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碰瓷
平時看着削瘦如弱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淩子奇,在這一刻,全身的潛能爆發,向賀宴沖過去的勢頭迅猛。江沅震驚于他的反應,以至于她一愣神間,沒有拉住如同離弦之箭的淩子奇。
江沅回過神來,迅速去追。他們離賀宴和那姑娘的距離很快拉近,等江沅扯住淩子奇的衣角時,他手中的青菜已經揚了起來。江沅使勁一拽,青菜在淩子奇的手中扔了出去,并因為她的動作,那青菜的方向發生了變化。
鮮嫩的青菜,綠油油的,沾染着清晨的露水,“啪”一聲,砸在了那個貌美如花的姑娘臉上。
“卧槽,誰?想死?”焉徐一手拽下臉上的青菜,憤怒的目光緊盯住淩子奇。清潤好聽,卻能清楚分辨出是男人的聲音。何況,他與賀宴差不多高,根本不可能是個姑娘。
近看,他肌膚細膩如上好白瓷,美人生氣依舊是美人。
淩子奇習慣性犯起社交恐懼症,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紅完之後,淩子奇不由卧槽,一個男人,他臉紅什麽?
賀宴斜過身,在焉徐看不見的角度,對着江沅眨眼睛。
早上,在漸輕客棧的時候,江沅便聽賀宴說過,魔王焉徐是一個貌美如花的男人。而且,在賀宴的一再撒嬌請求下,她答應他,在焉徐面前,他們彼此要裝作不認識。
所以,在看到賀宴和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走在一起時,她沒覺得自己被綠了,只猜那是焉徐吧?且看賀宴一臉嫌棄,恨不得與那姑娘相距天涯海角的模樣,更讓她肯定自己的猜測。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誤會了的淩子奇拎着青菜直奔兩人而去,——本來她是打算避開的。
青菜上的露水和着青菜的汁水糊了焉徐一臉,他一手拿着青菜,一手掏出帕子,輕輕擦了擦臉頰,他看向罪魁禍首,眯起了眼眸,“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我……”淩子奇砸錯了人,內心窘迫。後知後覺,賀宴是妖界不可說,六界誰都得罪不起,剛剛沒有砸到他的臉上,真是謝天謝地。想到這,淩子奇不由松了口氣,臉上的神色輕快了一些。
這樣的變化,落在了焉徐的眼中,便是“砸得就是你,砸到了我很爽”的意味。焉徐挑高了細長入鬓的眉,邪氣頓生,他回手将那棵青菜砸向了淩子奇,并捋起了衣袖,“來來來,讓我來告訴你,青菜為什麽這麽綠!”
江沅眼疾手快地拉開了淩子奇,讓他免于被青菜砸中的命運。
焉徐越發憤怒,他冷嗖嗖地瞟了一眼江沅,道:“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相反,長得越好看的女人,我打得越狠!”
淩子奇護在了江沅的前面,結結巴巴地與他争辯:“你……你是嫉妒,好看礙你事啦?一個大男人,将容貌看得這麽重,莫不是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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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我這暴脾氣!”焉徐一拳打向淩子奇。
淩子奇深知自己武力值為零,他閉上眼,想着被打一拳就打一拳吧,任誰無端被一棵青菜砸了,誰都會生氣。
焉徐的拳頭卻停在了半空中,落不下來,他叫道:“賀宴,你個小人,背後偷襲!”
賀宴點完穴,拂了拂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他淡淡道:“我拖你走的時候,你是想腳沾地,還是臉沾地?”
焉徐冷靜地威脅道:“你若是敢拖着我走,賀宴,我保證我會破壞盟約!”
賀宴不為所動:“哦。”
他動手要拖焉徐,淩子奇喊道:“等等……”
他擡起寬大的衣袖,将焉徐臉上點滴的青菜汁水輕輕擦去,動作是他沒有意料到的溫柔。
“你看上他了?”賀宴挑眉。
焉徐眉目精致,雌雄莫辨,當他不開口說話的時候,貨真價實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淩子奇對上焉徐眼波盈盈的眸,忍不住臉又紅了。
“滾!”焉徐最恨別人把他當女人,他沉了臉,黑如鐵。
淩子奇瞬間清醒,他冷靜下來,手放下來,道:“拖走吧。”
焉徐:“……”臭男人,果然無情。
淩子奇聳肩,既然是男人,哪裏配得上他的溫柔?他喜歡的可是溫柔可愛的小姐姐,長得漂亮的話,不溫柔可愛也可以,比如像江沅這樣的……被賀宴眸光一掃,淩子奇頓了頓,喜歡什麽小姐姐,是美食不能溫暖他的心,還是探案不好玩?
賀宴拎着焉徐後頸的衣服走了,像是拎着一只小雞。
他全程與江沅沒有交流,只在臨走的時候,拎着焉徐背對着他,用寬大的衣袖遮掩着,輕輕握了握江沅的手。溫暖的掌心搭在她的手背上,一觸及離,短暫,卻溫柔。
淩子奇沒有看到這一幕,但他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異常,他小心翼翼地問江沅:“你倆……掰了?”他不由自主地捂緊了懷裏的銀票,表情十分擔憂。
江沅卻反問:“你知道你砸得是誰嗎?”
