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現在的翊坤宮與後來的四進宮殿不同,
只有二進,而且沒有與儲秀宮相連。即便如此,翊坤宮還是很大的,
主子住的宮殿,
離着下人房很遠,所以惇妃才對珠錦的到來如此驚訝。
惇妃的臉色非常難看,她訓斥下人,
“你們幾個也不知道攔着點?都傻了了嗎?”
“額捏……”珠錦松開雍正的手,朝她跑了過去。
路過菡萏的時候,
動作頓了一下,
她不忍心轉頭看,但還是期待着菡萏還活着,往那邊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菡萏無力下垂的脖頸,
還有緊閉着的,
青白至極的面容。
這不是珠錦第一次見到死人,
穿越之前,
珠錦親自送着奶奶下葬,
守靈時也見過她的遺容,遠遠地看着母親給她淨面。
Advertisement
可那是自然死亡,
與菡萏完全不同。
菡萏還很年輕,她只有二十多歲,
就這麽被人活生生的打死了。殺死她的人雖然惶恐,
但不會後悔。
這就是階級。
哪怕皇上追究下來,首先要收到懲處的也是惇妃,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不過是聽令行事而已。
珠錦突然想到了魯迅的那句話:這歷史沒有年代,
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着‘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着,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本都寫着兩個字‘吃人’。
……我從頂上直冷到腳跟。他們會吃人,就未必不會吃我。(注)
“額捏。”珠錦眼中的淚水流了出來,她不敢再看菡萏,只朝着惇妃那邊走,“額捏,我害怕。”
“十格格。”惇妃看到珠錦哭了,心裏也十分不忍,她連忙上前,把珠錦抱在懷裏,不讓她看周圍的人,也妄圖隔絕了小院裏彌漫的血腥味,“別怕,額捏在,沒事的。不過是處理一個下人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珠錦抱着惇妃嚎啕大哭起來,惇妃哄着她扭頭對宮人們說:“沒看到小主受了驚?還不快把人拖下去!”
她抱起珠錦,就要往主殿走,還沒等她離開下人房,就被從外面進來的侍衛堵住了。
上三旗的侍衛器宇軒昂,列作兩列,将中間空了出來。他們腰上誇張鋼刀,氣勢過于攝人,惇妃強硬冷漠的表象也在這一刻被戳破,珠錦能感覺到她的惶恐和畏懼,憤怒褪去,她也不過是個任人宰割的人罷了。
乾隆瞥了一眼亂糟糟的宮人,沒有喊停。身兼領侍衛內大臣一職的和珅,帶着幾個人過去,手腳麻利地幾下就把菡萏拖了下去,身穿藍色宮裝的太監提着水過來,倒在地上,接着跪着用抹布用力擦,沒一會兒連血跡也消失不見。
他們自然不敢讓這等污穢的場景髒了主子的眼。
乾隆沒有關注旁邊的人來人往,甚至給菡萏的眼神也不多。如果不是菡萏在珠錦身邊做過一段時間大宮女,也許他根本不記得有這個人。
此時乾隆冷漠地看着惇妃:“朕一直以為,你是個心地善良,溫柔純善的好女人,好額捏。”
“讓皇上失望了。”惇妃定了定神,慘然一笑,将珠錦放下,輕輕俯身,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十格格乖,去你汗阿瑪那裏。”
珠錦意識到了乾隆和惇妃之間的僵硬氣氛,抱着惇妃不撒手,哭喊着往她身上爬,“額捏,額捏抱抱!”
惇妃克制着自己,狠下心來不去看珠錦。
乾隆定定看了她一會兒,走過去拉住珠錦,把她抱在懷裏,“十格兒,汗阿瑪在這裏呢,別哭了,別哭了。汗阿瑪帶你回養心殿好不好?”
