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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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渦看了幾眼,腦中不由又想起冰潭中的場景,臉上有些熱,低着頭閃身出了廚房。
仙鶴耷拉着頭,可憐兮兮地望着地,眨了眨眼睛,竟流出兩滴淚來。
梨渦手握着菜刀,見到它這副模樣,有些下不去手。
“你吃了張爺爺家的食物,你那主人又不願來贖你,我只能宰了你去換些錢。”梨渦苦着臉,拿着菜刀比劃:“我對着你脖子一刀下去,免得你受罪。”
仙鶴猛地撲扇着翅膀,濺起一地灰塵,奈何它被困得結結實實,掙脫不開來。
梨渦被灰塵嗆到,咳了幾聲,朝後退了幾步,嘆道:“你若有怨,就去尋你那狠心的主人吧。”
輕響自後方傳來,房門被打開,谛神逸擡步走出,他仍是一襲黑衣,襯得肌膚瑩白如羊脂玉。
梨渦雙眸微亮,幾步上前,取出一片楓葉,遞給他,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谛神逸唇角微翹,笑容中難得透着幾分戲谑:“看你這架勢,若我不收下,你準備拿菜刀砍我麽?”
梨渦默默将右手反在背後,将菜刀藏了起來,左手仍固執地遞着楓葉。
谛神逸似有無奈,瞥了眼樂呵呵的老驢,淡淡道:“登臨高山之後,卻得見懸崖峭壁,前路已斷,如何躍臨彼岸?”
梨渦遲疑問道:“你是在和我說話?”她皺了皺眉頭,谛神逸此話之意是苦海無邊,讓她回頭是岸?
這是又一次隐晦地拒絕她麽?
老驢笑道:“高山已越,何懼懸崖?前路崩斷無妨,搭建心橋即可。”
“彼岸虛無缥缈,心橋何處停岸?”谛神逸勾了勾唇,一如當初地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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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渦心有惱意,見他倆在那唧唧歪歪,亦有一絲不耐。
“你接不接?不接我真砍啦。” 她揮了揮菜刀,瞪着眼睛,一臉地兇悍。
老驢突地大笑,很暢快:“小姑娘,你足以名留修仙史中。”
梨渦表面鎮定,實則心中有些忐忑,摸不準谛神逸的想法,他若真不接她也無法,總不能真砍下去。
老驢此刻不複蒼老無神之态,有一種年輕的活力,一個勁地慫恿梨渦:“砍吧,若砍到了他,你可以留名萬古。”
梨渦回頭瞪了眼老驢,就知道唯恐天下不亂,谛神逸接了楓葉還好,若他不接她如何下臺?
老驢似明白了她那一眼的意思,竟善心大發,助她解圍:“神逸,不過是一片楓葉,你都不敢接嗎?”
“只是一片楓葉?”谛神逸語帶深意,雙目猶如星空般深邃,其內似含着莫名情緒。
梨渦眸光一顫,手用力握緊菜刀,借此穩了穩心神,答道:“這自然只是一片楓葉。”
谛神逸含笑着搖了搖頭,似有些許無奈,伸手接過紅楓,眸光略略掃了眼梨渦,唇邊的笑容此時竟有些妖異,他淡淡地道了聲謝。
梨渦的心中徒然升起一絲怪異,見他淡然離去的身影,臉上難掩疑惑之色。
“笨丫頭,白送了。”老驢嘀咕道,撐起老态龍鐘的身體,跟随谛神逸而去。
梨渦面有疑惑,腦中一直回想方才那一幕,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一時找不出來。
思及未果,梨渦聳了下肩,懶得再想。她瞧了眼在牆角瑟瑟發抖的仙鶴,終有絲不忍:“再給你主人半個時辰。”
這只仙鶴修行不精,只初具備靈智,除了載人飛行外做不了別的,縱然賣了也值不了幾個錢。
鶴肉精味美,若賣給酒樓做吃食,價值卻翻了幾倍,可給張爺爺家多些賠償。
仙鶴聞言,本顫抖的身子竟平靜下來,只是目光越顯悲哀,顯然它不抱希望,認為自己必死無疑。
梨渦亦有難處,只能嘆息仙鶴命不好,變成了她與紫陽門争鬥的犧牲品。
她很清楚,雲煙不會前來贖回仙鶴,不僅是因臉面的原因,更是想尋個理由前來找麻煩。
她暗暗嘆息一聲,關上院門,快步朝谛神逸追去。
一人一驢走得并不快。老驢壽命将盡,一身毛發稀松灰白。谛神逸身姿俊雅,一襲黑衣随風飄舞,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
暗寂、無聲。
“想不想親近自然,追尋大道軌跡?”梨渦追上前來,笑嘻嘻問道。
谛神逸眸波流轉,似有些興致:“哦?”
