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池
咚……咚……咚……
一陣悠揚的鐘聲過後，十年一度的洗禮儀式正式開始，家族子弟們早已翹首以盼，等待着這激動的一刻。
“第一個，沐青靈！”
執事長老話音剛落，一個身披白色輕袍的少女就從人群中一躍而出，手上挽着一塵不染的輕紗，仙女般從人們頭頂上飄過，落入血氣騰漫的血池。
赤裸的雙足一接觸到池水，一抹紅光就從腳心的湧泉穴湧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很快，身後就浮現一頭猛獸的虛影。似鳥非鳥，渾身通紅，仿佛沐浴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隐隐傳來嘹亮的嘶鳴。
“火鳳凰！”
“厲害，火屬性中的極品，天階血脈啊！血脈力量覺醒後，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一舉突破凡人境巅峰，成為一個精英境高手了！”
……
看着白衣少女身後巨大的火鳳凰虛影，人們震撼不已，迅速引起了一場轟動！
傳說，人類是天地萬物之靈，每個人體內都蘊含着強大的力量，只是蘊藏在血脈深處，一般人無法激發出來而已。沐府歷盡族人無數心血修建起來的血池，就是用來激發族人的體魄，希望覺醒他們血脈中的力量而已。
根據品階不同，血脈也可以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級別，天階血脈都已經極為難得，傳說中的聖階和神階血脈更是難得一見了。血脈品階不同，身體屬性不一，适合的修煉功法就有着千差萬別。
“第二個，沐鐵！”
第二個上場的，是一個冷冰冰的黑衣少年，面無表情，大鵬展翅般直接投入血池中。速度飛快，但雙腳接觸到水面的瞬間不濺起一滴水花，整個人仿佛蘆葦一樣漂在水面上。下一刻，黑光大作，背後浮現一頭張牙舞爪的黑龍。和第一個下場的沐青原靈相比，血脈的品階毫不遜色，不愧為傳功大弟子，再次引起了一場轟動。
接連出了兩個天才弟子，一般人激動不已，高臺上的長老們也沒有例外。對看一眼後，紛紛笑眯眯地拉拉下巴的胡子。
“第三個，沐青竹！”
“第四個，沐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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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家族子弟，一個接一個激動地跨入血池，紛紛覺醒自己血脈中的力量。天賦越高，洗禮的時間就越短，手腳接觸到池水就迅速覺醒。天賦差一點的，就要把小腿，大腿，甚至半個身體泡在血池裏。
随着時間的流逝，力量覺醒的弟子越來越多，紛紛到藏書殿尋找對應的修煉功法。遺憾的是，人數雖然不少，但像沐青原靈和沐鐵那樣出色的天才弟子卻再也沒有了。天階血脈，可遇而不可求！
“下一個，沐青原，沐青原……”
執事長老連叫幾聲後，身穿華衣的沐青原才施施然地從人群中走出來。
本來也想學別人那樣拉風地高高跳起來，一舉躍進血池，無奈功夫不到家，在血池邊上絆了一下，差點一跤摔了下來，惹來一場大笑。也不知是羞怒還是緊張，一路走進去，直到池水淹到了小腹還是毫無反應。看看前方深不可測的池水，臉色唰的一下就一片蒼白，惶恐不安，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遲疑起來，又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一個只會糟蹋丹藥的廢物！
看着進退兩難的沐青原，沐風一聲冷笑。如果他從小也有那麽多丹藥洗筋伐髓，別說只是筋脈受損，哪怕筋脈寸斷也早就修煉有成，遠超一般人了！
“走，再往前走！”
眼看一向疼愛有加的孫子這麽沒用，臺上的傳功長老也坐不住了，恨鐵不成鋼。站起來一聲怒吼，活像一頭就要吃人的雄獅。
在他的逼視下，惶恐不安的沐青原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地往前挪，生怕力量還沒覺醒就被活活淹死，膽子比一只剛出生的小老鼠還小。終于，在池水快淹沒到胸膛的時候覺醒了，光芒閃爍。良久，在光芒就要消失之際，背後這才浮現一只淡淡的土拔鼠的虛影。
黃階！
血脈中品階最低，最差的一個級別！土拔鼠品階就已經夠低了，還差點連這個都凝聚不出來！
垃圾中的垃圾，飯桶中的殘渣！
膽小如鼠，還真的是屬性相應！
看着沐青原背後的虛影，人群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屬鼠的人多了去了，但像土拔鼠這麽低級，這麽猥瑣的，還真的少見！
“下一個，沐蘭英！”
顧忌到坐在一旁的傳功長老，執事長老撇撇嘴，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容，繼續念起來，早就迫不及待的家族弟子們一一上前。一轉眼，大半天時間就過去了。
“最後一個……，沐風！”
夕陽下山前，終于輪到了沐風。
