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逼宮
1999年12月4日，星期六，農歷十月二七，天氣晴。
葉秋會記住這一天的，因為就是在這一天，他和黃楚約會了！
呃，好吧，坦白，這不算約會！
主要是某男很卑鄙無恥、見色忘義的抛棄了裏克林克和羅蘭德這兩大助手，卻又在某女面前裝出一副孤苦伶仃的可憐模樣，惹得某女同情心泛濫，答應一起看球賽。
約會時間是下午3點，地點是阿姆斯特丹東南新城區的阿雷納球場主席看臺。
今天的黃楚穿着一件紅色開衫，裏面搭配的是白色V領針織長衫，裸露着的粉白的頸部則是裹着一條阿賈克斯的圍巾，這是他們在外面的時候葉秋買了兩條，一人一條。
下身穿着一條淺藍色的發白緊身牛仔褲，将修長的美腿，優美的曲線展現得淋漓盡致，搭配一雙平底靴，全身上下沒有什麽首飾，就是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個白色的皮帶手表，給人一種很青春靓麗的小清新感。
“你看到沒有，他們都盯着你看！”葉秋偷偷掃了掃周圍，發現都是一群如狼似虎的眼神，甚至連葉秋自己都倒黴了，一定被無數人心裏頭痛罵着。
黃楚瞪了他一眼，“再亂說，看我下次還跟你出門不！”
葉秋嘻嘻一笑，這話說是在警告，實際上也透露出了一點意思，就是下次還可以再約會。
誰說沒談過戀愛就不懂得泡妞的？
這種事情靠的是天分，講的是勤奮！
“诶，你說，今天一線隊能贏嗎？”黃楚也在阿賈克斯做事，也希望阿賈克斯能贏。
葉秋一邊從自己身旁的包裏取出了一本筆記和一根筆，一邊皺着眉，搖頭道：“難說，還得看沃特斯怎麽排兵布陣，如果跟埃因霍溫打對攻的話，兇多吉少！”
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阿賈克斯暫時都沒有硬撼埃因霍溫的實力，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一種理智。
人家埃因霍溫強就是強，自己球隊實力不如他們，為什麽不能說？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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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葉秋一看到阿賈克斯首發陣容的時候，心裏頭就暗叫不妙。
比賽開始之後，阿賈克斯第一時間就想要利用己方的主場對埃因霍溫展開一輪搶攻。
沃特斯的算盤應該是希望能夠利用開場的機會，一鼓作氣的搶占先機，先壓下埃因霍溫的氣勢，能取得進球那自然是最好，就算不能取得進球，最起碼也能夠壓一壓埃因霍溫的銳氣，為自己漲一漲鬥志。
這樣的開局也不能說不好，應該說，所有的戰術都是雙刃劍，沒有絕對好，絕對不好的。
就好像沃特斯的開局，也确實是不錯，讓埃因霍溫開局就受挫，雖然沒能取得進球，但卻場面被動，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攻勢，被阿賈克斯壓制着。
從比賽開始，葉秋就把自己代入了沃特斯的角色，他也已經顧不得身旁坐着一個如花似玉的絕色美人兒，一門心思都撲到了球賽當中去，在心裏模拟着，如果是自己的話，此時此刻會怎麽做，然後再研究埃因霍溫的變招。
埃裏克·格雷茨昔日是一名歐洲赫赫有名的右後衛，曾經幫助比利時拿到過1980年的歐洲杯亞軍，并且在86年世界杯中殺入四強，而在俱樂部方面，他在标準列日拿到過兩次冠軍，來到埃因霍溫後更是拿到了六次冠軍，同時也是87/88賽季歐冠冠軍球隊中的主力。
這名埃因霍溫名宿也是在今年夏季開始執掌埃因霍溫，本賽季對球隊進行了清洗和調整，引進了一批實力派的當打之年球星，大大的加強了這支球隊的進攻和防守。
