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室內三人手上的動作齊齊一頓,琉璃趕緊朝遲遲擺了擺手,示意她拖延時間,自己這邊則是跟那個少年一起,忙着給他換衣服。遲遲眼睛看着他們,說話卻是對外面講的,“本宮已經休息了,剛才并未聽到什麽聲音,你們去別處吧。”說話間她自己就在快手快腳地取下頭上的發簪。
外面的人當然不會就這樣簡單地離開,既然能夠被姜賦淳帶過來,那就肯定是他的心腹,“此事非同小可,還請殿下起身,讓臣等探查一番,确保刺客并未過來,保障殿下的安全。”
裏面的遲遲似乎面有難色,想了想,說道,“本宮如今衣衫不整......那就請大人稍待了。”聽到她這麽快就答應了下來,外面的那個侍衛首領也有片刻的詫異,不過想到她小女孩兒心性,或許剛才真的是因為臨睡覺了衣衫不整,不便見外客,也未可知。
他朝裏面行了一個禮,“多謝殿□□諒。”裏面沒有聲音,細細聽過去好像有穿衣服的窸窣聲,看來她說的也不是假話。那個侍衛首領放心下來,安安靜靜地在外面等着。
可這一等就是許久,遲遲到底是長公主,他們又是外男,能夠答應讓他們進去搜一搜已經是開恩了,他再不好催她。只是等了這許久都沒有見人過來開門,那侍衛首領唯恐有變,饒是不合規矩,也硬着頭皮問道,“殿下?殿下?”
“哎呀,你再等一會兒吧。”裏面傳來遲遲不耐煩的聲音。她話音剛落,那個侍衛首領就看見回廊那邊姜素素帶着姜賦淳走了過來。他給二人行了禮,姜賦淳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廂房,沉着臉問道,“怎麽回事?”
那個侍衛首領把情況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姜素素聽了,以為遲遲是借着這個機會要逃走,也急得不行。當下便過去敲門,“遲遲?你在裏面嗎?”遲遲沒有應聲,姜素素繼續再叫,“長公主殿下?”裏面依然沒有聲音。
姜賦淳此刻已經是面沉如水,他走上前來,一把掀開姜素素,沉聲喝道,“讓開。”姜素素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看見姜賦淳猛地推開了廂房的大門。她下意識地低呼了一聲,正想要阻止,姜賦淳已經頭也不回地對身邊的人吩咐,“進去搜。”
他身後的侍衛得了令,從外面一擁而上,根本不顧及遲遲。遲遲在裏面驚呼一聲,像是吓到了一樣,轉過身裏盯着已經走進來的姜賦淳,喝道,“你們這是做什麽?”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外面披了件衣服,頭上的釵環已經全部去掉了,看上去,就真的跟剛剛睡了覺才起來一樣。
姜賦淳看着她冷笑了一聲,好像是在笑她小女孩兒把戲不堪入目,遲遲被他看得惱了,不高興地大聲喝道,“姜賦淳本宮問你話呢。你大晚上叫這麽一大群人跑到本宮的廂房裏來做什麽?就算你手眼通天,不将我兄妹放在眼中,你們一群大男人,也不好這麽欺負我一個小姑娘吧。”
姜素素在旁邊聽得心中一驚。姜賦淳把持朝政,架空李湛,這裏人人都知道,但是沒一個人敢說出口,只有遲遲,如此不畏懼他,将別人不敢說的、不能說的,就這樣宣之于口。姜素素見姜賦淳臉色比之前更黑,連忙站出來解釋道,“相爺他們這麽做,也是為了保證殿下的安全,若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們一起計較。況且如今相爺身上還帶着傷呢。”
遲遲輕嗤一聲,臉上的不屑之色溢于言表,“那這麽說來,本宮還應該感謝姜相這麽大晚上不睡覺,跑到本宮這邊來抓勞什子刺客了?”
姜賦淳一聲冷笑,朝遲遲拱手道,“不用。守衛殿下原本就是老臣職責所在,殿下只需配合就行。”
他這麽蹬鼻子上臉,讓遲遲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姜相說這話可真是可笑。原本守衛我們就是你的職責,你自己的差事沒辦好,放了個刺客進來。那就算了,放刺客進來卻連人也沒抓到,如今卻要大晚上的跑到本宮這裏來找人,你說,你這叫不叫自己的事情沒做好,還要幹擾別人?”
姜賦淳如今在朝堂上如日中天,就是李湛當着他的面都不敢如此放肆,遲遲一個公主他更加不會放在眼中。他冷哼一聲,瞥了遲遲一眼,竟是連跟她說話的意思都沒有。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姜賦淳帶進來的人已經将遲遲這間廂房裏裏外外搜了個遍。過來禀報姜賦淳的時候,那個侍衛首領埋低了頭,說道,“回相爺,裏面并沒有可疑之人。”
這個結果似乎是出乎姜賦淳的意料。他下意識地問道,“确定沒有嗎?”
