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學生活
我媽要改嫁了。正如村頭那些市井婦人所說，我媽要嫁給村東的那個劉叔叔。
劉叔叔實在、憨厚。這麽多年，沒少幫我家的忙。媽媽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我應該是開心的吧！
進入大學校園的那一剎那，我的心情開朗而又迷茫。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
這是我的第一部 手機，是媽媽為了方便聯系我而買的。雖然只是一部只有接電話、發短信功能的手機，不過我已經很知足了。
“小雨，你到了嗎？”
“我就在校園門口，你在哪裏？”
“在你身後。”
我轉身看到了一晴和他的父母。
一晴的父母看到我沒什麽好臉色。尤其是一晴的母親。那種嫌棄的表情，傻子都能看出來。
“你一個人來的？”
我微微點了點頭。
一晴幫我拎着行李，安置好後，就回自己宿舍了。
我讀的是中文系，一晴讀的是工商管理。我們的教學樓距離很遠。
沒課時，我就寫文投稿，賺一些稿費。
一晴報了音樂班。所以，我和他碰面的機會很少。
音樂班美女如雲。每次看到一晴時，他的身邊總是圍繞着各種類型的美女。
在學校為新生舉辦的“新生才藝展示會”上，一晴自彈自唱了一首原創歌曲，驚豔了所有師生。一晴的名字很快傳遍了校園。所有人都認識這個俊逸清秀的男生。他的外形舉止，完全就是偶像級別。
我嘆息着，一晴無論在哪裏都藏不住，他就是行走的聚焦燈。和我完全相反。
一晴除了音樂，還喜歡打籃球。每個周五都會籃球場打球。所以，每周五下了課，我都會坐在高高的看臺上。一邊寫着故事，一邊看一晴打球。其他的觀賽者都是在籃球場外的樹林裏觀賽。
炎炎烈日下，看臺上只有我一人，因為那個位置太熱。
一晴打完球，很多女生搶着送水、遞毛巾。他看到了看臺上的我，徑直走過來。“在這裏不熱嗎？喝點水吧！”
“這裏安靜一些。”我接過水開始喝。
“那瓶我喝過了，這瓶才是你的。”
我看了他一眼，保持沉默。
“你在寫什麽？”
“寫文，賺稿費。”
“別人都直接發在網上，你怎麽還手寫？”
“等我構思好了，再去網吧碼字。”
一晴疑惑的看着我。
突然，他牽起我的手，把我從看臺上拉下來。我們一路奔跑着，直到他的宿舍樓前。
“你等我一會。”
一晴下來的時候，提着一個手提包。
“這是我的筆記本。我平時只是看電影、聽音樂。沒什麽用，你先用着。”
“不用了。”我拒絕着。
“我用的時候，再跟你要。”
我堅決不收。以一晴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跟我回要的。況且，他做音樂也需要用電腦。
一晴看我堅決不收的樣子，他拿出一部手機塞到我手裏。“那你就收下它。這部手機是我以前用的，我現在換了一部新的，沒地方擱，你将就用吧。雖然款式不是最新的，一般功能還是齊全的。要麽你收下電腦，要麽就收下手機。”
一晴是了解我的，所以做了兩手準備。我了解他的個性，又要欠他的情了。
我接過他的手機，他耐心的教我手機上的功能。
“裏面還有我的照片呢？我删一下，你就可以存你的照片了。”
“不要删。”我一把搶過手機。
“我看看裏面有沒有不能給你看的照片。”一晴幾分羞澀的說着。
我紅着臉拿着手機跑了。不能讓我看的照片？也不能讓他删除。因為我想進一步了解他。
有了一晴的手機，我寫文章方便多了。晚上，我翻着一晴存在手機裏的東西。他喜歡民謠類的歌曲、喜歡看探險的電影。相冊裏還有一些他的照片，這些有關一晴的東西，我都舍不得删除。我設置了一晴的照片做壁紙。
我打開浏覽器。一晴的歷史搜索記錄，基本上是一些有關音樂、旅游的東西，也有些兩性知識。
這時，一晴的電話響過來了。我接通電話。
一晴向我解釋着。“小雨，那部手機我借給別人用過，所以……”
“你不用解釋了。我現在正在看你的歷史搜索記錄呢。”
“小雨，你不要這樣，翻看別人的隐私是犯法的。”
“你承認了？哈哈。”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竟然會笑。
“小雨，你笑了？我幾乎沒見過你笑。你笑着拍張照片給我發過來。我等着。”
一晴挂了電話。
他的要求，我定會努力實現。
我拍了很多張照片，把認為好看的，給他發了過去。
他回複着：“小雨，你笑起來好可愛。”
大二那年，一晴的家庭出現了變故。
那段時間，我發現一晴有半個月沒有和我聯系。
平時都是一晴主動聯系我，這次換我主動聯系他。
電話沒人接，短信沒人回。微信、扣扣能發的都發了，都沒有回應。我直接去他的班級門口堵着他。
一晴終于出來了，看到我，他很吃驚。
我們坐在操場的雙杠上面。一晴用膝蓋勾住雙杠，身子往下彎，他倒立着說道：“前兩天，我回家了。”