珠錦哭得太狠,有些喘不過氣來,不停地抽噎着。
乾隆拍打着珠錦的後背,“好孩子,別害怕。汗阿瑪還有你丈人都在呢,你看看,那邊是不是和珅?”他轉了下身子,指着遠處給珠錦看。
和珅正與諸位侍衛一起,身姿挺立站在一旁,保護皇上的安穩,也聽候他的吩咐。看到乾隆看向這邊,連忙小跑過來,“皇上。”
“走吧。”乾隆淡淡說完,哄着珠錦,帶她往回走。
和珅與李玉對視一眼,吩咐銮儀衛将翊坤宮的宮人們控制起來,嚴禁閑雜人等出入,也跟在乾隆後頭回去了。
雍正跟着菡萏的屍身行走,這個宮女還沒能意識到自己死亡,渾渾噩噩地跟着自己的實體,對周圍一切視若罔聞。
這些年宮裏去世的人不少,雍正不是第一次見到魂魄,他遇到鬼的次數,比珠錦知道的更多。大多數鬼跟他沒有關系,雍正也沒興趣往這些同類身邊湊。
菡萏是個例外。
別說雍正和珠錦的交情,足夠他探究一下這其中的真相,就算是不為珠錦,雍正自己也覺得好奇。
幾個太監圍在菡萏身側,伺候珠錦的嬷嬷們也在。她們不死心地拍打菡萏的臉頰,試圖喚醒她的神志,又揉胸口、掐人中,忙活了好一會兒,菡萏依然沒有動靜。
胡嬷嬷轉過身,朝着衆人搖了搖頭。
“人真的沒了嗎?”高海問了一句。
菡萏之前只是個普通宮女,走了大運才來到珠錦身邊。惇妃那邊的人跟她沒什麽交情,只有高海還有幾個嬷嬷,與菡萏接觸的多一些。
菡萏突然死了,他們幾個都心有戚戚焉。
“銮儀衛在旁邊候着,說不準一會兒就有人來收屍了。與其同情菡萏,倒不如想想自個兒的出路。”魏嬷嬷冷靜道,“惇妃主子為什麽罰她,別人不知道,咱們幾個可是心知肚明。萬歲爺要是罰下來,惇妃主子沒得跑,咱們幾個也要受牽連。”
高海苦着臉,“可是咱也見不着小主,實在沒法跟小主求情,這還能怎麽辦?”
剛升任大宮女不久的水芝一直沉默着,像是被吓破了膽子,此時她驟然出聲,竟冷靜地很,“不如去找和大人求救。”
“和大人?”魏嬷嬷反問了一句,“倒也不是不行。”
她跟着珠錦一起去春蒐,見識到了乾隆與珠錦,還有和珅的親近。魏嬷嬷記得和珅總是溫潤君子的模樣,雖然年紀輕,卻十分沉穩可靠,十七阿哥受了驚,也是他帶着人奔走,搜索賊人,确定大夥兒的安危。
魏嬷嬷心中燃起了一分希望,接着又破滅了,“可和大人未必親自守着咱們,這會兒想來正在皇上身邊聽差呢。只怕等皇上旨意下來,已經來不及了。”
雍正在他們旁邊停了一會兒,深感珠錦手下人心浮動。
不過倒也能理解,珠錦年紀小,又不喜歡與宮人們走得太近,哪怕是她的奶嬷嬷也不敢保證感情有多深厚。沒人指望珠錦替他們說話,這群人甚至還會擔心,乾隆因為珠錦受到驚吓的事情,加大對他們的懲罰。
雍正在菡萏身前站定,“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
菡萏怔怔地看着他,思緒随着他的話跳動,目光漸漸恢複清明,她看着雍正身上明黃色的衣袍,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皇上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死!”