那個侍衛首領點了點頭,“屬下親自查驗,确定沒有。”
這個結果顯然不是姜賦淳想要的。他走進來,在遲遲的廂房裏轉了一圈兒,遲遲見他不依不饒,神色也不那麽好,“怎麽?姜相這是不在本宮這裏找到點兒什麽就不甘心是吧?‘
姜賦淳沒有理她,而是繼續在屋子裏搜尋着。擡頭的時候卻猛然頓住了,他看向琉璃手中抱着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麽?”裏面一片純白,中間還包着其他東西。遲遲臉色一變,當即便站出來反問道,“難道這裏面還能裝下一個人不成?”
姜賦淳可不管那麽多,硬是要從琉璃手上去奪,遲遲見了立刻大叫起來,“不許拿,姜賦淳你給本宮放下。”話音剛落,姜賦淳就從琉璃手上将那個包袱搶了過來。他示威一樣朝遲遲冷笑了一聲,當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個包袱打開了。
說是包袱,其實是團成一團的被單,上面還有大量紅色血跡。姜賦淳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笑着問道,“可否請殿下解釋一下,您這上面的是什麽。”
遲遲臉色古怪,指着那上面的血跡對姜賦淳說道,“喏,如你所見,是血。”
他當然知道是血,“你們幾個人都完好無損,哪裏裏的血。如果不是有人受傷,又怎麽會有這麽大片的血跡?”
遲遲聽了急忙跳腳,“姜賦淳你給本宮說什麽,什麽有血就是有刺客,你這是從什麽地方聽到的?”
姜賦淳上前一步,直逼遲遲,“那就請殿下給老臣解釋一下,這究竟是什麽。”
遲遲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卻不回答,只是偏過頭去,看着窗外的夜色。姜賦淳見她不說話,“哼”了一聲,對身後的人吩咐道,“來人,把殿下帶下去,等回京之後交給陛下發落。”交給李湛,無非就是想讓李湛保住遲遲,答應他一系列不合适的要求。聽了他這話,姜素素和遲遲都齊齊變色。眼看着那些侍衛就要上前來,琉璃“撲通”一聲跪在姜賦淳面前,“姜相,殿下不說,奴婢來說。”
“不許,不許說。”遲遲慌了神,趕緊制止琉璃。姜賦淳看着她的反應,像是貓捉老鼠一樣,他低頭看向琉璃,“你說,說出來我保證尼沒事。”
這樣當衆打臉,遲遲急得不行,琉璃轉過身來給她磕了個頭,說道,“不說奴婢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殿下被當做嫌疑犯人給帶走吧?那到時候再說,什麽都晚了。”遲遲還是搖頭,“不許說,你要是敢說,就是姜相放了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琉璃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殿下,這并不算什麽大事,與其丢面子,不如說出來得好,不僅你免受猜忌,将來還不用給陛下添麻煩。”姜賦淳聽她這樣說,咂摸出點兒味道來,正要繼續詢問下去,琉璃卻已經徑自開口道,“這上面的血,是殿下的癸水。”
姜賦淳臉上一呆,遲遲在那邊已經叫了起來,“琉璃我叫你不要說的。”她擡頭看向姜賦淳,原本一張白生生的俏臉上全是紅暈,“姜賦淳你個老匹夫,本宮的私密事你也好意思過來問,為老不尊。你是不是還要找個大夫過來看看本宮是不是真的生病啊?”
遲遲到底是長公主,又是女孩子,姜賦淳就是再不把他們兄妹放在眼中,也不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去叫大夫來,就為了看看遲遲是不是真的來癸水了。遲遲是小姑娘無所謂,可他一代權臣,他還要臉呢。
姜賦淳見遲遲不停跳腳,身色間不似作僞,加上剛才他一個男子又看到了女人的髒東西,現在只想回去趕快洗手,于是冷哼了一聲,居高臨下地說道,“殿下也這麽大了,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随随便便拿到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來,到底是金枝玉葉,說出去也不好聽。”
遲遲卻不會任由他這麽作踐自己,學着他的樣子冷笑了一聲,說道,“是姜相自己非要過來搶的,怎麽能怪到本宮頭上?還有,這些話姜相說出來未免不合适。本宮還有教養嬷嬷呢,不勞姜相費心。另外,下次再遇見,姜相還是不要到本宮身邊來了,免得出了什麽事情二話不說賴在本宮身上。”
她牙尖嘴利,這種事情姜賦淳一個男人自然不好過問,也知道再跟她說下去也是無益,冷冷地瞥了一眼遲遲,帶着他的人,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