“誰?”淩子奇眨了眨眼,“難道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江沅被他的模樣逗笑,“魔王焉徐,就是讨論群裏的魔界村花。”
“卧槽!”果然是大人物。
想起前一晚六界神探大賽讨論群裏魔界村花的言語,他算是明白了賀宴的打算,他是根本不讓焉徐知道江沅是誰,從根本上杜絕了自己被挖牆角的可能性,手段雖然幼稚,但是真高明。
他一時熱血,差點壞了這事。
青石板路幽幽,寂靜又有韻味。兩人按照手機上的地圖,向第一個死者的家鄭五岳走去。雖然賀宴沒有真出軌,但當淩子奇以為他出軌的時候,在明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居然義無反顧地要沖上去,為江沅讨一個公道,江沅內心很感動。
淩子奇卻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道:“你是不知道,沒多久前,我們幾個男生剛幫助班裏的一個女孩子捉了他男朋友的奸。”
“啊?”
“年輕人麽,有時候會腦抽,又自以為正義。”淩子奇撓了撓頭,“更尴尬的是,班裏那女孩男朋友出軌的對象是我們班裏另外一個女孩子。”
江沅:“……”
淩子奇又默默補了一句:“她男朋友,也是我們班的。”
一出狗血大劇,江沅蓋章定論。
鄭五岳的家從外面看,大門巍峨,兩側石獅子威風凜凜。雖然表面看着已經有些破舊,但對比鄰居家的小院子,鄭五岳家算是很氣派的了。若是将時間推到十年以前,他家富麗堂皇的程度,定是讓人難以想象。
鄭五岳家的門被從裏面打開,一二十上下的男青年恭敬地将兩名衙門的官差送出門。他穿着樸素,藍色的布袍被洗得發白,江沅眼尖地發現,他的袖口處還打了補丁。
從八卦群衆口中得知,鄭五岳有一個兒子,看年歲,應該就是眼前的這位藍衣男青年了,——鄭小珲。
“鄭五岳是個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的,以他的能力能蓋得起這麽氣派的大宅院?而且,看這宅院的模樣,應該是十幾年前蓋的吧?”
鄭小珲送走官差後,低着頭,顯得心事重重。他感覺到外界探尋的目光,也不擡頭,只迅速關上了大門。
淩子奇繼續說道:“鄭小珲子承父業,跟着鄭五岳賣糖葫蘆,你看他身上的衣衫,才該是賣糖葫蘆的正常收入水平。”
江沅和淩子奇站在鄭五岳家門口的拐角處,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奶奶,打量兩人許久,拄着拐杖慢慢靠近兩人,聽到淩子奇的話,她笑眯了眼,慢吞吞地道:“想知道為什麽嗎?”
淩子奇問:“為什麽?”
老奶奶伸出皺紋堆積如枯樹皮的手。
淩子奇不明其意:“?”
老奶奶提起拐杖敲了敲青石板,“後生,怎麽這麽呆?你是第一百二十三個來打聽鄭五岳家事的人,給我三十文,我就告訴你。”
淩子奇想也不想地讨價還價:“十五文。”
老奶奶不滿:“真是一個不知道尊老的後生!二十文。”
淩子奇毫不臉紅:“尊老也要愛幼,十五文。不然,我們就不聽了。”
顫顫巍巍的老奶奶似是站累了,扶着拐杖,慢慢坐在了地上,渾濁的眼睛裏閃過狡黠:“後生,你說我若是躺地上,抱着你的腿,說你撞倒了我,你覺得三十文夠嗎?”
這是遭遇了古代版碰瓷?
“你狠……”淩子奇對她豎起了大拇指,掏了三十文遞給她。
老奶奶滿意了,她點了點頭,贊嘆道:“孺子可教也。”
到底是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年輕時,風吹過來,她張口欲言,正好讓風進了喉嚨。她突然咳了幾聲,手捂住胸口。因為咳得太用力,整個人都低伏到地上。從遠處看,就像她是躺在了地上。
遠處的幾個老奶奶的兒孫一下子得了暗號,立刻抱着棍子,跳了出來。
“撞我奶奶?賠錢!”
“撞我老母?賠錢!”
老奶奶咳得說不出話來,她搖搖頭,意思是“錯了”,她的兒孫一看,“不行了”,紛紛感嘆,“我娘我奶演技更好了!”
淩子奇目瞪口呆:“卧槽,還真碰瓷?”
老奶奶的兒孫聽他語氣,便是不願給錢,立刻叫嚣道:“把他們綁起來!”
江沅一把将淩子奇甩到身後,身姿翩若蝴蝶,腿腳幹淨利落,将棍子從他們手中踢落,三兩下制服了他們。
她眉目清冷,冷靜而鎮定,冷凝的神情,使她若冰山上的雪蓮,若冬季的初雪,美麗又炫目。淩子奇迷弟一般,在旁邊瘋狂鼓掌。
“救命啊,殺人啦!”那幾個老奶奶的兒孫見狀不好,扯着喉嚨叫嚷。不遠處,各家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此起彼伏。
對坐牢有陰影的淩子奇問:“怎麽辦?”他是黑戶,若是被這些刁民送官,他估計又要坐牢。
江沅言簡意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