洛嫒點點頭,端起碟子,“不能光給酸蘿蔔,也得給我一片魚肉吧。”
溫芮抿嘴笑,給她夾了一片蘿蔔和兩片魚肉。
怕辣的明洛嫒吃了一口蘿蔔,就扒幾口飯,再來一根芥藍壓壓辣。等她吃完蘿蔔和魚時,一碗米飯差不多吃掉了大半。
溫芮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酸菜魚,毛血旺,水煮牛肉,爆炒肥腸,都是她愛吃的。
只有一盤芥藍,和一盤龍井蝦仁,是明洛嫒可以吃的。
溫芮開始後悔,剛才不應該跟明洛嫒謙讓,應該自己點菜的,那樣她就可以多點幾個明洛嫒愛吃的。
明洛嫒看她忽然好像是放不開了,笑着問,“怎麽了?不好吃嗎?”
“不,不是,”溫芮不好意思,吶吶道,“我看你都沒怎麽吃菜。”
“我吃的不少了,昨天酒喝得不少,今天要養一養。”
溫芮輕輕嗯了一聲,暗暗罵自己傻,竟然把這事兒給忘了。
明洛嫒一手托着腮,如綢緞般亮澤的長發垂散下來,襯的她皮膚白嫩如凝脂。
她嘴裏叼着吸管的一頭,喝的是一杯橙汁。
修長光潔的脖頸,随着喝果汁的動作,喉頭一下一下的滑動。
溫芮忽然刷的紅了臉,趕緊猛灌了一口可樂。
她喝的太急,又緊張,這一下嗆得直咳嗽。
小臉緋紅一片,發絲散亂,很有些狼狽。
明洛嫒關心地問,“是不是太辣了?”
溫芮搖了搖頭,端起水杯喝好幾口,“沒有,剛才喝可樂嗆到了。”
明洛嫒看着她笑了,一手将發絲別在耳後,白皙纖長的手指,以一種暧昧的姿勢曲起,再一次讓溫芮心虛的臉紅。
溫芮索性移開視線,盯着那盤毛血旺,不敢再看對面那個美麗優雅,撩人不自知的女人。
“下次吃飯,我們喊上孫願吧,她能吃辣,你們一定會吃的很過瘾。”
溫芮點頭說好,心裏卻在想,才不想要第三個人加入我們。
“我還有個學姐,也能吃辣。過陣子,等她回國了,大家一塊兒吃頓飯,你們三個能吃辣的聚在一起,一定很熱鬧。”
溫芮心裏腹诽,怎麽還有第四個!我們兩人吃飯不好嗎?
“學姐?是關寧學姐嗎?”
“嗯,是她,”明洛嫒好奇,“你怎麽知道她的?”
溫芮擡起頭笑,“你以前說過一次。你說你有個學姐,叫做關寧,很厲害!連你都很欽佩她。”
明洛嫒勾了勾唇,“你還記得?”
她的确是說過,那是她在一本專業學術期刊上看到關寧發表的文章,當時忍不住稱贊了好幾句。
沒想到,溫芮就記在心裏了。
一晃,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
“嗯……”溫芮一點頭,“能說說這個學姐嗎?”
“你想聽?”
