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時間飛逝,眨眼就到了期末。
作為一個上課不認真聽講,中途還請了兩個月病假的學生,我表示壓力很大。為了不讓成績太難看,我臨時抱佛腳,跟着方小蔓惡補了一些考試重點,雄赳赳氣昂昂地上了戰場。
戰況如何慘烈就不敘述了,反正我總算是順利地熬過了這一關。期末考試後,學校有一個全校性的聯歡晚會,每個系出一個節目,為大家放松一下考試後緊繃的神經。
我們系挑選的是方小蔓,作為校園美女榜上的第六名,小時候又學過芭蕾舞的她實在是衆望所歸。
沈瑞今晚也來了,不過是作為評委坐在頭一排,我們這種小輩離他的距離是十萬八千裏。方小蔓的節目排在十六個,之前的節目也就是走個過場,沒什麽新意,我坐在後排昏昏欲睡,忽然聽到主持人報出了下一個節目名單。
“下面,讓我們有請法學院的高雅同學,為大家彈奏一首鋼琴名曲《卡農》,大家掌聲歡迎。”
美女的待遇就是不一樣,人還沒上場,那些男生就恨不得把掌聲拍到天上去。
在這萬衆矚目的情況下,高雅優雅地上臺。她穿了一襲白色的小禮服,肩處半裸,露出白皙誘人的鎖骨,頭發規矩地盤在頭頂,整個端的就是女神範兒,光是坐在那,就讓一衆男生垂涎欲滴。
方小蔓問:“你覺得她彈得怎麽樣?”
我恨恨地扯碎了一包紙巾,面含微笑:“還湊活吧!”
其實高雅彈得很好,沒有十幾年的功夫根本練不下來,不過這種漲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一曲完畢,高雅優雅地向臺下的觀衆道謝,正準備下臺,江藺忽然抱着一束玫瑰上臺,微笑着給了她一個擁抱,兩人各種甜蜜恩愛。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他們小兩口的恩愛給閃瞎了雙眼,正是水深火熱,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是沈瑞發來一條短信。
“電影《泰坦尼克號》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秀恩愛的都沒有好下場。”
我忍不住笑了出聲,伸手推了方小蔓一把,說:“趕緊去後臺準備,很快就要輪到你了。”
方小蔓應了一聲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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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位置上無所事事地跟沈瑞發短信,過了一會,我們班的一個男生忽然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說是方小蔓在後臺排練的時候扭傷了腳。我一急,連忙跟着他走到後臺,方小蔓正捂着腳踝坐在椅子上,一臉的泫然欲泣。
我緊張地問:“你怎麽樣了?”
方小蔓說:我的腳扭了,待會怕是不能上場了。”
我說:“那怎麽辦?”
劉導員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我背後,說:“既然方小蔓不能上場,那就換你上!”
我當時就震驚了:“導員,你可要考慮清楚,我既不會跳芭蕾舞,也不會跳拉丁舞,您讓我上這不是給咱全系丢人麽?”
劉導員一臉的不得已而為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上臺随便唱首歌,給我們系找點存在感就行了。”
自從上次跟杜子騰在周年慶丢了人,我就恨不得一死以謝天下,哪裏還有臉上臺表演?我打死不幹,“嗖”地一聲就往外沖,劉導員在後邊追,一出貓捉老鼠的好戲就上演了。
我左躲右閃、突破重圍、跑出後臺,正要豁然開朗,誰知一個轉彎不及時,讓劉導員抓住了衣領。
我苦着臉扭過頭去:“導員,求您放過我吧!”
劉導員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我們系除了方小蔓,就你能看,不是你上誰上?趕緊給我去準備。”說完,壓着我往回走。
我心如死灰,正準備認命,坐在評委席的沈瑞走了過來:“怎麽了?”
我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沈瑞表示:“你要真不願意,我幫你上。”
我心裏是十萬個願意,可是……“大神,這恐怕不妥吧,你明明是醫學院的,怎麽能代替銷售系上?”
