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都說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南國風光也絲毫不遜其色。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冬月的時候不過是隔個兩三天才飄一場小雪,進了臘月之後,大雪是一場接着一場落,別說是縣城裏各大通道被厚厚一層雪給淹沒了,就是城外那些官道跟各個小道,也都覆上厚雪,自此後,村子裏人想進城來做些買賣,也都艱難很多,得繞很多路。
朱福不怕,她有沈玉樓幫忙,工作輕松很多。這些日子以來,不管雪下得多大,沈玉樓每天早上都得去梨花村那戶人家買牛乳回來,風雨無阻,朱福瞧在眼裏還是很感動的,畢竟,活了倆輩子了,沈玉樓還是第一個對自己這麽好的同齡異性人。
可是她心裏也明白,沈玉樓之所以會對自己這般好,因為他将自己當做是真正的朱福了。若是告訴他,站在他跟前的女子早就已經換了一個芯子了,真正的朱福早就落水身亡了,他還會這般熱情嗎?
他要麽會覺得自己是在說笑,要麽相信之後将自己當做妖怪給烤了。
朱福難得一次早起沒有立即鑽進廚房搗鼓去,而是坐在窗邊練字,這張木頭小桌子是朱大熬夜給三個閨女做出來的,擱置在窗戶前面,給三個閨女當做書桌。
朱喜起床見妹妹坐在窗邊,似是在念書識字,可卻是撐着下巴在看着窗外紛紛而落的大雪。
她有些吃驚,妹妹往日這個時候都是已經鑽進廚房幹活去了,今兒還這般閑情雅致,為的是哪般?
輕手輕腳地穿好衣裳,朱喜悄悄走到妹妹身後去,就見鋪在桌子上的一張白紙上寫着一個人的名字。她乍一見到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心抑制不住地狂跳不止,可再瞧瞧妹妹的神色,她忽然就笑了起來。
那笑容頗為苦澀無奈,卻也含着寵溺心疼。
“你這傻孩子,這般發呆做什麽呢?”朱喜輕輕坐在一邊,将那盞煤油小燈拿近了些,照着草黃色紙上那醒目的三個大字,頗為玩味地笑話妹妹說,“沈大哥為你做的事情,咱們一家人都是瞧在眼裏的,他的心思,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我跟娘也都瞧得明白。就是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臭丫頭成日裝傻充愣,裝作不知道,可你今日又呆呆寫了他的名字,這是為什麽?”
朱福沉沉嘆息一聲,旋即擱下筆來,雙手撐着下巴,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一團,那兩道秀眉也擰成了麻花,她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沈玉樓容貌出衆,才華出衆,品格出衆,這麽優秀的一個少年,身上卻是沒有一點驕縱之氣,相反,他十分樂于助人,有愛心,雖然有的時候有些大男子主義(他不讓朱福跟沈玉珠出去幹活賺錢,打從心裏面覺得女人就該蹲在家裏享受富貴榮華),但在朱福勸說之下,他也能夠有所改變、做出退讓。
這樣一個優秀的五好青年,要說沒有動心,那是騙鬼的。
可朱福心裏卻是不甘,她雖然占用了別人身體,也平白得了一個這麽溫馨的家,可這不代表她可以委屈地接受自己被當做替身。她對感情的要求很嚴格也很純粹,感情的事情,只能是兩個人的事情,她不希望摻雜一絲雜質。
所以她糾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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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心裏是有感覺的,所以在面對沈玉樓的熱情跟溫柔的時候,她只能裝作看不懂,只能裝傻。
朱喜沉沉嘆息一聲,抓過妹妹的雙手來,緊緊攥住道:“你那日勸我的時候,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可今日姐姐也要勸你幾句。”她一雙漂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妹妹,很是嚴肅認真地道,“阿福,咱們是打小跟着玉樓哥哥一起長大的,他的為人咱們都是知道的,又是多年鄰居,知根知底的,最重要的是,他心裏滿滿都是你,你若是選夫婿,真的是沒有比他再合适的人選的。姐姐知道你如今心思大,一門心思都想賺錢讓爹娘過好日子,可你不能因此耽誤自己啊。說實話,咱們家就靠着福記,就已經能将日子過得很好了,真的無須你再這般勞累。你要是真的喜歡沈大哥,便就去跟娘說說,或者你要是難為情的話,姐姐幫你去說。”
“長姐,你別。”朱福趕緊伸手阻止道,“我不想……我還小。”說幾句話又開始撒嬌起來,使勁蹭在朱喜懷裏,笑着道,“我才十三歲啊,我我我月事還沒來呢,怎麽可以。”
朱喜啐了她一聲,頓時雙頰紅了起來,訓道:“你這丫頭,說話也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這哪裏該是你一個女孩子說的話。”又拉起妹妹的手,仔細望着她,忽而蹙眉說,“确實遲了些,我有你這麽大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有了。”
“姐姐還說我呢,你自己也說了,你也是沒有規矩。”朱福一下子開心起來,用手去撓姐姐胳肢窩。
朱喜見妹妹調皮起來,她也不顧形象了,跟妹妹一起扭作一團。
暖姐兒一下子從被窩裏面爬起來,小辮兒直直戳在天上,她一雙肉手使勁揉着眼睛,見兩位姐姐扭打在一起,她先是呆了呆,然後“嗚哇”一下就嚎起來,扯着嗓子使勁喊:“娘啊,不得了了,姐姐們打起來了。”
朱福見妹妹亂說話,一把撲過去,将小肉團子按壓在床上,抱住她說:“好啊,你敢向娘告狀,我跟長姐要懲罰你。”說着便伸手在她屁股上抽打一下,問她,“以後還敢不敢告狀了?”