雍正覺得這裏有點吵,皺了皺眉,“你先起來。”
菡萏聽不進去,一個勁兒地磕着頭。
“菡萏。”雍正不耐煩地皺起頭,陰沉着喊出她的名字,“随朕過來。”
大約是他死的時間有些久了,陰氣愈發強大,氣勢外放之後,菡萏沒有拒絕的餘地,亦步亦趨站起來,跟随在雍正身後,去了高牆根處,避開喧雜的人群,也躲過了他們惶恐不安的情緒。
菡萏理智很多,認出來前面位身穿明黃色衣袍的人并非乾隆,警覺道:“您是誰?”
“朕是十格格的瑪法。”雍正看着她身上的傷痕,還有怯懦躲閃的模樣,“想來你已經記起來了。”
菡萏點了點頭。
雍正問:“惇妃為何罰你?”
他的情緒很淡,菡萏卻能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壓力。她遲疑了一下,突然記起來,十格格的瑪法,那豈不是先帝世宗憲皇帝?!
為什麽他會在這裏?為什麽他會在十格格身邊,還這樣熟稔的模樣?
菡萏生起一股恐慌,她能預感到,死亡并不是結束,還有新的苦難在等待她。她敬畏鬼神,在先帝面前不敢說話,老老實實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奴婢的父親鑲藍旗齊佳色可圖牛錄治下的覺羅察塞,祖上曾經跟随太宗皇帝一同入關,立下的功勞算不上頂尖,沒能在聖上面前留下姓名,到了瑪法這一代,奴婢這一支覺羅察氏已經大不如從前。奴婢的額捏是阿瑪的庶福晉,只生了奴婢一個女兒,阿瑪一直想要個兒子光宗耀祖,可是連娶幾位福晉,都沒有生育。阿瑪便以為是奴婢命裏帶煞,妨礙了弟弟降生,便打算把奴婢賣掉送進了宮裏。”
跟随清軍入關的那一批滿人,很多都封了爵位,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爵位都能傳承下來,有的氏族傳着傳着就沒落了,連承爵都夠不上資格,只能眼睜睜看着家裏從世家淪落成閑散宗室。
雍正不是個很有同情心的人,菡萏說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不值得他為之動容。他有些不耐煩,“說重點。”
“奴婢輾轉了幾趟,先是去了內務府,又被惇妃主子收留,這才有了安心的住處。只是奴婢一直不解,為何所有的人都能快快樂樂的,好似所有的苦難都落在了奴婢身上。小主子自打降生之後,就過着衆星捧月的日子,整日只需要玩樂,什麽都用不着考慮。
“惇妃主子愛護她,皇上愛護她,就連只見了幾面的阿哥們也喜歡她。更別提一直伺候在身邊的嬷嬷。小主子年紀輕輕就定了親,未來的夫婿是正得寵的和大人的兒子,可奴婢我呢?我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被人正眼瞧過!憑什麽?就憑她會投胎嗎?”
雍正在心裏默默道:她一點兒都不會投胎,她要是真的會投,就該作為一個阿哥出生。
菡萏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歇斯底裏地哭了起來,“我倒要讓她看看,我能做的事情多着呢!惇妃根本不在意她,皇上也根本不在意她,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照顧她,陪在她的身邊,她除了我,什麽都沒有!”
雍正神色有了波動,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嫌棄,默默離她遠了點,“你錯了。”
“我哪裏錯了?”菡萏又哭又笑。
“就算你防着其他人與十格格接觸,也不能掌控她。她生來就該如此引人注目,哪怕她不是生在皇宮,也會生活得很好。”雍正看着她卑微的模樣,輕蔑道:“你做了這麽多,十格格可曾受到過一丁點影響?”
惇妃仍舊愛她,乾隆依然疼她,她還有皇瑪法和未來丈人,還有兩個偶爾可以見面的哥哥,以及能當做朋友一起玩的未婚夫婿。
十格格是個知足的人,哪怕此前因為菡萏的舉動誤解了惇妃,她也沒有抱怨過自己的母親。她很滿意自己的生活,并且在努力過得更好,而不是自怨自艾。
雍正給了菡萏最後一擊:“朕與十格兒一同生活了将近五年,對她的性情再了解不過。這皇宮對她來說,更像是個束縛。倘若她與你身份對換,一樣能生活得很好。”
“這怎麽可能!”
