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借爾等面皮一用
昭王府上下盡數被杖斃的消息，瞬間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那些手持着彈劾鳳九君奏章的大臣們皆是齊齊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将奏折朝袖袍中塞了塞，心虛地四下瞟了瞟。
見那些和自己一般心思的人，亦是有着相同動作，當下露出一絲苦笑，擦了擦額頭瞬間滲出的冷汗。
心中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場宮闱之變。
皇後，果然還是皇後，這十數年來，本以為皇後的銳氣，早已經被太子夫婦接連逝去的痛苦寂寥磨去，卻不想，沉睡的獅子，一旦露出獠牙，依舊是如此的可怕。
連自己唯一的孫子，她都能夠做到如此殺伐果決，更何況他們這些臣子？
要知道，這位皇後雖然沒有了娘家人的扶持，沒有了子嗣的陪伴，卻有着龍椅之上那位全心的寵愛。
否則，十數年前，她又怎麽可能在那一場巨變之中安然存身，更保得皇長孫十數年的尊榮安逸？
劍走偏鋒，這位沉寂了十幾年的老皇後，用昭王府上下幾十口性命，讓得這些蠢蠢欲動的朝臣們，徹底收了不當有的心思，安安分分地熬過了一上午的早朝。
其中蘭妃的兄長左丞相，更是在早朝的兩個時辰之內，只覺鋒芒在背，每一刻都是煎熬，有心想要讓派系內的朝臣按照約定彈劾鳳九君，卻又擔心這一彈劾，會引火燒身。
尤其是至高位上坐着的大梁帝，更是時不時就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目光雖有戲谑，更多的，卻是嘲諷與威壓。
終于等到大太監那一句尖長的“退朝”二字落下，衆人叩拜。
看着那明黃色的龍袍轉過雕花隔斷之後，左丞相在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癱倒在地，這才驚覺，自己的後背，早已是汗濕淋淋……
……
若說朝堂之上是看不見的心神較量，那麽昭王府內所展示的，便是血淋淋的手段鎮壓！
直至最後一聲痛呼随着死亡而落下，整個昭王府，已然變成了人間地獄。
足足一百五十八條性命，就這般被生生打死。
而下令的皇後，此刻早已經由趙嬷嬷服侍着，坐于一旁的軟塌之上，一旁的八寶玲珑小爐裏燃着上等木炭，燒得通紅，卻不帶一絲煙火。
“咕嚕咕嚕……”描梅紫砂壺之中騰開一抹霧色，趙嬷嬷手腳麻利地提壺沖水，随着沸水注下，沁人心神的茶香氤氲而開，稍稍沖散了滿院熏人的血腥味。
“娘娘，昭王府上下，一百五十八口人，已然盡數杖斃！”衛長仔細檢查了一番之後，恭敬地走上前來！
“嗯！”皇後點了點頭，接過趙嬷嬷手中的茶水，鳳眸低斂，看着杯中浮沉之中，緩緩展開的茶葉，淡淡應了一句。
見此，被兩名侍衛困在中間的鳳九君，看着面前與昨夜仿若變了一個人一般的皇後，忽而邪魅一笑，開口道：“皇祖母将孫兒這府裏的人都殺光了，兒臣這昭王府，豈不是等同名存實亡了？”
“你跟本宮回坤寧宮去住着，還怕沒有人服侍你嗎？”皇後擡起眼眸，看向這個廢名享譽大梁的孫兒。
滿地死屍的院內，鳳九君就這般閑庭漫步地走到皇後的面前，自己提壺沖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挑眉回視皇後：“宮裏除了皇爺爺之外，就只有太監，皇祖母是準備讓孫兒去當太監嗎？”
“納妃，或者和本宮進宮，選一個！”皇後看着他酷似已故太子的容顏，那和自己一般的鳳眸，看似慵懶，實則有若一只擇人而噬的獵豹。
這才是她的皇孫！
皇後眸光一閃，已然開始期待，鳳九君真正展露鋒芒的時候！
“皇祖母，孫兒如今不愛紅顏……”鳳九君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臉無奈。
“如今不愛紅顏……”皇後長嘆一聲，眸中閃過一絲痛色，須臾，“铿”的一聲，将手中的茶杯蓋上，冷然開口道：“如今不愛，并非以後也不能愛！”
鳳九君劍眉一挑，笑得邪魅，緩緩飲了一口香茗，不以為然地說道：“若是皇祖母舍得讓京中的閨秀飛蛾撲火，孫兒自是願意孝順皇祖母。”
本宮的孫兒，自然值得天下女子飛蛾撲火！”皇後意味深長地一笑，“想要不跟本宮進宮也可以，三日之後，本宮會發帖廣邀京中閨秀賞花，你若不來，就別怪本宮專橫了！”
“皇祖母有命，膽敢不從？”鳳九君領命，繼而一掃滿地橫屍的院子，“只是皇祖母将孫兒這府裏的人都殺光了，孫兒日後的衣食住行，只怕要自己動手了！”
“不過是幾個下人罷了！皇祖母還真能讓你這個皇長孫無人使喚不成？”見鳳九君答應下來，皇後的面色終于和緩了些許，淡淡一笑，随意掃了一眼自己身後的侍衛，開口道：“莫侍衛長，以後，你們這一百多人，便留在昭王府吧！”
侍衛長莫随風聞言不由面色一變，才想說話，卻見皇後已然不容抗拒地站起身來，在趙嬷嬷的攙扶下，上了轎攆：“就這樣吧！本宮乏了，就先回去歇息了！”
“孫兒恭送皇祖母！”
“娘娘，讓莫随風他們留在皇長孫的身邊，豈不是……”直至轉過了一條街，趙嬷嬷依舊有些不放心地朝着昭王府所在的方向看去。
“若是連這點事情，絕兒都處理不好，那麽，本宮倒寧願他是一個放蕩不堪的庸才！”轎攆之上，皇後疲憊地靠在軟塌之上，揉了揉眉心開口說道。
聞言，趙嬷嬷沉默了須臾，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在深宮這種吃人的地方生存了數十年，她們自然明白，能夠在這權勢漩渦之中生存下來的人，除了心狠手辣的枭雄，便只有那資質愚鈍的廢物了！
“莫随風？”鳳九君站起身來躬身送走了的皇後之後，轉而看向一臉郁色的莫随風及他身後表情各異的侍衛，緋色薄唇微微一勾，笑意魅惑而邪肆。
“昭王殿下，不知有何吩咐！”看着他那般的笑意，莫随風和一幹侍衛心頭莫明一寒，态度不覺放低了幾分。
“吩咐不敢，只是，本王還真有事情需要你們幫忙……”鳳九君懶懶坐下身子，拿過一個水杯随意晃動着。
“不知殿下要屬下做什麽？”莫随風等人悄然松了一口氣，或許，留在這位皇長孫的身邊，反而會更加受到自家主子的重用。
然而，不等他們心頭的喜色漫開，卻聽這位聲名狼藉的皇長孫薄唇一掀，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已然蕩開——
“借爾等面皮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