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婚(三)
握着虞歸晏的手踏上臺階, 邁入齊王府正門, 聞清潇便松開了她, 兩人各執紅綢的一端, 步上紅毯往前。
虞歸晏眼前唯有一片紅色, 右手邊是女官摻扶着。女官不時提醒着她注意着該怎樣走, 好在是沒讓她在婚儀的最初便出了差錯。
直到女官壓低了聲音提醒:“世子妃, 該入正堂了, 仔細門檻。”虞歸晏才意識到已是到正堂了。
大秦簪纓世族的婚儀崇尚端莊肅穆,這一點不止體現在婚儀的布置與吉服上, 禮樂與賓客亦要恪守此禮制。也因此,從走進齊王府開始,虞歸晏的耳畔除卻莊重古樸的禮樂聲外,安靜異常,此刻女官的聲音雖低, 她倒也清晰地聽見了。
她微擡高了步伐, 随聞清潇一同跨過高高的門檻, 步入了正堂。
虞歸晏看不見, 可正堂中的賓客卻瞧得很是清楚, 齊王世子的每一步, 都始終照顧着位于他右側的世子妃。太子夫婦與賢王夫婦都重新仔細地掂量了一下齊王世子妃在齊王世子心裏的位置, 高坐于正堂之上的惠信帝亦是微眯了眯眼。
位于下首的風間琉栩卻是一直緊繃着, 見着齊王世子與虞歸晏一同順利的進來,他也道不清到底是安心多一些還是不安多一些。
正堂中氛圍沉抑,虞歸晏被正紅色團團簇擁, 卻是察覺不到。在禮部尚書的贊詞中,虞歸晏又跟随着女官手上的指引,與聞清潇行贊文嘉禮。
最後一禮拜下,盡管看不見,可她卻清楚地知道,對面是聞清潇。喜帕沉浮間,她的眼前出現了聞清潇正紅色寬闊的衣擺,握着紅綢的手微微緊了緊,紅綢上繁複細密的紋路細細密密地烙印在她掌心之中。
齊王世子與齊王世子妃一同起身,贊文嘉禮畢。
禮成時,正堂中衆人神色各異。
齊王與齊王二公子眼含笑意,風間太傅狀似不經意地移開了視線,惠信帝、太子夫婦、賢王夫婦不着痕跡,卻又帶着琢磨意味的目光卻是自始自終都落在新婚的齊王世子夫婦身上。
贊文嘉禮也順利地禮成了,整個過程中沒有起半點的風浪。虞歸晏在女官的摻扶下入了東側閣,卻未覺松了一口氣。大秦禮制,贊文嘉禮禮畢,她也還算不得真真正正的齊王世子妃,唯有開啓聞氏宗祠,祭祀告天,将她的名字寫入聞氏族譜的那一刻起,才算是真正的禮成。
祭祀告天禮的時辰需要卦算。惠信帝為表對齊王府的重視,下令讓出身璇玑門的風間太傅親自蔔卦算了時辰,便是定在今日的申時一刻。
此刻離申時一刻雖還早,虞歸晏卻是要先更換上祭祀告天禮的吉服。祭祀告天禮作為婚儀四禮中最為重要的一環,女官服侍着她換上的吉服不是與婚儀前兩禮相似的正紅廣袖滾金喜服,而是玄色纁袡禮服。
玄色纁袡禮服不僅隆重華貴,而且端正莊重,發飾配以的是同樣雍容古樸是玉簪。
Advertisement
**
那廂,聞清潇在內室更換祭祀告天禮的爵弁玄端,聞沉淵等在外室,飲茶間正有意無意地撥弄着喜盤中雪白的蓮子,便見聞遠與聞泊一道疾步走了進來。
聞遠、聞泊、聞澹、聞致同為聞清潇親随,聞遠、聞泊分別執掌聞氏暗衛與王府侍衛。為了今日婚儀不出現任何意外,聞清潇安排聞遠同一衆暗衛守于暗處和隆宴宮,聞泊則主要負責派人守衛王府。
此事聞沉淵也是知曉的,因此見着兩人進來,他即刻便起了身。
聞遠、聞泊見着聞沉淵,立即躬身行禮:“二公子。”
聞清潇還未出來,聞沉淵微擡手示意二人起身:“鎮南王醒了?”