劉導員立馬推開我,一臉垂涎地望着沈瑞說:“這完全沒問題,沈瑞同學只要願意代表銷售系,什麽問題都可以解決。”
于是,莫名其妙的,沈瑞就成了銷售系的代表。當主持人報出他的名字的時候,整個現場都轟動了,整個大禮堂內,全都是女生的尖叫聲。
因為是臨時上場,沈瑞只是唱了一首歌,挑選的是五月天的《天使》,當他低沉的嗓音徐徐流瀉出來,配着那張賞心悅目的臉,完全就是視聽享受。
我一臉膜拜地坐在臺下,沈瑞輕輕一瞥,就發現了我的存在。他一邊唱歌一邊向臺下走來:“你就是我的天使,給我快樂的天使,甚至我學會了飛翔。”
沈瑞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微笑着牽起我的手,周圍響起一陣尖叫。
我小聲地說:“大神你低調點,小心我被全校女生追殺!”
沈瑞恍若不聞,牽起我的手向臺上走,我死命掙紮,可他的手就像緊箍咒一樣箍在我的手腕,讓我掙脫不得。在這種半拖半拽的情況下,我被拉上了臺,歌曲已經進入了尾聲,沈瑞望着我深情款款地唱:“像詩人依賴著月亮,像海豚依賴海洋,你是天使,你是天使,你是我最初和最後的天堂。”
好不容易唱完了,我滿頭大汗地想要往臺下跑,誰知沈瑞牽住我的手,當着全校師生地面說:“梁小,不要去羨慕任何人,我會讓你成為衆人羨慕的那個。”
瞬間,大禮堂內的尖叫聲可以炸開房頂,我呆呆地望着沈瑞,完全讓他忽如其來的話給驚住了。我知道他在說什麽,他是讓我不要在意高雅與江藺如何秀恩愛,可是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大神你說這麽暧昧的話真的可以麽?
我正努力想着對策,跟全校女同胞解釋一下剛才的對話,就聽沈瑞認真地盯着我問:“梁小,你願意跟我交往麽?”
這樣的大場面,這樣的告白,完全就是我人生的巅峰,照例說我應該喜極而泣,跪地謝恩,可我心裏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居然是慌亂。
我站在臺上,只覺有無形的壓力向我湧來,我不知所措,眼神四處游移,不小心撞在臺下一雙漆黑的雙目中。
江藺站在臺下,目不轉睛地望着我。
我并沒有移開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我心裏十分亂,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我希望江藺可以給我一個答案。興許對視了幾秒,又或許對視了幾分鐘,江藺淡淡地撇開眼,轉身進了後臺。
沈瑞的話語在我耳邊響起。
“每一段感情逝去,都會有一段新的感情填補,江藺只是一個陪你走過一程的人,你未來的道路,不會有他,忘了江藺。”
沈瑞沒有用話筒,他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跟我說,我收回視線望向他,問:“如果我忘不了他呢?”
沈瑞說:“我會幫你忘記他。”
我輕笑一聲,回握住他的手說:“我願意。”
臺下一群女生叫喊着:“不可以!”
我充耳不聞,鎮定自若。
其實我早就知道,我跟江藺已經結束了,可就在剛剛那一刻,我居然還在奢望他可以上臺搶走我,又或許他只需要輕輕地搖一下頭,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走向他,可是他沒有……
我想我必須面對一個現實,我的未來,不會有江藺。
我跟着沈瑞下臺,一個老師急匆匆地跑來,說找沈瑞商量點事,我說:“你去吧,我去後臺看方小蔓。”
沈瑞點點頭,說:“我待會過來找你。”
我說:“好。”
我一走進後臺,就見高雅抱着一束玫瑰走到我面前,笑盈盈地伸出手說:“梁小,恭喜你了,能跟沈瑞交往,是學校多少女生夢寐以求的事情。”
我望着她懷裏那束刺眼的玫瑰,微微一笑,說:“謝謝,我也覺得很榮幸。”
江藺面無表情地站在高雅旁邊,一言不發。
高雅想不到我的态度會這麽和善,這架掐不起來,只能悻悻地走了。
我嗤笑一聲,向方小蔓走去,正準備揚起笑臉跟她插科打诨,誰知方小蔓一臉驚恐地盯着我的頭頂,大聲喊道:“梁小!”