葉秋研究過格雷茨喜好，他覺得，作為前鋒出身，後衛成名的格雷茨首先是求穩，這導致他的球隊攻守很平衡，中場雖然有科爾卡和羅梅達爾這樣的進攻能手，但也同樣有範博梅爾、範德多倫、霍赫洛夫這樣防守能力出色的球員來平衡攻防。
開局之後，阿賈克斯主動進攻，占據了不小的主動權，但卻始終無法攻破埃因霍溫的防線，這是因為阿賈克斯的進攻能力不夠強，也因為埃因霍溫的防守很出色，尤其是尼基福羅夫和法貝爾的中衛組合很牢固。
在這種情況下，葉秋覺得，攻一陣之後，就應該适當的收一收。
“還是老問題，兩條邊路距離拉長了，又壓得比較靠上，讓邊後衛直接暴露在對方兩名快馬球員的面前，這是自尋死路！”葉秋看得很緊張，但他不知道沃特斯看出來了沒有。
黃楚聽了葉秋的話後，也不知道對不對，她對足球，尤其是專業的足球戰術領域是一竅不通的，所以她也沒辦法跟葉秋讨論這些，只能陪着他看球賽，聽他時不時的喃喃自語。
當比賽進行到第19分鐘的時候，埃因霍溫後場斷球後，交給了範博梅爾，後者一腳轉移，将球分到了左路給了科爾卡，就看到科爾卡拿球轉過身來，直接面對維埃克勞，一對一的情況下，硬生生用速度和技術過掉了維埃克勞後傳中。
範尼斯特魯伊，這名本賽季殺得荷甲所有球隊都聞風喪膽的超級前鋒自然不會錯失這樣的機會，他在禁區內力壓阿賈克斯中衛維拉特，為埃因霍溫首開紀錄，1：0！
在埃因霍溫進球的時候，整座阿雷納球場的看臺都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噓聲，顯然球迷們也都對比賽的發展感到不滿，因為沃特斯的球隊竟然讓埃因霍溫在阿雷納球場率先進球了。
而稍微懂球的人都知道，被埃因霍溫這樣的球隊進球，接下來的比賽就更難了！
“要克制這兩匹邊路快馬，單靠一個人是不夠的，所以中場和後場距離不能太遠，三條線得保持緊湊，不能陷入單兵作戰！”葉秋在看了埃因霍溫的第一粒進球之後，他覺得自己之前的判斷沒錯。
科爾卡和羅梅達爾的個人能力都很出色，速度又快，對付這樣的球員，防守者總是很被動，一對一肯定吃虧，所以就得團隊協作，靠擠壓空間，讓他們的速度無從發揮，讓這一對天使之翼飛不起來。
不得不說，葉秋在經過半個多月對雷哈格爾的整體防守戰術進行研究之後，再加上梳理之前的收獲，他現在對待如何限制對方進攻，壓縮對方的進攻空間上，有一定的基礎了。
這也不能說他聰明，教父系統出售的那些書籍和分析，都是采取一種更為深入淺出的解釋，很少會有複雜難懂的理論，因此葉秋研究深入了，基本上也都掌握了，只是更深一層的領悟需要用更多的比賽和實踐來驗證。
他起步比別人慢，幸好有了這一套系統，讓他可以一步一步的追上別人。
“為什麽丢球之前，我們還能夠進攻，可丢球之後，我們卻連像樣的進球都沒有呢？”黃楚越看越覺得疑惑，因為被進球之後，阿賈克斯的場面快速被扭轉了，開始變得被動了。
葉秋苦笑了一下，“在這種事關重大的比賽中，雙方誰都不願意輸，因為輸了一場球，不僅僅只是3分，同時還有其他很多的方面，例如球隊士氣、球員的鬥志和信心等等。”
“遭遇了兩連敗，阿賈克斯這一場球不能再輸了，所以球員和教練的壓力都非常大，剛剛被進了一球，他們就徹底被擊潰了！”
“那怎麽辦？”黃楚也着急了，她現在是典型的阿賈克斯球迷。
“死守！”葉秋無奈的說，這是最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迫不得已的辦法，務求先穩住局勢。
如果連局勢都穩不住，你都被對方接連進球了，還談什麽其他？
就在葉秋說着的時候，埃因霍溫又進球了。
這一次是從右路的羅梅達爾切入禁區後，尼利斯傳球，後者大力抽射，阿賈克斯門将格裏姆将球撲出，但範尼斯特魯伊補射命中，2：0！
阿雷納球場看臺上的阿賈克斯球迷徹底變成了怒海汪洋！