世子不在,二公子便等同于主子,二公子問起,聞遠自然是有問必答。他将密文呈于聞沉淵:“屬下申時二刻才接到消息,鎮南王已于未時與申時之間的時刻醒來。鎮南王醒後即刻離開了隆宴宮,屬下等無能,不能找到鎮南王身在何處。”
聞泊在聞遠之後道:“王府周圍現下一切正常,尚無動靜,但鎮南王武功高強,屬下不敢妄下定論。”
聞沉淵一目十行地掃完了密文,眉目微沉:“你們先一切按照大哥昨日的吩咐行事,再有消息立刻來禀報。”
聞遠、聞泊一同回禀道:“是。”
兩人離開後不久,換上爵弁玄端的聞清潇繞過屏風,走出了內室。聞沉淵趕緊走了過去,将手中密文交給聞清潇:“鎮南王醒了!”
聞清潇在內室已是聽了個清楚,此刻他不過粗略地掃了一眼密文:“我去東側閣了,沉淵,你也該去宗祠了。”
聞沉淵聽懂了聞清潇話中意思,颔首道:“大哥快些去接大嫂,我先去宗祠确認一遍。”
**
東側閣。
足足兩刻鐘,虞歸晏才算是在女官的服侍下換完了禮服。她本是想着在室內再歇息些時辰,一直守在外頭的丫鬟卻是進來了:“世子妃,世子來了。”
祭祀告天禮與前兩禮雖有不同,但儀制卻是一致的,皆需齊王世子親迎。齊王世子到東側閣,便意味着申時一刻已近,她該出東側閣了。
虞歸晏甚至沒來得及多想,便在女官的侍候下起身整理了衣襟,出了東側閣。
閣樓外,聞清潇就立于幾步之遙的臺階下。
嚴格算起來,這是兩人今日第一次見面。盡管此前兩人已是行了贊文嘉禮,可那時她根本看不見他。這一次,沒有正紅的喜帕遮住目光,她看得很是清楚。見着着一襲玄色華服的聞清潇,她不覺一愣,她是第一次見聞清潇着天青色以外的衣袍。玄色是一種厚重肅穆的色調,此刻聞清潇身着爵弁玄端,端方而古樸。
正在虞歸晏愣怔間,聞清潇已是走至了她面前:“我們該去宗祠了。”
虞歸晏凝視着伸至面前的手,驟然便想起了今日進齊王府時,他牢牢握住她的手,帶着看不見路的她踏進了齊王府。
這一次,她幾乎沒有半分猶疑,便将手放入了聞清潇的手中。
入齊王府之時,他只能握着她的手走到齊王府正門,之後的路便需要她獨自走完。可此刻不同,他會一直握住她的手。
也是在虞歸晏将手放入聞清潇手中的同一刻,聞清潇便立即反握住了她。
齊王世子與齊王世子妃相攜,踏着十裏紅綢,離開了東側閣。兩人同樣玄色的衣擺在紅綢之上鋪陳開,玄色衣擺上刺金的繁紋亦随之顯露,陽光映照下,折射的淺金色光芒驟然驚醒了愣在齊王世子與齊王世子妃行止間的禮部官員與女官。
一衆人趕緊跟了上去。
**
聞氏傳承數百載,其宗祠又豈是新起之秀的喬氏可以比拟?厚重古樸的宗祠正門緩緩打開,莊嚴肅穆感撲面而來,讓人從心底陡然生出敬畏敬仰。
聞清潇握住虞歸晏的手踏入了宗祠。惠信帝、皇室衆人、聞氏族人、朝中重臣早是入得了宗祠,只待申時一刻,齊王世子與齊王世子妃入得宗祠,祭祀告天之禮便開始了。
主祭念完長長一篇祝文之後,禮部尚書先是将點燃的香交與了齊王。齊王接過,執香深叩首:“先祖明德,聞氏盛巍有長子清潇,秉承祖上之家訓,孝道為先,謙恭和順,長安喬氏有女歸晏,貞靜淑德,含章秀出,今長子娶妻聞喬氏,故恭備清酒香帛,焚香叩拜以告先祖。”