我只覺得頭上的燈泡閃了閃,整個人就被人從後撲倒了,只聽“嘭”的一聲,一個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Chapter 40
? 我讓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到了,趴在地上完全不敢動彈,直到身後的人抽身,我才從地上爬起來。
距離我不到一米的地上,是一灘破碎的燈管,而頭頂上方,則是一節空了的燈管,應該是燈泡忽然砸了下來。
江藺站在我面前,一臉驚魂未定地問:“你沒事吧?”
我呆呆地搖了搖頭,說:“我沒事。”
衆人從這場變故中回過神來,高雅立馬撲過來檢查江藺的是否受傷,在發現他安然無恙後,緊張地拉着他走了。
我望着江藺離去的背影,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句歌詞:“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為何你還來撥動我心跳。”
江藺走後不久,沈瑞就回來了,他說:“剛才那名老師是宣傳部主任,他問我們有沒有興趣成為烏龍大學的情侶代言。“
只能說人生真是意外重重,之前我處心積慮的想要拉着沈瑞參加情侶大賽,怎麽都不成,現在我都放棄了,這個名額卻又莫名其妙地落在了我身上。我想了想,拒絕了這個提議。
當初我要參加這個比賽,完全就是為了膈應高雅,現在我已經不想再糾纏下去,就完全沒必要再去趟這趟渾水。
聯歡晚會結束後,學校正式開始放寒假,沈瑞陪我到宿舍收拾完行禮,送上車後就互相告別了。
我回到家中,每天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個大家閨秀似的,杜子騰給我打過幾個電話,想要我一起出去踢足球,我以沒有洗頭,無心出去玩作為理由拒絕了他。期間,沈瑞三五不時的一個電話,跟我聯絡感情,關系是越來越近,可我心裏總覺得缺了點什麽,就是少了那種在熱戀的感覺。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跟我媽一起吃過年夜飯,一個人窩在沙發看春節聯歡晚會。窗外是絢麗奪目的煙花,耳邊是吵嚷的炮竹聲,我忽然生出點林黛玉的感傷情懷,覺得自己實在是凄凄慘慘戚戚。
我想起去年的大年三十,自己也是在這張沙發上度過的。當時,牆上的指針指向十二點,我掏出手機給江藺打了一個電話,撥了好幾通都顯示對方正在通話中。好不容易撥通了,我正準備興致問罪,對方捷足先登來了一句:“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怎麽一直不通?”
我當時笑得跟讓人點了笑穴道似的,是誰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你在想念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也在想你的?
這滋味,真不是一般甜蜜。
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胡思亂想,電視中的主持人已經開始新一年的最後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我一個激靈,整個人都跳起來了,心跳如雷地撲過去把手機撈了過來,來電顯示--沈瑞。
我的心情一時間很複雜,因為我撲過去的那一刻,我心裏頭想着的人是江藺,所以當我看到沈瑞名字的時候,情緒難免失落。随即一想,明明沈瑞才是我現在的正牌男友,我怎麽能背着他想別的男人?心中立馬出現了負罪感。
我按下了接通鍵,說:“大神,新年快樂。”
沈瑞說:“新年快樂,初四有空麽?”
我笑眯眯地說:“原本是有空的,不過我想挂了這通電話,我就沒空了。”
沈瑞笑着說:“那初四上午九點半,我在鹹蛋超人商廈門口等你。”
我說:“好的,沒問題!”
初四一大早,我把自己亂成一坨雞窩的頭洗了洗,就出門赴約了。沈瑞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整個人是風度翩翩,器宇不凡,我覺得長成他這樣,每天早上都能被自己帥醒。
沈瑞見我盯着他,問:“我臉上有東西?”