“嗯,想聽呢。”溫芮眨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一臉好奇。
明洛嫒歪着頭想了想,“那得從我第一天進實驗室開始說起。”
溫芮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明洛嫒,眼睛裏閃着光,眼尾上翹,嘴角帶着不自知的笑。那笑容有着少女般的純潔無暇,襯在她優雅高貴的外表下,那是一種複雜的美,讓人一眼就深深着迷。
“那個時候,明明自己很弱雞,偏偏還覺得自己牛得不行。看到導師誇學姐,也就是關寧,我就不服氣,我想她也就比我大一屆而已,能比我強到哪裏去?沒想到學姐就是學姐……”
溫芮感覺的出,明洛嫒真心崇拜她的學姐,非常佩服。
“關學姐不僅學術水平高,脾氣也是出了名的好,就連阿緋也說,要是誰娶了學姐……”
這個名字一出口,不知道是不是溫芮的錯覺,她感覺周圍的空氣都降低了幾度。
聲音戛然而已,明洛嫒就此打住。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9點40。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溫芮乖巧地一點頭,什麽也沒有問。
她知道明洛嫒口中的阿緋是誰。
在她嫁給明洛嫒之前,她就親耳聽明洛嫒說過,她有一個相處了七年的女友,叫鐘緋,本來是要打算和她結婚的,但是她又突然不打算和鐘緋結婚了。
原因,明洛嫒沒說。
也因為這個事,明洛嫒在公司裏的形象一落千丈,從專一深情,變成遭人白眼的渣女。
當然,她是公司老板,沒人敢對老板翻白眼。
那個時候,被看成有手腕有心機的狐貍精的溫芮心裏就悄悄種下一顆種子。随着四年的時間,随着她對明洛嫒一天一天累計在一起的了解,這顆種子生根發芽,甚至像魔豆那樣長成參天大樹,只為達到一個目标:明洛嫒和鐘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洛嫒沒有說,溫芮便一直沒有問。
她隐隐感覺得到,鐘緋在明洛嫒心裏,仿佛一道禁忌。
禁止別人談論,也禁止她自己去想。
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十點十分了。
看着住院大樓下緊鎖的鐵門,溫芮忍不住問,“怎麽辦?過了時間,我們進不去了。”
明洛嫒揚了揚手裏的手機,“我想董醫生不會睡這麽早的。”
電話一接通,董娴的聲音有些火大,“明洛嫒!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剛才小護士告訴我病人不見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帶你老婆溜出去玩了!我告訴你,你們在住院,不是在住酒店談戀愛……”
安靜的夜晚,董娴氣沖沖的聲音從手機喇叭裏破空而出。
董娴說的話,溫芮,包擴看門的保安,都聽得一清二楚。
溫芮聽到談戀愛那句,一下子紅了臉,被保安八卦的視線看着,她有種被宿管阿姨死亡凝視的感覺,只得低着頭,假裝看不見。
明洛嫒拿着手機,走向遠處,不自覺壓低聲音,“別激動,別激動,你是醫生,應該知道生氣對身體不好,這次是我不對,考慮不周……”
很快,明洛嫒折返回來,再次來到住院樓前,保安已經接到對講機的消息,給明洛嫒開門。
回到房間裏,明洛嫒長長籲了口氣,“董娴好歹是醫生吧,醫生不是都很養生麽?她怎麽脾氣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炸?”
溫芮微笑,“是我們違反醫院規定在先,董醫生當然會生氣。”
明洛嫒勾了勾唇,眼裏閃過一絲狡黠,“下次晚上出去吃飯誰都可以不叫,但一定要叫上董娴。”
“為什麽?”
“她跟我們一起違反規定,就是共同犯罪了。”
聞言,溫芮抿嘴一笑,鼻尖皺起,像是一只純真的小鹿,俏皮靈動。
明洛嫒看在眼裏,心裏一陣柔軟,她發覺溫芮真的很可愛。
溫芮打開衣櫃,應該是準備拿衣服,回頭問,“你先洗嗎?”
明洛嫒去冰箱裏拿礦泉水,“你先洗吧,我坐一坐,有幾封郵件要回。”
溫??x?芮的目光落在她手裏冰涼涼的礦泉水上,“保溫瓶裏有熱水,不是很燙,你喝點溫的,對胃好。”
“好的,我知道了。”明洛嫒朝她點點頭,坐在沙發上開始回複郵件了。
溫芮見她全身貫注投入到工作中的樣子,沒再說什麽,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明洛嫒還在處理郵件,只不過她面前多了一杯水,那瓶礦泉水沒有開。
溫芮嘴角揚了揚,然後默不作聲的坐床上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明洛嫒放了手機,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站起來。端起杯子喝了幾口,又去保溫壺那邊倒滿。
“我有沒有吵你睡覺?”
現在已經過了十一點半,對于一個病人來說,入睡的時間算不上早。
溫芮擡眸,“沒有,我平常也睡的不早。”
明洛嫒倚在桌沿上,慢悠悠地喝着水,雪白的襯衣質地上乘,裁剪得體,勾勒出她完美的胸部弧線,以及她纖細柔軟的腰肢。
“剛才忘了跟你說。我有個朋友出國去了,國內有套房子就在明悅城旁邊,不算太遠,走路二十分鐘。反正一直閑置着不用,正愁沒人打理,你和何娜要不要搬進去住?”