朱喜則坐在一邊,微微喘着氣兒,手理着鬓發,也眯眼笑望着小妹妹。
暖姐兒見兩位姐姐剛才是鬧着玩的,一下子開心起來,回抱住朱福說:“原來你們是在玩,我還以為姐姐們打架了呢,我特別怕你們打架。”
“呆瓜!”朱福敲了敲妹妹腦袋,一把将她拉了起來,“自己穿衣裳吧,衣裳穿好了就繼續去背書。”
“二妹妹,玉樓來了,你出來一下。”朱祿才剛剛開了打鐵鋪子的門,就見他的發小站在門外面,身後板車上放着一張大木桶,而他則是滿身滿臉的雪花子,整個人被大雪淋得似乎差點都成了雪人兒了。
朱福聞聲就往打鐵鋪子裏面跑來,她乍一見到渾身是雪的沈玉樓時,差點沒忍住哭了。
她也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走過去就抓着那雙厚實卻不再溫暖的大手使勁搓。
“玉樓哥哥,以後這樣的天氣你就別去了,這麽大的雪,路上都不好走的。”她覺得眼眶有些酸痛,可她不願意當着別人的面哭,硬是将眼淚憋了回去,又扭頭對朱祿道,“大哥,你快些把火生起來,這樣才能暖和一些。”
朱祿方才瞧見二妹妹主動去抓男人的手,吓得趕緊別過頭去,一時間倒是忘記生火,聽得妹妹說,這才趕緊生起火來。
見着妹妹跟沈玉樓這般,他忽然想到了那日他跟鐵花,鐵花幫他包紮傷口的時候,也是這樣緊緊抓住他手不放的。直到現在,他似乎還能夠感受到那股子溫熱,他輕輕擡起手來,黑俊的臉上不自覺露出些許笑容。
“阿福,我沒事,我也算是習武之人,身子沒有那般嬌弱。”沈玉樓月牙白袍子上的雪花差不多都被拍落了,因為屋子裏暖和起來,他手上身上也都恢複了正常體溫。
朱福感覺到了那種溫度,有些不自在地想将手抽回去,可卻抽不回去了。
沈玉樓沒有說話,只是那雙清潤的眼睛一直膠在朱福臉上,眼裏水波蕩漾,有着掩飾不住的笑意,也有着一絲絲乞求的意味。
“你……你站在火盆這邊來,身上的衣裳都濕透了,需要把衣裳烘幹了才行,不然會着涼生病。”朱福趁機趕緊縮回自己的手,只拽着他袖子将他拉到火盆邊去。
朱祿雖然老實,但還不算傻,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多餘的,他抓了抓頭說:“玉樓,你先熱一下身子,我去後院問問早飯做好沒,呆會兒一起吃飯。”沈玉樓點頭應了。
暖烘烘的小屋子裏,頓時只有兩個人,屋子一下子安靜許多,只聽得見火盆裏“噼裏啪啦”的聲音,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沈玉樓靠着火搓了搓手,忽而擡眸望着對面的姑娘,對面的姑娘只有巴掌大的小臉被火映得紅紅的,一雙剪水秋眸依舊光彩照人,嬌俏挺立的小鼻子,長長卷卷的睫毛,落在額邊的發絲,最可愛的就是她發現自己偷看她之後回瞪的那一眼。
若說以前對她是憐愛跟疼惜,那麽三年之後的今日,他真正是将她當做女人看待了。
是啊,小不點長大了,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這般想着,他似乎就有些抑制不住心裏那股子情愫,原本拷在火上的手忽然就抓住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将那兩只手緊緊攥在掌心中。
“阿福,你……”他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外面卻傳來一陣哈哈大笑之聲。
二更:
謝逸将自己那匹棗紅色大馬拴在了路一邊的粗脖子大樹上,他則大步往朱家打鐵鋪子跨了進來,沒想到,才将邁進一只腳,就見自己那好同窗好知己在抓着人家女孩子的手。
他原本是想退出去的,可還是忍不住不厚道地笑出了聲來。
朱福見終于等到這謝公子了,眼睛忽然亮了起來,立即抽回自己的手就往謝逸那邊跑過去,問道:“謝公子不是說只回家過臘八節嗎,怎麽這一走,就好幾日啊,等得我花兒都謝了。”
