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霧霭煙岚
之所以上官月兒會出現在丹軒的小院裏，女孩自己的想法卻是，自己譜了一支琴曲，想讓丹軒這位曲藝大師給改改。所以上官月兒就大着膽子來了，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小女孩在那兒彈着琴，過去好一頓盤問才知道，這個頗為可愛的小女孩叫做憐兒，是丹軒的丫環。
知道這個小女孩原來是個丫環，上官月兒不知怎地心裏就是一片歡喜，等丫環彈完了，自己也一屁股坐那兒彈起來，彈奏的也正是自己想要丹軒幫着改的曲子。誰知自己一身心的彈奏琴曲，連丹軒進來沒有察覺到。
明豔的午後陽光透過稀稀疏疏的枝桠樹葉在陰影裏留下斑斑點點的光亮，初秋的微風輕輕徐來，随風而動的枝葉相互交織碰撞，發出陣陣的沙沙聲。
此時，丹軒、上官月兒和憐兒三人都坐于樹蔭之下喝着茶，上官月兒正一臉拘謹的雙手捧着一個小巧的茶杯慢慢的喝着。半晌之後，上官月兒擡起白皙的面龐，青黑色的眼眸在斑斑駁駁的樹影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羞怯，對着丹軒道：“丹……丹軒，剛才那首曲子就是我自己譜的，你覺得怎麽樣”，小丫頭似乎還有些不适應直呼丹軒的姓名，話語猶有些斷續，略微一頓，然後接着道：“要不……你幫我改改……”
說着上官月兒便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張折疊好的白紙，緩緩打開之後直接遞給了丹軒。
丹軒略微一怔，下意識的接過紙張，目光微垂，白紙上是一支曲譜，名為《霧霭煙岚》。丹軒緩緩的放下酒杯認真的看了起來，丹軒如玉一般的面龐在明亮的光斑中顯得異常白皙，秀氣的雙眉微微緊起一個柔和的褶皺，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異動。
許久之後，丹軒緩緩擡起頭看着上官月兒，此時的上官月兒仍有些緊張，卻是因為不知道丹軒對于此曲到底會有什麽看法而緊張。
“丹軒，你覺得這個曲子怎麽樣啊？”上官月兒似乎有些更緊張了，就像是一個小學生在交作業時頗為怯弱的看着老師一般忐忑不安。
丹軒擡手把桌上自己已經涼的茶水倒掉，然後拿起茶壺給自己從新倒了一杯茶，丹軒面色淡然的道：“不錯，此曲雖說境界不高，但難得就難得在旋律優美，曲風靜谧，貼近于自然，但是此曲在曲音的銜接上還是有着不小的缺陷……”
聽到丹軒前半句的評價，上官月兒心裏卻是非常高興，畢竟像丹軒這種境界的曲藝大師，對于音樂都有着一些近乎于偏執的挑剔，能夠得到“不錯”這個評價，上官月兒已經是很滿足了，以至于在丹軒說出後半句缺陷時，自己卻也并不是很在意。
上官月兒在曲藝一道還是非常有天賦的，至少在雅族年輕一輩中，上官月兒的曲藝卻是最為突出的，就連雅族年輕一輩第一人上官玉都要甘拜下風。當然，這也并不是說，上官月兒就要比上官玉優秀。上官玉身為雅族第一人，無論是詩詞歌賦，亦或是琴棋書畫都是無不精通。據說上官玉九歲時就曾寫出聲動京都的好詩，十歲時便被國子學院破格錄取，在棋藝一道更是拜在京都棋聖垂陽門下，确實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型青年俊傑。但上官玉在曲藝一道雖說也是大有作為，終究是不如他自己這個親妹妹上官月兒！
“憐兒，去把筆墨拿來……”沉默片刻，丹軒對着丫環憐兒道。
不一會兒，小丫鬟便拿來了筆墨，然後丹軒在曲譜上修改起來，下筆神速，一副早已胸有成竹之态，僅僅短短的一刻多鐘，丹軒便停筆于筆架之上，然後雙手扶起白紙，輕輕的吹了吹還并未幹的墨跡，然後對着上官月兒微笑道：“改完了……”
上官月兒一陣愕然，一向溫婉可心的上官月兒在心裏卻是有些不樂意了：“有這麽改曲的嗎？自己的老師改自己的曲子時都是反複推敲琢磨，下筆都是猶猶豫豫，而且一改就是幾個時辰，可你丹軒倒好，就這麽一會功夫，你不會是在敷衍我吧……”想到這裏，上官月兒不禁感覺有些心情低落。