齊王告祭畢,禮部尚書點燃六炷香,分為兩支,分別交與了齊王世子與齊王世子妃。齊王世子接過祭香,先跪于先祖靈位前:“先祖仁德厚澤,吾輩庭承深追,今後輩清潇攜妻感念敬上,以孝先祖之垂德。”
齊王世子妃于齊王世子告祖後,跪于齊王世子右側,叩首:“媳,歸晏同夫君感念敬上,以孝先祖之垂德。”
齊王、齊王世子夫婦祭祖告天畢,長叩首後,齊王二公子及一衆族人亦随之叩首了下去。祭香焚燒間,端肅浩蕩的祭文由主祭緩緩念出。
一席祭文完,聞氏衆人起身。
告知完聞氏先祖,祭祀告天禮終于過了一半,她在主祭的提示下緩慢地起身,忽覺左手臂有人替她使力。她順着目光看去,才發覺竟是聞清潇。
兩人的禮服端莊華貴又繁複沉重,此刻倒是因此而行了個方便。聞清潇摻扶着她起身有失禮數,可好在無人看見。待得衆人都起身後,主祭焚香請出了聞氏族譜。族譜是厚厚的一卷書,古樸端正,記載了聞氏歷代族人。
惠信帝身為主婚人,在又長長的一段禮節之後,擡手執了筆。主祭将族譜卷到了記載聞清潇名姓的卷頁,恭敬地高舉于惠信帝身前。惠信帝的視線自聞清潇名姓上一掃而過,而後落在了齊王世子尚且空白着的嫡妻一行。他微眯了眯眼,冷沉的目光深不見底。
雖僅是隔着不僅不遠的距離,虞歸晏卻是瞧不到族譜上的內容,她只能看到惠信帝在她的目光中緩慢地落了筆,走書。
她本以為自己所有的心緒都在步下花轎,将手放入聞清潇手中的那一刻沉澱了,可此刻目視着惠信帝一筆一畫地将她的名姓落于聞氏族譜之上,她的心緒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随着筆鋒起落而起伏。
喬氏歸晏一旦完整地落于聞清潇名姓之側,便是婚儀禮成,便意味着她真真正正成為了齊王世子妃,成為了聞清潇的妻子,她的一生都将同他榮辱與共。哪怕是數千載後,她的名姓也必将與他一同起落于後世人筆墨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 前段時間都在趕作業,文大多數也是趕着寫的,睡的時候大多淩晨過了,沒怎麽仔細瞅評論。
今天淩晨四點四十五,終于把所有作業都做完,今天的文也寫了,然後仔細一瞅評論,突然發現不得了了。
疑問1:不是,我都還沒說世子要死呢,寶寶你們怎麽就全都給世子安排上了?我還啥都沒說呢。
疑問2:喵喵喵?圓不圓房差別這麽大?反正圓房不圓房都肯定沒車,哦不,車尾氣都沒,嘻嘻嘻嘻嘻嘻,反正隔着屏幕你們又打不到我[嘚瑟.jpg]。
——
ps:
文中的婚禮制度是混雜的,我按我喜歡的來寫的;
世子妃和世子夫人的稱呼,也是按我喜歡的來,所以就叫世子妃;
文中的一切都不是某一個朝代的,我全部都按我喜歡的混雜,所以沒有考據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