“我知道一個地方,含自然之道,更有生死輪回,蘊無盡妙處。”梨渦說得玄之又玄,眼中有一抹狡黠之色。
谛神逸點了點頭,但也沒怎麽在意,淡聲道:“那便去看看。”
金黃色的稻穗無窮盡,随着微風漾開漣漪。遠處青山重巒疊嶂,隐在雲霧之中,朦胧如詩如畫。
梨渦比劃東方那片稻穗,末了大袖一揮,豪氣幹雲道:“這是我們村種的。”
“哪方稻田是你的?”老驢伸長脖子觀望。
“我種出來的稻收成不好。”梨渦的氣焰一下子焉了,指着中間某處:“那是我的。”
枯黃中帶青的稻杆,稀松的稻谷,比起其它田地,它可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你說的自然之道是指這些?”谛神逸問道。
梨渦重重地點頭,睜着眼瞎扯:“田中豐收,果實成熟。遙想春日播種,再想今日收成,這其中不是蘊含着自然麽?”
谛神逸并不生怒,反而順着她的話道:“天地萬物,一舉一動中皆自然。日月交替,花開花謝,自然中同樣蘊含生死。”
他接着道:“春日播種,秋日收成,一年又一年,可稱得上是一種另類的輪回。”
梨渦呆愣,她本是随意一說,不過是玩笑而已,哪知谛神逸這般認真對待。
“你将我引到這兒來,所為何事?”谛神逸氣定神閑地問道。
梨渦嘿嘿笑了聲,抓着頭發扯了扯,嘀咕:“那個,幫個忙呗,我不大喜歡割稻。”
“當真?”谛神逸的聲音稍稍揚高了些。
老驢搖頭嘆氣,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道:“神逸,該裝傻時要裝傻,人家小姑娘找個親近你的理由也不容易。”
梨渦黑了臉,比起谛神逸,這頭老驢更直白,這般說出來讓她好生丢臉。
老驢苦口婆心道:“高山難越,苦海難度,他不太解風情,小姑娘要換種方式,太含蓄了不行。”
“你的話太多了。”谛神逸輕語。
梨渦偷偷地看了眼谛神逸,見他神色平靜,既無不滿也無欣喜。她不由暗嘆一聲,長路漫漫,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老驢不理會,只一個勁地勸解:“小姑娘多費點心思,總有一種方式能登臨高山。”
谛神逸目光灼灼,淡淡道:“你此前從未管過這些閑事。”
恍惚有一股猶如高山壓頂般的威勢襲來。
老驢眼皮一掀,悠哉道:“那是因為,你此前從未因這些事煩憂過。”
“此前無類似之事,我如何煩憂?”谛神逸微嘆,意味不明地掃了眼梨渦。
“心中無意,雁過無痕。你不曾留心,以致沒有困擾。”老驢從容以對。
他複而望向梨渦,語帶笑意:“所以小姑娘要大膽點,若是太含蓄他會直接無視。”
梨渦隐約間明了,不由得一陣竊喜,老驢這話殺傷力太強,頗合她的心意。
谛神逸沉默少許,淡淡道:“縱有些不同,結果仍不變。”
梨渦皺了皺鼻子,适時湊上來,揮了揮小拳頭以示決心:“我一定會改變結果的!”
谛神逸背過身,墨發垂落至腰際,如綢緞般光滑,如瀑布般流瀉下來,有一股驚人的美。
“我初心不變。”他淡然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淺淺的無奈。
“你別太自信!”梨渦高揚着下巴,轉了轉眼眸,厚着臉皮一把拉住谛神逸的手,笑道:“我帶你去親近自然。”
老驢目送兩人離去,仰天打了個哈欠,身子一翻,橫躺在泥石路上。
梨渦在田邊摸索一陣,尋出一把鐮刀,笑呵呵地望着谛神逸,“你會割嗎?”
不待他回應,她自顧自地說道:“我教你。”
梨渦緊緊地抓住稻子的末端,手拿着鐮刀猛地割了幾下。一把稻杆根根折斷,留下不足一寸的稻樁。
“你要不試試?”她揚了揚手中被割下來的稻杆,遞上鐮刀,眼睛亮晶晶的,嘻嘻笑道:“手勢要正确,要抓緊稻杆,割的時候要有技巧,不然容易累。”
谛神逸垂眸,長長的睫毛撲閃,瑩白的肌體毫無瑕疵,猶如一尊完美的雕塑。
“不必。”他輕語。
伴随着話音落下,一片如夢似幻的煙霞鋪卷開來,輕易的割斷所有稻杆。狂風肆虐,稻杆被卷上空,互相纏繞到一起。
風止,稻杆落在田地中,已被做成一個個稻草人。
稻穗以及谷殼紛揚飄落,去殼後的大米被一團神華包籠着,懸浮在半空中。
梨渦咬着唇,目光中含着一絲委屈,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