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謎一樣的新朋友
? 慕思思是被疼醒的，在家裏的床上。她睜開眼的時候，頭疼欲裂，昏昏沉沉，嘴裏還泛着一股酒味，胃裏翻江倒海直想吐。
她趕緊閉上眼睛阻止自己的脖子轉動，試圖停止莫名的暈眩感。
其實這暈眩也不是全無根據，誰讓慕思思在夢裏喝那麽多酒來着？喬絲絲可以是酒聖，而慕思思卻不可能是。夢境裏做了超過自己身體承受範圍的事，自然是要得到報應的。
不過即便如此，慕思思想起自己睡前的發現還是滿心歡喜，有了這個好處，喬絲絲這個女主角，即便不能飛檐走壁，至少也能彈琴作畫什麽的陶冶情操。以後再設計個外國友人的角色，讓她好好享受一下英語當母語一樣說的驕傲！
手機不适時宜得響了起來，慕思思勉強睜開眼，是安靈。
安靈是慕思思的另一個好友，說來奇怪，兩人親密無間幾乎無話不談，可卻又稱不上閨蜜。因為安靈是甄融在大學時期認識的朋友，一起出來玩過幾次之後便也成了朋友。安靈和甄融的關系倒不像慕思思與甄融之間那麽單純，安靈是喜歡甄融的。
慕思思從一開始就看出安靈對甄融的愛慕，最初認識的時候，她對她甚至是嫉恨的。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兩人相互袒露了心跡，這才冰釋前嫌，甚至更多時候安靈會為了接近甄融而故意和慕思思交好。慕思思自然答應為他們撮合，只是一晃四年，甄融始終沒有接受安靈。
慕思思之所以不認為安靈算得上閨蜜，是因為她心裏怪誕的偏執。她始終認為，閨蜜這樣的角色必須出自于自己的際遇範圍，而安靈始終是甄融的朋友，出自于甄融的交際，總還是有些偏差的。
她揉了揉脹痛的額頭，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安靈特有的沉靜氣息，如同她的名字，總給人安然舒适的感覺。
“思思，好久不見了，我和甄融打算找你一起吃飯，來嗎？”
慕思思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當然，什麽時候？”
倒是電話那頭稍微一愣：“現在。”
“嗯？現在幾點了？你們不用上班麽？”
“今天是星期六，現在快中午了。“
慕思思抓了抓腦袋，原來自己都忘了已經到周末了，她匆匆回了一句：“你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就挂了電話。
地點是他們常去的小餐館，離慕思思家不遠。慕思思走進餐館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在靠窗的位置就坐了。夏日裏熱辣的陽光透過高大的茶色落地窗玻璃的折射變得和煦輕柔，斜落在素淨的桌面上，桌前兩人的臉藏在半片陽光之後，分明前些日子才見過，卻又恍如闊別多時。
眼前的安靈淡定如昔，甄融面上平靜，眉宇間卻輕輕擰着一絲憂慮，慕思思心裏輕微一怔——剛才聽到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一時間忘了自己現在身背那麽大個秘密，況且眼前這兩人之中，有一個不知道、有一個知道，卻不信。
這忽然使她産生一種“他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的感覺，讓她心裏多少有些不适。
這所有念頭都在幾秒內閃過大腦，幾米的路程，仿佛跨越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一種是從前的，單純的朋友相聚；另一種，竟是“超人和凡人”一般的隔閡。而它們的界限，橫亘在兩種生命中的分割線，竟只是不久之前那小小的一碗甜羹。
慕思思在桌前坐下，嘴角帶着一如既往的笑意：“怎麽這麽久都不找我吃飯，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一餐飯談笑如常，慕思思覺得總算是恢複了一點生活的氣息，夢中的郁郁終于是消散了些。
結賬之後，安靈看了看時間：“時間還早，我約了個朋友去他家聊聊天，你們一起去麽？”
慕思思順口問道：“是帥哥麽？“
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他們幾個若是和其他人有約，并且方便，自然而然得會相邀同行，自然，慕思思也常常脫口而出，“是帥哥麽？“
一直神情有些迷蒙的甄融倒是笑出聲來，仿佛忽然開懷了些：“安靈認識的朋友，哪個不是帥哥美女？”
“可是我還要寫小說……”
甄融的臉沉了沉，還沒說話，安靈就接了口：“難得歇歇麽，你為了寫小說，都冷落我們好久了！”