我連忙搖頭:“沒有。”
沈瑞看了一下手表:“十點有一場《邋遢大王奇遇記》,我們看完電影再吃午飯。”說完,自然地摟住我往商場內走去。
雖然我跟沈瑞單獨相處過很多次,期間也有過不少親密的舉動,但那都是以醫者與病患的身份發生的。像這樣名正言順,男朋友摟着女朋友的舉動,還是頭一回。我望着胳膊上摟着我的那只手,努力适應它的存在。
我們坐電梯到二樓,沈瑞到窗口取票,我站在邊上四處張望,忽然撞見兩個格外熟悉的身影。
--江藺跟高雅。
他們倆個正好在櫃臺前買好零食,朝我的方向走來。我聽到高雅笑着說:“想不到你都這麽大了,還喜歡看動畫片。”
江藺微微一笑,說:“童心未泯不好麽……”說完,就發現了我的存在,人怔了一下。
高雅順着他的視線望過來,整張笑臉都沉了下來。她緊緊摟住江藺的胳膊,皮笑肉不笑上前打招呼:“好巧,一個人看電影?”
我嗤笑一聲,不予作答。
沈瑞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他說江藺之所以跟我分手,是不是因為我智商太低,已經到了沒法交流的地步。我當時第一個反應是震驚,随即覺得他一語驚醒夢中人,現在想想,根本是無稽之談。
江藺不可能因為智商的問題跟我分手,因為跟我的長期交往,已經拉低了他的整個智商,否則他怎麽會帶着高雅來電影院看《邋遢大王奇遇記》?
我正在想些歪七歪八的,沈瑞買好票走過來,他見江藺與高雅站在我身邊,若無其事地問:“想吃點什麽?”
我說:“喝橙汁吧,我還要冰激淩跟爆米花。”
沈瑞說:“好。”
高雅徹底讓我無視,自己覺得沒趣,拉着江藺就走了。
如果非要用四個字來形容高雅跟我的關系,那就是“冤家路窄”。進入放映廳後,我發現她跟江藺的位置就在我邊上,沈瑞看了我一眼,興許是為了避免我跟高雅掐架,主動坐到高雅旁邊。
電影正式放映後,高雅時不時地轉過身去跟江藺說話,作出一副親密無比的姿态。我的腦子讓我不要去理會他們的對話,我的心卻是魂不守舍的,一勺勺冰激淩往嘴裏塞,什麽味道都沒嘗出來。明明說好了要放下,可真正到了放下的時候,談何容易?
沈瑞轉過頭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電影院內的位置距離原本就小,他又湊得很近,從某些角度看來,我倆簡直就像在接吻。
我咽了一口唾沫,說:“幹嘛,想□□?”
沈瑞含笑問:“你說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一臉正直地說:“我告訴你,□□對我這種正直女青年來說……”
沈瑞問:“來說什麽?”
“最把持不住了!”
沈瑞忍俊不禁:“那你把持不住一個給我看看。”
我毫不客氣,抓起他的手用力咬了咬了下去。沈瑞始料不及,一下就讓我咬出了印子,額頭的青筋亂跳:“梁小!”
我得意地哼哼:“盡管你不是女人,但我還是要叮囑你一點,做人矜持一點!”
沈瑞說:“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你嘴角上有東西。”說完,伸手在我嘴角上一抹,上邊一坨冰激淩。
我讪笑一聲:“抱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呵呵……”
我倆正說着悄悄話,身邊的高雅忽然提高了嗓門,不悅地喊了一聲:“江藺!”
我的視線不受控制地移了過去,恰好撞上江藺來不及收回的目光,他漆黑的雙目在黑暗中暗淡無光,與我對視一眼,立馬轉了過去。
我的腦中冒出一個念頭:原來分心的人不止我一個……
接下來的時間,我的腦子亂哄哄的,電影真正放了什麽也不知道,等電影放映結束,我走出電影院,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跟前男友與現任男友看電影什麽的,壓力最大了!
沈瑞問我午飯準備吃什麽,我想了想,決定吃自助餐,本着一定要吃回本的念頭,我對着海鮮一頓狂吃,結果下午逛商廈的時候開始鬧肚子。
我彎着腰,拉着沈瑞的袖口說:“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上一下廁所。”
沈瑞問:“要我陪你麽?”