心裏這般想着，上官月兒面上卻有些怯怯的道：“這麽快……”
丹軒也看出了上官月兒的想法，知道上官月兒似乎對自己這麽草率就改完有些生氣。丹軒也不解釋，然後對着上官月兒道：“月兒，這次你再拿着這個曲子去彈奏一遍試試……”
“哦”說着上官月兒甚是乖巧的走到古琴旁邊坐了下來，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的呼出，然後，上官月兒細嫩的雙手輕輕的伏在木琴之上。片刻之後，伴随着一陣急促的輕撫琴弦之後，彈奏便開始了。
上官月兒一雙美眸盯着小桌上木琴前方的曲譜，手上的節奏卻絲毫不亂，一曲優美靜谧的琴音緩緩的飄起，曲音和諧淡雅。
丹軒看着上官月進入狀态了，然後微微一笑，又悠閑的喝起茶來。
此時丹軒的小院中曲音環繞，随着清風下微微浮動的泛着黃的花草似乎也在樂曲聲中漸漸有了生氣，略帶黃意的枝葉也是在這優美的曲音中左右搖晃，整個小院竟在這曲《霧霭煙岚》中變的生機盎然起來。
這樣的和諧之音并沒有持續太久，優美的琴音竟然在一聲刺耳的雜音中戛然而止，上官月兒卻并沒有多少慌亂，只是柳眉緊鎖，一雙如詩如畫的眼眸不住的盯着面前的曲譜，一邊搖着頭一邊喃喃的道：“……不對……不對……”
看到上官月兒這個狀态，丹軒好像早有預料一般，對着憐兒輕聲道：“憐兒，去把少爺房間的那把木琴拿來……”
小丫頭不一會兒就把丹軒房間的木琴拿了出來，丹軒翻手接過古琴，又從憐兒手裏接過一塊抹巾，然後搬着個椅子坐在上官月兒旁邊，用抹巾仔細的擦起琴來。邊擦着邊對上官月兒道：“是不是覺得曲調無法銜接了？而且不知道怎麽運用指法才能把曲音圓柔的契合在一起……”說着丹竟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月兒。
上官月兒俏臉微紅，然後悠悠的道：“恩……不知道怎麽銜接了……”眼簾微垂，小嘴撅着，此時的上官月兒倒像極了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
丹軒微微一笑，也不回話，繼續認真的擦着琴，半晌之後，丹軒終于把手中的古琴擦完了，然後把抹巾放于一邊，把木琴方方正正的擺在桌子上，然後才對着上官月兒道：“我彈一遍剛才的斷音處，你要仔細看着……”
丹軒話語不悲不喜，說完便很是随意雙手伏在琴上，然後緊接着就是兩聲極其高亢的嗡鳴聲，之後便是曲風頗為婉轉的琴音以丹軒為中心向四周緩緩散去。
丹軒并未從曲子的開頭演奏，卻是在上官月兒的斷音處之前的位置開始的。丹軒的彈琴指法極其純熟，撫琴的力道控制也不是上官月兒這種僅僅彈了幾年琴的年輕人所能比拟的，許多細微的演奏技巧更是需要多年的侵淫磨練才能收發自如。
上官月兒仔細的觀察着丹軒的動作，只覺得丹軒在彈琴時，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清新自然的美感，雙手更是極其柔和靈活，盡管都是一樣的指法，可丹軒運用起來卻是盡都似留有餘地一般輕柔，就如同是雙手在七根琴弦之上跳着輕快活潑的舞蹈，優美典雅。
其實現在丹軒真的彈得很随意，這種曲調柔和、銜接簡單的曲子對于丹軒來說确實是沒有什麽難度。丹軒到現在并沒有彈奏多久，從開始彈奏到快要上官月兒的斷點的位置也僅僅是片刻而已。
丹軒如玉一般白皙的雙手漸漸放慢了彈奏速度，也是為了能讓上官月兒看清自己到底是運用什麽指法來做到曲調處的銜接了。
上官月兒也知道關鍵時刻要到，也是睜着一雙美眸不住的盯着丹軒手上的動作。只見丹軒雙手竟突然離開琴弦，然後急速下按……
就在丹軒雙手離開琴弦的一剎那，上官月兒瞳孔猛然一縮，眼中竟然流漏出莫名的驚懼之色，語無倫次的道：“離……離……開……琴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