溫芮一愣,臉上的微笑逐漸僵硬。
這幾天她過得太開心了。
她差一點就忘了,後天她就要辦出院了。
出院後,她們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
明洛嫒見她并不是如意想中那般開心,以為她是在擔心租金的事。
“就是一般的兩居室,小區環境好一點,不是別墅。不要租金,你們住進去只要保持房子幹淨就行。”
溫芮咬了咬唇,被子底下的手握得緊緊的,心裏無端端難受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明洛嫒越是體貼,她就越想哭。
她低着頭輕輕嗯了一聲,半天才勉強說了一句,“我明天問問何娜的意思。”
明洛嫒再遲鈍,也感覺到了她情緒明顯變得低落。
她放下杯子,走到溫芮床前,挨着她坐下,“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你工作忙,不用天天來這裏陪我,反正我後天就出院了。”
明洛嫒看她拉着被子,背對自己慢慢躺下,說着禮貌又刻意回避的話。看着突然變得沉默的溫芮,明洛嫒抿了抿唇。
這樣的溫芮讓她心疼,她心裏湧出一股沖動,伸出手去想要抱一抱這個受傷的女孩兒,眼見指尖越靠越近,就在要觸及到被子的前一刻,渾然不覺的溫芮吸了吸鼻子,把頭埋進了被窩裏。
明洛嫒怔了一下,恍然回神,然後輕輕地默不作聲地收回了手。
開會的時候,孫願明顯感覺到明洛嫒的心不在焉。
上一次這樣,還是在老板和老板娘離婚的那天。
散了會,明洛嫒在辦公桌前揉着太陽穴,似乎很疲倦的樣子。
昨晚,她睡的很不好,幾乎一夜沒睡。
溫芮後來沒有再跟她說過話,早上也沒有等自己,一個人先去餐廳吃早餐了。
她這個樣子的态度,明洛嫒不确定自己今晚還要不要回醫院去住。
“老板,你怎麽了?我看你今天都沒仔細聽報告。”
明洛嫒擡起頭,深深吸了口氣,“昨晚沒睡好。”
孫願笑,“是不是嫂子不在,你獨守空房,寂寞難耐?”
明洛嫒白了她一眼,“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什麽時候,你交個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治一治你才好。”
“幹嘛呀,被戳到痛處了?”孫願湊近,“實在受不了,就把嫂子追回來了好了。我的好老板,我真的勸你,下手晚了,本來是你的東西可能就不是你的了。”
明洛嫒忽然問,“你突然間不想和一個人講話,是什麽原因?”
“生氣了呗,還能有啥?”孫願不解,搞不懂這麽簡單的問題有什麽好問的。
“那你為什麽生氣?”
孫願好笑,“不是吧,老板,你是在實驗室跟機器打交道多了嗎?生氣的原因很多種,看他不順眼啦,他很賤,玩手段陰我啦,欠我錢不還啦,和別的女人搞暧昧啦,只顧玩游戲不理我啦,出去吃飯只點他愛吃的啦……”
她說一個,明洛嫒就在心裏對比一個,似乎這些她都沒有。
“還有呢?”
“還有?”孫願眨了眨眼睛,随口道,“還有不解風情啦,我對他有意思,他還像個傻子,難道要我主動投懷送抱他才有點表示?不過,得了吧,這種純情的人絕種了。”
明洛嫒愣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你說的有道理。”
孫願一撩頭發,挑眉一笑,意有所指道,“走吧,咱們吃飯去。出去吃,要不去明悅城?”
溫芮一聽明悅城三個字,立刻不自在起來,“就在公司吧,下午開會。”
孫願有些意外,“真的不去嗎?”
她的本意是給個機會,讓老板見見前老板娘。
沒想到,明洛嫒毫不留情一口拒絕了。
“不去了,”明洛嫒搖頭,“我們去食堂吃,我請客。”
孫願:“……”
好吧,嫂子,我有替你們努力過了。
白天很快過去,工作上的事結束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晚上八點,明洛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燈河出神。
她面容寧靜,皮膚白亮,細膩到沒有一點瑕疵,完全不用撲粉。
這一點,完全繼承到她媽媽洛芳的好皮膚,一樣的天生麗質。
明洛嫒眉間輕輕蹙起,好看的眼眸裏不再平靜。
她想起了那張秀美靈動的面容,想起她彎起嘴角溫溫軟軟的笑,想起她欲言又止的羞澀腼腆。她又想起了孫願今天的話,“不解風情……”
她是在怪我麽?