我說:“不用了,你在這等就可以了。”說完,人就不見了蹤影。
我跑到廁所,脫了褲子解決生理需求,忽然從廁所外湧進一滾濃煙,我忍不出咳嗽幾聲,暗暗嘀咕這煙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忽然從廁所外想起幾聲尖叫:“不好了,着火了!”
什麽?着火了!!!
我迅速提上褲子就往外沖,可惜來不及了,三樓是家紡用品的專賣,火勢蔓延得很快,已經堵住了廁所的門口,我這麽貿貿然地沖出去,必定會成為烤雞。我急忙關上廁所的門,掏出手機撥通了火警電話。
廁所外的濃煙不斷從縫隙內湧進來,我被嗆得不行,打開窗戶努力呼吸窗外的空氣。
我所在的地方距離火災地點太近,又沒有逃生出口,按照這個火勢發展下去,過不了五分鐘大火就會撲進來,這可如何是好?
我正是六神無主,一籌莫展之際,忽然在樓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我頓時顧不得臉面,朝着樓下的人大聲喊道:“江藺,救命!”
江藺擡頭見到我的腦袋,還有身邊的濃煙,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無視我,而是迅速掏出手機打了過來:“梁小,你那邊怎麽了?”
我說:“四樓着火了,我被堵在廁所出不去,怎麽辦!”
江藺聲音一沉,說:“你先打濕衣服捂住口鼻,等我!”說完,就挂了手機,消失在樓下。
我不知道江藺要做什麽,可我知道他一定會想辦法,我乖乖地按照他的指示打濕衣服捂住口鼻,坐在窗邊等待。
火勢越來越大,我幾乎可以聽到烈火燒在門上的聲音,我害怕地抱住自己的膝蓋。阿彌陀佛,古人雲‘佳人命薄’,然我又非佳人,何命薄勝于雙文哉!
☆、Chapter 41
? 我正準備往手機上打遺言,廁所的門忽然“嘭”的一聲打開,一個頂着濕被的人出現在我面前,我瞪大了雙目,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江藺望着我說:“別愣着,趕緊逃命!”
他從身上取下一根繩索,一頭系在窗臺上,一頭系在我腰間,說:“我在這裏拉着,你從四樓爬下去。”
我完全讓他瘋狂的舉動吓住了:“這裏可是四樓啊!”
江藺說:“我知道這是四樓!現在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你趕緊下去,我一定會抓住你!”
我緊緊抓住江藺的手說:“我下去了你怎麽辦?”
江藺說:“你別管我,你先下去!”
我猛地搖頭:“不行!你是為了我沖進來的,我一定不能棄你于不顧!”光靠江藺一個人的臂力想要爬下四樓,實在是危險重重,我不敢想如果他中途力竭,會發生什麽樣的後果。
江藺急了:“這個時候你還逞英雄,你想讓我們兩個人都死在這?”
我表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你簡直就是冥頑不靈!”江藺讓我氣到了,努力平靜下來說:“梁小,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再拖延下去,我們兩個一個人都走不了!聽話!你先下去,我一定會想辦法下來。”說完,就把我抱上了窗臺。
我不想把江藺一個人丢在這裏,又怕真的耽誤了我倆求生的機會,只好妥協道:“那好,我先下去,你緊接着下來。記住,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給你殉葬!”
江藺說:“好。”
我緊緊地抓着繩索,爬出了窗臺,眼下是十幾米的高度,我不敢往下看,生怕自己怯場,我緊緊地盯着江藺,希望從他身上攝取勇氣。
一點……一點……一點……
江藺距離我越來越遠,他的臉漸漸開始模糊,腳下的人聲越來越沸騰,在漫長的等待後,我的雙腳終于落地,站在地面上的感覺是如此踏實,可我心卻懸在半空。
沈瑞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樓下,他動手解開我身上的繩索,将它系在了一顆大樹上,使它呈現傾斜狀,朝着樓上的江藺喊道:“滑下來!”
江藺點頭,正要爬上窗臺,忽然從裏邊串出一道火舌,将他的身影淹沒在了火海中。
“江藺!”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如同脫缰的野馬一樣向大廈裏沖去。我跟江藺保證過,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給他殉葬!