就看到一個個阿賈克斯球迷在埃因霍溫再度進球的情況下，瘋狂的沖離了自己的座位，沖着主隊教練席裏，躲着不敢出來的沃特斯發出了他們的怒吼。
“下課！下課！！下課！！！”
“沃特斯，你走吧！”
“滾蛋吧，沃特斯，我們不需要你！”
“你在給阿賈克斯蒙羞！”
偌大的阿雷納球場，下課的喊聲絡繹不絕。
早在上一場比賽主場0：2負于皇家馬洛卡的比賽中，阿賈克斯的球迷就已經忍不住在喊出要沃特斯下課滾蛋的怒吼了，如今這一場比賽，半個小時不到，被埃因霍溫連進兩球，球隊的士氣，沃特斯的執教能力已經非常明顯了。
對于像阿賈克斯這樣的球隊來說，平日對陣其他弱旅，你表現得再好，球迷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可是，如果你在強強對話中表現糟糕，那你就會成為所有人攻擊的對象。
上一次對費耶諾德，沃特斯的球隊2球完敗，而且敗得很難看，如今，他遭遇埃因霍溫，開局同樣是一場噩夢，所以球迷頓時群起而攻。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葉秋突然間飙了這麽一句話來。
“你同情沃特斯？”
葉秋搖了搖頭，“很難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卸在沃特斯的身上，很多人都要負上責任，包括主席範普拉格，只不過沃特斯的錯誤太過明顯，也太愚蠢了！”
賽季剛開始，球隊三連勝的時候，葉秋就提醒過他，千萬別只是一味的記着争權奪利，最最重要的還是比賽，但是他明顯沒有聽進去，反而因此對葉秋有所顧忌。
如今，事實證明，沃特斯已經很難再繼續待下去了。
“他真的會下課嗎？”黃楚覺得，被數萬名球迷噓，那應該很慘吧？
“會！”葉秋對阿賈克斯目前的局勢非常清楚，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說，拿不下埃因霍溫，他一定下課，因為如今的阿賈克斯不可能再給他時間了。
2000年的3月份，阿賈克斯将要迎來百年慶典，到時候全世界的阿賈克斯球迷，整座阿姆斯特丹都将大肆慶祝，如果在這時候，沃特斯的球隊卻遭遇失利的話，那會變成什麽樣子？
歐洲傳統俱樂部都非常重視這些，葉秋還記得，皇馬的百年慶典也輸了，因為那一場比賽，弗洛倫蒂諾炒掉了功勳名帥博斯克，或許很多人都覺得，那不過是一個借口，但在當時，球迷的憤怒是非常大的，哪怕是主席都不得不考慮。
範普拉格也不是沒有決斷力的主席，他也很清楚，新帥需要時間，現在炒掉沃特斯，把整個冬歇期都留給新帥去運作，這無疑才是确保百年慶典的最好辦法。
“你覺得很殘酷嗎？”葉秋看向黃楚，注意到她臉上的不忍。
“難道不是嗎？”
葉秋呵呵一笑，“風險和收獲是公平的，如果沃特斯執教出色，他将一舉成名，年薪過百萬，直接功成名就，一輩子都衣食無憂，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無法抵擋的誘惑，但與此同時，如果失敗了，付出的代價也肯定要很慘痛。”
“所以，我覺得很公平！”
“那是你們男人的想法！”黃楚可不認同葉秋的看法。
“那你們女人怎麽看？”
黃楚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法說。
“傻妹子，這個世界上沒有穩賺不賠的買賣，恰恰就是因為有風險，有危機，所以才能夠督促我們全力以赴，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這樣在收獲成果之後，才特別有成就感和滿足感。”
漸漸的，葉秋似乎也都有點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黃楚則是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還伸手在他胳膊上輕輕的擰了一把，仿佛是在責怪他罵她傻妹子，葉秋則是趁機大聲抗議，可心裏頭卻是樂呵呵的。