“這世上比你困苦的人很多。”看在她快要離開的份上,雍正不介意多說幾句,順便幫珠錦報複回來,“你瞧瞧那邊的幾個人,高海、水芝、魏嬷嬷、胡嬷嬷、鄭嬷嬷、高祿,哪一個不是這麽過來的?”
菡萏身體發抖,不明白雍正的意思。
雍正道:“你眼中高高興興,沒有承受苦難的其他人,也不過是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
不只是普通人,哪怕他是皇帝,也有很多煩惱。
倘若出生真的能決定一切,他又怎麽會不到六十歲就殚精竭慮身亡?
菡萏喃喃道:“我不信……”
雍正嘆息:“為了一時的念想,搭上身家性命,何苦?你若是活着,等到了年紀,還可以出宮嫁人。如今死了,可就一了百了。”
雍正仁至義盡,說完便悄然離開,沒有再理會她。
他不願插手婦人之間的鬥争,如今了解的菡萏的心境,突然間發現,其實不止是菡萏,許多男人走錯了路,做錯事情,也大抵是這些原因。
佛說衆生平等,男人和女人又有什麽區別?
珠錦被乾隆帶回了養心殿,在他懷裏哭了好久。
李玉很有眼色地喊了太醫過來,替珠錦診過脈後,開了些安神的方子,又給她紮了一針,想讓她好好睡一覺。
珠錦鬧了一會兒,身體确實困倦了,她強撐着不敢睡,必須要把惇妃的事兒弄出個結果才行。她緊緊抱着乾隆的手臂,哽咽着說:“汗阿瑪……不要,不要讓額捏抵命。”
乾隆憤怒的情緒因為她這句話熄了火,“真是孩子氣,你額捏再怎麽說也是主子,哪裏有給下人抵命的道理?”
只是惇妃在他心裏一直是個溫柔淳厚的人,突然做出這種事情,真的讓乾隆很失望。
他難以想象,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惇妃是什麽樣子。
多年的枕邊人,在自己面前做的一切竟都是僞裝,看似美好的面皮下,不知道藏着怎樣的靈魂,乾隆想想就一陣後怕。
“那汗阿瑪還會像一樣那樣對額捏嗎?”珠錦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詢問。
乾隆接過李玉拿來的帕子,給珠錦擦了把臉,“小花貓,哭起鼻子來可憐兮兮,故意讓汗阿瑪心疼?”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哄着珠錦說:“十格兒是個懂事的孩子,你自個兒也知道,犯了錯就該受罰對不對?要是十格兒犯錯,沒有大人教過,朕還可以原諒一次。可是你額捏已經是個大人了,該明白事理。”
他顧忌着珠錦今兒受到了驚吓,死掉的宮女又曾經跟她關系不錯,怕她再想起來,沒敢提。
“我要額捏。”珠錦抱着他,淚眼朦胧,輕輕地說。
“好好好,朕不動你額捏。”
珠錦得到了他的保證才放下心,慢慢松開手,不再抵擋困意,陷入了沉睡。
乾隆陰沉着臉去了外殿,和珅正在外面候着聽旨,乾隆看他陪在自個兒身側,心裏安定不少,他徐徐道:“翊坤宮的事兒,朕多少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惇妃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和珅連聲道:“這也不是皇上的過錯,都是下人做的太過了,惹了惇妃娘娘生氣。皇上慈悲,料想不到也是應該的,也怪奴才失職,掌管着宮裏的銮儀衛,卻沒能及時發現不對勁,鬧了大亂子。”
“這怎麽能是你的錯?”乾隆擺了擺手。
要是和珅天天盯着他的後妃,乾隆才該生氣。不過和珅講話就是聽着讓人順心,他跟其他人不一樣,和珅這個人,要是有過錯,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身上攬,從來沒推卸過責任。
乾隆做了這麽多年皇帝,見多了油嘴滑舌的人,還從來沒見過和珅這麽老老實實,細心謹慎的。
“惇妃未免太小氣了,如此氣量,實在德不配位!”乾隆一想起好不容易哄睡了的小女兒,心裏的怒氣就壓抑不住,“和珅你說,朕該怎麽罰她好?”