慕思思看着安靈的目光，真誠的邀請中又似乎帶點隐憂，終于點了點頭：“好，我去。”
安靈的這位朋友的家是一套看上去比較高檔的公寓，寬闊的客廳裏，落地玻璃窗環繞了兩面牆，窗外能看到這個城市裏最大的江流。屋內的布置幹淨整潔，白色的主調，大多家具都是透明的鋼化玻璃以及不鏽鋼材質的搭配，顯得明朗卻又有些生冷。
可這白色和清冷的調調讓慕思思的心裏輕輕顫了一下，她想起了冷灼月。
房間裏有兩個男人，從年紀和相貌看來，他們應該是父子。年輕的男子的确俊朗，眉骨鋒利眼眸深邃，而這顯然是來自身邊那個中年男子的遺傳。那個年長一些的男子從見到慕思思的一刻起，眼裏就透出無法抵擋的深究，而他的眼神，比慕思思在夢裏夢外見過的任何一個都更深，更難以捉摸，卻仿佛能将它自己心裏所有的堡壘都夷為平地一般，她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慕思思微微打了個冷戰，回過神來聽見甄融已經和他們寒暄起來，看來這不僅僅是安靈的朋友。
“這是我的朋友，慕思思。”甄融介紹。
“你好。”慕思思揚了揚嘴角，跟着他們換上幹淨的白色棉布拖鞋走進了客廳。
那張白色的絨布沙發不知用了什麽內芯，像是高檔床墊中的記憶纖維，坐上去簡直有一種深陷其中的舒适和安全。
慕思思和他們一起安坐在這樣的沙發上，喝着似乎調和了茉莉的奶茶，陽光斜射進落地窗，在淺白色的實木地板上畫出一片清潤色澤。他們聊天的內容也很清雅，談論着一些有關人生或是雅致喜好的話題。一切都顯得怡然自得。
慕思思沒有猜錯，這屋子的主人的确是一對父子，父親叫章彌，兒子叫章醚，很奇怪的風格，不禁讓慕思思想起一個詞——欲蓋彌彰。
章醚似乎對慕思思很感興趣，時不時得從聊天中抽身出來問她一些問題，比如在做什麽，喜歡什麽，或者對他們的話題內容有什麽見解，倒是對這次活動的組織者安靈有些冷落，而一直不動神色的章彌卻顯得對慕思思更為關注，即便那雙深洞的眼眸沒有再直視過慕思思任何一眼，可進門時的那一幕，像是落盡了慕思思的心裏，總讓她揮之不去，像是被什麽人在靈魂深處安放了一個針孔攝像頭，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這多少讓她有些不自在，卻又不至于讨厭。
整個談話的過程讓慕思思覺得說不出的怪異，很顯然大家都帶着什麽目的，并不像好友間常常出現的純粹的家庭聚會。她趁談話間隙拖着安靈一起去洗手間，脫口而出：“說實話，你和甄融在搞什麽鬼？”
“怎麽了？”
“你說他們是你的朋友，可顯然甄融也認識他們，也很明顯，你們是故意帶我來見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安靈有些猶豫，眼中閃過一絲回避，堪堪開口：“多認識些朋友不好麽？“
“僅僅是認識朋友這麽簡單麽？“
“為什麽不是呢？“
“你不覺得我今天的處境很像相親麽？說！你們是不是暗地裏謀劃着給我介紹男朋友？“
安靈愣了半晌，扯出有些讨好的笑容：“這個……他不好麽？“
“真的是？！“
安靈點了點頭：“我們的确覺得你們挺合适的，你也單身了有一段時間了，所以想讓你和章醚先認識一下，不告訴你是怕你背着‘相親’的目的會有壓力，你就當單純的認識個新朋友吧，以後有沒有發展的機會就看你們自己了。“
慕思思怔了怔：“可是似乎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啊！你們都是看戲的，你沒看到章彌看我的眼神，簡直是要把我從裏到外透視了！麻煩你們下次有這樣的預謀提早告訴我一下好嗎？真是的，當我是小醜麽不是。“
慕思思抱怨着，心裏卻隐隐得松了口氣。她沒注意到的是，在她轉身之後，安靈也暗自松了口氣。
再走入客廳的時候，慕思思顯然輕松了很多，這詭異的氣氛在“相親”的解釋下變得順理成章，她便也放下心中的疑慮，配合在場的所有人将計就計假戲真做。
在一連喝了兩杯茉莉奶茶之後，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困了，渾身輕飄飄的。陽光轉了轉方向，正好照在她坐的位置，清涼的空調風吹散了夏日的灼熱，落在身上暖融得恰到好處，而她陷在綿軟的沙發裏，有一搭沒一搭得參與着一場溫文爾雅平淡如水的談話，這一切都惬意得仿佛不小憩一下就是暴殄天物。可是……這是在做客啊！第一次上門聚會，要是睡着了多沒禮貌？
不能睡，不能睡……慕思思心裏拼命提醒着自己，神思卻越飄越遠，看着眼前俊朗的男子雙唇開阖，卻似乎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了。
終于，她還是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