漸漸地,明洛嫒全身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胳膊,仿佛在與一種無形的力量對抗掙紮。
很久之後,她輕輕吐了一口長氣,拿起外套出門了。
“再見,媽媽,下次聊。”醫院裏,溫芮笑着挂斷了與李芹的語音通話。
臉上的笑容在電話挂斷的那一刻瞬間消失。
她把手機随手扔到一邊,抱着雙膝坐在床上。
白天,她已經聯系過何娜了。
何娜得知可以住進不收房租的高檔小區裏,不知道有多開心。
“明總真好啊!老溫,你這次中暑中的好,你看你前妻對你多憐香惜玉啊!媽呀,換了我早撲過去那啥了……哈哈哈,玩笑玩笑,你可別當真。你趕緊跟她複婚!別考慮了!考慮久了就被人搶走了!”
“是明天就搬,還是過幾天搬?”
“那邊家具齊全嗎?哈哈,我忘了,明總辦事,肯定是家居家電樣樣齊全啦!”
“那我跟房東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退我點租金。我剛交了一個季度,怎麽着也得退我兩個月的房租才行。”
何娜像一只興奮的鴨子,吧啦吧啦說了一大通。
最後問,“哦,你明天住院,要我過去幫你辦出院手續嗎?”
溫芮:“不用了,我又沒什麽東西。”
“那好,那我在店裏等你喲。”
病房裏開着空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吹久了空調,溫芮只覺得渾身發冷,連着臉都變得蒼白。
何娜、媽媽都在說洛嫒好。
明洛嫒的好,沒有人比她更懂。
雖然看上去冰冷漠然,在家裏卻是個溫和體貼的人,結婚四年,文雅有禮,從不逾矩。
那是一種打心底散發出的涵養,常年被書卷熏陶出的氣質。
她承認,明洛嫒很好,是一眼就讓她心動的一類。
可是,再好的東西,不屬于你,又能怎麽辦?
明天就要出院了,今天是在醫院的最後一晚,她會來嗎?昨天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她不會過來了吧。
連這住院的最後一晚,也見不到她了。
溫芮眼眶一熱,眼睛酸脹。
她緊緊咬着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晚上九點多,病房的門被刷開了。
是明洛嫒!真的是明洛嫒!
她還是來了。
溫芮好想大着膽子不顧一切地沖過去抱着她,像無數次幻想的那樣,如同所有相愛的情侶擁抱着親吻,認真地對她說“我愛你!”
可是她只是看着門口,睜着一雙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雙腿像是長在了床上,一動不動。
明洛嫒朝她笑了笑,“今天過得怎麽樣?”
她的語氣自然,神色坦然自若,仿佛昨天溫芮根本沒對她說過那些生硬的話。
“好……”一開口,溫芮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的厲害,她紅着臉,點了點頭。
孫願大概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有心營造的機會顯得多餘,其實老板和老板娘天天見。
明洛嫒愛幹淨,晚上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然後洗澡,她照例拿了衣服走向衛生間。
浴室裏傳出的水花飛濺的聲音,漸漸讓溫芮回神,她打開了電視,換到了記錄頻道。
明洛嫒出來的時候,溫芮主動開口了,“我和何娜說了,她問什麽時候搬過去?”
明洛嫒從保溫壺裏倒了杯水,“明天吧,你出了院,正好搬過去。”
溫芮臉上沒什麽情緒,“那我跟何娜說一聲??x?。”然後拿起手機給何娜發信息。
“我媽媽剛才打電話過來,問我們下次什麽時候回家,她說親戚送了一只老母雞,自家養的,凍在冰箱裏了,等我……們回去吃。”
溫芮沒有擡頭,“你要是不方便,我會跟我媽媽說的。”
明洛嫒想了想,“我記得你表妹好像是這個月結婚吧,日子定了嗎?”
溫芮一愣,有些意外,她沒有想到明洛嫒還記得。
“嗯,是這個月,中旬,12號,是個星期天。”
“不如等我們參加完婚宴,再去你家。也就是十來天了,不會讓你媽媽等太久。”
溫芮忍不住問,“你真的想去嗎?”
溫芮一萬個沒想到,明洛嫒會主動提出陪她去參加表妹的婚禮。
畢竟,她們已經離婚了。
她曾經絞盡腦汁為自己一個人去參加婚禮,想一個合理又不讓人懷疑的借口。比如,明洛嫒出差了,明洛嫒很忙,參加國際會議去了,甚至明洛嫒生病住院了。
但都不能讓媽媽李芹滿意,李芹只要問一句,“她住院,你怎麽不陪着?她人不來,怎麽電話也沒一個?”
