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定是我看錯了
深得沉了的夜色裏, 聞沉淵跪在宗祠裏, 雙手合十:“一定是我看錯了, 看錯了。”
大嫂怎麽可能是子安!是不是他太久找不到子安, 所以連看見大嫂的右手都産生了幻覺?
少年一怔。
對!煙霧那般濃厚, 他怎地還能看清大嫂手上是否有傷疤, 一定是他看錯了, 産生了幻覺。
冷白的月光打在少年身上, 拉出的身影投射在黛青色的冷石上。宗祠外的樹影也婆娑映照在地面,像極了夜色裏能吞噬人心的魔魅。
齊王踏着婆娑樹影, 走入宗祠,便見着了跪于宗祠中的幼子。他不由得蹙眉,幼子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怎麽也不是個靜得下心半夜來參拜先祖之人,甚至入神得連他走進來了都沒注意到。
“沉淵。”齊王走近聞沉淵。
聞沉淵忽然聽到自家老頑固的聲音, 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感覺肩膀被打了一下, 低頭看見那一只手, 才驚覺真的是老頑固。
他起了身, 臉上拉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這麽晚了, 父王怎地來祠堂了?”
齊王聞言, 忽地看向聞沉淵, 目光陡然冷厲:“我還沒問你怎麽在宗祠裏呢。”
聞沉淵察覺到了齊王陡然的異常,心思轉了幾轉,差不多就明白過來自家老頑固為何這般模樣了。他一邊注意着自己父王, 一邊不着痕跡地往外挪:“今日随大哥大嫂來宗祠祭拜先祖,才想起自己好久沒有來宗祠了,正好趁着今晚來看看先祖們。”
哪曾想齊王聽了聞沉淵的話,不僅沒消氣,甚至直接就要來抓住他:“你還敢提?我看你是久沒跪祠堂了是吧?還敢瞞着我跟着你大哥一起派人刺殺陛下!”
聞沉淵頭皮一炸,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不小心提了今日婚儀的祭祀告天禮。他不由得懊悔不已,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既然都被老頑固發現了,他也不必再僞裝,一蹦三跳就繞過齊王跑了出去:“陛下這不是沒事嗎?再說了,經此一事,父王也不必煩惱陛下再針對我們了!”
齊王沒有武功,自然抓不住聞沉淵,只得看着聞沉淵跑遠,怒極地呵斥道:“還敢說!”
聞沉淵跑得徹底沒了影,齊王怒得在祠堂內不停地踱步,眉目緊縮。他沒想到清潇竟敢這般大膽,算計到了陛下頭上。兄弟兩連他都死死瞞在鼓裏,他甚至是在今夜清點暗衛時才發現了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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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齊王橫眉怒目間,聞沉淵忽然從宗祠的牆外探頭:“怎地不敢說了?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大哥不過是吓吓陛下而已,又沒有真的讓人傷到陛下,能有什麽?何況父王不是也看見陛下的态度了嗎?對我族好了多少不必我說了吧?”
其實還有一句話他還沒說,別說大哥今日沒有讓人傷到皇帝,便是真的傷到皇帝,那也是皇帝罪有應得。身為帝王,沒有半分容人之量,連父王這等良臣都要打壓,這皇位倒不如換個人來坐。
只是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他可不敢在老頑固面前提起,頂多和大哥說而已。
齊王被去而複返的幼子氣得一噎:“你就沒想過謀劃敗露了怎麽辦!”
聞沉淵還真從未想過計劃會敗露,因為:“大哥親自謀劃的,怎麽可能會敗露?”