謝逸伸手往朱福那邊一擋,叫喚道:“可別!別這樣跟我說話,我可不是那種貪圖美色沒事插兄弟刀的人。”他傲嬌地将下巴一擡,伸手摸了摸那十足俊俏的臉蛋兒,驕傲地道,“雖然我确實長得俊美無雙,又才華橫溢,京城裏想嫁給我的姑娘能從朱雀大街一直排到玄武大街,可我也是個品格高尚的人,斷然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來。”他忽然回頭望了朱福一眼,點了點她說,“你也真是的,玉樓兄待你這般好,你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我什麽啊?”對于謝逸的自戀,朱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哼道,“我哪裏是在等你?我是在等你帶給我的一個答複!”見謝逸滿臉驚訝地大張着嘴巴,她叫道,“雞蛋糕,我送給你的雞蛋糕啊,你帶給你家人吃了後,他們有說什麽嗎?”
“啊?”謝逸頓時有種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挫敗感,“啊?”
“啊什麽啊?”朱福跳起腳來,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氣得叫起來,“你……你……不會是你半道上貪吃,把我給你帶回去的雞蛋糕全都吃了吧?是不是?”
謝逸哼哼道:“小爺是那種貪吃的人嗎?”他白了朱福一眼,竭力掩飾住內心的那股子不自在,雙手背負在身後,挺直了腰板,将腦袋一扭,就朝外面喊道,“大哥,這戶人家就是會做蛋糕的朱家,這位姑娘就是做那雞蛋糕的人,你進來啊。”
聽得謝逸這般說,朱福這才将腦袋扭送到外面去,果然見外面還站着一個人。
男子約摸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石青色刻絲錦袍,外面罩着件玄色的貂皮大氅,正負手立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間,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容貌與謝逸有幾分相似,卻是瞧着比謝逸穩重深沉很多。
他不必說話,只沉默站在那裏,就有一股子似是與身俱來的強者之氣。
面容清冷,氣質清華,容貌自然也是極為出衆的,這是朱福對他的第一印象。
朱福本能覺得這位謝公子比他弟弟難相處多了,可沒辦法,為着福記的生意,她還是滿臉笑容走到門邊去,熱情邀請道:“謝公子快進來吧,外面雪下得大,別着了涼。”
這男子是璟國公府孫輩中最大的一個,單名一個通字,自元湛。
謝通眸光輕輕在朱福臉上點了點,随即也将馬匹拴在粗脖子樹上,然後舉步走了進來。
步伐穩健,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也是個練家子。
謝逸指着沈玉樓道:“大哥,這就是我時常跟你提起的金陵書院一大才子沈玉樓,只比我差了那麽一丢丢。”他厚着臉皮咳了一聲,又随手指着朱福,昂頭道,“這就是那個經常說我跟搶飯吃的小屁孩兒的姐姐,不過她廚藝的确是好,呆會兒讓他給大哥做一頓飯吃。”
謝通輕輕點了點頭,就算是跟打過招呼了,又禮貌地說:“多有打擾了。”
沈玉樓忙道:“寒舍簡陋,還希望謝公子不要見怪。”又道,“不知道謝公子可否用了早餐?”
謝逸一邊拽着他哥很不客氣地就往裏面走去,一邊回頭對朱福跟沈玉樓道,“我大哥也是來湖州探望我三叔的,不過,他不留在湖州過年,今兒特地在松陽縣繞了一趟,是我叫他來的。”
小小院子裏頭的雪已經被朱喜給鏟到牆根底下去了,中間留出一條小道來,謝逸見一邊敞開的廚房裏衛三娘在忙,笑着問候道:“朱夫人,我又來了蹭飯吃了,咦,小肉團子呢?”
暖姐兒坐在房間裏正在背九九乘法表,忽然聽到了那個跟自己搶飯吃的人的聲音,她蹭一下就跑了出來,站在房間門口,雙手叉腰道:“貪吃鬼,你真讨厭,你叫誰肉團子!”