沈瑞将我拉住,緊緊地禁锢在懷裏,說:“梁小,你先冷靜一下!消防車已經來了,他們一定可以救出江藺!”
我向沈瑞指的方向望去,十幾名消防人員迅速從消防車上下來,找到水源架起了水槍。我見到了救星,立馬沖到他們的面前,指向江藺所在的方向。
“四樓!四樓有人!那個窗口!求求你們,快救救江藺!”
消防員聞言,立馬将水槍對準四樓的窗口,猖狂的火苗得到了遏制,消防員升起雲梯,一點點靠近四樓的窗口。等到達四樓的高度,一名消防員跳入了窗內,十幾秒後,從裏面救出一個人,扶着他上了雲梯。
--是江藺!
我撲了上去,江藺雙目緊閉,渾身通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緊緊握住江藺的手,發現他的手已經血肉模糊,一定是因為剛才緊緊抓着繩索的緣故,我泣不成聲地喊道:“江藺,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別丢下我。”
江藺的眼睑顫了顫,徐徐睜開了雙眼,牽強地露出一抹笑容,用血肉模糊地手握住我,說:“別擔心……我沒事。”
我聽着他嘶啞的聲音,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醫護人員早已在旁邊待命,見狀迅速把他擡上擔架,帶上了氧氣罩。
醫護人員将江藺擡上救護車,我跟着就要坐上去,一直讓我忽略的高雅忽然沖過來将我推開,喊道:“你跟上來做什麽,你跟江藺是什麽關系?”
這種時刻,我也不想跟她吵架,見高雅不讓我上救護車,自己跟沈瑞叫了一輛計程車,跟在救護車的身後去了醫院。
我到的時候,江藺已經推入了搶救室,高雅一個人坐在搶救室外的椅子上哭。
不一會兒,江藺的父母以及何青青聞訊趕到,在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江母沖到我面前,紅着眼眶說:“這裏不歡迎你,你趕緊走。”
我對江母的印象很好,在成為何青青的日子,她對我照顧有加,于是低聲下氣地說:“阿姨,你讓我站在這吧,知道江藺沒事我就走。”
江母說:“我兒子用不着你關心,你只要離他遠遠的,就萬事大吉了!”
我說:“阿姨,我真的很擔心江藺,您就讓給我呆到他出來吧。”
江母心如磐石:“你趕緊走,江藺不需要你的關心。”
我正準備繼續哀求,沈瑞忽然一把将我拎到身後,對着江母說:“抱歉,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醫院是公共場所,您沒有權利請任何人離開。”
江母見沈瑞拉出言維護,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你跟她是什麽關系?”
沈瑞表示:“這個問題,我沒有義務回答你。”
他們一個是我現任男友,一個是我前任男友的母親,我怎麽也不希望他們結仇,于是拉着沈瑞說:“算了,我們還是走吧。”
我拽着沈瑞躲到醫院的轉彎處,蹲在地上偷偷盯着搶救室的門口。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手術室的大門開了,兩名護士推着病床出來,江母沖上去問:“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
醫生說:“患者身上的燒傷并不嚴重,只是吸入太多濃煙,損害了呼吸系統,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我一聽,心裏稍稍松了一些,還好沒有性命之憂,要是江藺有個三長兩短,我真得一死以謝天下了。
醫生安排江藺在五樓的一間病房住下,我厚着臉皮哀求江母讓我見江藺一面,可江母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怎麽都不肯松口。
一連兩天,我連江藺的一根頭發絲都沒見着。
我蹲在五樓的樓梯口長籲短嘆,沈瑞走過來站在我身邊,“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我郁郁寡歡地說:“那要怎樣才像我呢?”
沈瑞說:“不就是見江藺一面,這還能難倒你?”
我腦袋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轉過頭問沈瑞:“我拼了命的想見江藺,你會不會不高興。”
沈瑞說:“還好。江藺能豁出性命的救你,換了是我,恐怕做不到他這樣。”
我輕輕地嘆息一聲,當江藺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何嘗不震驚?明明之前已經鬧得魚死網破,我以為我倆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了,誰知他竟然豁出了性命地救我。江藺啊江藺,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沈瑞伸出手彈了一下我的額頭:“走,我帶你去看江藺。”
我說:“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江母把守着大門,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沈瑞氣定神閑地說:“你忘了我是誰?”