和珅剛才離得遠,沒怎麽聽清乾隆與珠錦的對話,但是他知道乾隆疼惜十公主的心情。
他斟酌了一下,緩緩道:“惇妃娘娘處死宮女人證物證俱在,自是不能抵賴。那位宮女本就是翊坤宮的人,十公主年紀尚幼,管理宮人的責任,自然在惇妃娘娘。尋常人犯了錯,打死宅邸的奴才,也不過是罰些銀子了事。不能到了惇妃娘娘這兒,反倒罰得太重。”
要是傳出去,外面的人可能說,宮裏頭的主子,連個奴才都不如。
珠錦跟乾隆說過之後,乾隆心裏已經有了決定,他再問和珅一次,也不過是想找個人順從他罷了。和珅給了符合他心意的答案,還給出了足夠的理由,乾隆自然越聽越覺得有道理。
“你說的不錯。”乾隆說,“那就給惇妃降降位分吧。”
和珅行禮:“皇上英明。那翊坤宮哪裏……”
乾隆擺擺手,“你自己看着辦吧。”
和珅領了聖旨,默默退下,帶着口谕去翊坤宮宣旨。
皇上擺明了不想再管翊坤宮的事兒,惇嫔娘娘日後怕是要被冷落了。
惇嫔雖然是和珅的親家,和珅卻從來沒跟她單獨相處過。他們沒什麽交情,看着皇上對十格格愛護的模樣,他們的婚約也不會被惇嫔影響。
只是妃位以上才有資格撫養孩子,皇上現在沒想到這一茬,日後肯定要提上日程,也不知道十格格會被那位娘娘撫養。
和珅與李玉來到翊坤宮,銮儀衛自覺讓開,他溫聲道:“今兒辛苦諸位了。”
曾經的同僚們向着和珅行禮,連道不敢,目送和珅進去之後,才松了口氣。
“和大人可真是一飛沖天,瞧瞧現在厲害的。”
和珅與李玉一起過來,直接來到主殿宣旨。
惇嫔的心情沒有表面那麽平靜,乾隆帶着珠錦離開後,她後知後覺感覺到了害怕,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最後的宣判。見到李玉他們過來,惇妃快步上前,面容蒼白憔悴,“十格格怎麽樣了?”
李玉笑着道:“主子安心就是,十格格有皇上照顧着,自然不會有事兒,倒是您這兒……”
惇嫔松了口氣,“只要十格格沒事就好,我是如何境地,又有什麽要緊的?”
上次跟乾隆吵架後,她的情緒起伏就一直很大。可能這些年壓抑的日子久了,與乾隆決裂之後,有些想法就抑制不住地出來。惇嫔做這事兒,倒也不是沒有自己的考量。
十格格得了皇上的寵愛,若是惇嫔盛寵無衰,等她年紀大了,自然該遭人嫉恨。更何況惇嫔看着乾隆越來越不順眼,她寧願就這麽死了,也不想……
李玉道:“您與皇上這麽多年的情誼,豈是說沒就沒的?”
說完他宣讀了皇上的口谕,惇嫔神色木然,聽到乾隆的叛出,松了口氣,眼中含着淚水,叩謝聖恩。
李玉安慰了她幾句,與和珅并行離開。
惇嫔心中百味雜陳,她終于可以與乾隆保持距離,不用再處處忍耐他。
可是珠錦……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