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交流
原以為暗中作怪的人已在意料之中,可結果實質性的證據半點也無,所以葉彩一直到回家拿衣物和日常用品的路上,都一直悶悶不樂。
“有沒有一種可能……辛阿姨雖然人在國外,但是安排了人手,在這邊找機會報複我。”葉彩神情有些凝重的看着一旁開車的沈銳,“畢竟紀叔叔很有錢,找個把人做這種勾當,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沈銳斜睨她一眼:“果然對得起你的綽號,夠堅韌的,眼淚一擦就能進入破案狀态。”
“……”
葉彩頓時垮了臉:“我真的很認真的在分析……”
她發現在沈銳面前,難過、喜悅、錯愕和悲傷,任何一種情緒都不會讓自己沉浸其中太過持久,因為她永遠猜不到沈銳的下一句話是什麽,于是自己的所有情緒,也都會随着他神奇的腦回路而變化。
他于她而言,是太神奇的存在,讓她醉心其中,情難自已。
“說到底,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你的猜測也只是衆多可能性中的一個。”沈銳對于葉彩的分析下了結論,“不過……你覺得紀磊會放任辛曼如做這種事情麽?”
葉彩喟嘆出聲:“這幾年見面次數不是很多,但多少也有一些了解的。紀叔叔是老好人性格,很愛辛阿姨,對瑤瑤也很照顧。辛阿姨也就是花錢兇了點兒,但對紀叔叔也是真的好。紀叔叔有個小兒子,也就是和阿昱差不多的年紀,辛阿姨也對他視如己出。”
“這麽說來……倒是個和睦美滿的五好家庭。”沈銳笑得漫不經心,“所以歸根結底你是想說,你把一個生活富足安樂的闊太太逼瘋了?”
葉彩有些沮喪的抿了抿唇:“你也說了,只是一種可能。”
正是下班晚高峰,路上堵得厲害,沈銳看着前方的車流,修長的指節輕輕敲擊着方向盤:“你之前說過,辛瑤瑤和辛曼如的關系不好,原因是什麽?”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辛阿姨總是流連于各種應酬、party之中,能留給瑤瑤的時間太少了。常年母愛缺失,關系不好也很正常吧……”說起這些,葉彩的聲音就難免有些悶悶的,“瑤瑤不喜歡說這些事情,不過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對辛阿姨也怎麽都喜歡不起來。”
不知道想到什麽,葉彩的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低聲嘟囔着:“可我實在是想破頭也想不出,除了她還有誰會這麽恨我。我應該也沒有罪大惡極到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啊……難道是……瑤瑤的追求者?可是好像……”
“無論是誰,現在也只能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沈銳聽着她聲音越來越低的碎碎念,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而且我覺得,如果辛曼如方面實在沒有進展,你也可以朝着辛瑤瑤的追求者這個方向繼續分析下去——加油,江戶川·野菜同學。”
聽着他沒什麽誠意的鼓勵,葉彩忍不住扶額:“……謝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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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彩在沈銳的陪同下回到家時,葉思齊和安明雅果然已經出了門。她收拾好一些常用的衣物,想到童唯安邀請她明天和沈銳一起參加酒會,又多帶了一件小禮服和幾件飾品。出門前,她在家裏轉了一圈,又把冰箱裏安明雅為她做的布丁一并拿上了,她一面把布丁裝進袋子,一面對幫她拎着拉杆箱的沈銳笑道:“聽阿昱說你喜歡吃甜食?”
沈銳看着她手裏的布丁,面色如常:“一般。”
想到草莓大福裏的紅豆沙,葉彩暗暗做了個鬼臉:“那好啊,我拿回去給阿昱吃。”
兩個人下樓之後,沈銳打開後備箱把拉杆箱放了進去,葉彩剛要上車,身後突然有人遲疑的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葉彩?”
葉彩回過頭,付孟言已經從一旁樹牆的陰影處站起身來,走到了她面前。
付孟言依舊是一副落拓不羁的模樣,但在路燈明亮的光輝下,他眼角和唇邊的兩處淤青也變得更加顯眼起來。
“你怎麽在這兒?”葉彩有些遲疑的問道,“找我嗎?”