“怎麽？你的父母想兒子了？”
一晴倒立着輕輕搖着頭。“我爸媽在打離婚官司。”
我詫異的看着一晴。
“我爸在外面養了女人，那女人懷孕了，要求和我爸結婚。”
一晴倒立着，眼角的淚水倒流了回去。
我心疼一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在我最失意的時候，是一晴陪我走過來的。現在他不如意了，我也會陪着他撐過去。
我每天下課後，我就去等着他。陪他聊天，給他講故事。
一晴最喜歡聽我講故事了。我這人沒啥能耐，就是腦洞很大。他喜歡聽激情、刺激的冒險故事。我盡可能的迎合着他的口味。
一晴大概消沉了一個月。他的心情逐漸開朗起來。他的家變問題解決了。
法官問一晴：“倘若父母離異，你願意和誰一起生活？”
一晴決絕的選擇了媽媽，他說，“爸爸，你離開了我。你還有事業和新的家庭，會再有其他的孩子。而媽媽離開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她的青春已不複存在，只能由我照顧她。”
一晴一席感人肺腑的話，他的父母決定不再離婚。一晴的父親愛一晴，更甚于那個女人和未謀面的孩子。
更讓人意外的是，一晴的爸爸發現，那個女人和其他男人暧昧不清。所以，給了她一筆為數不少的青春損失費，就這樣一刀兩斷了。
那天，一晴把我約到操場，正式對我表白。
“小雨，我們相知、相惜21年了。我的心意你很清楚，我不想再繼續永無休止的暧昧下去了。你若對我有意，就答應做我女朋友。你若無意于我，就給我一句痛快話，讓我徹底死心。”
一晴是在逼我，他知道我對他是有意的。他同樣明白我不會那麽輕易的接受他的感情。因為，我們之間差距太大了。當真正融入到彼此的生活中，那種差距就會暴露無疑。婚姻不只是愛情的結合，也是兩個家庭的結合。
我閉着眼睛，苦澀的說着：“對不起，我們不合适。”
一晴的眼角含着淚水，苦笑着：“我早就做好了準備，猜到會是這個結局。我仍舊想碰碰運氣。當這句話真的從你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難以接受。小雨，為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真的在一起時，你會發現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好。我怕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你真的只想做我的朋友嗎？倘若你能夠眼睜睜的看着我和他人談戀愛，我就承認你只是我的朋友。”一晴賭氣似的離開了。
一晴說到做到，晚自習便帶着一個音樂系的女生站在我的面前。那女孩的身材相當火辣，美貌程度不輸于屏幕上的明星。
“這是楚楚，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玩伴，夏雨。”一晴負氣介紹着。
班上的同學詫異的看着我們三人。議論着：“夏雨不是一晴的女朋友嗎？這是怎麽回事？”
我故作鎮靜的說道：“恭喜，你女朋友很漂亮，你們很般配。祝你們幸福，再見。”我轉身，準備離開。
一晴的唇角被牙齒咬出了血。“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當然。”我的眼角沒有淚。打小就訓練自控能力。
“很好，我們會很和諧、會很幸福的！我和楚楚已經在賓館訂好房間了。楚楚敢愛敢恨，比其他女生痛快多了。”
一晴說完牽着楚楚的手離開了。
那個晚上我徹夜不眠。我閉上眼睛就是一晴和楚楚恩愛纏綿的場景。那個夜晚，格外漫長，格外凄冷，格外痛楚。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準備去教室做早課。
楚楚竟然在宿舍樓下堵着我。我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向教室。
楚楚一把拉扯住我，甩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我的臉上。
我踉跄着後退了幾步，不明所以的看着這個妖豔的女孩。
楚楚怒不可揭的轉身而去。
我走向教學樓，遇到了一晴。
一晴驚詫看着我臉上的紅手印，欲詢問緣由。最終沒有開口，和我擦肩而過。一晴的表情寫滿了悲傷。
那段時間，一晴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曾經的自信已退卻，他的眼神裏總是充盈着淡淡的憂郁。
直到我在洗手間聽到了，班上的八卦達人和另外一個女生的對話，我才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嗎？一晴雖然表面看起來風光，實際有些問題。”