在人們的注視下，沐風走出去，一步一步慢慢地跨入血池。動作平實，不像其他族人那樣拉風，但腳步從容，沒有一絲慌亂。
“覺醒吧，血脈中的力量！”
踏入血池後，沐風小聲地祈禱起來，希望能出現什麽奇跡。
雖然腳步從容，來之前根本就不抱希望，但內心深處，他對強大的力量也充滿了渴望和期待，期待着奇跡的出現。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希望成為英雄？
貧寒的沐風從小就懂事，平時嘴上不說，專心念書，但心裏一樣有着同齡人的向往和憧憬，希望有一天能成為一個站在修煉巅峰的絕頂強者。可惜，現實總是殘酷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直到池水淹沒到胸口，仍然沒有一絲反應。
“哈哈哈，廢物就是廢物，比老子差遠了！整個身體泡到水裏都沒用，趁早滾出去吧！”
看着血池內的沐風，沐青原哈哈大笑，終于找到了一絲平衡。大笑幾聲後，戛然而止，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周圍竟然沒幾個人附和！
看着義不容辭，一步一步堅決地往前走卻沒有任何反應的沐風，有人不屑，有人譏笑，更多的則是搖頭嘆息。誰都知道，沐風從小就不能修煉，這次洗禮對他來說也只是一個形式而已。讓人欽佩的，是他那堅決的神情。
“天道不公，為什麽？”
“為什麽就一點機會都不給我，為什麽？”
……
沐風雙眼通紅，捏着拳頭繼續往前走。
池水越來越深，慢慢地，淹過了胸膛，淹過了脖子……，直至把整個人淹沒。可惜，體內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剛出生沒多久的那場大病，重創了他的筋脈，也早早奪去了他修煉的權利。
老天，有時也是會閉着眼睛的。
天道不公！
天底下，沒有什麽事情是絕對公平的！
沐風心裏，對所謂的道，突然多了一絲感悟！
通紅的池水也不知由什麽煉制而成，滲入體內一陣陣刺痛，實力越強，天賦越高就越敏感，潛到水裏的排斥力也越強。一般人，池水淹沒到脖子後就不敢，也走不下去了。也許是筋脈受損，沐風卻感覺一直沒多大的區別，走到深水區後，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潛下去，憋着一口氣潛到水底。
汩汩……
一串串氣泡冒上來，強行潛到水底後，沐風強忍着眼睛的刺痛睜開雙眼，慢慢地搜索起來。
和預想中不同，水底光滑，沒有什麽生物，連青苔都沒有。轉了半圈後，感覺越來越難受，剛準備浮上去，陡然，眼前一亮，無意中發現了一抹格外強烈的紅光。順着紅光游過去，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水下祭臺，上面供着一顆滴溜溜的血珠。
汩汩，汩汩汩……
通紅的小血珠，仿佛心髒一樣跳動，鼓起一波波血浪。祭臺古老斑駁，也不知已經存在多少年了。
“莫非，這就是血池的力量源泉？”
沐風心中一動，迅速游過去。
祭壇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看樣子應該是一座可怕的法陣，但因為他體內沒有任何靈力，反而一路暢行無阻。很快，就把血珠拿在了手裏。
滾燙、玄奧，蘊含無窮的力量……
拿在指尖，沐風感覺這顆血珠不停地跳動，仿佛是一個有生命，或者有靈性的活物。
猶豫片刻，鬼使神差般一口吞下去，霎時間，身體就像放在火爐上烤一樣越來越燙。與此同時，腦海裏浮現一段段陌生的記憶。看見了一個個眉心刻着‘巫’字的黑袍人與天地争鬥，毀天滅地的恢宏悲壯的場面，最後，定格在一個千百丈高的祖巫身上。只見他右手虛空一抓，無數仙人、古佛就一聲慘叫，化作滿天血珠呼嘯而來。
上古巫門，煉血大巫？
沐風心中，突然多了一個驚人的念頭。
跟着，更多陌生的記憶洶湧而來，眉心隐隐約約浮現一個龍飛鳳舞的‘巫’字。池水随之猛烈蕩漾，掀起一個個滔天巨浪，天邊傳來一聲嬰兒般的啼哭。一股古老、磅礴、悲壯的氣息，陡然降臨到沐府上空，蔓延到方圓千裏。
剎那間，人們意識一個恍惚，齊齊打了一個冷顫，靈魂深處油然而生一股無邊的恐懼。方圓千裏之內的飛禽走獸，幾乎霎時間全都驚恐地匍匐在地上，向着血池所在的方向朝拜。
萬物朝拜！
大巫降臨之萬物朝拜！
天地萬物，這一刻全都本能地匍匐下去，迎接億萬年來，最後一個大巫的降臨。
在建寧這座偏遠的邊城，億萬年來最後一個大巫，傳說中最強大，最可怕的煉血大巫，誕生了！
億萬裏之外，一座檀香萦繞的道觀內，一個盤腿坐在地上靜修千年，道骨仙風的道人陡然臉色一變；遙遠的一座聳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古剎，突然鐘鼓齊鳴，懸挂在屋檐上的法鈴急促地叮叮作響，身披袈裟跌坐在蓮花上的一個古佛緩緩地睜開雙眼；與此同時，通天王朝京城，皇宮內象征着通天大帝權勢和威嚴的鎮國玉鼎，突然裂開了一條裂縫……
“怎麽回事？”
“快，禀告太上長老，快！”
……
血池的異動，讓沐府的所有人都為之驚恐不安，亂成一團。慌亂之下，沒人注意到，一個平凡的身影悄悄從血池的一個角落爬出來，轉身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