見葉彩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的傷處,付孟言不甚在意的擡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嘴角:“上次從醫院離開之後一直沒聯系你,今天好不容易有時間過來看看,結果你家一直沒有人。”他說着,看了眼一旁把箱子放進後備箱的沈銳,“你這是……”
“有些事情,所以要去朋友家借助幾天。”葉彩語焉不詳的答了一句,心裏卻不免忐忑。她不知沈銳聽見這句話會作何感想,因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得上是沈銳的朋友。
見付孟言沒開口,葉彩問道:“你找我有事嗎?怎麽沒打電話?”
“上次在醫院我可能太……”話說了一半,付孟言遲疑片刻,抓了抓頭發,眼神游移着,只是不看葉彩,“你可別誤會,我可沒有一直等你,只是碰巧要走的時候看見你了,所以問問你的傷怎麽樣了。如果你有時間……明天我想請你吃飯。”
“我的傷已經沒事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葉彩一邊說着,一邊拍了拍自己的手肘,“吃飯就不必了,我早就說過,真的只是小事,你不用一直放在心上。”
“畢竟是我撞傷了你,上次還給你惹了麻煩……”付孟言皺眉看着她,“就算你不收我醫藥費,可總不能連頓飯都不讓我請吧?我長這麽大,可從沒欠過別人人情。”
“我明天沒有時間,要參加一個姐姐的party。”
“那就後天。”付孟言言簡意赅。
葉彩不過在路邊站了幾分鐘,腿上就被蚊子咬了兩個包,她看着付孟言時不時拍打蚊子的動作,想着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拒絕的話一時之間難免沒辦法說出口,遲疑許久,才終于想好了理由:“我現在在做家教,時間方面很可能……”
“我可以給你放假。”已經上車的沈銳聞言出聲,葉彩擡頭看向他,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時之間,葉彩不知自己究竟是生氣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
“那就這麽說定了,後天我給你打電話!”付孟言不等葉彩表态,說完之後轉身跑遠了。
“诶……”葉彩只來得及發出一個音節,付孟言已經跑了足夠遠,遠到……對她的聲音充耳不聞。
葉彩看了看正在發動汽車的沈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裝布丁的袋子,在沈銳一如既往的淡然表情裏上了車,關上車門之後坐在座位上,只差把“心情糟糕,生人勿近”八個字寫在臉上。
沈銳把車開出小區,見一向多話的葉彩仍一言不發,淡淡問道:“我剛剛那句話說的有問題?”
“我不想和他吃飯,所以我不需要你給我放假。”葉彩盯着車前的挂飾,并不看他。
“每個人都享有拒絕的權利,包括你。或者你如果幹脆一點,當初收下醫藥費,也就不需要面對現在的局面。”沈銳的話似乎永遠客觀,“所以無論我說不說那句話,結果都是一樣的,因為你根本就不好意思拒絕,最後還是要答應,我也只不過是為了節省時間。”
“我不收他的醫藥費并不是因為不夠幹脆,”葉彩微惱,為自己辯解,“只是因為覺得他手頭不夠寬裕……”
“你在享受善良帶給你的滿足感的同時,自然也要承擔它帶給你的麻煩。”
沈銳的語氣平淡,帶着一種旁觀者獨有的冷靜,甚至……殘忍。
葉彩咬着唇看向他,許久之後,才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幫我是善良,收留我也是善良,那你準備好承擔我帶給你的麻煩了嗎?”
沈銳認真專注的開車,對她的問題不置可否:“不需要。”
“不需要?”葉彩的呼吸一滞,心內湧起的驚濤狂奔咆哮着席卷而來,幾乎要将她吞沒:“你說不需要……是、是什麽意思?”
前方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沈銳停了車看她:“剛剛那個人,是即使明知道你為難,也依然會堅持達到他目的的人,但你不是。”
“你可以稱得上是一個足夠善良的人,而你這樣的人,如果一旦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真正的麻煩,到時候大概不需要我承擔什麽後果,你自己就會跑得遠遠的了。”
紅燈時間過去,沈銳踩下油門,不再看她:“所以,我想我大概并不需要做什麽準備,不是麽?”
海浪終是翻滾着退去,只剩下有些空茫的荒蕪痕跡。
葉彩看着他,眸光流轉間,不辨悲喜:“沈銳,你什麽時候可以……不這麽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