“什麽問題。”
“還能有什麽問題？那晚，一晴和楚楚開房。看過楚楚身體後，丢下一句沒感覺，就匆匆離開了。一晴傷了楚楚的自尊，所以楚楚就去教訓夏雨。”
“難怪我剛才看到很多人都在背後指點一晴。圍繞在一晴身邊的女生全然消失了。原來是他自身的原因啊！”
我替一晴心痛着。難怪這陣子見到一晴的時候，他的眼神總是寫着憂郁。只有我明白一晴內心有苦難言的感受。
那種被戳脊梁骨、被唾沫星子淹沒的感覺。我體會過，而且不止一次。
下了晚自習，我就去一晴的教室等待着一晴。一晴的同學們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一晴是最後一個走出教室的。一晴見到我很是驚詫。
我拉着一晴，去了操場。
一晴看了下時間，催促着：“宿舍樓就快要關門了。有什麽話快說吧！”
我沒有說話，靜靜的凝視着一晴。
“既然沒什麽事，那就回宿舍吧。這裏距離宿舍還有一段路程。遲到後就進不去了。”
“那就不回宿舍了，我們就在這裏看星星。”
一晴一臉狐疑的看着我。
一晴把雪白的風衣脫下來，平鋪在地上，我們背靠着背看星星。
此時，宿舍樓的大門已經關閉了，稍後燈也熄了。此時的操場格外寧靜。
我靠近一晴，坐在他的身邊。凝視着在月色的浸染下他那張精致的面容，不由自主的送上自己的唇。
一晴的感情瞬間就像黃河決堤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夜很美好，也很漫長。
太陽未升起的時候，我們開始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一晴微笑着說道：“小雨，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如此主動。”
我微笑着，沉默着。看着日出。
一晴雪白的風衣，已經沾滿了塵土，幾滴嫣紅非常醒目。
一晴連忙将風衣疊起來，寵溺的看着我：“小雨，你若是不想住宿舍了，我們可以在外面租房子。”一晴幾分羞澀的說着。
我微笑着：“一晴，這些日子你受苦了。從今天開始，那些流言蜚語會徹底消失的。你再也不用為此事憂心了。”
一晴突然站起來，詫異的看着我：“小雨，你什麽意思？你這樣做只是為了粉碎那些流言蜚語？”
“我只是想重拾你的自信。”
一晴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的看着我：“我不需要這些。我自己的身體我比誰清楚，我不需要向別人證明什麽。從我發現我愛上你的時候，我的尊嚴就徹底丢了。我本以為我離開你，照樣可以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直到那天，我竟然發現我對你以外的女孩，失去了興趣。我的腦海裏全部都是你的淚，你的傷悲。這些才是我失去自信的根源啊！因為，我此生注定被你牽絆。”
“一晴，我不想讓你因為我和你的家庭作對。你的家庭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不想讓它再搖搖欲墜。”
一晴苦笑着：“我已經和他們決裂過一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
“什麽時候？”
“就在你父親去世的那段時間。我的父母阻止我去找你。我就用不吃不喝去要挾他們。後來我贏了。所以，我們還是有機會的。”一晴的眼神近乎乞求的看着我。
可是我怎麽能自私到讓你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和父母決裂呢？我做不到。這句話是我內心想說的，始終咽在肚子裏，沒有說出口。
許久後，一晴的眼神變的失落。“小雨，你有沒有想過，傷我最深的不是別人，而是你。我們都已經有過關系了，你還是不肯接受我。我知道你的心裏是有我的。你寧可自己承受痛苦，也要把我推向別人。我已經盡力了，我真的無能為力了。我累了。”
一晴抱着髒兮兮的風衣，落寞的離我而去。
學校的風向吹的很快，我和一晴一夜未歸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校園。
我們班的八卦達人問我。“你和一晴，昨晚做什麽去了？”
“你說呢？”我反問着。
和我預期的一樣，所有關于一晴的流言蜚語，似乎就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另一個讓我悲傷的事情又發生了。一晴決定轉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