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種修行
寝室裏面，還是只有謝小波在靜靜地看他的歷史書籍，他把身子斜靠在椅背上，一雙如女人一樣白生生的腳翹在桌子上一晃一晃的，嘴中不時地念叨幾句，似乎又從書中吸收到了很不錯的精華一樣。有時候李南很奇怪，這小子雖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卻極好看書，看得也雜，尤愛史書。在李南看來，對歷史感興趣的人，思想一般都有些深度，但謝小波平時表現得又比較浮躁、放肆。
“真他媽人不可貌相啊。”李南心中暗嘆，只有和謝小波有了更深的交集，才會知道這小子的玩世不恭，卻是一種自我釋放和調侃，這顯然跟他出身的家庭環境有很大關系。換做李南那樣的背景，又怎能對生活輕佻，他只能負重前行。
聽到李南哼着歌進來，謝小波知道他的心情很不錯，開玩笑道：“什麽事這麽高興，撿了一塊錢？”
“嘿嘿，比撿了一塊錢更讓人高興的事情。”李南笑呵呵地道，“不過不告訴你。”
“哦，這麽說，那肯定是撿到兩塊錢了。”謝小波嬉笑道。
李南撇了撇嘴道：“你就那麽庸俗，就知道錢啊錢的，我是撿到兩塊錢就能高興起來的人嗎，至少要五塊嘛。”
謝小波聳了聳肩膀，揶揄道：“少裝了，看你春意盎然的樣子，老實交代，今天是不是出去禍害姑娘了？”
李南不禁暗嘆這家夥倒是有點眼色，笑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我可從來沒有禍害過別人，今天我和江夢秋去天都廣場逛了一天。”
謝小波一愣，驚疑地問道：“你跟江夢秋和好了？”
李南微微點頭道：“也算是吧，我們說好了，她等我五年，我争取到天都市來，無論是調任還是借調都行。”
聽了李南的話，看他一副鬥志昂然的樣子，謝小波笑了笑道：“這個事情說難也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啊。不過江夢秋雖然有點小資情調，但人長得不錯，對你也是真心的，你為她拼一把也值得。”
李南點頭感嘆道：“是啊，我和江夢秋幾年的感情，那不是假的，說實話，讓我說放棄就放棄，也真做不到。今天本來是我和她的告別之旅，在城市之心，看着前面的省政府大院，我們就做了這樣的約定。”
“省政府大院？”謝小波瞪大了眼睛，詫異地道：“你小子倒是野心不小啊，五年之內到省政府，膽子夠大，野心不小！”
“省政府又怎麽啦，我又沒說要當省長什麽的，也不一定進省府大院，只要能夠到天都市來就行，那麽多省直機關，我就一點機會也沒有？”李南不滿地道。
“機會當然有，但是很小。”謝小波正色道，“要知道你去了武陽市的市直機關，跟省直機關可是隔了很遠的距離，不是五年時間就能夠走過來的，就算是普通科員的身份，你以為要調動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即使是借調，那也不是一般人有這樣的機會的，就算你在下面做出再大的成績也很難！何況你一個新人，又能做出多大的成績？又能有多大的成績算到你的頭上？”
謝小波的話，對于正在興頭上的李南來說，無異于當頭一盆冷水。
李南雖然深受打擊，但是也知道謝小波說的是實情，自己一窮二白的身份，憑什麽有那麽好的事情落到自己的頭上。說起來省直機關不少，但是對于全省那麽多一雙雙眼睛往上盯着的公務員來說，也是僧多粥少啊，有這樣的機會那也肯定被有門路有背景的人占去了。
謝小波站起來拍拍李南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必灰心喪氣，梅花香自苦寒來，多一些磨練，對你沒有壞處，如果一直一帆風順，其實并不一定是好事情。再說了，人的際遇是很難說的，只要你有心，時刻準備，也許會有逮住機會的那一天。如果連雄心都沒有了，那才是沒有了希望。”
李南擡手在謝小波的胸前擂了一下，苦笑道：“你小子是抽一鞭子給一個胡蘿蔔啊，我被你說得壓力山大，又放不下心中的那點希望，你說晚上我睡不着覺怎麽辦？”
“哈哈，沒事，有壓力才有動力，習慣了就好。我現在不是提前幫你适應麽？希望、失望、勝利、妥協，你以後的生活只會更加精彩，努力去拼就行了，事在人為，人定勝天，說不定等你失望甚至絕望的時候，你想要的結果就在轉角處，你只需要振奮精神在再多走幾步轉一個彎就能得到了……”
這個時侯的謝小波在李南看來，跟他經常看史書的形象是很般配的，睿智而且充滿了人生感悟，說的話也飽含了處世哲理。
“很多事情，只有親身去體會了才明白。這就像是和女人相處，如果僅看外表，或者蜻蜓點水一樣地接觸，是很難真正認識和了解的。只有深入琢磨，用你的身心去體會，你才能知道她的深淺，她也才能知道你的長短……”
李南不禁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是服了你了，這你也想得出來，說得出口！”
“呵呵，是不是覺得受益匪淺，你放心，離離校還一段時間，我會好好地給你上課的。”謝小波得意洋洋地道。
李南道：“你說的東西太高深了，我得慢慢消化，看來你真是‘深’不可測啊。”
“你小子學得蠻快的，以後別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那樣子容易讓人疏遠，你別看有些官員平時一臉嚴肅的樣子，但是那也要看面對什麽人，在什麽場合。那副嘴臉變化之多，變化之快，讓你瞠目結舌，舞臺上的變臉絕技與之相比，那都是小把戲了。”
“這個絕技我估計是一時半會學不好了。”李南感嘆道，拿出江夢秋送給他的《厚黑學》，問道：“這本書你看過沒有？”
謝小波道：“沒興趣看，不過知道，對你來說最有用了，你應該好好學習，并且上班以後真的去實踐。江夢秋對你還是挺了解的嘛，你也确實需要從這本書裏面好好學點有用的東西，畢竟你這個人有時候還是有點書生意氣的。”
“是嗎，那我就拜讀一下這本奇書吧。”李南道，去洗了個澡，随後爬上床去閱讀《厚黑學》。
這本書不厚，共分為上下兩篇，上篇分六個部分，分別為自序、緒論、厚黑學、厚黑經、厚黑傳習錄、結論；下篇則是現代人根據其原理梳理整理出來的一些實際應運之法。李南躺在床上，花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将上篇看完了，雖然看得比較快，固然一時不能盡得精髓，但是也算是管中窺豹，對其精神主旨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果然不愧是一代奇人，一本奇書啊。”李南厭倦嘆息了一聲，道：“厚黑三重境界，一重：厚如城牆，黑如煤炭；二重：厚而硬，黑而亮；三重：厚而無形，黑而無色。我現在離第一重的距離都有十萬八千裏啊，看來要想學到它的精髓，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達到的。”
“哈哈，所以說，你的路還長着呢，慢慢修煉吧。”謝小波哈哈大笑道。
“也好，我且把它當成一種修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