他深深看了宗祠中先祖的牌位一眼,心中的念頭越發堅定,而後一個躍身下了院牆,“父王就別擔心了,此事對我族百利而無一弊。”
幼子說了兩句又不見了,齊王只能對着院牆幹瞪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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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宴宮,天色将亮未亮時,顧聞祁轉身入了殿中,長說要将披風為顧聞祁披上,外面更深露重,世子卻是在外立了一宿,任她如何勸都無法,此刻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深深的涼意。
顧聞祁卻是擡手拒絕了:“姑姑你吩咐人先收拾着,我尋個時間與晏晏道了別,便啓程回淮安罷。”
她已是順利大婚了,他也該回淮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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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三刻。因着世子夫婦今日該早起去正堂見王爺與族人,可卯時三刻了,早過了起身的時辰,裏面還沒動靜,候在外頭的齊王府仆從們不由得面面相觑,世子作息規律,從未有起遲過的時侯。
一衆仆從對視須臾,還是乳娘高氏低聲提醒道:“世子,世子妃,卯時三刻了,該起身了。”
內室,聞清潇緩緩睜開眼。其實聞清潇早醒了,但因着虞歸晏一直靠在他懷中沉沉睡着,他稍一動作便可能驚醒她,遂一直未動。
只是此刻卯時三刻了,該起身了。
他微垂了眼眸,看向如同幼獸般蜷縮在他身邊的妻子,不由得失笑,昨日裏,任由他如何糾正,她都是三兩刻後便又恢複了這般睡姿,後來,他也便随她了。他擡手撥開了她覆在臉側的青絲,低聲道:“歸晏,該起了。”
虞歸晏是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在喚她,又感覺臉上覆了什麽,睡意中,她擡了手便想撥開臉上那物,可甫一觸上,便覺不對。她愣怔了許久,才恍恍惚惚想起自己似乎成親了,那麽此刻會在她身邊的......齊王世子!
她腦海中的睡意頃刻間消散,緩緩睜了眼,果然見聞清潇還在,她握住的也正是他的手。想起昨日夜裏,她的臉色驟然發燙,握住他的手也趕緊松了:“世子。”
心慌意亂之下,竟然是下意識地喚了世子。
聞清潇自是看出了虞歸晏的局促窘迫,也明白她的不适應,也便沒有久留,迅速起了身披上一件衣袍:“過些時辰要去見父王,該起了,我去喚人進來伺候你起身。”
直到乳娘與知香、知杏進了內室,她的臉色都還有些發燙。
乳娘接過知香、知杏一件件遞過來的衣衫,一邊為虞歸晏換上,一邊仔細地檢查着她的身子。昨日夜裏寝房內雖是有起身進浴房沐浴的動靜,可齊王世子從頭到尾都沒讓人進來伺候,她自然也瞧不見二姑娘如何,現下見二姑娘身上沒多少痕跡,她這才放了心:“辰時三刻要到正堂,更衣梳妝用膳還要些時辰,世子妃也該起了,可不能遲了。”
“我知道了,嬷嬷。”虞歸晏點點頭,起了身,在知香、知杏的侍候下更衣。
因着是大婚第一日,她要換的衣袍顏色也較為隆重,正紅色的廣袖華服繁複又沉重。
乳娘在虞歸晏起身後便開始整理床榻,她一掀動被褥,床榻之上的元帕便微微露了出來。齊王妃早不在了,偌大的齊王府沒個主事的女主子,何況昨日裏所有人都以為齊王世子受了重傷,無法行房,自是沒人檢查元帕的,但乳娘想了想,還是将元帕小心翼翼地收起了。
床榻整理好,她走到剛坐在梳妝臺前的虞歸晏身後,取了玉梳,為她绾發。女子成親後便不能再如同以往一般,梳未出閣女子的發髻了,今日又是二姑娘大婚頭一日,乳娘想了想,梳了莊重的朝雲近香髻。
待得一切事了,已是辰時。
虞歸晏定了定心神,出了內室,便見聞清潇早已是換好了衣袍,不知他是如何做的,臉色又浮現病.态的蒼白。其實聞清潇在所有人眼中都受了重傷,委實不必起身與她一同去正堂的。
兩人用了膳,便往正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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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正堂。一衆族人早已到了,齊王也在辰時二刻到了,唯有聞沉淵,在堪堪辰時三刻時才匆匆而來,被齊王狠狠瞪了一眼後,聞沉淵讪讪地笑了笑,坐下了。
不久後便是辰時三刻,世子夫婦似是掐着時間來的。齊王與聞沉淵見着聞清潇來了,半點驚訝也無,但聞氏族人卻甚是震驚,昨日裏世子受了那般嚴重的傷,今日竟還早起同世子妃來見家主。
世子妃在世子心中的位置也可想而知了,衆人不由得交換了眼中神色。
聞沉淵雖是不驚訝于聞清潇會來,可他的心情卻是最複雜的,盡管昨日夜裏告誡了自己,一定是他看錯了,但此刻他的目光卻仿佛不受控制似地,竟想要流連在大嫂右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千字完成
我還是先睡了
不行了
太困了
錯字明天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