“當然是叫你啊。”謝逸一把将暖姐兒高高舉了起來,舉着她轉了好幾個圈兒,這才笑着說,“沒有你跟我搶飯吃,我一頓少吃了一碗飯哩。”
暖姐兒将小肉臉別到一邊去,表示不想跟謝逸說話。
朱福走過去輕輕捏了捏妹妹的臉,問她:“怎麽跑出來了,不是讓你在記詞嗎?都記住了嗎?”
暖姐兒仰頭哈哈大笑:“二姐姐,我全都記住啦,不信我唱給你聽。”說完她就搖頭晃腦地開始背誦起來。
背到一字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這個女娃只是有些聰明,可當暖姐兒搖頭晃腦一直往下面背下去的時候,在場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一個才五歲的女娃,根本沒有撥算盤,怎麽就知道這麽多?
待得暖姐兒背誦完了,沈玉樓走過去,蹲在她跟前問:“暖姐兒是跟誰學的?”
暖姐兒十分開心,伸手指着朱福說:“二姐姐教我的數字歌,在讓我記詞呢。”又問朱福道,“二姐姐,我可有背錯了?”
“沒有,你說得很好。”朱福見謝逸、沈玉樓,還有那個今天剛剛到的謝家大公子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來,她忽然有些後悔起來,早知道這簡單的九九乘法表會引起這麽多人的注意,她就不考暖姐兒了。
朱福裝作沒有瞧見大家朝自己投送過來的詫異目光,只笑着說:“暖姐兒領着三位大哥哥去堂屋坐,二姐姐去廚房蒸雞蛋糕去,呆會兒咱們早飯就吃雞蛋糕,好不好?”
暖姐兒開心,一派小主人的模樣,伸手邀請三位大哥哥進屋坐。
堂屋裏,謝逸郁悶地說:“就算是我,沒有算盤珠子在身邊,也不能那麽快就說出結果來。這個朱二姑娘又沒有上學堂念過書,怎麽懂得這麽多?呵,她竟然還知道編出一首歌曲來。”
暖姐兒不服氣,挺胸道:“我二姐姐雖然沒有進過學堂,可是她很聰明,她會唱歌還會做蛋糕還能賺錢,比你聰明太多了。”
謝逸才不跟這個小丫頭一般計較呢,他哼哼一聲,就默默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謝通倒是覺得奇怪,自己三弟是什麽樣脾性的人他還是清楚的,如今何故淪落到被一個小丫頭指着鼻子說道也不回嘴?
謝逸瞥見自己大哥投來的質問的目光,就裝作沒有瞧見,他樂在其中。
不一會兒,衛三娘端着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面放置着三個茶杯,杯子裏裝的是茶水。
這茶葉是前些日子買的,還是朱福要求買的,家裏條件好了些,該添置的東西必須得添置。
“兩位謝公子請喝茶。”
沈玉樓趕忙站起身子來,接過茶水道:“嬸子,我來吧……”旁邊謝通跟謝逸也很有涵養地站起了起來,表示要長輩奉茶,實在是擔不起。
衛三娘道:“家裏都是些粗茶淡飯,難得你們不嫌棄,都坐下來吧,你們說你們的,我再去瞧瞧那粥熬好沒有。”又向暖姐兒招手,“暖姐兒別搗亂,你跟着娘去廚房燒火。”
暖姐兒很聽話,蹦蹦跳跳就跑出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朝謝逸扮了個鬼臉吓唬他。
謝逸一口茶噴了出來,他趕緊抹了抹嘴,又挺直腰板坐正。
謝通雖然目不斜視,可餘光卻将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他嘴角忍不住輕輕勾了勾,低頭輕輕抿了口茶,心裏也稍稍暖和了些。
難怪子瞻這幾日一直念叨着這戶人家,原來,這裏的确藏了寶貝,是他們在那樣的大家族求而不得的寶貝。
謝通原本只準備在這松陽縣繞一圈,可臨時改了主意,就想在這裏宿上一宿。
松陽縣一家客棧裏,孤燈長案,謝通坐在一邊提筆寫信,才落筆沒寫幾個字,他忽然又将筆擱置在一邊。
謝逸站在窗邊看外面的月色,忽然笑了起來,指着對面一家酒樓說:“朱二姑娘就是這家酒樓的廚子,要說她一個姑娘家還算有本事,跟往日咱們見到的那些姑娘全然不同。”
謝通輕輕起身,步伐穩健地朝窗戶邊走了過去,就透過對面敬賓樓敞開的窗戶瞧見一個嬌小忙碌的身影。
“你喜歡這位姑娘?”他聲音清冽,卻低沉渾厚,雖輕,卻是字字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