不就是烏龍大學的當家校草,烏龍醫院院長家的貴公子嘛,有什麽了不起的!慢着……院長家的貴公子?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沈瑞他爸是這院長,那沈瑞出入這醫院不就跟進自己家一樣!
我立馬屁颠屁颠地跟沈瑞走了,沈瑞找到江藺的主治醫生溝通了一下,随後醫生找到江藺的母親,表示就江藺的病情需要跟她深入的交流一下,江母就聽話地跟着醫生去了辦公室。
我推開病房門蹑手蹑腳地走了進去,病房內只剩下江藺一個人,他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鼻子上還帶着氧氣管,手包得跟粽子一樣。
我一見他眼淚就跟豆子一樣的往下掉,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靜靜地望着他。心中暗暗想着,難不成這就是世人說的,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忽然,江藺的睫毛顫了顫,徐徐張開了眼簾,我心裏一個咯噔,第一個念頭就是拔腿就跑,正要奪門而出,江藺無奈地聲音在背後響起:“梁小,你跑什麽?”
我一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我來不就是見江藺的,他醒了我跑什麽!我捂着臉丢人地坐回床前,腆着臉問:“你覺得怎麽樣了?”
江藺說:“沒什麽大礙了。”
我望着江藺,心中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半響,憋出一句:“你為什麽要救我?”
☆、Chapter 42
? 江藺表示:“順手而已。”
我說:“你胡說!如果當時被困在廁所的是杜子騰,你還會不會救他?”
江藺沉默了一會,說:“梁小,有時候我真的想刨開你的腦子,看看你腦子裏的回路跟正常人有什麽區別。”
我說:“你之前不是很讨厭我麽,為什麽還要救我?”
江藺淡聲問:“你真的覺得我可能讨厭你?”
我翻出黑歷史:“上次在食堂,你就說我的樣子很讨人厭!”
江藺問:“那你呢,覺得我讨厭麽?”
我沉默了一會,說:“你前陣子……還挺讨厭的。”
江藺難以置信地笑了一聲,有一種快要讓我活活氣死的感覺,他咬牙切齒地說:“很好,你可以走了。”
我恍若不聞,蹲在床邊說:“其實吧……我覺得我倆的性格可能真的不合适。雖然表面上兩個人都挺開朗的,但我的開朗是什麽事情都不往心裏去,做什麽事都沒心沒肺,可你是喜歡把什麽事都憋在心裏,這樣的兩個人,怎麽可能合适呢?”
江藺說:“你說得對,從一開始我們就是錯誤的。”
我一聽,不高興了,“雖然我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适,但這不能說明我們就不能在一起啊。你看看番茄和土豆,他們看上去像在一起過日子的人麽?可他們一個成了薯條,一個成了番茄醬,不是誰都離不開誰了?你再看看菠蘿咕咾肉,一個水果,一個肉類,他們都能夠幸福的在一起,我們怎麽就不能在一起呢。”
江藺表示:“你舉的例子不夠全面,豆腐跟蜂蜜同食會耳聾,土豆和香蕉一起吃會長雀斑,牛肉跟紅糖一起食用會脹死,有些事物天生相克,無論怎樣磨合,都不可能在一起。”
我将江藺反将一軍,心裏郁悶極了,“你是豆腐我是蜂蜜麽?還是你是土豆我是香蕉?我們在一起這麽久,有鬧得你死我活過麽?你說我的例子不全面,難道你的例子就恰當麽!”
江藺盯着我問:“梁小,現在讨論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我也知道沒有意義,可就是不甘心,“你覺得犯錯後再寫檢讨書有意義麽?為什麽老師總是樂此不疲地讓我們寫檢讨書?不就是讓我們從錯誤中總結經驗,反省自己,讓未來的道路更加通暢?”
江藺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說:“你到底為什麽跟高雅交往……”
是的,還是這個問題,老生常談,卻讓我耿耿于懷,難以忘懷!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