媽媽太熱心的結果就是,立刻讓她的解釋無所遁形了。
溫芮知道,媽媽對明洛嫒這個“女婿”很滿意,對她們絲毫沒有有錢人的架子,還很會為人處事。要是讓媽媽知道她招呼也不打就擅自跟明洛嫒離婚了,估計要當場心梗發作。
這也是溫芮像一只鴕鳥,能拖一天是一天,遲遲不敢跟媽媽說她現在婚姻狀況的原因。
明洛嫒沒有立刻回答,轉頭看向她,目光裏透着一絲探究,朱唇輕啓,“你想我去嗎?”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只一碰,溫芮瞬間紅了臉,她不敢對上那雙眼睛,慌忙低下頭去,一顆心砰砰狂跳。
她想嗎?
當然,她當然想!
她想明洛嫒陪她回家,見父母,見親友。
如果她們能有孩子,她也想像任何一個初為人母的媽媽那樣,希望明洛嫒陪她去醫院,陪着她一起迎接孩子的出生,一起看着孩子長大,然後陪着她走完這一生。
她想,永遠要明洛嫒陪在自己身邊。
明洛嫒去保溫壺那裏重新倒了杯溫水,“那就這樣說定了,12號我會騰出來的。”
明洛嫒拿起桌上溫芮的杯子,給她倒了杯溫水,走到她床前,遞給溫芮,“我看你都沒怎麽喝水,空調房裏還是要适當喝點水。”
溫芮這時才覺察到嘴巴有點發幹,她接過杯子,“謝謝。”
兩人一起坐着在各自的床上看電視,明洛嫒昨晚沒睡好,今天又是高強度的一天工作,在旁白舒緩的聲音裏,放松下來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溫芮關了電視,下了床,輕手輕腳給她蓋上被子。
睡着的明洛嫒眉眼舒展開來,深邃的五官精致出衆,一頭烏發散落開,遮住了白皙姣好的面容,清淺的呼吸中,黑與白在精致的鎖骨上纏繞交疊,美得像一副水墨畫。
溫芮凝視着這張容顏,視線像是粘住了一般,一瞬不瞬。
然後,聚焦在了那張唇上,再也不能移動半分。
溫芮心裏有個難于啓齒的秘密:
她偷偷吻過明洛嫒。
去年的一個深夜,明洛嫒從外面應酬回來,她喝醉了,睡得很沉。
溫芮端着一杯檸檬水放在明洛嫒床頭前,當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借着柔和的床頭燈,無意瞥見明洛嫒發絲散亂的睡顏。
蒼白,淩亂,魅惑人心的易碎感。
她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樣,停下腳步,然後彎下腰一點一點靠近了床上熟睡的人。
心跳快的吓人,鼓點一般,就像是要活生生撐開胸膛蹦出來。
她生怕自己猛烈的心跳聲驚醒了明洛嫒。
她緊張得不敢呼吸,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撥開額前垂下的長發,像做賊那樣,在那張蠱惑人心的唇上印上一吻。
輕輕的,如花朵般溫柔的吻。
那是她的初吻。
溫芮看着這張粉嫩嬌軟的唇,一顆心再一次悸動起來。
砰砰……砰砰……
心跳是那樣強烈。
呼吸都變得急促,理智漸漸遠去,腦子裏嗡嗡一片,眼睛裏,只有明洛嫒的唇。
溫芮再一次悄悄地,靠近那個人,那張臉。
顫抖的嘴唇再一次落在那張唇上,輕輕摩挲,小心翼翼地貼合,近乎虔誠地享受這只屬于情侶之間的親密時刻。
即便這樣的淺嘗則止,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滿足。
即便明天再次分開,從此不再有交集,她也不會遺憾了。
溫芮直起身,轉身走向自己的床,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
白皙纖長的手指原本是随意伸開的,現在卻是緊緊蜷在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明洛嫒照例去跑步,溫芮在房間收拾東西。
來的時候一個小背包,沒想到走的時候,東西多了不少,其中一大半是明洛嫒給她買的衣服。
收拾完自己,她又開始給明洛嫒收拾,把衣服整理好放進行李箱。
整理到內衣褲時,溫芮不由紅了臉,猶豫了一下,還是替她收拾好了。
明洛嫒跑步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房間也變得幹淨整潔,一塵不染,微笑着道謝。
像往常一樣換了衣服後,明洛嫒拉上行李箱,兩人出發去吃早餐。
“今天你多吃點,喜歡什麽就吃什麽,以後估計沒機會吃醫院餐廳的早餐了。”
溫芮輕輕一點頭,“嗯。”
她看見明洛嫒拿了一塊三明治,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拿油條,而是同樣也拿了一塊三明治。
吃過早餐,兩人去辦了出院手續,明洛嫒刷的卡。
溫芮看到賬單的時候,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在聽到數額時仍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這幾天住院加吃飯,真心花了不少錢,她估計得做好長好長一段時間的奶茶,才有錢還給明洛嫒了。
溫芮沒想到,明洛嫒會親自送她去河濱花園小區,看着她把行李箱和自己的背包手提袋放進車的後備箱。
溫芮猶豫着問,“你不去公司嗎?”