……
……
上半場範尼的梅開二度，幫助埃因霍溫取得了領先。
下半場沃特斯進行了調整，但球隊依舊沒有起色，範博梅爾在第51分鐘的進球，幫助埃因霍溫把比分改寫為3：0，這也徹底擊潰了阿賈克斯球員最後僅存的一絲希望，他們徹底失去了鬥志。
沃特斯從頭到尾都坐在教練席裏，沒有出來，也沒有人看到他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
或許，有可能是心如死灰，又或者是一臉悲憤的怨天尤人，又或者他很不服氣的準備推卸責任，但所有的一切都無法阻止埃因霍溫繼續對阿賈克斯窮追猛打。
羅梅達爾的進球，把比分最終鎖定在了4：0！
這也是阿賈克斯本賽季，在阿雷納球場，輸得最慘痛的一場比賽！
沃特斯最終沒能化腐朽為神奇，也沒能帶領球隊創造奇跡。
在被淘汰出了聯盟杯，如今又在聯賽中被埃因霍溫屠殺，慘遭三連敗，幾乎可以說已經提前喪失聯賽冠軍争奪權的情況下，沃特斯已經沒有任何留任的希望了。
阿雷納球場鋪天蓋地都是球迷發洩不滿的聲音，他們想盡一切辦法的攻擊主教練沃特斯，哪怕這個人曾經一度是他們的希望，但換來的卻是深深的絕望。
沒有人會去把這一切歸結為是博斯曼法案所帶來的沖擊餘波，也沒有人會把這一切歸結為是球隊新陳代謝的一個陣痛過程，更沒有人會把這一切看作是阿賈克斯黎明前的黑暗。
他們需要的是發洩，發洩心中的怒火和不滿！
甚至于，這一團火不僅僅在焚燒着沃特斯，也點燃了球迷對範普拉格的不滿。
這個曾經給阿賈克斯帶來輝煌巅峰的家族繼承人，這個曾經帶領阿賈克斯迎來全面複興的偉大主席，如今，已經沒有人會去考慮他過往的功績了。
在球迷看來，範普拉格最近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只能說是昏庸，因為他留不住隊內一名名的球星，他無法改善俱樂部那一條一條的債務和拮據的財政狀況，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球隊成績一步步的往下滑，卻無能為力。
就在輸給埃因霍溫的這一場比賽結束之後，阿賈克斯的球迷在阿雷納球場的大門口聚集，不肯離去，他們要求俱樂部對此給出合理的，令人滿意的解釋。
範普拉格最後不得不站出來，表示自己剛剛接受了沃特斯的辭呈，阿賈克斯将迎來換帥，而在沒有找到合适的主教練的情況下，助理教練維斯特霍夫将暫時接掌一線隊，成為球隊的代理主教練，超級博比将再一次成為維斯特霍夫的首席助理教練。
“我熱愛阿賈克斯，各位，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對這家俱樂部的感情不會比你們任何人少！”範普拉格的聲音通過廣播，傳到了球場內外的每一個角落。
他，曾經在阿賈克斯最危難的時候，果斷的承擔起責任，挑起了重擔，當時他承諾，将帶領阿賈克斯取得跟他父親雅普·範普拉格時期一樣輝煌的成績，最終他也沒有食言，阿賈克斯在範加爾的手中迎來了複興。
此時此刻，他卻被這一群，昔日支持他的戰友們抛棄了，可他能說什麽？
抱怨足球的殘酷和無情嗎？
“也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終有一天會離開阿賈克斯主席的位置，但那一定不是現在，一定不是阿賈克斯動蕩不堪的現在！”
“我會走，我會給你們所有人一個交代，但那會是在我重新把阿賈克斯帶上頂峰的時候！”
範普拉格的這一番話，說服了很多球迷，說服了很多人。
最終，這一場逼宮，在這一番動情的懇求下，告一段落了！
可誰都不知道，接下來等待阿賈克斯的，又會是什麽樣的命運。