明洛嫒:“我是老板,給自己放半天假,不算什麽吧。”
小區裏面環境還不錯,除了綠植景觀,還有泳池,網球場,健身會所,車在小區裏繞了一圈,停到了地下車庫。
打開房子大門的時候,溫芮明顯愣了一下,非常幹淨,整潔,顯然是沒住過人的。
裝修也很新,家具家電齊全,廚房裏,除了基本廚具,烤箱和洗碗機也配了。
浴室裏除了淋浴間,還有一個大浴缸。
兩個房間都很寬敞,一米八的大床,大衣櫥,有飄窗,一角還有單人沙發。
客廳寬敞明亮,站在陽臺上,河邊風景盡收眼底。
和狹窄老舊的出租屋相比,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溫芮偷偷想,這裏的租金一定不便宜,如果是自己租,她和何娜打死都住不起這裏,開奶茶店賺的那點錢,差不多都給房東交房租了。
“怎麽樣,還可以嗎?”
溫芮點頭,“很好了。”她不知道該對這位總裁前妻說些什麽,雖然反反複複說過了很多次,她還是要說,“謝謝。”
明洛嫒勾唇,“不用。反正不要租金,有你們幫着我朋友打理屋子,她也放心。”
窗外吹進一陣風,八月天,才上午9點,風吹在身上,已經有了些熱意。
20樓很涼快,風從陽臺吹進來,像激流一樣,包圍住屋子裏的兩人,随後又從她們身上滑過,争先恐後地從房間的窗戶飛出去。
溫芮捋了捋被吹散在額前的碎發,從紛亂糾纏的黑色中,露出她瑩白無暇的臉,低垂的眼簾,長而密的睫毛,秀挺的鼻子,還有鼻子下嬌嫩豐盈的唇。
整個人就像一朵秀美的等待綻放的花,清純可愛,柔和溫潤,無可挑剔。
明洛嫒看着這張好看到可以稱之為驚豔的容顏,呼吸停頓了三秒。
“住院的錢……我以後一定會還給你的。”
溫芮臉上染上一抹緋色,欠錢的人在債主面前總是沒什麽底氣。
明洛嫒一愣,随即抿緊了唇。
不知道是不是溫芮的錯覺,明洛嫒的目光明顯了冷了幾分。
只聽到明洛嫒淡淡的聲音響起,“如果你堅持要還,不用急,慢慢還,多久都可以。”
說完這句,她走向大門前,忽然又轉身問,“你和何娜明天幾點有空?我找人幫你們倆搬家,約個時間。”
溫芮:“不用了,我們自己能搞定。”
明洛嫒目光注視她,“也許你不用,但也許何娜需要。她是你好朋友,你總的為你好朋友考慮一下。”
溫芮無法拒絕。
她今天才知道明洛嫒口才一流,尤其是在說服人這件事上,一下子就打中她的軟肋。
“八點。”到底溫芮妥協了,“明天早上八點。”
明洛嫒點頭,“OK。晚一點林助理會聯系你。”
“嗯……”溫芮注視着明洛嫒的背影,看着她打開門,走出去,頭也不回地帶上門,聽到腳步聲遠去??x?,很快是電梯門叮的一聲傳來。
明洛嫒走了。
屋子裏好像一下子安靜下來。
陽臺上依舊有風灌進來,吹在身上。
溫芮愣愣了站了許久,等她回神時才發覺,八月的風裏,還有些微涼。
作者有話說:
偷親的某人被明洛嫒一把抓住:“老婆,這下被我抓到了吧。”
溫芮驚得跳起來:“腫麽辦,腫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